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煞白,如此的烈日都没有帮他添上半丝红晕。
双唇干裂,脱皮。
脸颊上有无数细碎的红痕,眼睛也失去了一贯的神采。
他那头金发已变得有些毛躁而干枯,不再像原来那样闪闪发光。
看着这样的兰克斯特,克莱蒙顿真恨不得能把某个躺在床上的家伙脱起来狠狠扁一顿。
你这小子,何德何能啊?
“大哥哥,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个绿洲。”看得出来,蒙斯顿也的确是很担心。
“如果你不想走了,自己休息好了。”兰克斯特冷淡地甩开扶住他的手。
却在一步不到的距离再次倾倒。
克莱蒙德牢牢地把他搂在怀里,“我们现在需要休息!特别是你!如果你不想我把你丢回海参威,就不要再逞强。”
“可是,我们就要没时间了!”
“闭嘴,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以为就你现在这种状态,即使我们找到血旗的老巢,你能够搞定人家首领吗?”克莱蒙德吼了一句。
“小鬼,你说的绿洲在那里?”克莱蒙德转头文蒙斯顿。
“就在那边前面,在走十分钟就到了。”
克莱蒙德抱着兰克斯特,跟着蒙斯顿转了一个方向。
的确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椰树,绿地,和几只骆驼。
“快点,马上就到了!”蒙斯顿的兴奋也感染了克莱蒙德,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绿洲就近在眼前了。
可惜,所谓一帆风顺这种事情大多只能出现在吟游诗人的传唱中。
克莱蒙德迈出了一步,把他们带进灭顶之灾。
他发现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往下陷落,原本平静的沙地突现漩涡。
“流沙,是流沙!”蒙斯顿惊叫。
“小鬼,你给我住嘴,不要乱动。”
克莱蒙德努力的站稳身形,兰克斯特想从他的怀里站起,却被他厉声喝止。
“你想死吗?”
可是即使他不动,流沙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沙砾已经盖过他的胸口。
他将兰克斯特高高举起。
“啊!”兰克斯特叫了一声。
“怎么了?”克莱蒙德非常紧张。
“没事,只是脚尖有点疼。”
克莱蒙德向兰克斯特的脚望去,两只小小的蚂蚁正从兰克斯特破了个洞的靴间爬出。
“天啊,是沙蚁……”蒙斯顿张大了嘴。
海参威 执法官府第
门口,一排装备精良的士兵临阵以待,神情紧张。
执法官交待过,在他回来之前,决不能允许任何人进入宅邸。
二楼,主卧室
超大的床上趴着一个双目紧闭的男人。
他的背后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
一阵风吹起了原本紧闭的窗帘。
风停后,一个有着高耸的颧骨,高耸的额头,高耸的鼻梁的男人突兀的出现在床头。
“哎呀,难得燕青云会犯这种穿错消息的错误,真是天助我也!”他啧啧叹道。
“老大那个没用的东西,这次让我来把这个不该出生的家伙彻底的解决。”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短发也泛着极黯极黯的妖异蓝色。
他伸出手,握住萨克雷背上的匕首,“你还是回塔尔那儿去吧,我亲爱的骑士大人……”
9
短发的男人得意地就要把匕首拔出。
窗帘一动,又一个身影从窗外闪了进来。
“住手,四殿下!”
燕青云一袭白衣飘飘,劈手扣上男人的脉门。
四殿下手肘一转,“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老大养的那只狗啊。难道不是你把我叫过来的吗?”
燕青云双唇紧抿,右手翻出一支短剑,朝男人的颈部削去。
男人微一低头,地上飘落几根短短的蓝发。
“这次的确是青云不慎,闯下弥天大祸,我自会去向大殿下请罪。只是现在,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杀了他的。”
“啧啧,这又是何必呢?”见燕青云的攻势一招比一招凌厉男人不得以松开了手中的匕首。
“你让我杀了他,这本就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啊,燕将军。你想如果没有他,你家殿下自可稳坐太子的宝座,你这暗冥族的第一将军也不会屈身于一个小小的酒楼,只为了打听他的下落,整整二十五年都没有回去过,难道你不怨吗?”
男人一边挑拨,一边加快了手下的攻势。
“四殿下,你不用说了。这是青云的本分,没什么怨不怨的。大殿下关照过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萨克雷大人,我已经失信于大殿下了。现在,哪怕是赔上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燕青云手里的短剑翻出一朵剑花,递向男人的胸口。
“用得着这么顽固吗?”男人侧身避过匕首。
“四殿下,在下得罪了。”燕青云神色一敛,数道白丝状的东西从他的双手出涌出,密密麻麻的缠上男人的四肢。
眼看四殿下就要被包裹成粽子一样,燕青云刚要松一口气。
只见男人双手一番,所有的白丝全部消失了。
“燕青云,你知道吗?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如果你继续和我斗武技,或许一时半会儿我们还分不出个上下。可现在你舍武技用魔法,你认为即便你是暗冥族的第一将军,能斗得过身为暗冥皇族的我吗?”
四殿下阴笑着向燕青云步步逼近,右手黑气聚集成团。
“看来,在杀了他之前,必须先搞定你才成!既然你这么忠心,就为我们的骑士大人陪葬去吧!”
骤闻沙蚁之名,克莱蒙德脸色大变。
别看他们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却是沙漠里人见人怕的主。
一只沙蚁体内所蕴含的毒素足以杀死两个成年男子,而且他们通常伴随着流沙出现。
被咬的人根本没办法事先察觉,可谓是着塔克拉玛干里除了沙狼之外的又一煞星。
看着兰克斯特的脸颊开始出现诡异的红色,他双手触摸到的部分也开始发冷。
克莱蒙德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他暗自聚集全身功力,双臂向上一托。
兰克斯特被他高高地向上空抛去。
他有信心,只要脱离了这片流沙,兰克斯特就绝对可以搞定沙蚁。
至于他自己……
由于刚才的用力,流沙旋转的速度突然加快,从他的胸腹间漫过了他的嘴。
他淡淡一笑,“很抱歉,接下来的路不能陪你走下去了,兰克斯特!”
沙子已经漫过了他的头顶。
其实这真的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结局,对他而言。
他已经无法再忍受看着兰克斯特以天天为着另一个人憔悴。
那些吟游诗人不是常说,“藉着死亡,让你永远记住我。”
所以……就这样好了……
“克莱蒙德!”
这就是天国的乐声吧……
“唔!”燕青云捂住胸口,他的一身白衣已经支离破碎,染上斑斑血迹。
他从来不知道,四殿下的暗黑西魔法居然已经到了如此的高阶。
一个个小型的去威力巨大的浓缩魔法球从他的手中掷出,逼得自己躲闪不能。
燕青云很清楚,他的体能就快要到极限了。
“我知道,呢们一个个都只看着老大,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所以你们也没人知道,其实我的魔法水平比老大爷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男人狞笑着向他逼近。
三步、两步、一步……
“你就认命吧,燕将军!”
“啊!”四殿下低头看着自己腹间的血口。
燕青云靠在墙壁上,大声喘息,他的左手檎着一把雪亮的短剑。
“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嘛……”
男人腹部的血肉好像生物似的蠕动着。
“不过,这次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他手中的黑色球体只有刚才的一半大,却隐隐闪现蓝色雷光。
燕青云暗自祈祷,“大殿下,你再不来的话,我就真的支持不住了。”
四殿下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你在指望老大赶过来吗?”
“别做梦了!你以为我再出来前会什么都不安排吗?就算他赶过来,也只来得及替你们收尸了!”他大笑。
“难道,真的来不及了吗?”
“克莱蒙德,你这个笨蛋!”又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克莱蒙德以为自己一进来到法尔的身边。
“真是太幸福了,即使被骂笨蛋也无所谓。”他暗自感叹。
“还不快给我把眼睛睁开!”他觉得自己的脸被人狠狠地往两边扯开。
“痛,好痛!”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靠在绿洲中的椰树下了。
兰克斯特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
“你忘记,本大爷我是个顶尖的魔法师啦,啊?”
克莱蒙德左右望望,那小鬼还在一边昏迷。
“你,我……”
“什么你呀我的,本大爷用了个大地之心,就全解决了!”兰克斯特骄傲的说。
克莱蒙德恍然大悟,这是地系的最高阶魔法,可以让大地回到平静无波的状态。
用来对付流沙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是是是,使我苯,是我不好,是我活该,不该怀疑大爷你的实力。兰克斯特你大人有大量,就绕过我这遭吧。”克莱蒙德绽出一个微笑。
“哼!”兰克斯特仰头。
克莱蒙德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又紧张起来。
“可是沙蚁!”
兰克斯特抿起双唇,“我没事。那条苯龙……”
之后的话克莱蒙德没能听清,不过知道兰克斯特没事他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休息够了没有,我们该上路了!”
“是,女王陛下!”
“好啊,你们居然也这么叫我!”
什么奇迹都没有发生,燕青云清醒地感觉到冥族密技袭身的痛苦,好似千百条闪电在血脉里逞威。
他头垂向胸前,闭上了双眼。
四殿下满足的擦了擦手,走回床边。
“算你这小子好运,有多活了那么会儿时间。不过,也不能算是活了吧!”
“哎,就让本殿下给你个解脱吧!”他握住匕首,向上拔起。
“绝对不可以!”背后扑上一具已经血肉模糊的身体。
燕青云,他竟然还没有死。
“我绝对不会让你坏了大殿下的事!”
“可是你已经办到了!”男人微笑着移开了头。
燕青云清楚地看到,由于刚才他那一扑的冲力。
黑色的匕首静静地躺在了床的一边。
“兰克斯特你怎么了?”克莱蒙德胆战心惊地看到兰克斯特一阵跄踉。
“我没事,只是心突然有些慌!”他伸手擦去额头的汗水。
“我们快点走吧。”
10
兰克斯特并不想让他们知道,他的心头方才没来由地闪过一阵恶寒,冷到他全身发抖。
抬头看看,一轮烈日依旧高照,实在是讽刺的很。
难道是……
他努力甩甩头,甩去那个不祥的念头。
再怎么说,萨克雷和他还没有亲密无间到可以产生心电感应吧。
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体内的水分在迅速的蒸发,或许是贡献给了这片永远饥渴的土地,又或许是被不知餍足的太阳给剥削殆尽。
三个人为了保存体力,都不再用语言交流。
兰克斯特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与烦躁,看着前方仿佛永没有尽头的黄|色沙漠,拍拍蒙斯顿的肩膀。
他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
蒙斯顿转过头,朝他笑了一笑,“没有多少路了。”
“嗯,你可以走地慢一点。”兰克斯特感到些许内疚。
蒙斯顿并不像他们是训练有素的骑士,这么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赶下来,确实是有些难为他了。
“要不,你指给我们一个方向,我们自己去吧。”
蒙斯顿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一定会把大哥哥送到你们要去的地方的,相信我。”
走路其实是一件很乏味的事情。
特别是当你除了走路这件事情以外再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的时候。
机械性的迈出左脚,然后是右脚。
看着一成不变的黄|色,让人都不想睁开眼睛。
可是,当你开始习惯了某些东西的时候,或许就是惊变发生的时候。
当兰克斯特发现眼前上过一抹寒光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比例之先做出反应。
可是手臂上依旧被带起一串血珠。
“看来我们没有迷路呢!”
兰克斯特抬起手,伸出舌头,舔去臂上的血珠。
“迎宾使者们终于出现了。”
“是啊,这段路走的真是无聊太久了呢。”克莱蒙德伸了个懒腰。
“咦,还缩在那里干什么,快点拿出点迎宾的技艺来啊。”
不声不响的,他们身边数个黄|色的沙丘开始快速的行动。
仔细看过去,却是大约十几个穿赭黄|色衣服的男人。
“唉,算本大爷叫你们个乖,不要以为自己穿了身黄衣服就像是个沙丘了,还带把你那双乌漆抹黑的鞋子换掉吧。”
那群男人纳闷地一个个都低下头。
“不用看了,”凌空掠过两个索命死神,银光频闪,一个个男人连武器都还没有拿出来就倒了下去。
“我说的就是你啦。”兰克斯特的长剑在一个男人的脚踝处扫过,他立扑在地。
那个男人果然穿了一双皂色的短靴。
这并不能算是一幕非常残忍的景象。
因为兰克斯特和克莱蒙德都没有下重手。
他们只是条断了来袭者双手获双脚的经脉,让他们不能动而已。
所以地面上没有多少血迹,穿着黄|色衣服的人倒在黄|色的沙地里,诡异地和谐。
“唉,真是太没有挑战性了。”兰克斯特收起剑,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觉得他们比西柏林那些王公贵族们养的酒囊饭袋还要没用。”克莱蒙德撇了撇嘴。
“就靠这种货色,血旗居然还能撑到现在,莱蒙,你这个执法官盖好好检讨一下了。”
“是是是,我真是太无能了。”克莱蒙德连连点头。
兰克斯特微微一笑。
看着他近日里难得的笑容,克莱蒙德不得不感谢这些勇于自我牺牲让兰克斯特发泄了一下心中压力的人们。
愿法尔保佑你们。
“对了,蒙斯顿呢?”
克莱蒙德张望了下,“在那儿呢?”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沙丘,蒙斯顿正站在那里发愣。
“他不会是吓傻了吧?”兰克斯特大笑,飞身掠了过去。
“等一下,”克莱蒙德有些不安。
蒙斯顿身后的沙丘爆裂开来,滚出六个刀光飞舞的蒙面男子。
他们来势汹汹,兰克斯特在空中一时无法变换身形,竟不得不与他们撞上。
兰克斯特双手一翻,正要使用魔法,却发现蒙斯顿的位置正好被牵连在攻击范围内。
硬生生打散已经聚集起的魔法波动,兰克斯特身形一坠,落在地面上,吐了口血。
“兰克斯特。”克莱蒙德飞奔过来。
即使是他这样魔法的半吊子,也知道在使用魔法中途硬性停止对身体会有多么大的损害。
他朝蒙斯顿瞪了一眼,“小鬼,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闪开……”
“啊……哦!”蒙斯顿朝旁边躲开。
虽然兰克斯特作了一个还算正确的决定,但是仍旧没能避开全部的攻势。
有一把刀子在他背后拉开一个大大的血口。
眼看一击不中,男人们交换了个眼色,正要再次发动攻击。
一阵满天的黄沙遮去了他们的视线,太阳突然离他们很近,这辈子都不曾这么近过。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太阳的代价是——死亡。
他们在死前看到了好像太阳神一般的死神。
“很久没看到你拿那把刀出来献了呢!”兰克斯特处理好背上的伤口,这才有精神去调侃克莱蒙德。
克莱蒙德手中的刀正渐渐褪去原本的艳红,又变回暗黑色。
“在你面前,我怎么敢献啊!这可是大爷你的专利呢!”说实话,克莱蒙德的嘴也很刁。
“哼,大家彼此彼此。”
“哪里哪里,我始终逊你一筹。”克莱蒙德故作谦虚。
兰克斯特一挑眉毛,“要不要我把某人三十六岁的时候做的一些事情拿出来宣扬一下啊?”
“啊,嗯,那个小鬼呢,我要把他扁一顿,居然站在敌人面前都不知道。”
“少拿蒙斯顿来转移话题!”
“那个,大哥哥,真的很对不起。”蒙斯顿怯生生地蹭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