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久坐办公室的缘故,抑或是大家为自己的城市做一天美容师的良好心情,综合经济监管局的公务员们异常兴奋,凌晨4点第一班的20人准时来到劳动地点,扫地、清理垃圾、铲除野广告,干得不亦乐乎。钟维民拿起大扫帚一口气扫了200米,大呼“过瘾”。
凌晨的雄鸡寒气逼人,娇小姐陶小曼头包围巾,戴着大口罩,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拿着笤帚装模作样地扫地。看到她这个样子,刚从部队转业不久的营长小李开玩笑道:“你们看,陶姐像不像江青?”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陶小曼故意追打着小李,慢慢离开大家的视野,坐进中巴车躲避寒冷和灰尘。
鲍志良则拿着刮泥铲,仔细地铲除野广告,这正好发挥他谨小慎微的性格优势,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台立淮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些清洁工平时怎么做的?这地怎么这么脏?我们可以当一天清洁工,为什么他们不能替我们上一天班?”
“就是嘛。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全才,修路、栽树、收割,现在又做清洁工。我们不辛苦吗?”陶小曼的小弟兄汪君伍见缝插针地挤了进来,好像怕别人忽视了自己似的,向上一跳一跳地说。
办公室主任老夏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我说,咱们打扫卫生就是打扫卫生,说那么多干什么?”
台立淮反驳道:“我们打扫卫生,那么清洁工干什么?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嘛。”
老夏解释说:“我们能否换位思考一下,每天让你3点半起床清扫马路,长期下去受得了吗?”
+文+台立淮脖子一梗,恶声恶气地说:“受不了,可以不干嘛!”
+人+王忠义走过来说:“小台,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书+台立淮很不服气,粗声粗气地说:“王局长,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屋+王忠义诚恳地说:“你说的不完全是事实。我们公务员花的是纳税人的钱,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公仆。”
台立淮争辩道:“我们也不是扫地的啊!”
王忠义耐心地说:“我们公务员为人民做点实事,当一天清洁工,体会一下他们的辛苦,我觉得没有什么坏处。”
“人家民主国家不是这样的。”秦首晟自作聪明道。
“错了。在你们认为是民主国家的国度里,公务员也是经常从事社区公益活动的。我觉得你们不注意学习,经常发表这些不负责任言论的行为值得深思。”钟维民若有所思地说。
台立淮不服,还想争辩,王忠义已经拿着扫帚到一旁扫地去了。
“刷!刷!刷!”的扫地声淹没了一切争论。
6
机构改革的方案一公布,无疑使平静的水面泛起波澜,深深触犯了为经济监管立下汗马功劳、年龄还没有到线、不愿离开现有岗位的处级干部的利益。综合法规处处长王明晨率先发难,与侯石嘉进行激烈的辩论。
边缘人们的心理波动很大,既得利益者不甘心从此退出权力的中心。他们要给自己争取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尽管各人的目的不同,但是,在抵制侯石嘉违反政策上却达成一致,他们商量要采取行动集体进行抗争。
监管局没有了党组,自然就失去了人事任免权。干部任命仅在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党组,这为他们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带来了方便。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打电话告诉夏光明,何主任找他们几个人谈话。老夏对侯石嘉违反行政程序的错误行为十分反感,立即通知抗争的处长分头去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反映情况,希望党组制止侯石嘉的错误做法,坚决维护党的组织原则。
刘玺昆等人兴奋不已,立即奔向国资委。刘玺昆一把拉住何志天的手,激动地说:“何主任,何哥。”心中的激动让他不知叫什么好,上气不接下气地接着说:“监……监管局合并到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是最……最好的选择,这样就可以阻止侯石嘉一意孤行,防止腐败发生,也可以使我们不至于被他的淫威所压迫,轻松愉快地工作。有何哥您掌握人事权,我们这些正当年的人可以继续为政府出力呀。”
何志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同志们,我现在代表国资委党组同你们谈话,不是我们的私下活动。我要纠正刘玺昆同志的一些不正确的说法,第一,我们都是国家公务员,不是哥老会,不能乱称呼;第二,人事权不是由我何志天掌握,而是由我主持党组会议集体研究决定。侯石嘉同志是党组成员、监管局局长,你们监管局的一切人事安排,我们党组会尊重他的意见。你们找我说的事,如果符合组织原则,我就以一个党组书记的身份调查处理。但是,如果超出原则范围,我也不好过问,我们应当维护班子团结,你们要实事求是地谈看法,不利于团结的话还是少讲为好。”
经济稽查支队队长汪俊民连忙说:“何主任,这次机构改革的范围是否涉及下属事业单位?”
何志天郑重地说:“这次机构改革不涉及下属事业单位。”
“事业单位的机构改革什么时候进行?”
“事业单位机构改革明年底进行,改革的模式基本是大部分退出财政供养,改为企业,部分变为中介机构,有行政职能的少数单位改为行政机关。”
刘玺昆急忙插嘴说:“何主任,侯局长在全体公务员大会上讲,事业单位机构改革与行政机关一并进行。”
何志天平静地说:“噢。只要不引起大的波动,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事业单位机构改革是迟早的事情,谁也阻挡不了的嘛。”
汪俊民面露难色道:“何主任,监管局不同于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事业单位员工几乎是局机关的两倍,稳定问题不好解决。”
夏光明接着说:“何主任,我们监管局的事业单位虽然参照公务员管理,但是,实际情况与局机关差别较大。就说经济稽查支队吧,干部问题就十分突出。人事局规定的处级干部编制仅有队长、副队长3人,调研员、副调研员也只有4人,现实是干部人数多达35名,正副调研员17名,问题十分突出。如果按侯石嘉同志的想法,行政、事业单位一并改革,超出的13个人职务安排是大问题。这还不算调查中心等5个事业单位的四五十人呢。”
何志天听后一愣,停顿了一下说:“哦!这个情况我还不了解。国资委员经济研究中心走的是经济系列职称的道路,不存在安置问题。你们局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这个老侯呀,为什么没有提前向党组说明这个问题?”
汪俊民乘胜追击道:“侯石嘉同志在综合经济监管局时间长了,也有很强的能力。又有陶小曼、苏武志、秦首晟等一帮少才无德的亲信围绕。较突出的工作成绩加上一些人不停地吹捧,就有些自以为是了,不能正确地对待自己,语言也比较放肆,大家有些微词。”
何志天有些兴趣了,问道:“你们能否说具体些?”
刘玺昆好像得到了鼓励,连忙回答道:“我们侯局长把周三的政治学习改在周一上午进行。”
何志天轻描淡写地说:“周一总结上周工作,安排本周要做的事情,我看这个改变还是不错的嘛。”
刘玺昆连忙辩解说:“我还没有说完,您就接过话茬了。侯石嘉如果是像您说的那样,我们就不会说这是问题了。可是周一大家兴冲冲地来上班,却被他胡乱谩骂一顿,谁还有好心情?人们普遍感到很压抑。”
汪俊民接着说:“现在,年轻同志都怕周一开会学习,在下边大家把周一称做‘挨骂日’,或者‘黑色星期一’。”
老夫子王明晨说:“不知谁编了一副对联‘听狗训看驴脸工资不长福利减废人也能把你扁;编制缩提升慢遇见周一心绪乱青春耗完撤球蛋。’来讽刺这种做法。”
“哈哈哈。这与你王老夫子有关系了。”何志天笑着说。
“哪里,哪里。主任过奖了,老夫不凑这个热闹。”
夏光明也连忙说:“何主任,侯局长一个人独自生活,可能也到了更年期,脾气很大,骂人似乎成了家常便饭,这很不利于年轻人的成长。”
何志天认真地说:“你们说的这些,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提醒老侯。对同志要赏识、教育,尤其是年轻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发挥最大的能力嘛。”
刘玺昆稍显气愤地说:“侯石嘉局长任人唯亲,对同志管理实行双重标准,一样的问题处理冰火两重天,怎么能让人信服?”
何志天叮咛道:“说具体些。”
夏光明开口了:“何主任,我们监管局的钟维民同志,您是否知道?”
听到钟维民的名字,何志天立即眼睛一亮,平静地说:“就是政府大院那个有名的笔杆子嘛,大家公认他能力出众、德才兼备嘛。乔市长也很欣赏他,前几天还对我提起过他。我也准备让他来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担任综合处处长,可是,老侯说他有重用,我也不好强求。”
汪俊民说:“这个才华横溢的同志却在我们监管局长期得不到重用,至今还是个副处长,现在也看不见重用的苗头,而陶小曼、台立淮、秦首晟、苏武志、汪君伍这帮群小却成了人才。我们局流传着:处长不必有德才,德才未必能处长。所以综合经济监管局多年不出干部也就不足为奇了。”
刘玺昆宽大的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说:“说来也真不好意思,那年我在稽查支队任副队长,有群众来反映我们支队有人越权执法的问题。我偏袒部下,对来人态度不好,与人家发生了争吵,影响也很不好。侯局长罚了我半年奖金,全年取消评选先进的资格,教育大家以此为戒,并写进监管局管理制度。”
何志天提高声调说:“这很好嘛!政府是为群众服务的,应当热情对待群众。这个老侯还真有办法呀。回头我得向他学习。”
夏光明说:“要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去年,陶小曼同样与群众发生更激烈的争吵,甚至还发生轻微动手事件,打破了老太太的鼻子,影响恶劣。侯石嘉同志也严肃处理了,以局党组的名义发文取消陶小曼全年的评选任何先进的资格,扣发半年工作奖,责成她在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作检讨。”说完,喝了一口水,停顿了一会儿。
何志天赞叹道:“老侯就是行嘛。说下去。”
汪俊民插话道:“我来接着老夏说,年终公务员考评,大家一致认为陶小曼要为她一贯的骄横和那次不理智的冲动行为付出代价,一级工资就这么打水漂了。可是,后来,陶小曼照样是优秀公务员,考虑到实际情况,同志们也接受了。”
何志天沉稳地说:“监管局的同志还是有觉悟的嘛。不过,这件事应当向大家说明情况,陶小曼也得再次做深刻的检查,以求得同志们的谅解。要不,成何体统?”
汪俊民耐心地说:“侯石嘉局长做事往往出乎人们的意料。宣布完优秀公务员名单后,他公然说道:‘我们监管局现存的一些制度必须修改,同志犯了错误,要允许他改正。可是,我们的制度存在严重的缺陷,把人一棍子打死了,不允许人家改正错误,这很不好。为了给这些同志改正错误的机会,不能打了又罚嘛。办公室老夏下去组织人修改我们的制度,不能因为制度的不合理而使这些好同志受委屈。’何主任,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党组的处理决定是制度吗?难道党组织决定也能儿戏吗?”
何志天听到这里,“啪”地拍了一下办公桌,气愤地说:“岂有此理!什么浑蛋逻辑,如此藐视制度怎么行?你们说的可是事实?”
夏光明坚定地说:“何主任,我们用党性人格作保证。”
刘玺昆连忙说:“侯局长组织全体职工集资建房,这本无可厚非。但是,搞得十分神秘,所定的条款全部是对职工的约束,我们只能承担义务,不能享受权利。”
何志天反问道:“哦?你们在什么地方建房?政府不是明确规定不允许各单位集资建房吗?”
汪俊民轻声说道:“在防洪渠南面,是政府决定出台前搞的。”
何志天点点头说:“这就没有问题嘛,好事情。”
夏光明赶紧说:“问题是我们集资建房没有什么开发商,我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十分破烂的山民,也没有任何资质,身份值得怀疑。另外,侯石嘉局长在建设住宅楼和局办公大楼上有些神秘。如果处理不好,将来会有麻烦,组织要有所防备。”
何志天认真地说:“我们党组会在适当的时候提醒每一个成员,不过,你们监管局相对独立,我也不好过分干涉。”
汪俊民不无担忧地说:“何主任,我是搞行政执法的,对法律问题比较明白。您可是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的法人代表、党组书记。侯石嘉同志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市委、市政府首先要找的可能就是您呀。”
何志天非常认真地说:“你们反映的问题,我全部记住了。如果你们再没有别的什么事,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关于你们那里的情况我会找相关人士继续了解的,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我们在党组会上要很好地强调遵守制度纪律问题。你们请回吧。”
7
这夜天空十分晴朗,月亮出奇的圆,月光似水银般撒在大地和建筑物上,景色迷人。月光下,钟维民与秦首晟沿着河堤自由自在地散步。慢慢地,一层薄雾升起,这缥缈的薄雾给古城蒙上神秘的面纱。钟维民完全陶醉在这良辰美景中。
秦首晟此时却没有这个雅兴。看到薄雾升起,游人慢慢减少,他再也忍不住了,小声对钟维民说:“维民兄,你相信咱局竞争上岗的公正性吗?”
钟维民一愣:“怎么?有什么猫腻?”
秦首晟立即用教训的口气说:“我说你这个人呀,吃了那么多亏,就是不改说话太直白的毛病。实话告诉你,侯局长为了能够给咱们这些多年来一直支持他工作的人有个交代,帮助我们走上监管局中层领导干部岗位可谓煞费苦心,他思索良久才想出了这么一招,我们千万不能说三道四,伤了他的心。”
“哦。”钟维民轻轻地应了一声。
秦首晟得到了鼓励,继续喋喋不休地说:“侯局长甚至为了不让不知趣的人参加进来,在报名的基本条件上作了限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呀。侯局长对这10个岗位心中已有了人选。现在,我们可以说是绑在一起,为了保证我们大家在竞争上岗中全部取得成功,要求我们10个人统一投票。”
钟维民心里说:我不妨听听他说什么,看看侯石嘉第一谋士都讲些什么。于是故作糊涂地说:“究竟让我做什么工作?他们是谁呀?”
秦首晟得意地说:“‘二把手’告诉我,稽查支队汪俊民要退下来,队长由我接任;苏武志岗位不变;陶大姐是大家公认的监管局‘参谋长’,这些年为我们的事没少操心,在侯局长那里给我们说了不少好话,这次出任能源处处长;供应办单设,主任由蒿彭绪担任,你职位也会晋升……”
钟维民一听,心中一愣:这些人怎么利令智昏到如此地步,把干部任用当做儿戏?故意套话说:“我知道了。原来怎么没有听说过?”
秦首晟不客气地说:“我说你真是个书呆子。这么重要的事不做好保密工作,闹不好还会授人以柄,那样,侯局长苦心设计的程序怎么能成功呢?得不偿失的事,局长大人是不会干的。”
“如此说来,这些安排板上钉钉了?”钟维民诧异地问道。
“方案是侯局长和‘二把手’张忠新在桃花园山庄定的,目前,只有你、我、陶大姐、蒿彭绪知道。我和侯局长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你要为我写演讲稿。”
钟维民傻傻地说:“哦,原来如此呀。”
一阵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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