百花公主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说道:“你说会不会有车?”
叶林枫顺口应道:“一定有!”
“咦!你怎么知道?”
“啊!”叶林枫微微一惊,才知有了语病,星眸一转说道,“这是阳关大道,哪能没有。”
“唔!”百花公主似是才放心,这时,伙计己送来两杯茶。
那边桌上忽然传来细语道:“看你,又是色迷迷的。”
叶林枫-听,正是白喜媚的声音,只听莫东亭哈哈一,也低声道:“我认得她。”
“是谁?”“一个微不足道的武林中人的女儿。”
“怎么认识的?”
“那姓叶的曾救过她。”
“不对吧!我好像也认识她。”
“你也认识?”
“唔!”
“你说她是谁?”
“大大有名的人!”
“到底是谁?”
“她……”
“两人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百花公主和叶林枫全听得清清楚楚,两人见话声忽然停顿,忍不住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坐在其东亭对面的白喜媚,正用指着醮茶,在桌上写字,显然是在写幽谷二个字。
百花公主忽然柳眉挑起,冷笑着低声道:“原来是她。”
叶林枫低笑道:“你也看出来了?”“哼!真活得不耐烦了,那男人是谁?”
“铁拐仙之徒。”
叶林枫以为,提到琼崖三仙的名头,这百花公主必然会对莫东亭多少有点顾忌。
哪知事实不然,百花公主嘴角一撇,仍然是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一样是活得不耐烦!”
叶林枫对这莫东亭本来就没有好感,如今又见与白喜媚在一起,忽然醒悟,原来那夜在梅苑中发生的事,竟是出自莫东亭的安排,自己那夜险些中了他的巧计,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武林险恶,江湖诡怪,这话一点不错,当下冷笑道:“不错,全是些阴险毒辣的人物。”
叶林枫因识破了莫东亭的本来面目,早将过去的交游置诸脑后,这时他真想百花公主出手治治他们一下,他落得隔山观虎斗,来一个以毒攻毒。
百花公主又笑道:“现在不是时候,我要让他们肯定我是个微足不道的令狐玉妍。”
百花公主说罢,故意凄然说道:“表哥,这数月来,我爹的病好一点没有?”
叶林枫一听,知道百花公主又在做戏了,但在这种时候,他还不能不帮助演配角,当下变着声音道:“还不是老样子,好在知道你脱了脸,不然活活地把老人家气死!”
只听莫东亭哈哈一笑,低声道:“我说如何,你走了眼吧!若然不是她,哪来的爹爹有病?”
白喜媚“咦”了一声道:“那就怪了,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这边百花公主故意取出手巾,试泪道:“唉!爹爹一对铁掌,当年威镇赣南一带,想不到我现在还避祸地方,都怪我不争气,当年不好好学武!”
叶林枫心想:“真是唱作俱佳!”
但口中只得道:“表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比我强了,我念的知乎者也,对武功一道更是一窍不通。”
莫东亭的声音又说道:“听到没有,不会错的了!”
那白喜媚仍在疑惑地说道:“你不信么,真像她呢。”
莫东亭似已毫无顾忌地大声说道:“我亲眼见过的人,绝对错不了!”
“那么你又想动歪念头了?”
“我可没管过你,你擒来的那些人,难道还不够你享受的!”
“呸!那是你要我那样做的,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干呢!”
百花公主柳眉一挑,突然站了起来,叶林枫以为她要出手去征治莫东亭,心想:“原来这莫东亭是个衣冠禽兽,我若非易过容,也要教训他一顿。”所以,他也不出声阻止。
那百花公主却说道:“表哥,你坐一下,我出去一会就回来。”说罢,向店后走去。
莫东亭目注百花公主的身后,又是一声哈哈笑道:“哈哈哈!我听你的就是了,别人吃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那姓叶的小于真有福气,我想不通我哪一点不如他。”
叶林枫,真想-掌劈去,但回头一想:“迟早我要找他算帐,何必忙在一时,这时让他识破,只怕当真误了自己大事。”心中恁地一想,便又隐忍下来。
一会工夫,那百花公主已折身回来,坐下后,向叶林枫笑了一笑。
叶林枫陡然百花公主笑得有点神秘,心中正百思不解,一会工夫,忽然店门外走来两个乞儿,每人左手提着一根打狗棒,好像是用泥新抹成,尤其那一对编贝似的洁白的牙齿,更于乞儿不相衬。
叶林枫不由心中一动,正转头去看百花公主,却正见她对着他嫣然而笑,好像是说:
“你看着吧,好戏要来了呢!”
两个乞儿突然简板乒乒乓乓敲起,向叶林枫桌前走来,一个乞儿喝道:“喂!好公子,矜孤惜寡又怜贫!”
一个乞儿跟着唱道:“一块金,一块银。偿给乞儿福寿恒!”
先前那乞儿又喝道:“喂!好心肠,好报应,行善之人天保佑!”
后面乞儿又接口道:“喂!大登科,小登科,双喜临门子孙多!”
简板一停,一个乞儿伸出手来,向两人说道:“好姑娘好公子,行行好,赏给乞儿一点饭钱。”百花公主笑了一笑,伸手从怀中摸出-块碎银,丢给那乞儿说道:“去去去!别在这儿唱了。”
两个乞儿躬了躬身,露齿-笑,转身又向莫东亭两人走去。
只听简板响起,前面乞儿又唱道:“喂!好姑娘,真慷慨,出于就是银一块!”
后面乞儿和声道:“喂!一块银,算得啥,这位公于更慷慨。”
前面乞儿又唱道:“喂!她给银,你给金,乞儿今天走红运。”
叶林枫听得好生暗笑,心说:“这两人若是她的婢女,装得唱得以忒象。”
后面乞儿已唱道:“不给金,不给银,阎王派人到家门!”
叶林枫听得几乎失笑出声,心说:“开始了,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惹他们生气。”
果然,两个乞儿才走到莫东亭桌前,尚未伸手,只见那毒针狐狸双目圆睁,喝道:“你们唱的什么?哼!恶讨到我头上来了?滚开!”
那两个乞儿并不害怕,又敲起简板,一个唱道:“喂!公子爷,别生气,乞儿唱的是真的。”一个又喝道:“喂!是真话,不是假,脱靴脱帽分真假!”
那白喜媚登时一变,愣愣地看着两个乞儿。
莫东亭向两个乞儿端详了一阵,伸手摸出一锭金子,用两个指头夹着,说道:“拿去!”
叶林枫一看,便知莫东事摸不清这两个乞儿是什么人,所以先想试试乞儿的内力,心想:
“他果然狡诈沉着,比白喜媚强多了。”简板-停,那前面的乞儿,果然伸手去接。
叶林枫看了百花公主一眼,心说:“你那婢女也许小巧功夫了得,若说比试内力,一定不及莫东亭,三仙之徒,岂是泛泛之辈。”
百花公主脸上仍是微微含笑,好像对那两个乞儿,颇有信心的样子。
说时迟,就在叶林枫回眼一瞬,只听莫东亭“啊”了一声。
叶林枫回头一看,一锭黄澄澄的金子,已到了乞儿手中,那莫东亭竟张目结舌,一险惶惑的样子。
白喜媚突然一拍桌子。“砰”地一声,站了起来,对着两个乞儿冷笑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乞儿毫不在意,同时微微躬身,仅口中说声:“谢谢!”说罢,转身便走,也不答白喜媚喝问。
那白喜媚大喝声:“站住!”右手疾伸,便向那个乞儿肩头抓去。
相距不过数尺,白喜媚也是武林中成名人物,出手又快,自然一抓就着。
叶林枫见那乞儿并不闪避,真是奇怪,忽听白喜媚“啊哟”一声,抓着肩头的右手,疾向后,而且身子也向后退了一步,好像手已受伤。
莫东亭忽然哈哈大笑,笑声中,身子凌空窜起,笑声未落,人已站在店门口,双手下伸,拦着两个乞儿去路,冷冷说道:“你们可是北王门下?”
叶林枫所得一怔,心说:“难道这乞儿适才从她手中接去那枚金锭,使的竟是我师父的手法?可惜适才自己大意,未能仔细看出。”
那乞儿嘻嘻一笑道:“谁是北王啊!我可不认识。”
白喜媚突然在店中尖声叫道:“别放他们走,他们是万毒魔门下,啊哟!我的手。”
叶林枫忙又回头看去,只见白喜媚一只右手,就在这一会功夫,肿得晶莹发大了数倍,而且脸色铁青,浑身微微发颤,显得十分痛苦。
这-来,叶林枫更觉得奇怪了,心说:“难道花谷的人,也是使毒能手,何以白喜媚仅在她们肩上抓了一下,那乞儿并末还手,便伤得如此厉害。”
另一个乞儿也嘻嘻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说道:“万毒老儿么?他也配做我的师父?”白喜媚这一声尖叫,莫东亭不由向她扫了一眼,一眼看见她右手肿得又粗又亮,顿时一怔,脸上现出迷的神色。
“化力神功?”叶林枫脑中轰然一震,心说,“这种神功据说是一种邪门功夫,武林中从未听过有人传说,师父会这功夫,而且他老人家以北王之尊,也不该会这种功夫才对。”
自喜媚又尖叫道:“不是,不是,他分明身上穿的有万毒魔老儿毒须甲,一定是万毒老儿那儿派来的。”
只见百花公主始终坐在那儿,口角噙着微笑,一脸得意的神色。
那两个乞儿又嘻嘻一笑道:“你们说我是谁的门下都可以,对不起,我要走啦!”
莫东亭平素狂放不羁,面对任何强敌,也是朗朗笑声不绝,可是,今天遇到这两个乞儿,早己将惯有的狂傲之态收起,一脸惊疑之色。
他也是名师之徒,交游又广,对武林见闻,可以说至为丰富,适才他暗运功力,用两指夹住那枚金锭,正如叶林枫所想的那样,是想试试这乞儿的内力,虽然,这两个乞儿年龄小,但武功一道,不一定年龄和武功成正比,往往会出人意外的,这两个乞儿,明明是冲着他和白喜媚而来,所谓来者不善,人家既敢找了前来,岂敢以年龄小来衡量人家,为了要试试这两个乞儿有多大来头,他做了一番试验。
可是,一试之下,大出他意外,而且还心中大吃一惊,他本来仅是想试-下内力,可是那小乞儿指头一触及被他双指夹着的那枚金锭,只觉一股劲力,潮涌般由指向臂上来,心中登时一惊,赶紧猛一用劲,真力疾吐,说也奇怪,两股劲力一触,乞儿真力,顿时向后疾退,好像不堪-击的样子。
莫东亭才想朗朗一笑,可是笑声尚未发出,忽觉情形不对,自己的真力,不由自主地猛向外溢,竟然无法截止。
那乞儿却仍笑嘻嘻地站在面前,一点不像承受了自己内力压迫的样子。
莫东亭心中猛吃一惊,这情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小乞儿有着吸取别人真力的邪门功夫,他曾听师父说过,当今武林中,只有北王有一种化力神功,能化去对方真力,但他却不知,北王嫌这种功夫太过霸道,若非遇上武功高他而又是万恶不赦的魔头,轻易不肯使用,因此之故,武林中除了南灵西妖和琼崖三仙这几个少数人知道外,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北王身习这种奇妙的武学。
莫东亭不知北王这门神功,连自己也不轻用,如何会轻易传给门下,何况北王平生未收一个徒弟,叶林枫虽然新近拜师,也尚未传授过一招半式的武功,如何又会传给这两个乞儿。
莫东亭这样猜想,也不能说他没有理由,因为乞儿这种奇妙的武功,除了与北王的化力神功相近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武功与此相似,再则,这两人本身就是乞儿的打扮,北王又是出了名的乞丐皇帝,所以他毫不思索地便说这两个乞儿是北王门下。
这一点已经够莫东亭吃惊的了,等到看到白喜媚一只右手肿得又粗又大,口口声声说乞儿身上穿有毒须甲,一点不错,毒须甲是万毒老儿的防身之宝,白喜媚手中毒的情形,又极为相像,这一来,莫东亭心中更加迷惑了,这样看来,除了这两个乞儿武学复杂,而一身所学,可能是在下最奇诡、最毒辣的功夫外,别无其他可以解释。这两个乞儿,不可能一是北王的门人,一是万毒老儿之徒,而万毒的老儿,也绝不可能收一个叫花徒弟。
莫东亭因摸不清两个乞儿的底细,不敢冒然出手,生怕丢人现眼,所以一再追问,他们是不是北王的门人。
当下仍阻在门口,冷然一笑道:“要走么?可没那么容易!”
一个乞儿嘻嘻笑道:“是不是要索回你那一锭金子?”
莫东亭冷哼一声道:“第一,你们必须说出师承,第二,伤了人得还一个公道。”
另一个乞儿笑道:“我们是什么门下,没有理由必须告诉你,至于你第二点,那更不是理由,因为我没打她,是她欺负我们穷叫花,从后面抓我,谁知道她的手是怎么肿的呀,怎能怪我们?”
这小叫花说得不无道理,连平素口齿锋利的莫东亭,一时之间,竟无话可驳。
叶林枫听得心中一乐,心说:“你也居然遇到厉害人物了!”
莫东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那白喜媚尖声嚷道:“快抓住他们,逼他们拿出解药来,啊哟!不行啦!连手臂也肿起来了,你平素逼着老娘去做坏事,到人家欺负到头上来,却又畏首畏尾的。”
那白喜媚似是痛极,也怕极,自己乔装做男人也忘了,竟自称起老娘来。
百花公主抿嘴一笑,低声道;“自己现出尾巴来啦!”叶林枫也为之莞尔,但心中却在说:“你也太过毒辣了,这分明是你支使人在捣鬼。”
莫东亭被白喜媚-叫骂,脸上自然挂不住,冷笑道:“不管什么理由,你们非留下不可!”
左手的乞儿向右手的乞儿嘻嘻一笑道:“兄弟,有钱的人没理也是有理,我们穷人有理也是无理,你看怎么办?”
右手乞儿道:“咱们向人家求求吧,唉!得人家一锭金子的赏赐,说不得穷人只好委屈点。”两个乞儿说罢,同时双手一合,抱拳向下作揖,两人手中各拿着打狗棒和简板,这一作揖,两根打狗棒,竟然使出少林九九八十一杖中“神前礼佛”一砸左肩,一砸右肩,一齐朝莫东亭打来。
莫东亭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两根打狗棒夹着劲风打来,他若闪让,两个乞儿必然抢出店去,大喝一声:“你们找死!”
双掌一合,倏地左右一分,施展一招六合掌中的“摘星拿月”,分向两根打狗棒拍去。
眼看莫东亭双掌拍实,两个乞儿忽地向后一退,杖头昂起,捧尾向外疾挑,一个乞儿嘻嘻笑道:“不行,人家不是狗,不能打。”
变招之快,简直大出莫东亭意外,但他武功出自铁拐仙亲传,脚下一踏蟾蜍步,两招同时挑空,莫东亭已然欺身进步,出手如风,分点两人玄机大穴。
两个乞儿险些被他点中,同时-声“啊哟”倏地一分,左手简板“呼”地一声打出,快如闪电。
原来两个乞儿手中简板,共有三块,各以软绳相连,折叠起来是一幅简板,打出时却长有三四尺,竟然是一种奇形兵器,莫东亭一着未防,左右手臂,竟被简板打中,只觉手臂一麻,立即双臂下垂,动弹不得。
两个乞儿各自打中一板,嘻嘻一笑道:“谢谢公子的赏赐,我们走了!”身形一闪,一左一右己自莫东亭身边抢过。
莫东亭被要中臂穴,心中更是恼怒,脚下蟾蜍步一展,早已拦在乞儿前面。
那店中的白喜媚,右臂痒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