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可是姬若离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把人放出来!
张晏抬头道,“殿下,前些日子二王爷破了一起大案,他将功劳记在下臣身上,功过相抵,便把下臣放出来了。”
“二哥,本宫刚才心情不好,说了什么,你别在意。”姬若风眼眸中的光彩变了又变。
“这有什么的,你我之前斗狠斗得多凶啊,这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吧。”姬乎面热心冷道。
姬若风抬手冲他抱拳,“二哥,等本宫解禁了,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这倒是不用,只是有一事,我希望太子殿下可以替我解惑。”
“什么事?”
“当日,太子殿下运送的那批货物,里面到底有什么?”
“二哥忽然问这个做什么?”姬若风的身子忽然间绷直,他紧张的看着姬乎。
“殿下,这事儿在背地里,可是已经闹翻了天了,你可知道上京城到底有到少人马在暗地里查探这批货物最终流向何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日负责押运的人、还有牵涉其中的越王妃先后都出了事儿,殿下以为杀了段三,可以瞒的了几时?”
姬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若不是越王叔无意间翻查到越王妃的信件,他还真不知道,此刻上京城暗中波涛涌动的真正原因,在于太子府的一批货物。
“二哥,我不能说。”想起那批货里的某些东西,他的目光便是一沉。
“怎么,难道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说是我大夏禁运的物品?”
姬乎随口一提,姬若风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心中一惊,却是听得姬乎爽朗的笑声,“甚好,甚好,这还真是个好机会啊!”
“二哥,你在胡说什么?”姬若风紧张的看着他。
“殿下,这可真是个好机会啊,里面有什么不,的是那批货最终流向了阿离府中!”
“二哥?”
“假作真时真亦假。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么?”姬乎将一黄色的锦帕推到姬若离的跟前,浅浅一笑。
姬若风摊开锦帕,瞧了一眼里头的东西,与姬乎对视一眼,瞬间清明,“二哥所言极是。”
32 有些耳熟()
细密的珠帘卷了一半,冷敛的光华透过针眼般的缝隙穿透进来,在柔儿粉嫩的小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白亮的光点。
且熙摸着黑进了屋,本欲点灯的她,被君非白一个手势拦下。
夜里起了风,温和中带着些微的凉,他从一边儿一边抽了一条薄薄的小毯包裹住柔儿的小身板,蹑手蹑脚的越过她下了地。
他伸手拉着且熙出了门,沿着回廊一直走,直到走廊的尽头,方才道,“怎么了?”
且熙道,“王上,据探子回报,今晨有一对祖孙进了靳家城外的宅子便再也没有出来,奴婢估摸着是娘娘最近托在找的人,要不要让唐少爷出面跟靳家主要人?”
“说了做什么,给浅浅添堵么,那对祖孙她是见不到了。”
半月前大夏天家祭祀的事情,在民间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上次姬若离还误会了是唐淼暗中帮手,却不想是位不知名的暗中高人。
不知敌我的暗中高人,最是叫人难以心安,浅浅和姬若离的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帮着?
容家在上京城虽人脉极广,但找一个失踪多年的工匠,怕是非得走靳家的途径。
若靳方言真心诚意做生意,找到人之后,便应该直接把人送到容家去,可那人却先去了靳家,他若有心截胡,人怎么还能出来?
靳家素来不关心朝堂之事,而今忽然关心一个做假令牌的工匠,说他关心姬若离,他却不是姬若离的信众,究其原因,怕只有和靳方言、姬若离有共同联系的唐淼了。
君非白之前也听唐淼提起过靳方言,这人和她很合拍,总是一起做些生意,她在上京城的住处和摘星楼的准入证都是这人一手操办的。
今日在看靳方言,看来唐淼不知什么时候又交了个不错的朋友呢,人的好运真是天生的么?
且熙一时语塞,不知要如何作答,君非白无甚在意,“只要这人不是进了太子府或落在其他人手中,便没什么关系。”
靳方言查探这件事的缘由,他大抵猜得出原因,朝堂远比行伍之间的勾当要黑上许多,自导自演陷害手足的事情,屡见不鲜,若姬若离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朋友,那么唐淼未免太可怜了一些,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他这是想要帮唐淼探查清楚谨世子的为人呢!
靳方言不是姬若离的敌人,相反的,等他证明了这件事情和姬若离没有关系后,因为唐淼的关系,姬若离怕是无形中会白得一个有力的帮手也说不好。
“王上,还有一事,二王爷似乎也知道了那批货物的事,再过几日就是大夏皇后的寿辰,这几日进京的人马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
且熙偷偷瞄了一眼君非白,见他没有说话,又道,“王上,只要有人愿意,迟早会查出那批货物是在风冥涧消失的,而且那批货中有太多……”
“且熙,你到底想说什么?”君非白声音一沉。
“王上,奴婢知道您不想讲唐少爷牵扯其中。”且熙屈膝跪在地上,她投头看着君非白,有些倔强,“可是王上,拿货是从风冥涧流入您的手中的,唐少爷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与其您护着,不如直接告诉她,唐少爷不是需要保护的人,活着您有没有考虑过,她需不需要您的保护?”
唐淼什么时候需要人保护过,她身边高手如云,哪里需要他来护着。
他想护着的,从来不是唐淼的身体,而是她的内心啊,她这么些年来,做生意没少干坑蒙拐骗的勾当,可谁都知道,她随心所欲的心中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想护着的是她心中的那份纯真,一份早已经远离他的纯真。
这或许也是姬若离放着她在上京城,却一直都没有下手的原因吧。
他大抵也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
只是……
且熙的最后半句话他理所当然的心情顿时产生了动摇。
他们这些站在权利中心的人,用自己满是疮痍的心向往着唐淼身上曾经单纯的自己的影子,极力的想要去保护,究竟是对,是错?
他似乎从没有想过,究竟他对唐淼所谓的保护,她是不是真的需要。
他对她信誓旦旦的兄长情谊,究竟是想护着她,还是想从这其中,弥补当年对自己的亏欠,对自己残忍的救赎?
第一次,他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疑问,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呦,怎么跪这儿了?”
唐淼上楼便看到且熙跪在一边,她晃着身子慢悠悠的走到君非白的跟前,
一手搭着他的肩膀,笑眯眯的看着且熙,“且熙啊,你家主子今儿的心情应该挺不错的,你是做了什么有本事的事情,竟然惹得他让你跪着?”
“唐少爷,是奴婢说错话了。”且熙冲她淡淡的笑了笑,“对了,您吃过了么?”
“甭提了,我今儿碰到一个特别晦气的人,气都给气饱了。”唐淼如今想到薛紫衣,心中依旧愤愤不平。
“那可不行,奴婢去找掌柜问问看有没有吃食吧。”
“唔,不用那么麻烦,我让桃花去厨房找吃的了。”
君非白起身走到唐淼的跟前,冲且熙吩咐道,“且熙,你去跟桃花一起,顺便找掌柜要壶好酒,我和唐少爷喝两杯。”
“你看可好?”君非白侧身看向唐淼,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唐淼看了一眼已经下楼的且熙,耸了耸肩,“你都吩咐人去准备酒菜了,我还能拒绝么,真不知道你们做皇帝的人,是不是都这么霸道不讲理。”
“唐淼,你别不讲理,你不要脸起来,可比孤强好几倍。”
他勾唇笑了笑,刻意改了个十分的称呼,唐淼一点反应都没有,旁人怕君非白,她也不怕,这人不就是故意说她脸皮厚么?
脸皮厚怎么了,就像靳大爷说的,这年头,年皮薄的,不是被人坑蒙拐骗了,就早饿死了,像他们这样,完全是生活所迫!
“小爷曾经跟疯丫头说,小爷是她攀登不了的一座高峰,这话现在送给你,正好何用!”
她挑衅的拍了拍君非白的右肩,惹得他莞尔一笑,两人并着肩一起下楼。
唐淼扫了一圈楼下的正厅,虽然天色已晚,但还有几桌人在喝酒,宵夜的十分的愉快。
她忽伸手扯住君非白的衣袖,“君非白,你竟然这么堂而皇之的跟我在下面喝酒,就不怕有人瞧见了,跟浅浅姐打小报告?”
“唐小七,你以为大半个月过去了,我会不知道,这惊鸿楼是你在上京城的产业,要是这里混进了容家的探子,也是你风冥涧的人学艺不精,但我就算不相信你,也相信你师傅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我说你既然知道,还跟我挤在一个房间挤了那么久?”
“和你住一起方便啊,难道你不知道我三缺一么?”
唐淼不禁磨牙,她不是小气君非白跟她共用一个屋子,反正屋子那么大,大家又那么熟不是?
关键是君非白这家伙的这个爱好!
别看他前几天在自己屋里安静的看书,后面就总是拉着她陪着他打麻将,一打就是打到半夜,非得打够了四圈才放人。
堂堂烨国的国君,最大的爱好竟然是打麻将,传出去谁信!
唐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之前压抑的太久,这些日子他闲下来了,大有把前十几年没搓的麻将一次性补全的架势。
她想找人陪君非白打,这人还不乐意,偏说他们主仆三人加上她正好,还说这是个秘密人知道了不好。
每每她在天快亮了睡下,不到几个时辰被桃花从梦中惊醒,睁眼看到软榻上睡得十分安宁的君非白时,就十分想踹他一脚。
她如今打麻将都可以算牌了,多不就多亏了君非白么。
她一直怀疑君非白是故意整她的,他们搓麻将搓的震天响,谁会听不见,他那是什么狗屁逻辑!
她思及此处,立刻看着他警告道:“今天柔儿在,不准搓麻将,影响小孩子的睡眠!”
“瞧把你怕的,我难为你这么久,银子不会少给你的。”
“嗯嗯嗯,你知道就最好!”唐淼点头如捣蒜,她一面下楼梯,一面撩起自己的衣袖,指了指手上已经不太清晰的牙印,“瞧瞧,瞧瞧,你闺女咬的,小爷我身娇肉贵的,你可得好好的赔我!”
“成,包你满意,不过你最好先去吃饭,别一会儿饿了,又得怪我,在跟我要个万八千的。”
君非白两手搭住唐淼的肩,推着她下楼,这别扭的小鬼,每次关心人都这么酷,真是不知道,前些日子硬撑着打架的眼皮,陪着他搓麻将,明明气得想要踹他,只要他一开口,立刻就舍命陪君子的人是谁。
如今雨过天晴的,就跟他算银钱,可是人情情谊哪里是银钱可以算的清的,究竟唐淼为什么这么别扭、这么喜欢把人情清算清楚呢?
唐淼的脚步被君非白加在肩膀上的力道迫的加快了许多,她脚刚一落地,便回头看着他,“君非白,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就算饿死了,都不是你的事儿,而是薛紫衣的事儿!”
“薛紫衣?”这是谁,唐淼在京中心交的朋友?
君非白心中思忖片刻,食指不由撑起了下巴,“唔,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好像。”
“可不么,上次那批货中,就有这个人的名字喽。”唐淼微抬了眉梢,“不过,倒也不是那个薛紫衣,是秋楚紫衣侯假扮了混进来的。”
“什么,秋楚紫衣侯怎么会混到那里去的,唐淼,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君非白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伸手拽紧唐淼的胳膊,眼中一片担忧。
33 人情可以这么还!()
九州大陆上,论实力天麟居榜首。
十年前,天麟帝君沾沾自喜,崇尚奢靡之道伊始,也是九州大陆风云暗涌的开始,当代的年轻帝君或是王子皇孙,都默默的长成了人物。
而今这个大陆上,天麟名义上依旧是第一,但实力却大不如前,众人虎视眈眈而不上前,不是自身实力不够,就是忌惮唐家军。
人恭维着天麟这个霸主,静静的看着这昔日的雄鹰,是如何从内力腐蚀的一干二净,却都不愿意自己亲自上前动这个手。
十数年间,天麟在一片歌舞升平中,照着各国帝君所期待的路上越走越远,大夏、秋楚、烨国悄悄的成长。
名义上的霸主之下,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秋楚紫衣侯王瑞传言是秋楚帝君在外的私生子,这些年来,太子南宫焱掌权,和这紫衣侯斗得也最是凶狠。
上次姬若风让人送去陈国的货物中,有多少是见不得人的,其中有牵扯进了多少的权贵,这其中的人可不单单局限于大夏这么简单。
如今南宫焱和王瑞都在上京城中,这两个人是敌是友都不明确,唐淼成了风冥涧心上任的少尊主这件事情,又被阴庭十分大方的公布于众。
按照这两个人的势力,想要知道当初这批货是在风冥涧消失的并不难,怀疑上唐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王瑞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唐淼的面前人不怀疑点什么,也十分的难啊。
唐淼盯着君非白看了看,并不明白他此刻眼眸中的担忧里,还包含着许多的思量与盘算。
君非白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唐淼用余光扫了一眼他搁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她今天不给他一个答案,他是不是准备把自己吊起来逼供?
她又看了看他盯着自己的眼睛,觉得十分有可能。
自己的安宁,她从怀中掏出阴浔的信,十分大方的递了过去,“还不是我的好徒弟。”
君非白一手接下信封,唐淼钻了空子,弯着腰从他的手臂下穿过,绕到桌前,捡了最能充饥的四锦冷面来吃。
“君非白,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我徒弟求我医他来着,我这个做师傅只是照搬而已。”
她大口的吃了一筷子面,喝了口凉爽的面汤,顿时觉得自己空空如也的胃得到了救赎。
又插了一筷子面,她含含糊糊道,“我在摘星楼的时候,虽然没有给薛紫衣把脉,但是吧,他那面色确实不大好,早上我看他和旁人大斗的时候,虽然处在上风,但又处处压抑,该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放心,我小徒弟不会害我的!”
似乎是在确定自己说话的真实性,又似乎是在君非白的面前夸耀阴浔这小徒弟是个好人,她忍不住重重的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后,又低头去扒拉大海碗中的冷面。
如唐淼所说,王瑞真的受了很重的内伤的话,那么伤他的人……
这个答案呼之欲出,阴浔让唐淼治病,何尝不是一次站队,他是想拉着唐淼一起站到王瑞那边儿去。
如果唐淼治了,不管是不是她的本意,在南宫焱那里,唐淼都会成为他要防范的对手。
王瑞在秋楚虽算的上是和南宫焱斗狠斗得最人物,但始终抵不过秋楚太上皇对南宫焱这个长子嫡孙的偏爱。
纵然秋楚帝君不愿意,可老皇在写给君非白的信上,已经将南宫焱继承皇位的事情提上了日程,秋楚帝君已经病入膏肓,若是不出意外,年内南宫焱就会继承大统。
虽说唐淼贵为天下第一帮的掌舵者,轻易不会有人敢动她,但得罪强国未来的帝君,似乎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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