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大少,容家那边,什么都不要去说,只道我一切安好,让他们不必挂心,至于天麟国内的事儿,始终是天麟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的事儿,就算是狗咬狗也不好向外人道。”
“明白了,放心,只要你不想,没人能知晓你的消息,毕竟烨国那夫妻两个欠着你的人情,不会叫容家插手风冥涧的事儿的。”
唐淼点头,“如此便好,我听凌妈说,你之前去了趟陈国。”
在大夏的时候,唐淼他们就推测,风冥涧上次牵连甚广的九州走黑货事件跟陈国脱不了干系,凌菲也有叫人去,原先唐淼也有关心,但后来闹腾的将这事儿忘了,可自从她无法再十分信任她便宜师傅之后,她再调了风冥涧的卷宗来瞧,才是知道,这事儿诡异的很。
上次她截下货物的地方,在风冥涧的地界上,虽平时是三不管,有人在上头闹事儿,只要不大,也轻易不会有人出面,可偏生那地方,在调了卷宗之后,唐淼才知道,虽然那地界细看不出问题,可但凡要走黑市的东西,都须得向风冥涧只会,得了许可方可经过。
大抵就是风冥涧因着里头的东西,会报出一个价格,交了银钱便得了许可,货物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变相的可以说是买路钱,明着抢钱的事情,十分像是他酷炫的师傅做出来的事情。至于那些没交银钱的,被哪个绿林好汉瞧上了,只怪是自己运道不好。
在调阅了卷宗之后,唐淼赫然瞧见了那份十分清晰的货物清单,比之上次他们在大夏分舵中推测的要来的详细许多,这货的主人一栏中,只随便写了陈国商人,而银钱也是分文不少的按照风冥涧的要求上缴的。
人家给了银钱,却还是出了问题,甚至掉不出那一日风冥涧有往那地界派人守着的任何记录,拿了旁人银钱,还要杀了主人家,如何叫人不觉得奇怪。
唐淼问为何自己之前没能调出这份卷宗,得到的回答竟然是自己那时候还是少尊主,等自己接了尊主令,她师傅让位的事情在九州各大分舵上下穿了个透彻,她方才有这资格调出这份卷宗。
风冥涧收人家买路钱,还黑吃黑,这事儿在风冥涧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顶多就是名声不好听一些,还值当瞒着她这个成天不怎么管事儿的人不成?
这节骨眼上,突然冒出个卷宗,凌菲和唐淼都觉得,这是要将他们的注意力转到陈国去,转到这件事情上去,而又能力叫整个风冥涧藏着一份卷宗不叫唐淼看到人还真是少之又少,那答案呼之欲出。
除了阴庭,还能有谁,可……可这一出一出,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饶是凌菲这大神,都不知如何给唐淼说道出个结论来。
“是去了,你猜怎么着,这陈国,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怎么说?”
“之前不是一直说陈国太子该是个角色么,可你猜怎么着?”
唐淼不言语,示意薄言继续,他接着道,“我跟你说,陈国那太子,当真翻不起浪花来,才十二岁的小娃娃能做什么呀?”
“十二岁?”
唐淼一惊,要说陈国太子的年龄,倒还是真没仔细留意过,但从传言和风冥涧的卷宗来瞧,她怎么都觉得,这陈国太子至少该是和南宫琰、姬若离差不多大才是。”
“你也惊了吧?”薄言瞧了瞧唐淼的反应,接着道,“才开始我知道的时候,也是不相信,后来还偷摸着进了趟陈国的皇宫,方才是相信了,而且啊,那太子过于依赖自己的母后,十二岁大的孩子,完全没有一点儿独立的样子,脾性和六岁大的孩子差不多,任性的很,走出来,完全不像是皇家的孩子。”
就这么个人,能是他们嘴里那个满是阴谋的,叫人处处怀疑的陈国太子么,薄言震惊完这小太子的实际年龄,就在心里头替他喊冤,想想这娃可真是无数次被他们在背后议论,仿佛所有的阴谋源头都在他身上似得。
陈国太子如此小的年纪,再按照薄言的说法,他们之前所有的猜测全都不能成立了,唐淼拧眉,莫不是打从一开始,便是有人将他们误导到陈国太子的那个方向上去?
因为薄言的一个消息,事情又进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就好像之前,靳大爷说的琉璃金的事情,她后来叫人去查,却也只能查出琉璃金在黑市流入多少,之后几经易手无从查起,可锻造姬若离的假令牌,黑市中流入的已经够了,至于有无丢失,除却知晓锻造技艺和负责保存的她师傅本人,压根就没有人知晓。
分明无甚关联的事情,却偏生每一件都和她师傅有关系,每一件似乎说有关系也行,没关系也行,模棱两可间叫人看不真切。
“陈国皇帝早已将权力下放太子,照你这说法,太子执政不大可能,那是谁在掌控陈国的局势?”
“你还是觉得,东西指向陈国,一定与陈国众人有所干系?”
其实,那些黑市上的东西,旁人或许没有办法将他们全数找到,可阴庭有办法,这事儿照着唐淼的说法,指不定就是阴庭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只是为了什么还叫人看不出来,大抵时候未到,所以瞧不出来。
薄言并非土生土长的风冥涧中人,他只是在江湖漂了一段时间后,瞧见了没心没肺又十分别扭的小鬼头,觉得这人合眼缘才跟了,是以,他对阴庭的揣测可没有什么底线。
可薄言知道,唐淼这人别扭的很,养育多年师傅,即使她心中有这想法,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亲自去验证,想起这些日子她揠苗助长的厉害,薄言觉得,他再说这话,便是无情的很。
唐淼点了点头,薄言可没有忽略她点头前的犹豫,他道,“放心,过几日你就见着了,你家那位兄长选妃指不定作妖,陈国那位皇后也在邀请的名单里,倒是没听说,天麟什么时候和陈国这般要好了,我一直以为,天麟在九州的盟友都死绝了。”
“陈国的皇后?”
“嗯,是个美人,不过……”薄言止了话,瞧着唐淼看了看,又好笑的摇头,“算了,还是你自己去瞧吧,我如今瞧着是不像,大抵看走眼了。”
唐淼被薄言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他们说话期间,船已经靠了岸,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走了,瞧了一眼离他们不大远的小二哥,还是之前那个,小哥始终站在他们不远处,也不上前催促,瞧见薄言的视线,也只微微颔首微笑。
天儿还下着雨,薄言倒是不介意和唐淼这么呆着,可他除了唐淼,还要去见唐淼的凌妈,天麟局势不好,凌菲这些日子连轴转,唐淼又风冥涧在手,可在摸不清阴庭意图前,到底不敢大肆行动,唐家军在天麟太招眼,这时节也是不能用,至于唐淼的那些亲朋好友,更是一个都不适合出面相帮,阴浔的下落没查出,唐慕受困的地方凌菲倒是有了眉目,如此大任在前,薄言理所当然的英勇就义。
62 你想好了?()
薄言撑着伞与唐淼保持一前一后的距离,不急不慢的跟着,雨水细密,地上是大大小小积了水的坑塘,唐淼的裙摆毫不意外的被泥浆水打湿,深深浅浅的印上了些灰色。
她一直低着头走着,索性这地方宽阔,树木都整齐的长在道路的两边儿,丝毫不必担忧。
雨水在伞面上滴落,顺着伞面的弧度,断断续续的落在了地上,原本还在自己前头的人,忽然间停住了脚步,薄言跟着停了下来,唐淼依旧低着头,周遭瞬间变得静谧无比,只剩下雨水浇灌而下的声音,和水滴打在伞面的声响。
撑着伞的手微微上扬,薄言一眼便能瞧见站在不远处的那人,素色的袍子分明是最能隐没在人群中的颜色,却是叫人瞧着如何都不能忽视。
唐淼就这么低着头,一言不发,就这样伫立在原地,所以,哪怕只是低着头的那一瞥,也能知晓来人是谁么,如此这般……
薄言看着唐淼的背影想着,姬若离这人,怕是在唐淼的心里扎了根,才能有如此的效果吧。
他默默的撑着伞,陪着唐淼站着,不远处的姬若离只静静的看着唐淼,他与唐淼皆是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是达成了一种默契一般。
薄言注视着两个人,似乎谁都没有先一步动作的意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耳边传来细碎的声响,他听见了,唐淼亦是听见了,似乎,他瞧见了她的肩头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刻,她便抬起了头,甚至在姬若离与她距离不到三步的时候,她笑了,“阿离哥哥,好巧。”
“是啊,好巧。”
她故意这般说,他亦是不拆穿她,只含笑看着她,他眼中的她似乎随时都要被他看穿一样。
姬若离怎么看着都是应该和南宫琰一道儿来的,大夏如今这局势也是不好,姬若离倒是能心宽的从大夏跑到天麟的地界上来。
薄言原是想着,这位太子爷怎么着也得和方才那位差不离,可人家这面上笑的丝毫无害,一点儿责备的意思都没有,一点儿提问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顺着唐淼的话了,倒是有些叫人看不懂了。
迎上姬若离的笑,唐淼淡淡道,“吃过了么,没吃过的话,同我一起吧。”
“好。”
他顺着她的话应承下来,跟着她上了马车,一路上相顾无言,约莫是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
姬若离下车瞧了一眼四周,“唐小七,不是说请我吃饭么?”
他转身瞧了一眼,盛都的城门离的有些远,但依稀还能瞧出影子来,倪了一眼戚冥,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他朝着薄言的身后。
唐淼没有回答他,一手撑着伞,一面转身,“唐家军何在?”
中气十足又带着几分的威慑,听得戚冥面上一楞,唐淼的面上满是严肃,这是一个他从未见的唐淼,虽然带着些陌生,可是却是十足将门子弟的模样,眉宇间英气十足,生于唐家的唐淼,这副模样,才该道是正常的。
细密的雨水下的更大了,原先还静默的让人觉得有些荒凉的地界上,迅速涌现出百十来人,冒着雨整齐的列队,带着戒备的列队。
为首的汉子大声问道,“来着何人?”
唐淼抬手亮出自己的令牌,为首的那汉子立刻弯腰抱拳,“子桑参见七少,不知七少有何吩咐?”
在她亮出令牌的时候,姬若离的眉心禁不住一拧,却还是静静的听着,听着唐淼的说辞,他听得她命令子桑,“将太子殿下送出天麟,看着他安然的回到大夏去。”
“唐小七,你是何意?”
他温和的看着她,双眸一瞬不瞬紧紧的盯着唐淼的背影,或许是他瞧得太过专注,连她转身时,衣角上晕染的水渍都瞧得清楚。
“有样东西,要还给太子殿下。”
他眼神没有变,依旧温和,可却字字咬的十分有分量,“你再说一次?”
“我说,有东西要还给太子殿下。”
她笑着看着他,可口中再也没有昔日里的“阿离哥哥”,在姬若离的是线下,唐淼不紧不慢的将一方令牌交到姬若离的手中,“太子殿下的令牌还是不要再丢了,我借予殿下的风冥涧令牌,还请还给我。”
“你确定这般?”他眸子里静默如水,隐在袖中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头,越收越紧。
“太子是不应么,借了旁人的东西,迟早是要还的,这容家的玉佩也是一样。”
一道令牌,一块玉佩,她笑着掰开他握成拳的手,笑着塞到他的手中,她说,“殿下,听闻你的太子妃需得容家承认,按照浅浅姐的说法,容家的副家主该是你的正妃,替我将玉佩还给太子妃,待我问好。”
“你在怪我?”
“我与太子不过儿时匆匆数日的交情,何来的怪罪,殿下保重。”
他丢了伞,两手抓着唐淼衣袍,一双眼睛死死的注视着她,“唐淼,你当真要弃我?”
姬若离手中的令牌膈的唐淼的手臂有些疼,他言语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盯着她,似乎在陈述一般,“你该要知道,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你也知道,我素来不违你的意,可今次,你若弃了我,我便再也不会回头,再也不会惯着你的任意妄为,你想好了?”
薄言单手环胸,瞧着这两个人,他算是瞧出来了,这不过是两个聪明人在较量谁比谁更加狠心,谁先现将谁伤了。
“太子莫是要忘了天麟与大夏的世仇,莫是忘了我天麟唐家是彻彻底底的皇亲国戚么,若有一日,你我兵戎相见,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字字发狠,字字落在人的心上,都好像是一支一支的利箭,透过冰凉的雨水,直接砸在了姬若离的心上。
戚冥站在一边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主子和七少爷究竟怎么到了今日这一步的,分明在大夏的时候,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再一次见面,却是天翻地覆的叫人无从应对。
姬若离瞧着唐淼,她面上发狠,一双眼睛亦是死死的盯着他,一眨不眨的眼睛里,分明是硬生生逼在里头的水花,她是不是清楚的明白,他最是见不得她如今这般的模样?
“如果是你心中所想。”他叹了口气,从衣袍中取了那贴近胸口处的令牌,轻轻的搁到唐淼的手中,“我如你所愿,自此,我的生死与你无关,你唐家七少同我恩断义绝。”
令牌被他搁到自己的手中,冰凉的温度,叫唐淼连呼吸都困难,可瞬间,她似乎又觉得自己解脱了一般。
姬若离错开了她的身子,瞧了一眼唐家军,“不用叫你的人跟着我了,我嫌累赘,况且,我已经没有理由停留在天麟了。”
“好。”她应了一声,冲子桑摆了摆手,所有人有条不紊的撤出了姬若离的视线,“太子殿下,劳烦将当年的那只金蝴蝶一并还我。”
“青霜剑我没有带出来,若是七少爷想要那物件,下次自己来取吧,毕竟一个装饰的物件儿,不值当我亲自给你送一趟,谁知你我下次再见,会不会是敌人呢?”
“好,甚好,我记下了。”
唐淼抬了步子,薄言立刻跟了上去,她和姬若离谁都没有说再见,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谁也没有回头,要说这两个,互相伤害起来,还真是谁都不给谁留面子。
唐淼没有上马车,只是一个人走着,一手握着令牌,一手撑着伞,一步一步朝城内走去,薄言不知道究竟唐淼是哭还是没哭,也没有在这个时候上前去关心,只是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她一路上走的很慢,回了盛都城之后,竟也没有回花楼,而是走了一条完全相反的道路,街上百姓瞧着唐淼那落魄的背影,都是议论纷纷,有人想要上前,却在瞧见她身后带着些煞气的薄言后,全数放弃了想法。
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薄言瞧了一眼头顶偌大的“唐府”二字,他知晓了她的目的地。
唐远怀外出办事回来,下了马车就瞧见有个姑娘打着把伞站在他家门口,他走上前一瞧,微楞之后,带着些不可置信,“淼……淼淼!”
“三哥,是你啊。”
瞧着自家小七冲自己笑的灿烂,唐远怀还来不及欣赏,便瞧着她手中的伞飘然落在了地上,下一刻,她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淼淼,淼淼,你怎么了?”唐远怀吓得赶紧接着她,朝着薄言投去询问的目光。
“主子见过大夏那位太子爷了。”
言简意赅的回答,唐远怀已然是明白过来,“这个节骨眼儿,还敢往天麟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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