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打人爱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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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打人爱谁谁-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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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都说法国人浪漫,浪漫浪漫……其实就是肯于为了诗意和趣味缘故而打破僵化的原则。法国人的浪漫被任逍遥利用。她曾许诺,有一天,她会让我得到贵族享受,请我坐飞机头等舱。现在她践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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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逍遥魔术般地从行李里取出一个挂帘,手脚麻利地挂在我们身后。我从遐想中回过神来,诧异地发现,换登机牌时任逍遥特意要求的我们的靠前座位,与后排之间,隔了一层奇怪的蓝帘子。 
  我茫然地问:“你要避风吗?怎么啦,怀孕了?” 
  她镇静地说:“不,我要升舱。” 
  这个帘子的来路,据任逍遥解释是法航一机长送给她的。这个突兀的垂帘,让路过的空姐迷惑地停下来,她左看右看,然后对我们展开了玫瑰般的笑容。 
  其后,漂亮的空姐们不断送来美食美酒。竟然,一个普通座位被任逍遥私自改良成了头等舱!临下飞机,任逍遥和我各自得到一瓶赠送的美酒:修长的瓶颈,漾动的酒液……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世界吗?那瓶酒好喝死了。回到北京的当晚我独自开瓶享用,真是唇齿留芳。除了酒香,还有回忆中占便宜的陶醉感,令我暖风熏怀,飘飘欲仙。 
第七章
传奇制造者王有蹄(1)
  火车减下速度,逛逛荡荡地过了建国门的灰楼,停在北京站。那年,王有蹄随着人流向外走,途中停下两次,检查提包的拉链是否开了。这个人造革包由棕格子和黄格子组成图案,给他添了一分城里人的气派。虽然是伪劣产品,好歹比塑料编织袋强。它的拉链几次自己裂开,透出王有蹄塞进里面的绛红色棉毛衣裤。王有蹄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拉上它,扯断拉链不时露出的线头。 
  那年,当王有蹄来到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他再次停下来。人流嘈杂。到处是错动的影子、笨重的行李、大着嗓门相互吆喝的声音。混浊的气味包围着他,在头顶上方,有一种嗡嗡的混响,使他不大能把周遭的说话声听得真亮。不远的几步外,一张铺在地上的草编席上,坐着一个扁塌鼻的妇女,裂着怀哺|乳。婴儿吃饱了,她不慌不忙抹了抹他的头顶,才遮上自己硕大的Ru房。两个倒卖火车票的贩子正和买主讨价还价,他们握有两张前往广州的卧铺票;买主看来像一对小夫妻,显然有迫切的需要,但对昂贵的加价难以承受。其中一个小个子票贩,眼睛警惕地四处瞄着,憋尿似的频繁抖动着腿。 
  王有蹄回头看看高悬其上的巨表,9:52分。王有蹄想,记住这个时刻,老子来到了祖国心脏,老子就在心脏这儿住下了,谁也别想再把老子排到肛门那儿去。一股壮怀激烈的豪情伴随着浓痰在胸口上升,王有蹄的嗓子眼一用力,一口痰吐了出去。与此同时,在王有蹄身后埋伏的卫生监督员,一个身手矫健的麻子,飞也似的蹿了出来,一把拽住了王有蹄。在麻子的呵斥下,王有蹄不得不伸进裤带里一阵摸索——他不是耍流氓,他妈把钱牢牢缝进内裤里侧,即使罚款不多,也必须探囊取物。 
第七章
传奇制造者王有蹄(2)
  王有蹄出生于革命老区的一座深山里。那里交通闭塞,人员稀少,生活始终贫困。王有蹄的爷爷死的时候,是用草席子裹了埋的。但对一个未见过世面的乡村孩子来说,好像这就是宿命的、不可更改的生活,王有蹄那时还没有对比出命运的不公来。他和村里的孩子一起野着,荒草似的长起来。 
  要说王有蹄的爹王多产,可是个农村里不可多得的异种,天生的能说会道,据说是在娘胎里待足了十一个月才出生的。他也就不幸生于穷乡僻壤,要不然,不定发育成何等人物。王多产深怀远见,胆大眼尖,没有他的勇往直前,就没有王有蹄的今天。有其父必有其子。作为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在我看来,王有蹄必是得了他爹的真传,才有了今天的惊人业绩。 
  可能是王有蹄爷爷潦草的丧葬极大刺激了王多产,他先是哇哇哇地哭了三天,又一声不吭地蹲在地里想了三天。报纸卷了点干草叶,也不点上,嘬上一口,慢慢吐出想象中的烟圈。天上低压压的云,一动不动。地上的土蚱蜢蹦到王多产的烂胶鞋上,足歇了半袋烟工夫,王多产懒得理。到第三天下午,狂风乍起,王多产在地头撒了泡尿,心里恨恨地发了毒誓。有蹄娘看着噼里啪啦的雨点子砸下来,自己的男人却不紧不忙,步伐坚定地走回家门,精湿的脸上,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王多产不跟谁商量,翻拣着收拾东西……第二天,扁担挑着个包袱皮就走了。走前,王多产跟老婆留了话:等老子回来,让你吃馍剥皮,让咱儿子,放屁都有肉香。 
  王多产一去几年,音信稀薄。有蹄娘偷着跟村长和霸子小六睡了一些觉,才混回自己和仨儿子的口粮。有蹄娘遵有蹄爹的嘱咐,让三个孩子混着上学。王有蹄结结巴巴地读小学,经常吃的是硬玉米面加层盐,皴着的窄脸憋青了,才能拉出干干巴巴的几粒屎。没了亲爹的日子,穷人王有蹄一家更遭到穷村子的嘲笑。王有蹄经历了贫寒又郁闷的少年成长,何其漫长,何其无涯。屋子漏水的时候,老大王有志爬上顶棚修补,一不留神摔下来,太阳|穴边落了个疤,把眼角也抻得下吊。他由此坏了脾气,代替走了的爹,一不高兴就找个茬儿把最小的王有蹄打上几巴掌。 
  那个阶段,给王有蹄留下的珍贵礼物,是一双神奇的牛粪鞋。简直由施恩仙女所赐,王有蹄至今珍藏着它,每隔一年半年的,他就把它取出来,凝望着,深深陷入回忆。从回忆里爬出来,更激励王有蹄阔步奔前程。 
  王多产离村数年,没托人拿回个仨瓜俩枣,十岁的王有蹄还穿不上双鞋。这天是王有蹄的生日,小小少年郎,一颗心沧桑得没法说。清晨,他恍恍惚惚地来到村口,看到地上有两坨其大无比的牛粪,对称地,摆在地上。晚秋的枯草叶窸窸窣窣地抖,王有蹄的光脚丫感到阵阵寒意。恍恍惚惚地,他把光着的脚丫伸到看着还柔软的牛粪里。牛粪里暖烘烘的热气,让王有蹄的脚丫舒适无比……他深感安慰,不由得闭上眼睛,体验着卑微的幸福。 
  等他睁了眼睛,嘿,真是可脚,这下好呀——牛粪活像一双鞋包在脚上,左甩右甩,就是甩不掉,结结实实地,它们长在了脚上。赶上乡长下来视察,吓了一跳,村里最穷的王多产家三小子,竟然穿着一双油亮油亮的棕皮鞋,走得夸达夸达的,好不气派。 
  这双牛粪鞋,数年不被磨损,不打油,不上蜡,不怕雨湿,不惧日晒,光亮如新。王有蹄一家后来被衣锦还乡的爹接走了,多年的屈辱得雪。这双牢固的牛粪鞋,跟着王有蹄从农村走向小镇,从小镇来到县城。三百六十五里路呀,越过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里路呀,从故乡到异乡。两次县中学体检,王有蹄腼腆地看到,自己的表格上被填上“平足”,除此之外,基本上没给王有蹄带来什么麻烦。 
  十七岁,王有蹄春心萌动,看上县医院老护士的千金。有一天,王有蹄看到那个苗条的少女身影,在雪地里越走越远,他心醉神迷,不自觉地跑起来朝那个背影追过去。追呀追,追呀追,追到跟前,突然,脚下啪嗒一声,牛粪鞋碎了。他看到自己多少年未见阳光的雪白雪嫩的一双脚丫,从牛粪鞋里脱颖而出。王有蹄任由少女走远,他愣愣地,光脚站在雪地里,一月的寒冷和荒凉全降在心里。 
  王有蹄的原名已不可考,他嘿嘿一笑,从不交待。但从那次雪地失足后,为了纪念这双质量优异的牛粪鞋,纪念自己数载寒苦生涯,纪念县城少女远离的背影,他庄严地改名为王有蹄。王多产听了儿子的决定和这个败兴的名字,恨不得给儿子两耳光,他原来准备让儿子随县里一位领导的名儿,改成怀才的,现在可好——有蹄,鬼都想不出这么难听的名儿,以后还有什么出息。但是,他们数年的隔膜已使父子生分,王多产似乎连打儿子的特权都失掉了。再看王有蹄阴沉沉的眼神,王多产打消了气焰,长叹一声,狠捶自己的脑瓢。 
第七章
传奇制造者王有蹄(3)
  至于王多产如何颠沛流离,机关算尽,终于把全家搬到小镇,后来又进驻县城,连王有蹄都说不清楚。王多产不讲,偶尔提上两句,也前后不一,难以自圆其说。我说说王多产王大爷现在的营生吧,看今天想昨天,至于他的过去,你们猜去吧。 
  王大爷现在成了某县神医。我们见过王大爷的行医照,老人家年近六十,但自己号称近七十有五,他长须垂胸,像戴了髯口,真有几分异人相。据他自己介绍,云游四方时得了高人指点,授以奇方。 
  他在当地行医数年,主治牛皮癣、白癜风、湿疹、脱发、神经性皮炎,这些毛病治不死人,开出的方子,相当药物的补剂,还不是由着你说,说它见效就见效,说它有用就有用。如果不管用,病人闹着无效,老爷子也有法儿。他指点着对方鼻子,振振有辞:虽然你现在还是斑斑驳驳,但,若不是我力挽狂澜,你的白癜风早成了白化病,一副洋鬼子的长相,媳妇夜半醒来都怕,以为床上睡着无常鬼,你不感恩图报,倒来以怨报德……唉,世道人心,人心不古。 
  甭管治好治不好,必须留下表扬信。经济好点的,他要求患者送锦旗。如果不依着老爷子,等着翻番的医药费吧。老爷子说得好,你夸奖了他,他心里一高兴,就拿你当朋友了,就不收诊治费了,只拿个药草的成本费。好话能换钱,谁都乐得这个买卖。于是,王大爷的诊室里,满墙挂满“妙手回春”、“当代扁鹊”、“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之类的锦旗,全是大红的丝绒底子,明晃晃的黄纸贴字,风吹流苏,哆哆嗦嗦,好不风光。 
  老爷子志存高远,不满足于此。他跑到县委,拿着自己每天总结并增加的先进事迹,要求领导题字、扶植、对外宣传。他能唾沫横飞地讲上几天,就不走,自己的好人好事就讲不完。县领导没有见他不怕的,有个宣传副部长急得竟趁着上厕所跳后窗跑了,为了躲开堵着门口的不屈不挠的王大爷。 
  跑?我看你哪儿跑?跳窗这招儿有啥用,躲得初一躲不了十五,躲得了别人躲不了英雄好汉王大爷。你总得回家睡觉吧。县领导回家,车灯前方,先照着的不是前迎的老婆或儿孙,而是王大爷一张豁牙的笑脸。他用豫南口音激动地喊起来:“李书记,你可回来了!你可把俺们人民群众盼坏了!”谁能敌得过王大爷的穷追猛打呢?他老人家又不犯法,就是人民群众要找咱党咱政府说说情况,贴贴心,咋着了?县领导为了息事宁人,能上个痛快班,睡个痛快觉,终于屈服,顺着王大爷的意,题几个字了事。 


  闯荡多年的王大爷,何等经济头脑?他把这些题字都做成了匾额,擦抹得溜光水滑,每天开门行医前,先一溜码开,摆它半个街。全是领导的真迹,别说城管,扫卫生的都不敢把土扬大了。据说好多人见了王大爷的老神仙相貌,又有众领导交口一词的肯定,还没开药,当场就觉得病情有了缓解。 
  谁知后来来了个学生书记,不过在城里多读过几年书,就不晓得人情事理。一个四眼娃子,神气个啥?竟然里外不买王大爷的账,不给留下墨宝不说,还派人查王大爷的手续是否齐全。果然,就查出个非法行医,马上端了王大爷的锅。咱王大爷行医多年,非法也应该成合法了,婚姻法里不是还有事实婚姻吗?凭什么就不能认同王大爷的医德医术呢? 
  王大爷一世英明,竟败给黄口小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他上访,诉状,沿街张贴控诉材料,有时站在街上打起竹板,现编现演,声泪俱下。王大爷还上省城,几次被遣返,他怕什么,自己顶多花个单程路费。最后,三搞两搞,省城还真下了批文调查,把学生书记气得七窍生烟。也不知学生书记是被县里的其他领导借刀杀人了,还是被王大爷搞得兴味索然,他意气用事,竟然就辞职去了南方,白白断送了少年的政治抱负。至于学生书记后来是否混得春风得意如鱼得水,大爷不在乎,只要省得他在眼前给自己添堵就行。王大爷当年形只影单,凭一条扁担离家远走,就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也要出人头地,光耀门楣,革命这才哪儿到哪儿,岂容一个四眼娃指挥到坑里? 
第七章
传奇制造者王有蹄(4)
  话说王有蹄,托他爹的福,来北京上了个民办大专班。王有蹄和他爹一样,有改天换地的勇气、洗面革新的能量,他发誓自己要混得比城里人还城里人。他的乡村记忆,不断和这里的灯红酒绿对比着;他的行为标准,不断向另类青年看齐。乡下,那是鸡呀牛呀猪呀羊呀待的地方,城里根本不让这些畜牲活着,除非死了等着被吃。王有蹄想,自己多年来待在那个偏僻穷困的乡村,活得简直像个牲畜,要多可悲有多可悲。如今,他脚下的土壤换了,要把根扎深了,扎实了,在这人多嘴杂见牲畜有一个杀一个的地方,他要发芽、开花,还得不是一般地开,得是怒放。 
  王有蹄的同学大多都不是学习的料儿,分数差得远,复读希望也不大,父母就干脆花钱,买了名头儿。有几个北京孩子,虽未掌握任何谋生能力,但倚靠着殷实家境,小小年纪,就过得锦衣玉食,找个娇俏的女朋友,人前人后地亲。王有蹄心有不甘,心潮起伏。想当初能降生,还不是他王有蹄从爹那儿一出发就跑得快,一路领先,分明超过几千万人,才能拿到短跑冠军,得以在人世显露头角。现在看看,能在这世界露脸的谁不是冠军出身?冠军又怎样,自己仿佛残疾人运动会上拿的金牌,人家的,是奥运会上的。王有蹄心有戚戚:寡妇抱着夜壶哭——我不如你啊。但是,等着吧,我要笑到最后。 
  这座民办学校,校舍位居近郊。四野空空落落,散布着几座不高的楼。化工厂的变电器,昼夜不息地发出低响,习惯以后,就让人充耳不闻了。因为娱乐场所几近于无,学生们无处逍遥,显得特别守纪律,一般都按点回宿舍睡觉。熄灯半个小时以后,宿舍楼里就陷入一片寂寂。一只杜鹃的鸣啼,从校园的树丛里传出来。小虫子们小声小气地叫着。楼道里传来间歇的细碎的撕纸声,可能是耗子。王有蹄躺在上铺,盯着天花板,看不端详,微芒月色映照下,隐约一团黑斑,像半张侧着的老头脸。 
  他的手指间捏着一块巧克力,是结为友好宿舍的三〇三室女生给的。她是河北保定人,汗毛有点儿重,尤其嘴唇上端,像长了一道小胡子似的。眉毛也是浓黑的,不是平行或微弯的,好像立起来了。但是,她的汗毛重是因为皮肤白才显出来的。立眉毛对王有蹄热情有加,不像有的女同学,在联谊见面会上,干脆摆出一副嫌弃王有蹄的样子,挨个说话,独独看不到一米七三的王有蹄,连个客气话都不搭。王有蹄坐在拐角的位置,尽力装作不在意,他需要培养并在适当场合拿出沉默的气质,如同另外更多的场合,他必须像本地原产的北京孩子一样妙语连珠,或者放浪形骸,或者爱谁谁混不吝。王有蹄还没确定自己的形象定位,到底是变幻莫测好,还是始终如一好?立眉毛挨着王有蹄坐,给他削了个苹果。这个苹果虽是有虫的,但立眉毛用小刀仔细旋下未被蛀蚀的部分,独独递给了王有蹄。临了,立眉毛给了王有蹄这块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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