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一起赶到雄鸡市急救中心。
在交警和外科主任的监督下,钟维民他们检查了死者和伤员的随身物品,发现了男子的身份证和居民户口本。
户口本上的户主为侯颖瑞,女,1964年8月20日生,博士,西京经济贸易大学副教授。从而得知死难者的基本情况:徐亭津,男,1968年4月8日生,西京经济贸易大学后勤处职工;身受重伤的小男孩名叫徐侯昊,1994年6月13日生。看到这些资料,钟维民和所有的人心如刀搅,他们觉得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钟维民伤心万分,他心里说:可叹车祸猛如虎,生龙活虎的生命转眼就成为尸体和血肉模糊的伤者,在灾祸面前生命是多么的脆弱。
好在卡车司机很快交了住院费,徐亭津的尸体也被送到了太平间,徐侯昊迅速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交警队立即通知死伤者的单位和家属。由于侯颖瑞副教授正在澳大利亚进修讲学,西京经济贸易大学人事处派了两位同志赶到雄鸡市急救中心。
副处长告诉医院和交警队民警:我们代表学校对参与处理事故和抢救伤员的钟维民等同志表示感谢!我们希望医院能够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员,妥善处理死者的后事,给侯博士一个恰当的交代。
处理完这些事,已经是下午2:30分,钟维民他们饥渴交加,西京经济贸易大学人事处的同志为表示感谢,在百姓大厨房请他们吃了顿便饭。他们又回到交警队做详细的事故笔录,做完这些,时间已经到了晚上8点钟。经历一天生与死的见证,钟维民感到身心疲惫,竞争上岗的激情早没了,他什么也不想做,回到家里脱掉西装倒头便睡。
2
竞争上岗的结果让侯石嘉烦恼不已,尤其是陶小曼的酒后失态让他很丢面子,这几天很不开心。他从夏光明那里要来了所有选票,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反复核对笔迹,仔细研究运笔走向和每个人的书写特点。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视为知己的司机张忠新竟然也投了台立淮的票。他回想起秦首晟曾反映说张忠新曾经与王忠义走得很近,私下为台立淮拉票,这是他怎么也不能接受的,一连狠狠地骂了三个“小人”。
侯石嘉对于那些阳奉阴违、在背后捅刀子,把自己逼上难堪的境地的人非常气愤。虽然,早就想好了对策,但是,如何摆平台立淮,又怎样稳住汪君伍?他没有很好的办法,左思右想,煞费苦心还是没有理出头绪。于是,就想到了当年在市总工会做办公室主任时的老领导、工会主席明宵山。那时候,他们共同挤走前主席,可以说是玩阴谋的行家里手。
侯石嘉非常清楚:在雄鸡市,自己的老领导明宵山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文革”后期担任市总工会副主席,为了爬上主席宝座,挖空心思巴结雄鸡市委主管党群和干部的副书记,最后如愿以偿……
晚上8点半,明宵山像往常一样通过电信宽带在电脑上与远在上海的女儿视频聊天。退休五年来,他一直与老伴相伴,日子过得很滋润。去年,刚满63岁的老伴因突发性心脏病去世。女儿、女婿怕他寂寞,就给他安装了电信宽带网。一到晚上,他们分别与明宵山聊个把小时,为他排遣心中的寂莫。他正与外孙视频,爷孙俩没有说上几句话,门铃就响了起来。明宵山大声问道:“谁?”
侯石嘉听出老爷子不高兴,连忙回答道:“明主席,是我,侯石嘉前来拜访,请您开门。”
一听是自己的得意弟子侯石嘉,他立即对外孙说:“孩子,爷爷有客人来访,明天再聊吧。”外孙立即回了“886”,他关闭了电脑,打开家门。
侯石嘉进门后毕恭毕敬地鞠躬说道:“明老,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又要麻烦您老了。”
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明宵山非常高兴。他乐呵呵地说:“啊。小侯子,快进来。人老了,退下来休息了。你们能经常惦记着我老头子,那证明我还有价值嘛。你这么忙,又经常记着我老头子,逢年过节的没有忘过我,看来我当年没看走眼。哈哈哈!什么事?说吧。”
侯石嘉就把自己在机构改革中遇到的麻烦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明宵山,也把自己最棘手的问题摆给他。
听了他的介绍,明宵山沉默了好久,没有说话。他们静静地坐着,房间里的空气很沉闷。明宵山沉思良久,平静地说:“我说小侯子呀,这个事看起来麻烦,但是,仔细分析起来也不难解决。”
侯石嘉抬起头看着明宵山,说:“明老,我现在没法了。您老就不要卖关子了,直说吧。”
明宵山划了一根火柴,点燃雪茄烟,慢悠悠地抽着,不紧不慢地说:“其实,台立淮的事不必担心,拿出机构改革办公室的规范性文件,他何志天也奈何不得你。我国法律制度规定,凡是对文件有歧义的解释,以文件为准,下级规定与上级文件相违背的条款无效。这就是说台立淮根本没有参与竞争的资格,现在必须有人承担责任。我说,你先给夏光明一些甜头,在班子大会上要他承担把关不严的责任,你再严厉批评他的失职行为。你先要许个愿,稳住台立淮,慢慢地拖着这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麻烦的倒是这个汪君伍,他符合竞争上岗的一切条件,你准备怎么安排他?”
侯石嘉认真地说:“行政岗位全部有人选,没法安排。事业单位倒是有几个,但是,我觉得他的能力欠缺,怕干不好。反正他早就是正处级,不牵扯升工资的问题,我们能否内部设立一个机构稳住他呢?”
“好主意!”明宵山立即拍案叫绝。
侯石嘉激动地看着明宵山,又有些不放心地问:“明老,如何实施我心中没有一点谱,说说您的高见吧。”
明宵山老到地说:“其实,我见过你们那个汪君伍,一个有奶便是娘的货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难堪大任。你们那个供应办,其实编委根本就没有这个机构,你高明的就是没有说明,这就给你留下后路了。你先宣布他为供应办主任,和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的干部任命文件一起宣布,文件不要给他们看,这样一切问题不就化解了?哈哈哈。”
侯石嘉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说:“明老,高见。在市领导面前您也得打个招呼。”
明宵山爽朗地答应了。侯石嘉如释重负,心里也有了主意。
3
侯石嘉最感到自豪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女儿侯颖瑞高考竟然考上了六年制的本硕连读班。毕业后又考上了博士研究生,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获得博士学位,分到西京经济贸易大学任教。
可谁没想到在学习上非常聪明的她,婚姻方面却是个低能儿。在大学学习期间一门心思做学问,根本不想个人问题,也就没有交下男朋友。一到博士毕业已经29岁,步入了大龄青年行列。被社会戏称为“灭绝师太”的女博士们,因为学历过高,婚姻却成了大问题。同事们接连给她介绍了不少男朋友,人家不是怕她的高学历,就是被她书生气十足的神态吓跑。
由于工作关系,她负责的课题需要经常到后勤处领取实验材料,一来二去,她认识了材料管理员徐亭津。这个男青年除了身材高大外,长相一般,也就是高中毕业,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就是嘴巴很乖巧,手脚勤快,说话俏皮幽默。每当侯颖瑞领取实验材料时,他总是侯姐长、侯姐短地叫着,碰上笨重的材料,他就亲自送到实验室。
起初,侯颖瑞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普通职工。每当看到她郁闷的时候,徐亭津就说些幽默的笑话逗她乐,开导她说:“不会欣赏你的人都是没有眼光的短视者,总有一天,喜欢你的人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说不定你的王子早就盖好宫殿等着你入住呢。”逗得侯颖瑞哈哈大笑,烦恼消失得无影无踪。小伙子很会体贴人,侯颖瑞有时候作研究很投入,他就给她买来可口的饭菜,不时给她带些时令水果,侯颖瑞开始对他有一些好感。
不久,一位同事给侯颖瑞介绍了西京市机械大学的一个教美学的副教授。对方一表人才,儒雅大方,谈吐不凡。几次约会后,侯颖瑞对他颇有好感。
哪曾想,这个家伙是一只脚踩几条船的大色狼。
一天晚上,他们在江滨公园约会,副教授满嘴酒气,一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侯颖瑞也没有反抗。就在他们进一步亲热时,一个秀发披肩、犹如模特的美貌女子叫着副教授的名字走了过来,一甩手就是两个耳光,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骗子,昨天还对我甜言蜜语地说喜欢学中文的女生,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你的最爱,你现在又和别人亲热。真不是东西。”
副教授连忙说:“丽丽,别误会,我俩是大学同学。晚上,我们在一起吃饭,我喝多了,她扶我嘛。”
侯颖瑞大吃一惊,“什么?谁和你是同学?”
副教授轻蔑地说:“那我就明说吧。我是可怜你这个‘灭绝师太’,才想和你玩玩,与你结婚我连想也没想过,也不看看自己的年龄和情调。我需要的是漂亮浪漫的女人。”他转过身对长发女子说:“丽丽,现在明白了吧,我是爱你的嘛。”两人又拉起了手。
那个叫做丽丽的女大学生眼里流露出鄙视的神色,挎着副教授的胳膊扬长而去。侯颖瑞仿佛被人狠狠地抽了几个耳光,她觉得整个脸上都在滴血,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无声地流着眼泪,无精打采地回到实验室,关起门来放声痛哭。
真是无巧不成书。那天晚上,徐亭津正好有事来到实验楼,听见侯颖瑞放声大哭,就在门外叫道:“侯姐,你怎么了?请开门。”侯颖瑞根本不理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走出实验室,她发现徐亭津在门口的地板上睡得正香。
侯颖瑞感动了,她走进实验室,拿出大衣给他盖上。徐亭津听到脚步声也醒来了,两人一起出去吃了早点。从此,侯颖瑞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小弟弟。业余时间,他们一起下饭馆、逛公园、去游泳,早晨在操场打羽毛球,周末去郊游,慢慢地,他们的关系密切起来了。
徐亭津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博士姐姐,他能感觉到侯颖瑞对自己的感情,但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侯颖瑞,只能把她当做谈得来的姐姐,不敢想太多,侯颖瑞的几次暗示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阳春三月,风景如画,他们结伴郊游,侯颖瑞对他说:“亭津,我爱你。”
徐亭津羞怯地说:“颖瑞姐,我不配。”
侯颖瑞生气地说:“你嫌我不好?”
“不!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高。你是女神,我只能是你的奴仆,你那么优秀,我却很普通,和你恋爱,我怕自己委屈了你。颖瑞姐。”
“你嫌我比你大吗?”
“不是,年龄不是问题,我不在乎。”
“那你还等什么呀?”侯颖瑞撒娇地扑进徐亭津的怀里,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从此,他们恋爱了。
人们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丽的,侯颖瑞脸色红润,精神焕发,人们都说她年轻了,也漂亮了。
他们的爱情经过春夏两季的孕育,到了秋收的时节,侯颖瑞决定带徐亭津去见自己的父母。
这天,侯颖瑞带着西服革履的男友来到雄鸡市,侯石嘉看到高大魁梧的徐亭津也没有说什么,李喜媚觉得女儿终于有了归宿,看到女儿的男朋友彬彬有礼,对这个小伙子很满意。
吃完饭,他们一起聊天,徐亭津知道侯石嘉知识渊博,阅历丰富,所以自己说话比较谨慎。侯石嘉故意说了一些徐亭津熟悉的话题,诱发他多说话,在这个自己经常谈的话题中,徐亭津不再拘谨了,打开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徐亭津有些得意忘形,不经意间露出了轻浮的举止。尽管是一瞬间的事,可没有逃过侯石嘉的眼睛。
侯石嘉劝女儿别看他现在表现很好,这种人天生的劣根性迟早要暴露出来的,不如趁早了断这段恋情。但是,应了人们“恋爱中的女子是最愚蠢的”那句话,处于热恋中的侯颖瑞不听侯石嘉的劝告,依旧深爱着她的王子。国庆节,他们在西京经济贸易大学参加了学校举办的集体婚礼,成为合法夫妻。
一年后,他们的儿子徐侯昊降临人世。徐亭津更是喜上眉梢,对侯颖瑞更加体贴入微,一家三口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和和睦睦,连续几年都被西京经济贸易大学评为“和睦家庭”。侯颖瑞连续获得国家级科技奖,还有一项获得澳大利亚最高科技功勋奖,多次出国讲学,成为西京经济贸易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博士生导师。徐亭津顺利地通过大学中文专业学习,成为大学生,不时有文学作品发表,学校评他为“新长征突击手”和“好学上进的好青年”,身份也转为干部,提拔为后勤处基建科科长。他们的日子蒸蒸日上,徐侯昊也被幼儿园评为“好儿童”,这一家让人羡慕不已。
徐亭津被提拔为后勤处副处长后,在学校主管基建工程。包工头们经常请他出入高档宾馆和娱乐场所,酒精的熏陶和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生活使他固有的劣根性萌发了,整个变了一个人,不再那么上进了,家务也懒得做,在劳务市场请了保姆管理家务。侯颖瑞也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对丈夫的爱使她能够理解这一切,经常出国也使她的思想比较开放,她对徐亭津出入娱乐场合也看得惯。没想到,就是她的大度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祸根。
徐亭津经常喝得醉醺醺的,酒足饭饱后,不是沉湎麻将场,就是出入洗浴娱乐场所找小姐解闷,后来,他还用受贿得来的钱在外买房子“包二奶”。当侯颖瑞发现了徐亭津的出轨行为苦苦规劝他回心转意时,已经太迟了,堕落了的徐亭津根本不把妻子的劝告当回事,反而讥讽她说:“当初你那样年轻迷人,看看现在的你,整天就知道做学问,不做家务,也不关心老公,又不会打扮,整天板着毫无表情的脸,一副苦相的黄脸婆。再说,你年龄又比我大,走到一起别人还以为你是我妈!”
侯颖瑞歇斯底里地喊道:“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徐亭津也不示弱,说:“拿离婚吓唬谁?我早就不想和你过了。”随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就这样他们在民政局协议离婚。
徐亭津在外面有几套房子,现在夫妻居住的房屋归侯颖瑞;儿子徐侯昊由徐亭津抚养,侯颖瑞享有探视权和监护权。他们离婚很久侯石嘉才得知此事,他深为当年没有极力阻止女儿和这种人结婚而感到内疚,对自己的疏忽造成女儿今天的痛苦追悔莫及。
离婚后,徐亭津一发不可收拾,为了满足情妇们的需要,大肆索贿受贿,直至锒铛入狱。徐侯昊也失去了依靠,流浪街头。侯颖瑞看到蓬头垢面的儿子,心碎了,她不能让儿子受任何委屈,她聘请律师通过法律渠道获得孩子的抚养权。李喜媚则去西京为女儿照看孩子,直到去世。
三年后,徐亭津刑满释放,失去了公职,也没有固定的收入,昔日的情妇们一个个离他而去。没有了经济来源又染上赌博恶习的他,只有经常来纠缠侯颖瑞。看在孩子的分上,侯颖瑞也不时给他一些钱。可是,贪得无厌的徐亭津得寸进尺,把侯颖瑞当成了摇钱树,口开得越来越大。侯颖瑞已经无法满足他的胃口,徐亭津就不时骚扰孩子。
侯颖瑞接受邀请要到澳大利亚学习交流,为了孩子的安宁,就把徐侯昊送到雄鸡市,转到全封闭的育红花中英文双语学校。徐亭津找不到侯颖瑞母子的下落,就千方百计打听到了徐侯昊所在的学校。他拿出过去私藏的户口本骗得学校的信任,接走徐侯昊准备狠狠地敲诈侯颖瑞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