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小鬼，你吓傻啦？背上捅一刀，死不了的……」
言祐商只能狂抖着，话已经说不出来，连眼泪都没再掉了。他确实吓傻了，怎么才一瞬间而已，发生什么事了？他不是还笑着吗？他怎么流血了？他怎么受伤了？他怎么了？
韩绍恩失笑，嘴唇有点抽搐。
「妈的，真痛！」
言祐商瞪大了眼．眼眶开始出蓄泪。
「你是要把二十一年来的眼泪一个晚上流光光吗？」韩绍恩抽着嘴笑着，缓缓沉下表情，轻轻捧住他的脸，认真凝肃地望着这个让他爱到发狂的小鬼。「我想我们会这么惨烈，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过去三年对你的不闻不问，所以……要赔上我的一辈子……」
泪水模糊了视线，言祐商眼一眨，水串就扑簌簌地落。
「一辈子……我一辈子都给你了！」韩绍恩将他抱进怀里，心碎地吻他的眼泪。
易儒冲了过来，紧张得腿都软了。
「救护车马上到，你们撑一下！」
韩绍恩贴着他冰凉的耳垂，靠着他单薄的肩窝，整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可是言祐商一点都不觉得重，他甚至希望他压得再沉一点、再重一点，最好能直接嵌进自己的身体里，让他的血液融到他的血管里，他的骨肉镶进他的骨髓里，合为一体，再也不分开了。
吴秋恒顺利落网。他是个伪装高手，多年来不时更换身分在道上游走，在黑道上也没啥好名声，因为他为人狡诈，反覆无常。
武爷找上他只能说是一个意外。道上兄弟互欠恩情是常有的事，吴秋恒就因为曾欠武爷一个人情，武爷终于有机会向他讨取这个帮忙，因此两人才会联系上。
吴秋恒在东南亚多国间从事人口贩卖的交易，所以他非常有钱，所以他有办法可以让武爷带着小王子以全新的身分私逃国外，而又不会被御天盟盯上——他向来有这样的自信！
可惜，这次他却栽在一个评价最差的酒店少爷身上！
「为……为什么？」
言祐商面对窗外拿着手机，睁大眼睛吃惊地叫道。另一旁坐在床上看着他的韩绍恩则是拉长耳朵偷听。
「可是、可是！沈爷已经落网了，你大可以跟武爷切断关系了啊！」言祐商顿了一下，怔愣启口：「小辛，你、爱上武爷了……干嘛笑啦！谁都会这样想的。」
言祐商叹了口气。他了解小王子的脾气，看似温柔无害的他，真正固执起来比谁都硬。
「你决定了吗？真的不会有危险？那……你一定要随时让我知道你的状况。你答应我，解决武爷的事，你一定要离开那里。」担心地又叮咛了几句，言祐商总算收起电话，忧愁地轻叹了声，一回过头，就看见有人摆一张臭脸在抽闷烟。
「想死啊！你伤没好不准抽烟！」言祐商立刻抢过他手中的香烟，然后送到自己嘴里。
「是有没有差这么多？」韩绍恩贴近他的脸，大大的手掌捧住他脸颊正视着他的眼，「小鬼，跟小王子讲电话一定要这么深情款款、要死不活的样子吗？」
「你跟他吃什么醋？」言祐商两颊被他一捧，让他的嘴翘得高高的，红红嫩嫩引人犯罪似地，韩绍恩马上咬他一口。
「就是吃醋！」
「噢！」好痛……
韩绍恩在医院只躺了两个晚上，言祐商也做了彻底的检查，手伤重新包扎，一切都让人放心之后，韩绍恩就迫不及待闹着要出院。接下来是他跟小鬼的两人世界，他不想再有任何闲人杂事来扰乱。
结果回到家床都还没暖够，言祐商就接到贺辛亚的来电，讲完之后就唉声叹气，这可不是他习惯的小鬼。
「我觉得你跟那个小王子感情好过头了，我不爽。」
「不爽什么？我可没吃你那个可爱小学弟的醋。」
「啊喝！我们回到家都还没亲热，你就开始跟我耍嘴皮！」韩绍恩摩拳擦掌，这下不用跟他客气，直接扑倒吃干抹净比较干脆。
言祐商双手撑在他胸前，瞪着眼睛叫道：「不可以！你的伤口会裂开。」
「再不碰你，我底下的兄弟会先爆开。」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言祐商大叫，却还是被他推倒在床，看着上方那张饥渴的笑脸，他嘟起嘴，气势一转，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不想再看到你流血了……」
韩绍恩的笑当场僵住。这招果然厉害，他输了……
言祐商伸出手勾环住他的脖子，仰起脸轻啄着他的嘴唇，漾开一道可爱的笑，用暧昧的气息吹拂着他的俊毅脸庞，细声勾引：「等你好了，你想怎么玩我都陪你。」
「那你就不要这样诱惑我。」韩绍恩轻皱眉。这根本就是满汉全席端上桌，却告诉他今天斋戒禁食，放下淫刀静心敲木鱼去！真是残忍到泯灭人性！
言祐商将他的头压在自己肩窝里，轻抚着他宽大的背脊，抚上那片包裹的伤处，扯痛了心口的弦。他微笑，轻轻喃喃：「你要陪我一辈子的，所以不用急……」
「是陪伴的陪，还是赔偿的赔？」
「都是。」
「我真的亏大了。」
「后悔？」
「混蛋才后悔！」
第十章
「小王子人就在御天盟，我却不能乘机揪出御天盟的底细，存心吊我胃口啊！」韩绍恩冷静地听完言祐商的话，忍不住握起拳咬着牙说。
「我从头到尾没说他人在御天盟。」言祐商瞅他一眼。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他说话啊？
「他被武爷带回家，不是在御天盟不然是在哪里？」
「当然是在武爷床上啊！最好御天盟总部有那么简单直接摊在阳光下，顺便贴上欢迎光临的招牌。」言祐商看笨蛋似的眼神，只差没脱口一句「亏你还是警察」！
韩绍恩懒得跟他吵，他满脑子都是御天盟这个让他好奇不已的组织。干警察这三年，就属御天盟最让人兴致高昂，它的存在就好像武侠小说里不为外人知的神秘魔教，越是高深莫测，就越引人遐想。
「他说要留在那里，为了武爷？」
「嗯，武爷是真心对他好，但武爷企图带他远走高飞的计画曝光了，听起来似乎是武爷的主子相当生气，所以小辛决定留在那，确定武爷不会受到惩处再走。」
「武爷的主子……御天盟的少主啊！我要去救小王子！」
韩绍恩一起身马上被言祐商从后衣领给抓回来。言祐商将他推倒在床上，瞪着大眼低吼：「你凑什么热闹！要是让小辛反而陷入危险怎么办？」
警察调查黑道头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说他凑熟闹？这小子是皮在痒！韩绍恩顺势握住他的腰杆，帅气的唇形扯开一道邪恶的弧度，挑着眉回道：「小鬼！只要是御天盟，不管是在哪里都有危险的可能性存在！你不也不顾小王子的安危任他身陷龙潭虎｜穴？」
「我相信小辛！」
「哈！然后不信任我？」捏在他腰间的手施了力，瞬间让言祐商侧腰一软，跪坐在他身上。
言祐商低着头看他，使出杀手锏。
「你就对御天盟这么感兴趣？比对我的身体还有兴趣？」
哇靠！又给他来这招！
「小鬼，我真的觉得你这三年在不死鸟的伪装功力实在太了不起，吴秋恒那浑蛋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说什么鬼话！」
「你要是把这股勾人绝活使出来，不死鸟的红牌马上换人作。」
「好哇！反正我还真不习惯当米虫，又不知道下个工作在哪里，不如重回本业，反正现在小王子也请了假，不知什么时候才要回去，不死鸟正缺没有活招牌咧！」
「你敢回去？老子就去放火！」
「放什么火？你的火只有我能灭！」
言祐商果然是他的大罩门，软的硬的统统被他掌握得牢牢的，一个闪失就被他牵着鼻子走。韩绍恩早认了，任由他极富弹性的青春肉体贴在自己身上随便吃豆腐，其实，他自己也挺享受的。
「不知道是谁警告我，伤好之前不能碰你……」这小鬼，现在对他上下其手根本就是故意的！
言祐商吻着他的嘴，游移的手指勾画着他的胸膛，恶意地挑衅他的自制力。
「我只说你不能碰我，可没说我不可以碰你。」
「你要知道，这样下场都会是一样的。」韩绍恩开始磨牙。可恶！他现在又是在摸哪里？
言祐商使坏一笑，不知怎地，韩绍恩突然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什么都不用说，你只要呻吟就好了。」他一边挑逗地贴着他的嘴说着，一边将手探进他的底裤，撩勾着已然勃发的欲望根源。
「等一下！」韩绍恩一手往下压住他的手，粗着脖子叫道：「这应该是我的台词！」
「谁规定的？」言祐商豁出去似地，居然把脚一弯，直接撑开他的双腿，然后绽开一朵美不胜收的恶魔微笑，「让我翻船吧！」
「去你的！」
「你骂我？」言祐商眯起眼睛。
「我、我没有，你听错了！」哇咧！他男子汉的气魄哪里去了？
「那就听我的。乖，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言祐商软嫩的唇往下移，舌尖勾着他的下颚，轻吮着他滑动的喉结，感受他急速吞咽的窘涩呼吸，忍不住偷笑。
这算什么？用生命换回的宝贝情人终于可以牢牢抱在怀里不受任何威胁了，结果被迫不能这样那样就算了，现在居然反要被这样那样？难道他后面的第一次真的要终结在今晚？他会不会被这小鬼吃得太死了？这、这像话吗？
「不行！」韩绍恩低吼了声，蓦然起身将他反压在自己身下，突如其来的动作拉扯到背部肌肉，自伤处窜起的痛楚让他当场龇牙咧嘴、冷汗狂冒。
「你别乱动。」言祐商紧张地抓住他的肩。
韩绍恩气喘吁吁地看着他，汗珠滴落到他脸上，渗入他嘴里，咸咸的，像眼泪的味道。言祐商心疼地看着他，眼睛又起了雾。
「你真的想上我？」韩绍恩的表情实在看不出是因为伤口痛还是心理交战的挣扎。
「我……」言祐商微微颤抖，眼眶红红的，咬了咬唇，轻声地开口：「差一点被强……」
韩绍恩狠狠一抖，浓眉瞬间紧蹙，伸出大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出口。那样的伤害，尽管只差一点，都足以构成让他璀亮眼神失去光采的阴霾。
言祐商即使三年来身在堕落的黑暗场所，却竭尽所能地让自己变成一个不讨喜的商品，让客人嫌弃、惹客人愤怒、被客人讥笑，只为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像傻瓜一样为韩绍恩死守着那份最后的尊严——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跟韩绍恩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可是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只给韩绍恩的身体就被别人夺走了！说不怕是骗人的，就连说相信他一定会来救自己都只是骗自己的！如果他没赶上，言祐商无法想像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他虽然不是贞节烈女，可那对他来说是胜于任何羞辱的羞辱！连自尊都毁灭的彻底毁灭！
韩绍恩释出叹息，然后在他身旁躺平，整个人摊开，眼睛一闭。
「你上吧！」
言祐商轻轻侧身，环绕住他的身子，整个人偎进他又宽又厚的胸膛里，脚跟着一跨，像只无尾熊一样缠在他身上。
「我只要你抱着我……」
「我只给这一次机会喔，下次你想翻船，门都没有。」韩绍恩抱住他，亲吻他细细的发梢，温柔地笑道。
「多话，你只管抱着我就对了。」言祐商腻着他。
韩绍恩一笑，抱孩子似地将他搂着，手一下一下地拍抚着他单薄的背脊，两人就这么躺着，静静地数着彼此的心跳。
「我问你……」言祐商轻声启口：「如果我真的被沈爷上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哈！是你会不要我。」韩绍恩笑道。
「哦？」他的回答倒让言祐商意外。
「因为你一定会觉得自己被弄脏了，所以连自己都不要了，当然连我也丢掉算了。」
「说得你很了解我似地。」言祐商哼了声，但不可否认，他确实会这么做。
韩绍恩似乎是叹了口气，续道：「或许我真的不够了解你，如果我完完全全掌握了你的性子，就绝对不会只是嘴巴叮咛要你不准去做什么事而已，而是真的把你关起来！你比我想像的还要不听话。」
「如果我乖乖听话，或许你不会喜欢我。」
「这就是俗话说的，人就是犯贱的意思吗？」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啊，扯平！」
两人享受着彼此熨贴的体温，说着让对方会心一笑的愚蠢情话，这相拥，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缠绵。
「以后我会乖一点……」言祐商难得乖巧地不断撒娇。现在他很平静，很安心，不需要暴烈的激｜情，只要韩绍恩轻轻的拥抱，什么恐惧都能被抚平。
「真的？」
「嗯……」
「你这么听话我还真觉得怪怪的。」
「不要拉倒！」
「要！谁说我不要的！」
「那就抱着我，谁准你松手了？」
「你脾气真的很差耶！」
「你脾气又多好？」
「算了，我怕你，我不想跟你吵架。」
「我也不想。」
「那就乖一点。」
「鬼打墙啊！」
「可不是！小鬼……」
「干什么？」
「真的只能抱抱喔？」
「不然咧？」
「你刚在我身上纵火，很难受。」
「你敢碰我，我就咬你。」
「嗳！你喔……」
「怎样？」
「真他妈的可爱。」
「你、唔……」
即使拥抱是甜的，气氛也是美的，一切都安逸地回到了原点，可他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韩绍恩这个世纪大淫虫，真的会安分抱着他什么都不做？那才有鬼！
「我立了大功耶！为什么不能特休？」痊愈后回到岗位的韩绍恩在队长办公室跟陈大东互相咆哮。
这种画面还真是让人怀念，有一阵子没听到这一大一老互谯，耳朵还会痒哩。众弟兄习以为常各忙各的，不知怎地有了这噪音加持，干起活儿来特别起劲。
「我没说你不能特休！你才刚病假回来，马上就一口气要给我休两个礼拜，警察局你开的是吧？」
「不管！我要特休！我要去度蜜月！」
「噗！」陈大东连口水都喷出来了，韩绍恩整个人弹到另一边，还好闪得快。「你敢说我不敢听！这种理由你也敢请？」
「为什么不敢？产假都可以休三个月，我蜜月短短两个礼拜就不行？」
「你如果可以请产假，我三年都让你请！」陈大东吼到脸都涨红了。
「歧视男人喔！当心我真的去生一个。」韩绍恩撇撇嘴，一屁股坐上队长整齐发亮的办公桌，差点又让陈大东抓狂。「老大，你年纪大了，老跟我这样练喉咙伤身体啦！就签个名而已，休假回来之后我任你差遣。」
「给我下去！」陈大东指着他的办公桌吼道。
韩绍恩识相地溜下桌，毫不死心地死缠着老队长不放。
「我是认真的，你让我休吧！」
「我也是认真的，不签就是不签！」
双方互不相让，声音越吼越大。
「当真不签？」
「就是不签！」
「肯定不签？」
「绝对不签！」
「很好！」
「你想怎样？」
两人互瞪，剑拔驽张。忽地，韩绍恩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沉了下来，坚定地启口：「我给你跪……」
「嗄？」陈大东睁大眼看着他：「你疯了！」
「当然是疯了！」
他没真的跪，可光是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确实已经让老队长吓坏了。
韩绍恩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