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淼挣扎着睁了眼,她侧坐在枝干上,低头一扫便可以看清院中的全局。
唐淼第一眼扫的是一身明黄色华服的少年,他虽然俊俏,但还是可以看出四年前的影子来。
唐淼四年前对姬若风就没有好感,如今见了他一身明黄色,更是厌恶的扭过头,她始终觉得姬若风充其量不过是个被父母宠坏的不懂事的孩子,一点儿都没有意思。
她转眼瞥向另一个,那男子并没有穿什么彰显身份的服饰,简简单单的着了一件白色的丝绸长褂,外罩了一件黑色的纱衣,三千墨发被一根白玉簪束起,深沉内敛中不失优雅。
唐淼上一次见姬若离时,他已经十八,面部轮廓和长相都已经定了型,如今不过是比之前更加成熟稳健罢了。
她此次来上京城是瞒着姬若离的,如今见了他,竟有些小小兴奋。
“皇兄,我是来为父皇和母妃祈福的,你这吃味的话可千万不要被旁人听了去。”
唐淼正眯着双眼欣赏着姬若离略显成熟的脸庞,不想耳边就飘来姬若风这故意挑衅的话语。
姬若离和姬若风乃同母同父的兄弟,但诡异的是,他和姬若风是两个极端,一个被父母抛弃,一个却享尽父母的宠爱。
姬若风这话,说白了,就是拿出来刺激姬若离的,唐淼打小的时候,就知道姬若离这阴谋家的内心深处,比谁都要孤独,比谁都要。
姬若离不自然的拧眉,虽只有一瞬间,可唐淼却看得清楚,她看向姬若风的眼神中更加的不善,她家阿离哥哥被人欺负了撒!
虽然从下到大,每次见到姬若离,她都喜欢欺负他,可现在看到旁人来言语来刺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爽!
转瞬即逝的别扭之后,姬若离冲姬若风浅笑,“那还真是多谢皇弟提醒,不过这里没旁人,相信一向自诩与我感情要好的皇弟也是不会去告秘的不是?”
姬若风一愣,他似没有想到姬若离会这般的无所谓,一时间竟让自己有些尴尬。
“皇兄,我来是想要提醒你,今晨父皇说,三日后,皇陵祭祖,一个都不能少。”
他凝视着姬若离的始终不曾变幻的神色,唇角的弧度却止不住的上扬,“皇兄,以往每一次你都临时有事儿,可这次,父皇是有口谕的,他让我亲自来给皇兄传话,您就算有事儿,也千万找人吧。”
“多谢皇弟提醒,为兄一定会早早的到皇陵去做准备。”
“那我这话就算带到了,皇兄好好准备,我可是很期待你这二十二年来,头一遭参与的皇陵祭祀。”
姬若风笑的有些夸张,姬若离回一浅浅的微笑,待他完全转身后,他的面上不由一冷。
皇陵祭祀,姬若风你真是好的很!
戚冥担忧的上前,“主子,皇陵祭祀,每一个皇室成员都要交上自己的令牌,在皇陵祖先的面前放置三天三夜,太子刚才的话,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您的令牌已经丢了?”
唐淼忍不住摸出了怀里的令牌,真是没想到,这货还有这种用处,祭祀祖先而已,放什么令牌啊,这大夏的有些习俗,还真是奇葩!
“哼,姬若风打压我,还真算是费尽心思,可我好奇,他是如何知道我的令牌不见的,此事你知我知而已。”
戚冥闻言,惊得跪了下来,“主子,属下绝没有……”
“我不是在怀疑你,我去查查,最近太子府有什么动向,还有,最近上京城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顺着姬若离的手势,戚冥站了起来,却还是忍不住担忧,“主子,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令牌,三日后您又不能不去,倒时候可怎么……”
“这有什么好担心,一块令牌而已,大不了算我看管东西不利丢了而已,姬若风这招实在是不高明,跟个小孩子闹脾气似得,他这几年,被我逼的有些孩子气,切随他去吧,偶尔出出洋相,正好可以让父皇松懈,不将我看作是他宝贝儿子的假想敌,给我们空出更多的时间和经历来筹谋不是更好么?”
筹谋?
唐淼忍不住眯起了眼,姬若离这小鬼,明显和姬若风是敌对的,和一国储君敌对,他要的,可不就是大夏么?
所以,姬若离要的竟然这么大么?
唐淼自己都被自己得出的结论惊到了,她不是不知道这小鬼被人抛弃的滋味,可他回大夏,竟然是这么大的目标,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我去,这都是些什么鬼!
她右手微微下垂,手中令牌磕到树干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什么人!”
戚冥警觉性的看向大树,手中宝剑迅速出鞘,直冲着唐淼这边攻过来。
唐淼正吃惊于自己的得出的神奇结论,不想下一刻就看到戚冥明晃晃的白刃,她下意识的拿着手中令牌去当戚冥的宝剑。
金属与金属相互碰撞见,戚冥微微一愣,对面这人手上拿着的,可不就是主子的令牌么?
唐笑趁他愣神间,飞脚踹上戚冥的肚子,一个侧翻跃到院中一处空地上。
“主子,那人手中拿着的是你的令牌!”
戚冥转身大叫,姬若离一听,一个疾步冲到唐淼的跟前,毫不客气的劈了过来。
唐淼本想下来之后将令牌还给姬若离,她面上已经绽放了个笑容,不想姬若离直接冲她攻了上来!
丫的,说好了就算打架也让着我的呢!
唐淼瞬间冷了脸,果然男人说话都是屁话!
她的闪开身形,险险的避开姬若离的攻势,不想他一招不成,又紧跟着一招。
唐淼一直没有见识过姬若离的真功夫,如今见了,不用出手都知道,这小鬼的功夫远远在她之上,她若躲他还凑活,但伤他还是算了吧。
她用尽七成功力,才堪堪躲过他手中的几道杀招。
“我去,你来真的!”
当他再一次冲她攻来的时候,唐淼彻底怒了,就算她和姬若离这小鬼四年不见,就算真的女大十八变,他也不至于完全不认识她吧。
就算才开始不认识,打到现在也该认识了吧!
可他完全就没有一点认出她的架势!
她心里瞬间委屈了,又气又恨,她迎上姬若离的掌风,趁势送了她一拳,她内息被他的一掌扰乱的有些不稳,但姬若离也讨不到便宜。
之前他便看出面前这少年无意打斗,他虽招招发狠,却都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可不想着少年突然生气,竟然冲他攻来,他方才那一掌打出时已经收了力道,只有一层左右的功力。
可唐淼不一样,她是个自己吃亏,旁人也讨不到便宜的性格,她打姬若离那一拳倒是用了六成的功力。
她只是气息紊乱,但姬若离却是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主子!”
戚冥焦急的冲到姬若离的身边,他一手扶住他,一双眼眸生气的瞪着唐淼,可她却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他更加的恼火,他提起手上的宝剑,作势就要冲出去。
“戚冥!”
姬若离一手拉出戚冥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主子!”戚冥疑惑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
“唐少,我跟你说啊……”
靳方言从院外走了进来,就看到戚冥一手扶着姬若离,一边儿瞪着唐淼,姬若离的唇角似乎还出血了,至于唐淼,虽瞧不出伤,可她似乎在努力的顺气。
“唐少,你这是咋了?”
靳方言立刻冲到唐淼的跟前,姬若离他虽不相熟,但因为唐淼总跟他念叨,他偶尔也会他。
有次季家有批瓷器在他手中走货运,他一时兴起便自己去了,正好那次是姬若离亲自坐镇,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有些小交情。
唐淼素来和姬若离感情好,这么着一见面竟然打起来了?
靳方言一面拍着唐淼的背帮唐淼顺气,一面奇怪的看着她,似是在询问,可唐淼的眼眸中,除了得逞后的快意,还暗含着微薄的怒气,靳方言警觉两人之间不对劲儿的氛围。
姬若离方才听得很清楚,靳方言叫唐淼什么。
“唐少”二字让他莫名的有些兴奋,他面上不动声色,“靳家主,这位唐少是?”
靳方言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感情他压根还没认出唐淼来,他立刻解释道,“谨世子,她是……”
“爷我是风冥涧溟鸢堂堂主,有意见?”
她挑衅的看了一眼姬若离,这么些年来,她的真实身份在姬若离哪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她只要一提风冥涧,他绝不对为难她。
至于其他么……
这货刚才还打了她一掌来着,她心里还气着呢,既然他不认识她,那就不要认识好了!
靳方言看她一眼,她面无表情、淡定自若。
他又瞅了一眼姬若离,他唇角的血渍依旧十分的碍眼。
是了,她都亲自伤了谨世子一道血迹,怎么会这儿容易就罢休的跟他相认呢!
靳方言这损友和唐淼一个脾性,他立刻明白了她此刻是在跟姬若离闹别扭。
“是啊,谨世子,这是我好友,也是风冥涧溟鸢堂的堂主唐水!”
他笑的如沐春风,其实,他算是给谨世子提示了,唐淼的名字里,可不都是水么?
唐淼禁不住咬牙,靳方言这货是瞄准了她现在不跟姬若离相认是吧,还唐水,分明就是讽刺她喜欢吃甜的!
这货不愧是她的万年损友,靳方言,你等着!
“唐水,这名字还真是特别!”
姬若离目光淡淡的与她直视,锐利的视线似乎要将她的都洞悉一般。
“爷这名字当然特别,想当年,爷的娘亲碗糖水,就把我给当了,好在得了尊主赏识进了风冥涧,后来又因为和少尊主一个姓,直接提拔了做堂主,这名字可是爷的福星,能不好,能不特别么!”
她一脸骄傲的瞎掰,靳方言虽听过不少回她不合逻辑的鬼扯,但这回这个,还真是一点逻辑和常识都没有,她还真是当着什么人的面儿都敢瞎吹!
姬若离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看的靳方言顿时又觉得不可思议,不是说谨世子聪慧过人么,智商呢!
其实姬若离只是单纯的相信,唐淼的后半句话。
因为自己属下跟她一个姓,就直接提拔了人家,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在旁人那里绝对不会,但在唐淼那里,绝对有可能。
“那么,唐堂主为什么会拿着我的令牌?”
“我在路上捡的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一手翻看着手中令牌,当着失主的面儿,蛮不讲理道,“不过,这令牌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捡的,我家世子的令牌是那么好捡的么?”
戚冥一脸不相信,唐淼无奈耸肩,“我就是这么好运气,你咬我!”
这令牌还真就是她捡的,她是不撒谎的好孩子!
唐淼还记得那一日,她跟便宜师傅吵了一架,在下山的路上就捡到了这令牌,她回头让流觞一查,方知这是姬若离的令牌。
姬若离的令牌出现在风冥涧说明什么,说明这货肯定来过风冥涧,便宜师傅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身份,是个人上一趟风冥涧,都知道她的身份。
也是打那个时候起,她没在跟姬若离隐瞒,都知道了,还瞒个鬼!
戚冥被唐淼这无赖行径逼得不说话,姬若离倒是显得很淡定,“令牌上刻着我名中的一个字,上面还雕刻着些木槿花,不信堂主可以看看。”
“就算是又怎么样,谁规定了刻了木槿花和‘离’字的令牌就一定是你的?”
她不依不饶的看着姬若离,当着他的面儿将令牌重新揣进自己的怀中,“现在这东西是爷的,你要是拿不出证明,爷是不会还给你的。”
“你这人还真是蛮不讲理!”
“我就不讲理了,怎么地?”唐淼叉腰看着戚冥,威胁道,“还有啊,你家世子下半年的药方你还要不要了,我家少尊主这次派我来就是送药方的,我本来是要给的,现在么,我心情不好,改日再说!”
她伸手挽上靳方言的胳膊,拽着他往外走,“靳大爷,你不是说要带我好好出去玩的么,还不快点儿的!”
“这……”
靳方言看了看唐淼又看了看姬若离,瞧瞧唐淼刚才威胁的模样,还真是不嫌事儿大。
他们两人感情这么好,难道唐淼就不知道,这上京城,谨世子已经是只手遮天的人物了么,她这般威胁,实在让人听着怪担心的。
现在谨世子又不知道唐淼的身份,万一不小心,真出个什么事儿,到时候还真是有的好瞧的了。
他想着,竟然心中有些小小的期待,果然,跟唐淼在一起久了,这看戏的本事见涨!
他抱歉的冲姬若离点头,跟着唐淼的步伐扬长而去。
“主子,你真的就这么放任这小子走了?”戚冥咬牙看着唐淼离开的方向,这小子嚣张的模样实在是令人窝火。
“不然呢,你就不觉得,这唐堂主跟某人的脾性是在相似的厉害么?”
“小少爷?”戚冥微微一愣后,不满道,“主子,小少爷可比那小子可爱多了,那小子实在令人讨厌!”
“呵呵呵。”
姬若离忍不住笑出声,“戚冥啊,顺便查查,看看桃花和流觞二人有没有人在上京城中。”
桃花与流觞是唐淼形影不离的属下,戚冥抬眸惊道,“主子,小少爷来了上京城,不对啊,刚才那小子不是说是奉命前来的么?”
他缓缓勾唇,“你且去查,我只是想印证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
07 见证了俩奸商()
上京城内京宁运河两岸遍植木槿花,花木虽不十分高大,但因为种植的茂密,且安排的错落有致,京宁运河上看两岸,仿佛置身在一片粉色的海洋中。
江上波光粼粼,船内传来管弦丝竹之乐,靳方言在这方面素来挑剔,听说他请的师傅都是上京城内最好的乐坊的,说是余音绕梁倒是没有什么错处的。
唐淼一人站在船头,看着江面上船来船往,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唐少,你好像对这游船提不出什么性子啊。”
靳方言自船内走出,递了杯薄酒给唐淼,她一手接下,并不喝,依旧看着广阔的江面,“靳大爷,你不知道游船竟是骗人的么,等真的到了河上,两边除了浑浊的江水,什么都看不到,还如若在岸上看,还有些神秘感。”
“你这审美还真是有些奇怪。”靳方言一时间失笑,他扫了一眼四周,不禁叹了口气,“以前是不觉得,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觉着了!”
他转了身,背靠着船舷,“也不知道是我带你来游玩上京,还是你来扫我的兴!”
对他的抱怨一笑置之,唐淼伸手跟他碰杯,一杯酒饮下,靳方言道,“唐少,你倒是真的不跟你的阿离哥哥相认?”
“靳大爷,我昨儿才挨了他一掌,这记仇也得有个时限不是,哪有这么容易就放过他的道理。”
“真没见过你这么记仇的男人!”
他笑着摇头,“我听手下人说,这几天谨世子府上的人在查你身边的两个随从有没有进京,他可没你想的这么好骗,你可别倒是被抓到了现行,怪我没提醒你。”
“查到了又如何,我自有我圆谎的本事。”
唐淼不以为然,靳方言见她眼中淡漠,显然是真的对游船没有什么兴味,干脆吩咐了人调转了船头回去。
船只调转方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靳方言正和唐淼在船内用膳,一名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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