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扶着唐淼坐回到榻上,她的身子还烫的厉害,唐鑫眉头一皱,“七叔,你还烧着,怎么能出来吹风呢,我还是带你回屋里躺着吧。”
“躺什么躺!”唐淼一手拍下唐鑫的手,“我啊,只是得了风寒,又不是要死了,见见太阳对我这病也是有好处,况且我还等手下来给我汇报事情呢,倒是你,小孩子体弱的很,你带着你家闺女回去,离我远点儿。”
“七叔,你都病了,还见手下做什么,烧糊涂了做的决定都不定对,这时候就该好好休息。”
唐鑫上手就要去拉唐淼起来,可唐淼反手压了他的手,只一个动作,他就知道他七叔不像小时候完全不会打架,可这架不住她现在病着没气力啊,他超凤宁瞧了一眼,凤宁会意,将孩子交给身后的乳母,叫她抱着孩子先回去,自己则和唐鑫一人一边,将唐淼架了起来。
“七叔,相公说的对,您还是先回屋养着,等身子好了,方才事半功倍啊。”
这夫妻俩还真是,唐淼是那种闲得住的人么,她现下是烧着,但至是低烧,并不严重,脑子清醒的很,真要她一个人躺在床上休息将养,她觉得自己非得憋得再病上加病些。
她倒是想反抗来着,可自己现在浑身软绵绵的是在没气力,她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余光正巧看见陪着大夫人进来的唐琴,她立刻咬了咬唇,眼里水蒙蒙的唤了声,“二姐,娘亲。”
那委屈的声音,踏着岁月的年轮,带着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唐鑫的耳边,他头疼扶额,七叔这是又作妖了!
凤宁对自家相公的反应有些不解,她正奇怪,唐淼已经放松了身子,语气愈加的委屈,“二姐,娘亲,你们快来啊,他们,他们小两口欺负我,好生大逆不道啊!”
唐淼眼眸里水汽氤氲,叫人看了,如何都心疼的很,唐鑫心里鄙视,七叔都多大了,还用这招,不腻么?
他心里还来不及翻白眼,唐琴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唐鑫,招式只要管用,永远用不腻,就比如现在,他就被唐琴狠狠的拍了一下,然后扯到了一边,而凤宁则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松开了拉着他七叔的手。
“淼淼啊,他们怎么你了,二姐在呢,没人欺负你。”
“欺负,谁敢欺负我们淼淼啊,上天啊这是。”
唐悦一进门就听到唐琴这话,立刻走了进来,唐琴则倪了一眼被自己丢在一边儿的唐鑫。
“可不就有人要上天了?”
唐鑫站在一边,心里感觉他冤枉啊,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他三叔和五叔就走到他跟前,带着十分善意的眼神瞧着他。
“鑫儿啊,听说你要上天啊?”他三叔含笑的看着他。
“呃……”
“上天啊,我倒是觉得好奇你要怎么上天,来,你现在上一个给你五叔我瞧瞧。”唐峰笑眯眯的看着唐鑫。
唐远怀和唐鑫一人一边儿压着唐鑫的肩膀,唐鑫瞧着脸上愈加委屈了,也不知为什么,他小的时候,家里最好欺负的是他三叔,可大了之后,唐家这些个长辈异常的团结。
“那个,那什么,三叔、五叔,我错了还不行么?”
唐鑫哭丧着脸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位叔叔,为什么要欺负他啊,在凤宁的跟前,至少个自己留点儿面子啊喂。
“错了,你错哪儿?”唐峰一点儿都不准备饶过他。
“我……我……”
这不惯常是七叔的招么,怎么五叔也来这招啊,他倒是也想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可他不知道啊!
唐鑫一脸郁闷,他容易么,就想让七叔回屋休息,感情自己还错了?
瞧着唐鑫回答不出来,唐峰和唐远怀还是不肯罢休,一人一句,配合的好不默契,愣是叫唐鑫这做了爹的人快要哭了。
唐淼瞧着禁不住失笑,她瞧了瞧站在一边儿想要上去帮一嘴,却又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的凤宁,她伸手将凤宁招到自己的跟前。
“阿宁啊,你出生江南书香门第,瞧着他们叔侄抽风瞧不明白了吧。”
凤宁闻言,乖巧的点头,唐淼又道,“没事儿,以后多见机会就习惯了,你几个叔叔抽风的时候就这样,只当是没瞧见就是了,不碍事儿的,要以后你也被他们这般欺负了,只当他们的话是耳边风就行了。”
“唐家阿七,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们这是给谁出头呢!”
唐远怀一听见唐淼这话,立刻冲她翻了个白眼,他们这儿帮她出气呢,她倒是好,转头在侄媳妇那儿扮纯良,全家最邪的就是她!
“三哥吖,你出头和我提醒侄媳妇这一点儿都不冲突和矛盾啊。”
唐淼双手环胸,丝毫不在意,瞧着唐远怀咬牙,可身边的唐峰却是笑了,“三哥,其实你果然还是我们家最好欺负的。”
“唐峰,我抽你信不信!”
唐远怀咬牙,右手握拳,抬手就要朝唐峰招呼过去,唐悦和唐琴闻言迅速的拦在唐远怀的跟前,“唐远怀,你动一个试试!”
唐琴从袖中掏出了自己的匕首,阳光下,那匕首锃亮锃亮的,唐远怀看着眼角扯了扯,这个人迅速的跑到唐淼的身后,“淼淼,他们欺负我!”
前一刻还冲着唐淼翻白眼的人,下一刻就躲到了唐淼的身后求庇护,凤宁在一边儿看的心中啧啧称奇。
“阿宁啊,习惯就好了,他们几个打小就这般相处,如今淼淼回来了,倒是叫我想起了十年前家中欢乐的模样。”
大夫人走近,瞧着这一众孩子,满脸的慈祥,凤宁乖巧的唤了声祖母,便扶着她站在一边儿,似懂非懂的瞧着一群年纪不小,却犹如孩童一般嬉闹在一起的长辈们。
十年前,唐淼没离家之前,家中便是这般,唐远怀是最好欺负的一个,可唐峰不知道为什么,总也十分的相信唐远怀,甚至因此一直输月钱给自己的两个姐姐,输的唐琴和唐悦都看不下去,每每唐峰要被唐远怀荼毒的时候,都将唐峰护在自己的身后,唐远怀呢,明明往素里和唐淼不对盘,可到了这个时候,又跑唐淼的后面去了,也不觉得自己这兄长,寻求年岁尚小的弟弟庇佑是件十分好笑的事情,说来也是怪,唐淼每次都能十分善意的帮着唐远怀对付两个姐姐,叫唐远怀立刻忘了和唐淼不对盘的事情,乐颠乐颠的对他掏心窝子,然后发现被坑了之后,又冲着唐淼翻白眼,两兄弟继续不对付,直到唐家两姐妹护着唐峰不被他荼毒的时候,他又去找唐淼,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大夫人瞧着已经闹做一团的唐家兄弟姐妹,不禁对身边的凤宁道,“是不是觉得武将的家里,太闹了一些?”
凤宁摇了摇头,“我倒是有些羡慕七叔他们,不若我们家,拘束的很。”
凤宁是家中嫡出的小姐,其他房的姐妹兄弟见了她都拘束的很,而一母所出的兄长对自己多是严厉而少了许多的亲近,唐家叔辈们虽不是一母所出,却亲近的很,玩笑打闹的模样,放到了凤家,凤宁是如何都不敢想象的,可这般亲昵的兄弟情,瞧着她觉得羡慕的很。
“以后你啊也大可以不用那般拘着,我们家没这么多规矩。”大夫人顿了顿,笑道,“只是啊,可后别被你这些叔叔们的幼稚行径惊着。”
凤宁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陪着上了年纪的祖母瞧着梨花树下闹腾的如同孩子般的一群大人。
唐淼还病着,即使是闹腾,唐家众人也只是跟她耍嘴皮子功夫,并不真的与她嬉闹,更多的,瞧着像是众人在闹唐淼,逗她开心似得。
凤宁当时在边儿上瞧着,心里便是这么想的,后来也知晓,当真是这般,唐家这位七叔,之前一直是长辈们和唐鑫口中的人物,凤宁只知道她十年前离家,十年间竟然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唐家人如何喜欢和宠着这老幺,可心里总也气她这十年间竟真的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按照唐家人得到性子,怎么都会直性子的去问问,可他们无事的时候,便会去寻唐淼说话,梨落院自那日起,便十分的热闹,凤宁只隐约知道,唐淼得了心病,家里人都心疼,没人有功夫去责备,都想着跟她说说话,好叫她没空去想心里那些个郁结之事。
落雪院里许久没有那般热闹,日子便也过的十分的快,可唐淼的病却是没有好的利索,即使是到了当日和阴蓄约定好的日子,她身上的烧还是没有退,依旧发着低烧。
唐家人心里想着胡大夫说的“忧思成疾,心病还须心药医”,这淼淼这么多天还烧着,怕这心病是十分的严重了,甚至还私下里担心,唐淼再这么烧下去,是不是得烧坏脑子了。
“淼淼啊,你瞧着你这模样,要不还是不去了?”唐远怀瞧着唐淼白皙的叫人心疼的面庞说道。
唐家人看着唐淼起了皮泛着白的唇色,纷纷点头。
“娘亲放心,大哥不是在么,他会看着我的。”唐淼轻声宽慰着大夫人,“此次的事,不去不行啊,阴蓄那般要挟我,我若不去,不是叫他以为我唐家怕了他么,即使他是姑姑的孩子,也不该以为,我唐家便会在他的威胁下,乖乖的俯首称臣,助他搅乱这天下啊,我唐家又不是他的家臣。”
大夫人点头,“好,母亲原还担心,但我儿既已长大,又有自己的主见,母亲便不拦着。”
大夫人一手握着唐淼的手,那力道并不大,但却十分的有力,唐淼听着她话中的意思,对上她慈祥宽爱的眼神,冲她深深一揖,“孩儿谢母亲。”
阴蓄的选妃宴,唐家家长唐慕不在,由唐铭代为出席,他原是要同唐淼一起去的,可下了朝之后,被唐贵妃留在宫中叙旧,所以唐淼便一个人作为阴蓄邀请的对象,独自一人带着人进宫了。
天麟的皇子选妃,除开太子正妃外,基本都是在自己的府邸选出来,阴蓄这选妃宴竟然在宫中办了,倒是叫唐淼觉得新奇的很,她皇帝伯伯什么时候这么宠爱阴蓄这儿子了,她当真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啊。
“唐家七小姐到。”
听着那一声尖锐的通传声,唐淼眉头都是一蹙,就算她是恢复了女儿身来的,可她这兄长性子还真是着急,连她自己给她皇帝姑父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这么急着先把她给卖了?
唐家的七小姐?
这一说,众人瞧了一眼面色阴郁的唐铭后,纷纷朝唐淼的方向瞧去,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中,一身黑色衣袍的唐淼走了进来,黑色的衣裙上,金色的绣线熨帖出大支的牡丹,十分难驾驭的衣袍,穿在那少女的身上,竟十分的贴合,甚至在这般的场合中,都没有人因为那黑色产生什么不适来。
跟在少女身后的汉子,泾渭分明的很,左边的汉子左手衣袖上清一色绣着彼岸花,右边的汉子腰间悬挂着唐家军的腰牌。
风冥涧的彼岸花标致和唐家军的腰牌,唐淼是以手下来回答她的双重身份,还有坊间流传的那个关于她死了的传言啊。
唐铭眼尖的瞧见了唐淼手中的王权剑,其他人自然也瞧见了,尤其那一日见过了唐淼的那些个武将。
“唐小姐好大的架子,如此进宫,难道不知道进宫不能携带佩剑么?”
说话是近年来十分得器重的一个言官,年纪轻,当红,也知道皇帝心中见不得唐家,忌惮着唐家,如见着了唐淼,便逮着机会不放。
他话音刚落,唐淼身边的薄言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剑横在他的脖颈上,那人立刻惊的尖叫,“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是要做什么!”
“大人还是将话捋顺了再说吧。”唐淼笑眯眯的看着他,言语中透着些慵懒,“我么,是唐家七少前,首先是风冥涧的现任尊主,人在江湖久了,这江湖的规矩是烂熟于心了,可这朝堂的规矩,我就真的是不懂了!”
她说话间,淡淡扫了一眼众人,众人瞧着也皆是一惊,这么说,唐家这姑娘是以自己的江湖身份来的不成?
唐淼话音刚落,薄言的剑有是近了几分,迫得那言官又是一声惊叫,众人瞧着,眼中的神色又是变了又变。
“至于持剑么,我唐家自来安分手机,我唐家军进宫自然不佩剑,可我这些手下么,江湖人么,自然还请各位海涵,我会叫他们尽量收敛了身上的脾气,免得惊了各位大人,至于我手上的王权剑么,知晓它的人心知肚明,不知晓的,就当我这江湖尊主带了把剑防身吧,毕竟么,今天是来瞧我兄长的选妃宴的,主角不是我,自然也不要总将目光聚集在我这里啊,大家说是也不是?”
唐淼瞧了一眼众人,竟是没有人敢发出声来,只是静静的瞧了一眼为首的天子,唐家这位七少,多年不曾出现,这一出现,不但是变了性别,就连那性子,都叫人瞧着带着三分的邪气和七分的强势,叫人看着觉得狠戾的很,这难道就是江湖大帮掌权者的杀伐之气?
一阵沉默间,唐淼微一抬手,她身后的人,包括拿剑指着言官的薄言都在瞬间撤出殿外,空留唐淼一人站在大殿之中。
“唐淼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翩然跪下,腰杆挺得笔直,清浅的语调,丝毫叫人不觉得,面前这个人,和方才的那个少女是同一个人。
她只道了自己的名字,丝毫不提自己如何从少爷变成了小姐,也丝毫不提及自己的身份,只是以唐淼这个身份面对圣上,面对所有人。
就两个字,这姑娘多么聪明啊,拿着自己的名字,遮掩掉了自己方才所有的行径。
上首的天子瞧了瞧唐淼,众人以为的震怒并没有到来,反而天子平静的抬手,“是淼淼啊,想来也有十年没见了,如今一见,倒是出落的叫朕都快认不出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赐座。”
“谢圣上。”
天子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按照这些年来,天子对唐家的反感,如此好的机会,竟然放在眼前,却丝毫不怪罪,对唐淼方才近乎无力的行为,天子就好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众人又是瞧不明白了,都道是圣心难测,可天子今儿这一出,倒是反常的叫人看不明白了。
唐淼的位置经挨着唐铭,她刚一坐下来,唐铭便轻声道,“淼淼,你这玩儿的可是大了些?”
“大么?”唐淼反问,唐淼只是笑了笑,唐淼接着道,“上次阴蓄威胁我的时候,可是过瘾的很,我这唐家七少回归的时候,不带着些气势,旁人还以为我唐家真的倒了呢,便也是可以叫人随便只使的?”
“说到底啊,你这记仇的性子真是一点儿都没边儿,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睚眦必报!”
唐铭故意说了个重词儿,唐淼听着也不生气,只是耸了耸肩,这是个事实就是了,她爹如今被囚,朝中见风使舵的人多了去了,她如今这么回来了,虽高调了些,可那些最是喜欢见风使舵的人,也晓得要碍着些风冥涧消停些,她哥哥姐姐的糟心事儿也就少些,她不服气阴蓄也是真,他当日的气焰,便是拿捏着阿浔和她爹,想着叫她这般那般,她便是要叫他知道,她还没落没到那一步,摆不正他自己和她谈条件的位置,那她也绝不会是个好威胁却一点儿不会反击的对象。
阴蓄的选妃宴上,皇帝兴致缺缺,阴浔那边儿,说是身子不好,便没有前来,阴蓄倒是表现的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该当如何便是如何,看着歌舞表演,面上兴致高的很。
唐淼也不去管他,只是瞧着上首的天子,怎么瞧着,怎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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