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从小就跟着武师练拳脚功夫,一练就是十几年。”
原来如此,那阿三想必就是专门为沈宜修训练出来的吧,不怪乎总是不离他左右。想到还不知道在哪儿的两人,明早应该就会找来的。这破山崖,也挺不好走,除非和他们一样,直接从上面跳下来。不过想想那场景,傅铮就觉得醉人,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殉情。
甩了甩脑袋,傅铮好奇,“那你怎么知道这悬崖底下是水潭的?”
“白日经过这里,见悬崖陡峭,遂留心看了一眼,不想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傅铮哼了一声,暗道这人不实诚,要他说,指不定这人一早就存着心,想给他们留条后路。不管怎么说,对方也算救了自己一命,若是今天他真的不分情况冲上去,被捅的就不知道会是谁了,遂道,“不管如何,终究是你救了我们,我傅铮欠你一条命,以后要是有需要,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他说的信誓旦旦,义薄云天,不过沈宜修并不在意,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再说吧。”
再然后,就没有声音了。卧槽!傅铮怒视他,只是光线太暗,对方丝毫没有接受到。
他都这样屈尊降贵了,这人还端着,知不知道傅小将军的承诺很难得的。怒视,继续怒视。然而怒视了半天,对方就像是消了声一样,一动不动,傅铮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慢慢挪过身,碰了碰沈宜修,却发现他就像睡着了一样。
这样的环境也能睡着?他不是富贵人家娇养的贵公子们,怎么比他们这种糙汉子还糙。不放心的傅铮抬起手,贴了一下他的额头。
刚贴上就觉得烫人,傅铮方觉得情况不妙了,原来他不是太糙了,而是被养的太精贵了。
眼前这情况,实在不是个发烧的好时机。“沈宜修,快醒醒,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他不回应,便拍了拍他的脸,这小脸,还挺嫩的,果真事军营里的糙汉子不能比的。想着,傅铮忽而打了一哆嗦,觉得自己真特么的龌龊。
沈宜修嗯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估计是累坏了,又落了水,寒气入体,这样的贵公子,自然承受不住。傅铮刚才还说他救了自己一命,要如何上刀山下火海,现在表现的机会就来了。
好在他人高马大,背个人也不成问题。沈宜修虽说也身量修长,却有些单薄,不想傅铮这样健壮,所以这重量在傅铮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他嫌背着太矫情,索性将人扛在肩头。山崖下面草木茂盛,傅铮扛着人,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不深的山洞,说是山洞也太看得起它了,那就是山壁下凹进去的一块地方,不过歇脚还是可以的。
将人放下,傅铮就找来生火的柴火,他是经常做这些的,找了几个生火石几下一打就起了火星,没到一刻钟柴火就点燃了。
沈宜修还昏迷着,傅铮没有亲手照顾过发烧的人,主要是军营里的兵身体都不错,挨一刀也就流点血,屁事没有,哪里又有发烧一说。
所以眼下,还真有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想来半天,似乎才知道过去将他的衣服给脱了。
他见沈宜修,现在真是脆弱的不成样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好就把人给折腾没了,紧着自己知道地那么一点常识,傅铮头一次照顾起人来。一番折腾下来,身子都有些发虚,一面是被吓得,一面是跑来跑去累地。
傅将军也不是铁打的人。
这个晚上,注定是惊心动魄的一晚。
那些杀手完成了任务,也是需要过去禀报的。山西太守府,书房里依旧是灯火通明,不知情的看去,还道杨太守是个勤政克己的好官呢。
如今的山西太守,上位已近十年,正是太原杨氏的族长杨振业。杨氏一族嚣张,自有他嚣张的缘由,若不是族中有大官,如何能行事这样没个禁忌。杨振业身为太守,却不能正风气,反而任由族中纨绔折腾,外人不知道背地里骂了多少遍。不过骂归骂,却丝毫动摇不了杨家的势力。是以杨振业这个太守之位,多年来亦做的稳如泰山。
杨振业盯着底下跪着的人,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他们失足掉崖了?”
“正是,属下几人亲眼所见,那山崖极高,掉下去绝无生还的机会。”自称属下的那人,正式今晚追杀傅铮的杀手头子。
杨振业对这样的回答不太满意,若是这些人能将首级带回来,就再好不过了,“那山崖下面是什么?”
下属想也没想的就回到,“是山石。”
杨振业这才放心一点。“你们伤了多少了?”
下属道,“回太守,伤了将近二十余人,也死了不下三十多人。”那傅铮,当真是名猛将,他身边的随从身手也不错,就连旁边那瘦不拉几的小厮也是个厉害的,好在两人倒霉,最后失足落了崖,否则,一场恶战是少不了的。
杨振业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既然两人已经死了,那这是算是结了头了。横尸野外,且离他的太守府又如此远,真要调查,若是没有证据,也不能强行将罪名安到他头上。
虽说皇上极为看中傅铮,不过应该为了这个,直接怪罪于他。
杨家的势力,杨振业心里还是有数的。“你下去将所有的线索都给抹掉,该闭口的人都给杀了吧。”
下属眉心一跳,迫于杨振业的威压,还是应了下来。
第40章 清醒()
沈宜修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头脑还有点眩晕,脸色发白,不过总比昨晚要好。想起自己的遭遇,又摇摇头,暗嘲自己这身子真是不中用。
回过神,见周围已经没了人,旁边的火堆还在烧,添的多是新柴,一看就知道人刚出去没多久。火堆旁边,还搭了一个架子,上面晾着几件衣服。
沈宜修发了一次烧,反应都慢了许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是自己的衣裳。
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只剩一件白色中衣。外面盖着的深蓝长袍,他记得这是昨天傅铮身上穿着的。
沈宜修看着温文尔雅,极好接触,实则有些洁癖,性格冷淡,从不用别人的东西,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占了去。这还是第一次穿别人的衣裳,沈宜修捏着长袍,思索着是不是应该丢出去,捏了好久,手上确实没见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铮已经从外面赶了回来,见他醒了,似乎松了口气,还有心情开玩笑,“看你昨晚的样子,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傅将军说笑了。”沈宜修想到自己还披着人家的外袍,顿时有些不自在。
“现在还好些了吗?”
“好多了,还要多谢傅将军出手相助。”沈宜修说的真心实意。
傅铮呵呵地傻笑了两句,心里却觉得经过昨晚,他们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往日的嫌隙理应一扫而光,“你别总是傅将军傅将军的叫了吧,只唤我的名字即可。”
沈宜修点点头,礼尚往来,也让傅铮日后直言他的名字。
两人明明都已经及冠,彼此间的交流却像极了孩童。这一来一往,那里又平日的风采。沈宜修反应过来,也笑了。
傅铮见他无事了,又将自己早上打的猎物拿出来,语气嘚瑟,“看,这是我早上在外面打到的,待会清理了,直接烤着吃。”
他手里的是几只野鸡,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收货颇丰。
这种野外烧烤的法子,傅铮最精通了,小时靠麻雀,靠山鸡,不知积累了多少经验,就连隔壁王
阁老家的狗,也曾被他偷来烤了吃过。
对此,王阁老到现在还不待见他,熊孩子小时候就熊,谁知道现在改没改,故而家里的宠物都护得紧。
傅铮兴致勃勃地拎着猎物,朝沈宜修传授如何打猎,如何烹饪的技巧,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听,他说他自己的,“要是这野鸡在嫩一点,味道还会更好,不过可惜,咱们这儿没有调料。”
沈宜修只听着,并不插话。
调料都在傅临身上,傅铮如是想到。又听傅铮问,“也不知道那两人什么时候到?”
沈宜修看了一下天色,太阳以渐渐上升,默默估算了路程,想必两人就快来了,便回答到,“快了。”
虽然沈宜修这人叫人猜不懂,不过说出来的话都有七八分可信。傅铮也不管他们了,忙活了一晚上,肚子早就饿了,这才起身去了水潭。
早上就烤了这些东西,傅铮胃口大,只他一个人就吃了好多,狼吞虎咽之后,看到沈宜修依然吃的慢条斯理,他有些理解为何自家祖父每次见着他吃饭,总是怒其不争的样子了。
傅临二人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
阿三一路小跑地赶到沈宜修旁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见公子除了面色苍白一些,病没有什么伤处,才放下心,正常说起话来。
“公子,您无事吧?”
沈宜修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傅铮一脸嫌弃地望着两人,“昨晚不会是被那几个人给缠住了吧,怎么来的这么迟?”那眼神,只差没明明白白写着弱鸡二字。
傅临跟惯了他,说话倒也随便一点,埋怨道,“还不是主子你们跳的悬崖太难下?我和阿三饶了好几天路都没能走过来。”
总不能真叫他们直接往下跳吧,傅临觉得他还是没有将军和沈公子那样的气魄。且就算跳,那也不能和阿三一起跳啊,这叫什么事。
傅铮没理他的狡辩,问道,“行李可都在?”
“都在,都没有丢呢。”
问完这个傅铮心里有了个底,朝傅临伸了伸手。傅临心领神会,从胸前掏出一个小物件递给他。傅铮打开来,确实一个精致的细管。
沈宜修这边阿三还在嘘寒问暖,知道是傅将军救了他家公子,对傅铮的观感瞬间提升了许多。忽然间有听到天上有什么东西炸了,阿三还惊了一下,待回过头,才发现傅将军手上拿着一个细管子。
阿三没见识过着东西,沈宜修却有听说,“这是暗号?”
傅铮点点头,“给后边的人递个消息,让他们知道咱们还没死。”
阿三还摸不着头脑,给谁递话呢,一路上也没看见什么人啊。不过沈宜修却听懂了,也没有再问什么。
只是再心里审视估算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四人重新就刚才找着的路返回。昨晚天黑,还看不出什么,如今抬头看,这悬崖真是高的可怕。就是傅临他们好不容易找着的下崖路,也是极为难走的。虽说如今没有人追杀,但是低调一点还是好的,所以几人默契地放弃了平整的官道,选择从一条小路往前走。好在如今什么东西都齐整,也不用担心缺什么。
景阳宫中,封煜收到消息不过隔了两个时辰而已。
若说宫中明面上的羽林郎首领是卫骁,那么暗中的首领便是凌默。傅铮的消息一传来,凌默就呈上去了。虽说此人神出鬼没,等闲人看不见影子,不过少有离开封煜的时候。他身为暗卫长的职责,就是保护皇上。
封煜看了信,“是杨振业派去的?”
凌默回到,“是,皇上。镇国公几日前就派人探查过傅将军的一行人的踪迹,又将消息递给了杨振业,杨振业怕事情败露,遂起了杀心。”
这次也算是大手笔,听说雇的人并不少。凌默自然是没去的,都是暗卫回来报告的。
“杨家的底子都摸清楚了么?”
“差不多了,杨家这块口风紧得很,我们打听出来的都告诉傅将军了,其他的还得靠傅将军和沈侍郎。”
封煜没太操心,虽说杨家在山西根深蒂固,不过也不是牢不可破,民心失了大半,若是二人经营的好,这次的任务大抵也不难。
再者傅铮那性子,放在朝堂上看着碍眼地很,把他扔外面磋磨磋磨也好,死不了就行了。
“皇上,傅将军那边可要派人去支援?”凌默觉得,有一必有二,谁知道他们到时候还会不会被追杀第二次。
封煜放下信,闻言眼睛都不眨一下,“支援什么?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也就别回来了。”
凌默不说话了,再心中祈祷傅将军好运,这回过后就别被人发现了。
虽说皇上是给了不少羽林军,不过可都是吩咐了只在后面跟着,不到最后时刻不出手。傅将军,你还是好好保重吧。
这事暂且放了下来,傅铮出不了什么大错,封煜也不担心。
吩咐了几句,凌默就一闪身,隐到暗处去了。偌大的殿内,看着就剩封煜一个人。
封煜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
凌默虽然离得远,但耳目清明,肯定是听到了,准备开口问一下皇上是不是有事,但想想皇上冷冰冰的眼神,到口的话都被咽下去了。
封煜觉得自己最近像魔怔了一样。也就方才听到傅铮他们的消息精神了一会,如今又没办法集中精力处理政事了。原来那日中午在杜蘅殿小憩以后,封煜连着几晚都没睡好。
以前没有对比,能睡一两个时辰还觉得说的过去,如今有了法子,似乎伴随这么多年的头痛症立马变得面目可憎,忍无可忍了。
也不是没想过再去杜蘅殿,不过李德全说什么叶才人身子不适,这时不方便去。封煜听了,少不得又要问缘由。
李德全支支吾吾,老脸一红,他一个太监,虽说知道一点,但也不是非常清楚,无奈之下,将那些话和封煜说了。
封煜在这方面没什么常识,听到之后又问了几句。无奈李德全这个老太监认真算起来也是个半吊子,他可从没伺候过宫妃,后来还是厚着脸皮找了宫里的老嬷嬷咨询一番,才回来和封煜细细地明说了一番。封煜也才知道,原来女子来了葵水是有如此多的讲究,想到那日锦绣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是疼的厉害。
他是不在乎什么避讳不避讳的,不过人言可畏,他亦不想让锦绣成为众人谈论的焦点,索性就忍了下来。
不过李德全也说了,女子来葵水大概也只有四五天,如今五天都过去了,封煜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了。
这恍惚的样子,在别人看来或许还和高冷沾上边,在了解一些实情的李德全眼中,就太不正常了。原先皇上看中叶才人,最多是隐晦地维护几句,现在只要提了,就跟失了魂一样。
难不成叶才人还会使什么妖法?
李德全越想越玄乎,不过皇上都交代了,该传的话还是得传的。
李福正忙着,被叫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师傅又要派给他什么任务,谁想到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今晚皇上要去杜蘅殿留宿,你快去通知一声。”
李福晕晕乎乎的,脑海里自动将话翻译成:皇上指了叶才人侍寝,你赶紧去报喜。
第41章 留宿()
这位李大总管的徒弟,锦绣是早有听说的,且他还来过杜蘅殿传过两次话,锦绣瞧着他比瞧着李大总管那张脸顺眼多了。
不过这回他带来的消息,却叫锦绣傻了眼。
李福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几句话就说完了,语速快地跟点炮仗一样,丝毫没管他的那些话将人炸成什么样。说完还笑眯眯地朝锦绣恭喜道,“叶才人好福气,咱家看着这宫里头可没有一个像叶才人这样的,机会难得,才人可要多加珍惜。”
完了还心照不宣地递了个眼神,意味深长。
李福这样的人精,平时只在李德全面前装装傻,卖卖乖,谁有胆子说他真傻?人家眼睛厉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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