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师，杜老师，我三哥呢？他没事吧？」小少爷满脸担忧。
我的小天使果然善良，我赶紧说道：「三少爷没事，只是被大老爷软禁了。」
「呼，那就好，我好担心三哥，我上次一个不小心被刀子割伤了，爸就好生气打了三哥一顿，那时他躺了一个月才好，我真怕爸爸这次又动怒了。」
我没有将三少爷挨打的事说出，想想不说也好，省得小少爷又伤心。
「小少爷，你现在感觉怎样？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我叫医生再来看看好不好？啊，小少爷，你一定饿了吧！我。。。。。。」本来想说拿粥来，可现下已经天亮，粥都成了隔夜的了，连忙改口：「我请厨娘把早餐送上来，好吗？」
小少爷摇摇头，站了起来：「我没事了，没什麽大不了的，昨天不过吃蛋糕吃太快肚子闹疼而已，老师，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喔。」
「少爷，你别这麽说，能为你担心是我的荣幸。」我回答著有点白痴肉麻的话，经过昨天的波折，我真觉得现在能见到小少爷如此善良天真的一面，很珍贵很幸福，我希望他永远也不会变，永远是我心目中的天使。
「那麽，老师，我们一起下去用餐吧！今天能跟老师一起吃早餐真快乐。」
我嗯了一声露出阴霾过後的笑容回道：「我也很快乐。」
潄洗一番，帮小少爷换了一套衣服，我与小少爷并肩下楼。
大概是我们俩起晚了，席间只有我们两个用餐。
佣人们的表现与平常无二异，完全看不出昨天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情。
宅子里的声音又更少了，我自此才察觉到这种阴郁的气氛以及令人窒息的空气早就存在，只是当初我来时未曾注意过罢了，我的心思全放在小少爷身上，对我来说他就是光亮的太阳，我只注意他身上的光茫，而忘了耀眼光辉背後的阴影黑暗。
大少爷不愧是最疼小少爷的，讨小少爷欢喜的玩意儿一件接著一件送来，大概小少爷中毒这件真吓坏大家了，众人对付小少爷的态度像抱了件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地宠著。
大少爷、二少爷这次回来是准备要开始接总管里的生意的，每天都跟著老爷出门学习，可大少爷又疼小少爷，巴不得整天陪著，所以就买了只波斯猫代替，把它送给了小少爷，小少爷只好对著猫儿脸绿绿地喊著：「大哥，大哥。」笑得全宅的人肚皮差点破了。
这新来的波斯猫挺横行霸道又神出鬼没，白毛毛的无一点杂色，系著一只小铃铛，常在大宅院里与小少爷玩躲猫猫，一天，猫儿又走丢了，小少爷无奈地找著，边找边骂道：「大哥这家伙真皮，等下要让我捉到连鱼骨头也不给吃。」
我在心底暗笑，到底是谁不给谁吃呀？
「小少爷，我也来帮你找吧！」我往楼上找去，大哥大哥地叫著，希望这只洋猫听得懂它自己的中文名字。
找著找著，我发现宅子的西边这里我以前并没有来过，有点阴阴暗暗的，大概也不是常使用的场所。
忽地，我听到了呻吟，那是因为疼痛发出来的声音，细细轻轻，我乍听之下相当害怕，子不畏怪力乱神，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我顺著声音走，从一扇没閤紧的门传出来的。
推开，光线很昏暗，不过，我还是看到了，我看到了三少爷，被软禁好几天的三少爷。
我的心跳得很快，背对著我的那背影好熟悉，我眼一眨，那人抛下手中的东西朝门口撞来，我被撞飞了，那人也刚好闪身而出，我没能看清他的脸。
站直了身体才知道地上的是根小鞭子，三少爷被吊在空中，衣衫褴褛，身上全是细细的鞭痕。
是人皆有恻隐之心，三少爷的模样不仅吓著了我也让我的心好疼，到底是谁？是谁这麽狠心？
我赶紧将三少爷放下来，他已经虚弱的剩一口气了，我抱著他，他轻轻地对我说：「。。。你什麽。。。也没有看到。。。」然後就昏过去了。
三少爷被人打的事不晓得何人所为，大老爷也不会那麽狠心命人那样做，加上那段时间三少爷意识不甚清醒也说不出何人，幸好只是皮肉伤，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不过，三少爷仍被监禁在自己房内，不得随意外出。
我想，三少爷是晓得打他的人是谁，毕竟那交错的新旧伤痕不是一两天形成的，只是他不愿说出口，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逼他说了。
我觉得三少爷会变成这副模样我占了很大的罪过，所以每次来上小少爷的课後，我都会顺道去探视。
三少爷从那天後就沈默得像尊雕塑，美丽沈静，总是淡淡地望著窗外，眼底波澜不惊，彷佛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偶而会发著低烧，医生说是当初失血後没有立即调养再加尔後的伤劳所致，我总是徐徐地问候几句，然後陪著他坐一会儿再离去。
我不知道沈默的三少爷心底在想些什麽，可我知道他的心在痛，痛到面无表情，麻木淡定。
这天，我按照往常从小少爷的书房离去後到三少爷房里，佣人好心地帮我开锁让我进去。
三少爷一如以往，坐了一会儿，三少爷难得出了声，他睇了我一眼呢喃地说道：「。。。为什麽你不是他呢。。。。。。」那声音有种撕裂人心的尖锐，让人彷佛听见了三少爷心底的哀鸣，很痛。
三少爷无神的双眼却在此刻异常清澈，那里盛满了名为心痛的透明泪水，三少爷静静流著泪，屋内一点声响也没有了。
我头一次看见三少爷流泪，那时他被大老爷责骂误会没哭，被软禁毒打也没有哭，可他现在却因为一位从未到此见过他一眼的人哭了。
我晓得我再怎麽来探视三少爷的病也不会好，他的心痛我治不了。
我也在想，如果我是那人就好，可这念头很快让我打消，我已早一步遇见小少爷了，我不会背叛小少爷，我的心只属於小少爷一个人的。
我只能给三少爷同情与怜悯，可这些，他都不需要。
既然帮不了三少爷，我想我最後得为三少爷做点什麽好。
小少爷今日心情看来不错，他抱著怀里的猫顺著它的毛，问道：「杜老师，三哥的情况有没有好点？」
「有，三少爷已经完全康复了，如果三少爷知道小少爷这麽关心他，他兴许又会早几天好呢。」我打趣地说道，不太希望让小少爷得知三少爷其实病还没好。
「嗯，都是爸爸啦，说什麽不能让我跟三哥独处，就连有人陪著也不能见他，害我现在都不清楚三哥的情形，三哥生病这麽久我都没去探望，不知道三哥会不会讨厌我？我真的很担心三哥的身体呢，记得三哥以前也是常常生病，那时大哥总说我跟三哥在比赛似的，看看一个月躺在床上谁最多天，那时大哥真是两头忙，一会儿要忙学习一会儿又要看顾我们俩，我又爱撒娇，总霸著大哥不放像个任性的奶娃儿，到现在，大哥偶而都会拿这事来取笑我呢。」
我头一次听小少爷谈起他自己以前的事，感觉挺有趣的，想想小少爷现在也还是个孩子，可他说的话却显示出他的懂事来了。
「不会的，小少爷这麽懂事贴心，三少爷一定能理解的，而且小少爷这麽可爱，大家疼你都来不及怎会讨厌你呢？」
「那，杜老师，你疼不疼我呀？」
「疼，当然疼，都疼到心坎里去罗。」
听了我这话，小少爷露出了一个羞涩的表情，双颊红扑扑的，他偎进我的怀里，我搂著他，心里满是甜蜜。我知道小少爷也是很喜欢我的，而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一切全是属于我的，可人的小少爷，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他了，真希望此刻能长长久久。
静静地听著小少爷的心跳，我细细地吻著他，小少爷有著令人陶醉的肤触，身上有股淡淡玫瑰花香，我想应是每天窝在书房的结果，所以总染上了琴架上的玫瑰香气。
我不敢进一步占有小少爷，毕竟他还那麽小，我吻著他的唇，我的舌顺著小少爷的脖颈一路向下，吻著他喉头上细小的结，俏挺的锁骨，胸前的樱红突起，那滋味甘美极了，小少爷同时发出舒服的呻吟，只要没人打扰，我们俩老是秘密地在书房玩著这玩戏，乐此不疲。
小少爷的纯洁美好，小少爷的天真善良，小少爷的一切皆让我深深著迷。
一次，在我把小少爷全身快舔遍了之後，我又把小少爷搔著痒玩了一会儿，小少爷最後笑著求饶，我也玩累了，只好歇下来休息休息。
突地，我问道：「小少爷，你知道大少爷今天在哪里吗？」
因为自那天我打定主意要为三少爷做点事後，我就没见过大少爷了，王总管也是个大忙人，前前後後地忙著，一时之间我也不知该找谁问好，只好问问小少爷了。
小少爷有著一秒的沈静，也许更短，但，他很快来了兴致。
「咦咦？杜老师，怎麽了？你为什麽要找大哥？难道，难道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要去跟大哥打报告。。。。。。」小少爷硬是装出惊慌害怕後悔不已的语气神情，可眼里却满满笑意，加起来的表情逗趣极了。
我捏著小少爷的小鼻子说道：「装得一点也不像。」又恋恋不舍地吻了他一口再道：「我哪敢打小少爷的报告，我只是想找大少爷谈谈一些事而已。」
看小少爷轻轻皱了皱眉头，知道他疑惑我要找大少爷谈什麽，所以，我照实地跟小少爷说了。
「三少爷一个人闷在房里怪无聊的，大老爷又不淮你找他玩，想说，也许大少爷可以去看他一眼，我想，三少爷心里也许。。。。。。也许会好过一点。。。。。。」
我觉得三少爷的情况有点复杂，最後一句也只好轻描淡写地带过，希望小少爷不要问太多，不然，我还真会头痛呢。
幸好，小少爷没刨根究柢，他很爽快地回道：「嗯嗯，我大概知道大哥今天的行程，平时他都忙得好晚，有时就住在别馆里，我想他今天巡完馆子里的生意大概也是回别院住吧！」
「别院？」
「对呀，我们现在这宅子是主宅，不过大哥跟二哥他们都有自己的房子，而且他们也住得比较习惯，只是偶而，他们也会回来这里住个几天，所以，宅子里都保有他们的东西。」
「喔，这样呀。」
我一听头又开始花了，真不愧是大户富贵人家，房子那麽多栋，我问道：「那小少爷你可以告诉我别院在哪里吗？」
「哈，没问题，我请佣人开车载老师去好了，不然我也不晓得怎麽告诉你才好。」小少爷吐了吐舌头，很不好意思地笑道。
说得也是，小少爷几乎没有单独出门过，我想他若自己一个人出门肯定会迷路。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推却小少爷的好意，於是，在李宅又混了一顿晚餐後，佣人驾著最新颖的老爷车往别院驶去。
这是我长这麽大头一次坐汽车，感觉挺新奇，心里兴奋又雀跃，我靠著窗口拚命朝小少爷挥手，小少爷也向我挥着手，车子徐徐发动，小少爷跟李宅在我身後越变越小，明明只是短暂的分离，可霎时，心里却浮现对小少爷依依不舍的情意。
我想著，我以後绝不对不要跟小少爷分离。怪不得在火车月台上老是那麽多人追著火车尾巴跑。
我想到了以往在家乡与母亲分别的情景，母亲也是在家门前朝我挥著手，只要我一回头还是能见到母亲那温柔的笑容，此刻，我忽地深深体会了母亲的心情，原来母亲是那麽地坚强，从未把寂寞吐露，小少爷跟母亲的影像重叠了，缩成了一个小点，直到我再也看不见。
大少爷的别苑也是在城郊外，却不是西式别墅，传统式的中国三合院建筑，与李宅比起来多一股幽静婉约，前门的庭院是片竹林，翠绿清静，层层掩掩，去除了烦嚣，显示出大少爷独特的品味。
佣人将我载至门口停车问道：「杜老师，需要我在这里等您吗？」
我摇摇头客气道：「不用了，你忙，我到时再自己打车回去就好，谢谢您了。」我想著大少爷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而且也不知会聊多久，还是请佣人先回去好，枯等是件很烦躁的事。
我进去等了许久，别苑的佣人更是生面孔，但，大家都很客气有礼，我没有感到特别拘束，这点是在李宅很不同的，李宅的佣人们皆恪守本份，尊卑分明，若我不是家庭教师，我想自己在李宅的活动可能就没那麽自由了。
当佣人亲切地为我添了第五杯茶时，大少爷总算回来了。
看得出大少爷颇累，李家事业果真繁重，我心中不禁想著到底当富贵人家真的是快乐的吗？
也许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就瞧我，平平凡凡不也快快乐乐。
大少爷看见我相当惊讶，也是，我头次来拜访，两手却空空，只好赶紧站起来双手摆到後背拈著衣服。
吃惊过後，大少爷疲态一敛又是我往常所见和和气气的大少爷。
「咦？杜老师，真是难得，快请坐。」
我点点头，再度坐下。
大少爷又道：「杜老师怎麽来了？不会是小八太皮惹你生气了吧？这小孩就是这样不听话，待我下次回去一定好好念念他。」
我一听莞尔一笑，小少爷肯定很有前科，不然大少爷怎麽这麽不相信小少爷，而且大少爷真的很疼爱小少爷，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俩是兄弟，我还会以为大少爷是小少爷的爹呢？这算是。。。。。。兄代父职吗？
我真差点笑了出来，只好快快说道：「不是的，小少爷很乖又贴心，我疼他都来不及了，怎会对他生气，我今天来是另外的事。」
「喔，是什麽事？还让杜老师亲自跑一趟。」
三少爷的事真让我想了很久，可一到要开口反倒不知要如何说。
我只好直接挑明地道：「我是为三少爷的事来的。」
就这麽一句开头，我可以看到大少爷的脸色变了又变，有疼惜、有惋叹、有哀伤，更有的是厌恶。
当然，大少爷的脸色最後定格在面无表情，眼底泛上了冷意，笑容也消失了。
第四章
「喔，是李信的事。。。。。。他怎麽了吗？」大少爷平平地问，我从语气里无法判断出他对三少爷是否有一点点的怜悯。
想著，也许这件事会搞砸，我的心就隐隐难过起来。
「三少爷他。。。。。。三少爷他很想见你一面，可以请大少爷抽空去看看他吗？」我期待地望著大少爷，希望他念在兄弟的情谊上能去看他一眼就好。
三少爷的处境真的很可怜，在我眼中他早已成了尊没有灵魂的人偶，而能灌注灵魂给他的人就只有大少爷了，就算是一点点的灵魂碎片也好，我想看到三少爷之前那带著温温笑容的表情。
大少爷面有难色地咳了一声，我晓得他非常想直接回道：没空。再不然就是不想去。可碍於我这个外人，他的修养没法让他回答如此无礼的话。
「。。。。。。我最近挺忙的，可能没法子，父亲那边可能没法拨空让我离开。。。。。。不然，我叫李孝去好了。。。。。。」
我看著大少爷吃力地撇掉这个请求，令我想起了那天，那天他也是这样残忍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我彷佛又看到了三少爷那双无奈又无力的眼神，直直地望著大少爷。
只要大少爷能在那时出一声护卫著三少爷，只要一声就好，三少爷的心就可以得到慰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