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发觉杀气侵衣、侵肤,简直要侵入骨子里去了。
“幽魂索魄椎”臧其克生平杀人无数,虽未出手,但似无情这等人,早已感觉得出杀气来。
无情停顿:只见这是一片旷野,他的东南西北四商各有几棵树,月色自树叶间,冷冷洒下来。
臧其克必定就在这些树其中一棵树上,侍机欲动,且一击必杀!
可是无情不知道对手在哪一方向的树上?哪一棵树上,哪一枝桠上!
万一判断错误,他自知仅凭他的轻功,未必能躲得过那夺命的一椎!
但臧其克是“魔姑”手下四大巡使之一,若他连臧其克也制不住,更遑论要与“魔姑”
决一胜负了。
无情唯有等待。等待那致命的一击来临前,先予截杀!
臧其克冷眼看着无情以双手一按一拍的迫了近来,他惊讶的是:居然有人废了双腿,轻功仍那么好!江湖中人知道无情年少多谋,暗器无双,而且善布制机关,他坐的轿子上;说如非一流高手,根本靠不近一丈内,就算他贴身的四僮,也武功奇精。
只是他从未听说过,无情的轻功也是这么好。
他暗暗为无情惋惜,因为他将要脱手的这一椎,就立即要了这少年的命!他已经从无情的身法中看得出来,无情虽轻功不错,但内力不足,功力浅薄,断断接不下他这一椎的!
更何况他在暗处,敌方在明,只要椎先发,无情便躲不及!
无情毕竟不是武林泰斗诸葛先生!
臧其克暗蓄功力,准备在无情下一次跃起之前,一椎必杀。
他只有这一椎,另一椎已被诸葛先生一招夺去。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刹那,无情忽然停滞下来,全身每一寸每一分都是防卫。
这一停,就再也没动过;仿佛全身已融在月色中,再也化不开来一般。
难道,难道这少年已知道他隐身在此处不成?
臧其克暗中捏了把汗,他平生对手无敌,除了诸葛先生,会像无情给他的威胁这么大!
究竟他是猎人,还是无情才是猎人?
究竟谁是猎物?
无情没有抬头,但耳朵在听,十丈以内的一叶落声,他都可以听得见,偏偏听不见臧其克的呼吸声。
而他自己的呼吸却慢慢急速了,紧张对一个功力不深的来说,是最大的压力。
可是无情的外表很冷静,月色西垂,已过四更,无情知道不能枯候下去。他在明处,而敌手在暗处,除非他使敌手也在明处。
敌手当然不会自动地走出来,但只要他发出任何声响,无情便能确定他在哪里了。
无情忽然冷冷地道:“‘幽魂索魄椎’名动江湖,今晚我只见其幽魂本色,不见其索魄本事!”
旷野无声,连一片叶子也未曾落下。
无情冷冷道:“‘魔姑’座下的‘四大巡使’也不过如此,我看‘魔姑’也不过虚有其名罢了。”
树无声,冷月斜照。
无情继续道:“不过我看南方、西方、匕方巡使,不致于像这位东方巡使那么畏首藏尾,只怕丢人现眼罢。”
依旧是一无声息。无情额上有微汗。
无情笑道:“臧其克,你既没有胆量,少爷我可要走了。”
乍然急风陡起!
急风来自东面三棵大树中央的一棵上,不起则已,一起破空划出,尖锐、急迅、势不可当,正是夺命飞椎!
无情本面向西南,风乍起,他的手已向东面急挥!
手一挥出,脸已向东,只见飞椎破空而来,他真的避不了。
可是他手挥出的同时,白光一闪!跟着惨呼响起,飞椎中途软落,离无情身前不过尺半。
“噗”地一人自树上跌下,一身红衣,但胸前更红,血红!
一尺长的利刃,薄而细,完全没入臧其克的胸口。
只有这么长的刀,才能即时击溃了臧其克的功力!
臧其克倒下、充满不信与绝望。他在地上勉力抬目,只见白衣少年无情冷然的贴近他,把飞椎轻轻放在他身侧,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臧其克痛苦地望望胸前的刀,无情会意,拔出利刃,鲜血飞喷,只听臧其克嘶声道:
“‘魔姑’会为我报仇的…”
无情淡淡的点了一点头;臧其克的嘶声在寒夜中断。无情仰望长空,他知道有更遥远更艰难的路要走。
第十六章战魔神
陕西道上,烈日当空。一列行人,在小道上艰辛地走着,一共是十六匹快马。
首先的一匹马是一名虬髯大汉,手持一面大旗,大旗上绣有一条金龙,龙爪上抓着一柄大刀,刀上刻有“黄”字,正是东堡“撼天堡”堡主黄天星的旗帜。
这大旗之后有两个人,各据一匹高大神骏的马上,左边的人年已花甲,但神采凛然,白髯如戟,不怒而威;右边的人短小精悍,肌肤如铁,虬须满脸,目不斜视,右手则持着一枝丈八长戟,看来怕有五十斤以上。
那年近花甲的老者背后,尚有一匹马紧随,马上一青僮,这青僮什么也没有,只在右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大柄大刀,看来也不止七十斤重。
左边的这人正是“大猛龙、金刀无敌”黄天星,右边的是“东堡”副堡主“逢打必败”
邝无极。
青僮背后有两个人,两位妇人,衣饰一红一黄,极是夺目。右边的妇人,身着淡黄劲衣,目光流盼,风情而不妖冶,举手投足间俱有三分娇美,五分慵懒,三分妩媚与一分英挺。左边的妇人,比右边的妇人还要年轻一些,约莫二十六岁,一身红衣劲装,剑眉紧蹙,薄唇紧抿,鬓上一朵披孝用的白花,有一种淡薄如冰霜的杀气。后面有四名红衣女子,背负长剑,紧随其后。
右边的妇人正是江湖上人称神出鬼没但美若天仙的“飞仙”姬摇花,左边的却是使武林中人又爱又畏的“小天山燕”戚红菊。
除先行的壮丁及青僮,与黄天星、邝无极、姬摇花、戚红菊与四名女侍外,后面还有六名黄衣大汉,各配带不同的兵器,精壮勇悍,骑在马上,英武生风。正是东堡的六名护院高手:“过关刀”尤疾,“钱塘蛟龙”游敬堂,“暗器漫天”姚一江,“过山步”马六甲,“雷电锤”李开山,“碎碑手”鲁万乘。
这了行十六人,出现于西川道上之右栈道经大散关,再去褒城,绕剑门,出凤翔入留坝县,紫柏山上,便是北城“舞阳城”了。
东堡“撼天堡”与北城“舞阳城”,是三代世交,而今北城有难,东堡自是全力出动赶赴拯救,。
宝鸡镇在望。“逢打必败”邝无极抹了把汗,骂道:“妈拉巴子,这种天气硬是要命,日寒夜冻的,护那圣僧三藏赴西天之行也不曾这样熬炼法!”
黄天星年纪虽老,但精力充沛,朗声笑道:“这种天气,还难不倒咱哥儿俩,记得咱们曾赴黑龙江混过、西藏盆谷熬过,还不是活生生的,把敌人的首级带了回来!”
后面的青僮忽然小声叫道:“老爷,老爷。”
黄天星兴致方高,好不耐烦地应道:“什么事?”
青僮悄声道:”您老人家当然不累,可是后面的六位姐儿们……她们可没老爷的功力呀!”
黄天星愕了一愕,才叹道:“真麻烦,真麻烦,跟娘儿们一道走,总是麻烦得紧!”
邝无极道:“不如到了宝鸡镇,就打发她们走。”
黄天星摇首道:“打发她们?二弟,不容易哪,这两个娘儿的嘴,可尖厉得很,一个说我不够江湖道义,一个说我瞧不起巾帼英雄,这,这个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忽然一阵蹄声,只见姬摇花与戚红菊双双策马奔近,姬摇花笑道:“黄老英雄,怎么啦?大热天,你老嘀咕些什么?”
黄天星勉强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戚红菊冷冷地道:“我们不必休息,只要黄堡主主张赶路,我们就赶路,我们累不着别人的麻烦。”
邝无极笑逐颜开地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戚红菊冷冷地瞪他一眼,便与姬摇花落到后面去了。
邝无极满不是味道,向黄天星道:“大哥,这女人可不近人情得很。”
黄天星道:“老二,这戚红菊的兄长‘千里一点痕’戚三功在三个月前死于‘魔姑’之手,听说拿去制药人去了,七天前她的丈夫‘凌霄飞力手,巫赐雄也惨死于‘魔姑’手下,她与巫赐雄的感情虽坏透了,但毕竟他们是结发夫妻啊,心情坏是难免的——咱们少惹她。”
邝无极正想说话,忽然破空急啸,一物直射黄天星。
黄天星翻手按住,座下白骑长嘶倒退,黄天星却在鞍上纹风不动。
邝无极反手抄起丈八风戟,飞上小丘,怒叱一声,宛若焦雷:“滚出来!”
姬摇花与戚红菊皆双双策骑到了黄天星身侧,只见黄夭星脸色凝重的招招手,邝无极立即下来,黄天星手上夹着一支箭,箭头摊着一张皱纸,纸上书有血字!
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
一入宝鸡
超生
具名“淳于”二字,旁边又有四道闪电的构图。姬摇花变色道:“是‘魔神’淳于洋!”
戚红菊冷冷地道:“还有他身边的四大护卫‘行雷闪电,四大恶神,!”
邝无极忍不住道:“两位若是害怕,现在折回去还来得及,我请言护院、鲁护院相送。”
戚红菊冷冷地盯住他,道:“邝副堡主,希望你以后莫要说这种话,否则,恕戚红菊要先与你较量一场!”
邝无极心中也有气,仰天长笑道:“我是为你好!好!如果要打架,我邝无极怕过谁来!”
黄天星沉声道:“大敌当前,两位还要自扰人心,是跟我黄天星过不去么!”
姬摇花柔声道:“‘魔神’虽是‘四大天魔’中武功较弱的一个,但其力大能开碑碎石,其功深不可测,他手下四大恶神,也是不弱,现下黄老英雄有何打算?”
黄天星道:“打算?我们今晚就在宝鸡镇住下来,以逸待劳,结网捕鱼,反正迟早都有一战,不如先在此逐个击破!”
东堡饮誉江湖,名列武林四大名家之首,自然是名不虚传,江湖走惯。他们在镇中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下来,人未进店,已把店中前后左右的情势打量得一清二楚,人未入房,全店自掌柜到伙计及至房客,俱已有了个关照,行李尚未放好,各方的防卫布置已安排妥当;不管是饮食起居,都由东堡的人亲自监督。
这都只为了确定了一件事,就算有人想在茶里下毒,也要他立时血溅五步。
黄天星早已遣人发下银子,请店中客人另投他店,并发下银子以安店家之心,万一有什么事,他们也绝不会冒然出来,免造成混乱情况。
入夜,静无声,宝鸡镇的人都习惯早眠。
这“平安客栈”里却灯火通明。衙门的公差早都闻讯来过,但知道是东堡堡主黄天星已在此,便都没有他们插手的份了。
这小镇里的二三十名公差,只怕还拿不下东堡的一名护院高手,除非是请县衙门的捕快,但那最快也是三天后的事,何况黄天星饮誉江湖,镇长只望一切平安,切莫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就好。
黄天星、邝无极、姬摇花、戚红菊四人同一桌上,桌上有酒有菜,但却吃的很少,黄天星与邝无极正在纵论江湖沧桑史,姬摇花与戚红菊却在细细的谈,轻轻的笑。
外面天色阴暗,风雨欲来。
邝无极打开窗子,只觉风寒且陟,酒意为之一醒,招一招手,屋脊上立时冒出一人,腰插长刀,正是“过关刀”尤疾。
邝无极道:“风声?”
尤疾道:“全无。”
邝无极点了点头,尤疾又隐没入黑暗中。
邝无极回过身来,关上了窗,只觉外头风更急了。
戚红菊冷冷地道:“只怕这厮不敢来了。”
姬摇花肯定而温柔地摇首道:“不可能;‘四大天魔’胆大包天,虽对我们有三分忌讳,却还不见得会怕了我们。”
外面“轰隆”一声,有雷闪过,灰暗的天光一闪而没,室内烛光急摇。
黄天星忙用宽厚的手掌遮着烛光,邝无极亦觉心头沉重,勉强笑道:“行雷闪电,正是个绝妙的杀人夜!”
黄天星没有笑,却沉重地道:“二弟,你再到外头看看,刚才那阵雷,我感觉到还有什么似的!”
邝无极应了一声,又打开窗,招了招手。
窗外漫空雨丝,暴雨临前,漆黑的屋脊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邝无极脸色一变,急声叫道:“尤护院!”
没有半声回应。邝无极立时窜了出去,也几乎立时看到,屋脊上有一具尸首,手上长刀已拔出,但胸前背后,身左身右,俱有一道大裂口,似在同时间受到四面雷殛,正是“过关刀”尤疾。
黄天星、姬摇花、戚红菊也立时到了屋脊上。
风急雨急,漫空都是风雨声疾。
黄天星扬声道:“有敌来犯,大家集合!”
声音滚滚地压过了风雨之声,传了开去。
而在同时,两件事几乎一齐发生。
“蓬”地一声,房里忽然火焰冒升,火光又青又蓝,冲天而起。
店内院子响起一阵乓乒乒乓的兵器碰击之声,似有极尖细的兵器与极沉重的武器在交上了手。
紧接着两件事也同时发生,屋沿四面出现七个人,手持兵器,正是五名护院,以及待旗大汉与捧刀青僮。
随着房中火焰高涨,一人在烈焰中若稳若现的步出,身高八尺,全身犹着龙麟,一目都是邪杀之气,桀桀狂笑,站在屋檐上,得意至极。
戚红菊侧耳一听,疾道:“梅、兰、菊、竹正与四大恶神拼斗!”立时如一飞燕,直冒过风雨,掠人后院里去。
黄天星人立于屋顶上,须发翻飞,瞳孔收缩,道:“‘四大天魔’:‘魔神’淳于洋?”
那怪人桀桀笑道:“不错,我既已现身,你们要退也来不及下。”
“钱塘蛟龙”游敬堂叱道:“我们来此,为的就是取你狗命,怎会退身!”
“雷电锤”李开山大喝道:“还我尤六弟命来。”人随声上,劈空双锤击出,锤声居然盖过风声,直压“魔神”淳于洋!
“雷电锤”直压淳于洋,可是谁也压不倒淳于洋!
李开山施展起“雷电锤”,确有开山雷电之势,可惜淳于洋本身就是雷电!
淳于洋长身而起,宛若一头怪鸟,手中多了一柄漆黑的丈八长矛,已迎上雷电锤!
“砰!”地一声,雷电锤与钢矛碰击,星花四溅,雷电锤上已多了一道缺口,长矛乘机直戟李开山的心口!
长矛来势又快又猛,李开山无从招架,又退避不及,眼看就要丧命,忽然有人抓住了长矛,这人的手就像鱼一般滑,却牢牢地扣住了长矛!
淳于洋冷笑,把长矛一抡,足足抡起丈八高!
“钱塘蛟龙”游敬堂虽然又滑又精,却是受不住这一抡,立时被抡了出去。
淳于洋大鹏展翅,长矛半空插戳游敬堂。
“钱塘蛟龙”游敬堂人在半空,无从着力,眼看就要丧命,一人扑空而来,一脚踢去,竟踢歪了钢矛的准头,正是“过山步”马六甲!
淳于洋的左手立时伸了出去。
这一伸手,竟比闪电还快,已扣住了马六甲的咽喉。
淳于洋马上要发刀,但他的手却给一人反搭扣住,这人力量奇巨,竟制住了他的运力,正是“碎碑手”鲁万乘!
淳于洋顿也不顿,连环脚扫出,鲁万乘全力抵挡淳于洋的左手奇劲,不料一足扫来,立时摔倒!
淳于洋的左手随势压下,眼看就要击碎鲁万乘的天灵盖,忽然暗器四射,五枚透骨钉直向淳于洋五大要穴飞了过来,正是“暗器漫天”姚一江。
淳于洋只得易掌反拍,五枚透骨钉俱被击落!
淳于洋右手丈八长矛往下一扎!
中途有人长戟一格,暗夜中星花四溅,淳于洋只觉手中一震,长矛竟被格回,淳于洋自恃神力无敌,不料竟有人可以格住他的长矛,大喝一声,又一矛戳出!
对方也毫不示弱,一敦攻来,两人一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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