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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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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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理由,或许可以说服父母接受。许霜降不知不觉进入了可行性预估分析模式。

    “如果我们不小心有了……孩子,你就不用怕。”

    许霜降闻言愣怔,猝然低头,陈池急于和她结婚的目的就是这一个。

    她和陈池继续这样交往下去,防范再严密,始终还会有这层可能存在。陈池要给她的是名正言顺,这样才能真正顺其自然,哪怕意外受孕后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留下孩子,身体苦痛也许要自己担,但在心理承压上,有名有份的人会好得多的多的多。

    许霜降前段时间水深火热的煎熬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这点,她根本不好意思向看过一次病的卞芸曼打听预约医生的流程细节,只敢自己研读医疗保险的条款,再自个蒙着头网上乱搜,她甚至琢磨着时间,盘算着万一事情不好,她能否拖到假期回国,她还暗地打算先瞒着爸妈上医院,等她好了再回家。

    有生以来第一次,许霜降把自己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为此,夜深人静睡不着时,她会警醒自己,远离陈池,以后他俩只在线上清谈。

    她没料到陈池会求婚。

    陈池不给她“我以后一定负责到底”的承诺,他直接就这样做。

    许霜降用力地从陈池掌中抽出手,自己交握着,心里明白陈池刚刚说的这条,已经不是结婚的可行性了,听上去简直就是结婚的必要性。

    陈池愕然地看着许霜降凌乱地捏着她自个儿的手指骨,沉默片刻,他一把搂过她的肩头,低声道:“霜霜,霜霜,我知道你心很乱,我也是想了很多天。我现在想为我们两个的将来负责,其实我连负责的资本都还没有。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无论有什么事,我们都能一起面对,无论要去哪里,我们都还能在一起。”

    “……我想考虑一下。”许霜降的头搁在陈池肩膀,说得气若游丝。

    她确实是个傻人,许家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额头说的这句话一点都没错。陈池费了半天唾沫,讲了这么多条道理,最打动她的,居然是他带着一丝无奈语气坦承,他连负责的资本都还没有。

    陈池松开她,目光紧凝在许霜降的脸部,她不木了,有点不情不愿,那是在怨他突然把天大一件事砸到她面前,不过这种表情说明,她已经积极恢复思考。

    “好,不急,慢慢想。”陈池体贴道,笑意盈盈。

    许霜降考虑的方式就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神游。思考重大事件,最好清清静静地一个人独处,但是她的地盘小,统共一间屋,把陈池赶哪里都不合适,于是她不许陈池出声,蛮横地让他闭着眼睡觉,除了允许他呼吸,其他什么都不能做,然后她窝在他的臂弯里想问题。

    许霜降苦就苦在她没有自己的思路。陈池先前说得太多了,她几乎就在他提起的那些方方面面里绕圈。她当真学着陈池的方法,先给自己来了一记狠招。

    世事无常,她和陈池现在在一起肯定是认真的,但是如果没有一颗坚决奔着结婚去的心,由着生活的际遇来,有一天她和陈池各奔东西,她的心态潇洒得了吗?

    问这话时,她忍不住瞥向陈池。

    陈池冷不丁会搞怪,但是紧要关头他很靠谱,这是他答应了给许霜降的独立思考时间,他把隐形人扮得很称职,许霜降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他愣是一声不吭,闭目养神。

    许霜降默默地盯着陈池的唇角和下巴,一分钟后,她确定自己潇洒不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她和陈池分开,她就再也不能平平和和地见到陈池,哪天不经意撞见了,她保不准自己什么反应。绝对会难受,很难受。

    她其实是个没胸襟气度的人,完全撑不住“今时卿卿我我,来日许是路人”这样的假设。

    于是陈池的那句话浮上心头,他俩既然要走下去,就迟早绕不开婚姻,那么为什么不是现在?

    学业忙根本就不是借口,读书中途去结婚的人确实有,端看个人选择。她大学毕业了结个婚,回来继续读硕士,根本没啥大不了。许霜降从艾玛女士那里获知,今年系里新招的硕士还有已婚男,向学校申请要两人间,艾玛女士正帮人协调找房子呢。她这种情况根本不稀奇。

    许霜降望着陈池的侧脸,想着她在他公寓时,他俩坐在松木桌边吃饭的情景,悠悠地吐了一口气。陈池给她端上那盘西红柿炒鸡蛋时,她就有种成年版过家家的感觉。

    现在真的要过家家了。

    许霜降毫不客气地扬手呼上了陈池的脸颊。随着她和陈池越来越亲密,她对陈池也越来越随性,尤其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当然,她的手落下去,力道控制得极轻极轻。

    她才不信陈池能睡得着。果然,陈池倏然睁眼,望向她,默默不开腔。

    “你,”许霜降控诉道,“就是认定了我没有退路。”

    陈池骤然笑出来,他的青灰软壳蟹这么快就想通了,他原本以为她至少会心烦意乱一晚上。

    “霜霜,以后的路由我们两个一起开出来。”陈池拂着她的头发,满脸喜悦,“我带着你,别怕。”

    许霜降嗯一声。

    满地银霜,照亮了床前的两双鞋。

    “我怎么和我爸妈说呢?”糯糯的声音里无限忧愁。

    “照实说。”低醇的声音里满含笑意。

    陈池有幸,遇到了纯真年代的许霜降,只看重和珍惜他的责任心,而对他说的资本听过算过,根本没怎么考虑,在她眼里,她也没什么资本,那他们两个一起慢慢积累好了。

    许霜降有幸,遇到了只问初心的陈池,单凭着一腔爱意,就敢放言担当,没有瞻前顾后,没有畏首畏尾,没有缩手缩脚,没有以各种现实的理由让她等一等。在他眼里,许霜降和他组建小家,从此两心相得,其他的事,只要肯努力,总会有收获。(未完待续。)

第131章 论时间对追女孩手法的影响

    许家妈妈不这样想。

    “霜霜,你有男朋友了?”宣春花的声音高亢得不得了,让坐在一旁的许爸爸忍不住发声,“春花,你轻点,让霜霜说。”

    春花是许霜降亲娘的名字,听着有些土气,许霜降小时候填写学校的表格,遇到家庭成员这栏块,总是觉得她外公外婆给她妈妈的名字起得过于泛泛了,她妈妈春天里出身,那也用不着叫春花嘛,取个具体的花名,比如瑞香或者蔷薇,不都比笼统的春花更贴景吗。

    终有一日,她知道了小姨的大名,立时对她妈妈的名字改观了。她小姨叫秋月。

    她妈妈和小姨的名字拆开看,放在古装剧里,那是妥妥的老太太跟前俩丫头名字,还不一定能达到一等大丫头的级别,但是放在生活里,那是有文化的人才能取出的名字。那个有文化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她外公外婆,而是她妈妈和小姨的小学校长,很和蔼的一个老人,他妻子和外婆一样是纺织厂老工人,外婆就请托了他取名。小学校长教数学,却极爱古风,给许霜降她妈妈起了这么一个听起来俗气实则大雅的名字。

    不过,她妈妈的性格可不像诗词里的春花秋月那样讲意境,许霜降有时候认为,她妈妈就像春天的田野里呼啦啦迎风招展的苜蓿花,只要她妈妈愿意,保证能以铺天盖地的规模气势压得人不得不正视她。

    就比如此时,许霜降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她谈了个男朋友叫陈池,她妈妈的问题就源源不断地抛出来。

    “哪儿人?多大了?长相怎么样?有多高?他学什么专业?你们怎么认识的?”

    许霜降就按陈池教的,全都照实说,对最后一个问题,她简略地概括道:“去年我出去旅游的时候,路上碰到的。”

    宣春花急得不得了,纠结得不得了。

    去年就发生的事了,还是路上随机碰到的,想想就不放心。

    她见不着陈池真人,最重要的品性就估不出来,那就只能分析许霜降讲出来的外部硬条件。听下来,只能给一句评语,陈池这条件,说好不算特别好,说差还有更差的。

    家庭因素且不谈,两家都差不多,普通百姓家。宣春花不是心大的人,她家囡囡要是找到一个经济条件很好的人,在人好的基础上,她当然更称心,要是找到经济条件一般的人,只要人好,只要温饱不成问题,她也能凑合着如意。

    这个叫陈池的男孩,父母都退休了,父亲是个工程师,过不惯退休的日子,被一家公司返聘,现在每天还去上半天班。他家不能给孩子多大的助力,但也不会给孩子负担,就凭这一点,作为一个为自家女儿着想的母亲,宣春花觉得陈池的外部条件算是刚刚达到了她的心理及格线。

    其他一些因素,比如陈池的家在其他城市,地域差异有可能在将来造成生活习惯的分歧,宣春花想到了,却没提,八字没一撇的事,提前为囡囡操心这些细节作甚,合不合得拢还是个问题,不过就是有这么一个男孩在追她家囡囡而已。

    宣春花只忧心一个问题,没有她的把关,她家囡囡能识透人心?现在爱情至上的青年可多了,今儿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死活赖在对方面前不走人,明儿箭拔了,软骨病也没了,嗖一声,退得比闪电慢不了多少。恢复得快、精力又足的一些人,还要在走时吵上几个回合。她家囡囡见识少,万一碰上个把被丘比特之箭射多少回都乐意的随性青年,那就糟糕了。

    路上碰到的人啊,一面就能擦出火花来,简直就是丘比特箭矢易感人群。以宣春花的社会经验来看,可靠性低得没法估量,根本不能和居委会楼道组长阿姨提起的她外甥的同学相比。

    “霜霜,他都是怎么追你的?”宣春花得听听陈池的手段。

    许霜降窘透了,但她得求着她妈妈给陈池下个好结论,只有硬着头皮描述:“他给我送花,送些巧克力,后来怕我吃太甜,给我送黑巧克力,我的电脑和自行车都是他帮我修,他还给我做饭。”

    宣春花听得丝丝牙酸,和旁听的许爸爸对了一眼,都是些年轻人的奇巧小花招,还是特年轻的那种,但凡稍微沉稳一些,就不止这些了,当然最后一项有点出人意外。

    这个陈池占着一项近便,离囡囡比那外甥的同学近多了。不在一个国家留学,还长途跋涉坐火车去探望囡囡,说出去是情真意切,殊不知在追求阶段,用心思的男孩子都是肯下本的,要的就是让人感动。谁不是从年轻那会儿走起的?

    宣春花对许霜降刻意为陈池说好话的行为深深忧虑,她家囡囡看似已经被这些花哨的行为迷惑住了。

    “送花送巧克力啊,”宣春花笑呵呵地,有意无意地缅怀过往,“我和你爸认识后,你爸那时候送的东西都是海里的,一拿就是一麻袋,那海鳗啊,比现在超市里挂的这些还要长,那黄鱼啊,就是从海里直接打捞起来的,海蟹我都不要,怕戳穿麻袋。”

    许霜降憨笑着,这段子她妈妈在煎带鱼时曾经感慨过一两回,她早就听过了。她心中嘀咕,她爸爸年轻时在远洋公司的出海捕捞船上工作,送这些海货就是送特产,陈池送的巧克力不也是他那个地方的特产嘛,和她爸爸送东西的手法没差什么。

    “你爸呀,手里活拿不出,他到你外婆家看我,就给你外婆家粉粉墙修门框。”宣春花继续说道。

    许霜降扁扁嘴,时代不一样了,陈池给她定期清理电脑内存空间,定期杀毒,也是给她的私人信息之家修缮门户,别看不费力,心意是一样的。

    “你爸那时候倒没有做过饭,不过只要他不出海,你外婆家的煤饼炉用的那些煤球,从来都没有断过,都是他去担来的。”

    “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说?”许爸爸插话道,嫌妻子啰嗦,现在要听的是女儿和她男朋友的事。

    宣春花朝许爸爸横了一眼,她这是在教女儿好不好,看看爸爸的榜样,做的事多实在,可千万别被其他混小子两三下的讨好举动迷了眼。

    许霜降发急,但凡现在她家还用煤饼炉,她也能叫陈池去挑煤球。(未完待续。)

第132章 两对父母

    许霜降原是这么打算的,今天先给父母提出,她身边有了陈池这个人,然后电话结束前,透露她假期会带陈池回家,再隔段时间,就说她和陈池感情稳定,两人漂在外头愿意同甘共苦,回国一趟不容易,索性就趁这趟回来把结婚证领了。

    这叫步步推进。

    今天只是第一步,她先露个口风给父母,顺便看看父母的反应。但她妈妈拿爸爸的旧事比,明显是看不上陈池的劳动。

    许霜降愁死了,试探着说道:“爸,妈,我暑假回来,让陈池来家里,给你们瞧瞧。”

    许家俩口子对视一眼,许满庭怕妻子出言反对,抢先道:“好,好,爸爸也想看看这个陈池。”

    宣春花暗哼一声,她当然也要掌掌眼,上门来最好。

    许霜降一喜,语调欢快地说道:“爸,陈池很会做饭,他最拿手做宫保鸡丁,炖牛肉也很好吃,等他到家,我让他给爸爸妈妈做一桌菜。”

    许霜降抓住一切机会,可劲地凸显陈池的闪光点。

    宣春花倒冒凉气。女儿这口吻,不对呀,他俩都熟络到这程度了,陈池上门不是来做客,反而捋袖子做饭?许霜降懂礼貌,打小就没有这么随便地指使过人,可她说起让陈池做事,竟是很轻巧的样子。

    “霜霜,哪有让人来家里做饭的?”许满庭瞧了妻子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事,陈池才不会计较这些,他人很爽直的,特别随和。”

    许家父母齐齐又互盯一眼。女儿很少在他们面前评说男生,但她夸陈池倒是不遗余力。其实她用什么形容词还在其次,关键她用那种随意的语气说陈池不会计较。

    许霜降挂断电话,抿着唇偷乐,盘算着陈池有没有到家,她要把今天的进程说给他听,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回国就到她家做饭去。

    电话那头,许家夫妻俩对视着,许满庭开口道:“听下来还行,等见了再说。”

    宣春花忍不住呛道:“行什么呀?”即便是听不出大错,但是那陈池尽拿什么宫保鸡丁、炖牛肉来哄着她囡囡,开口闭口全是他的好话,宣春花一念至此,就要暗暗着急。

    女儿放飞出去,没人对她好,宣春花心疼,要是有人对她好,宣春花就焦虑,万一别有用心怎么办?

    孩子一生下来,脐带剪断了,却似乎仍有一根隐形的线牵连着血脉,孩子走得越远,抽得妈妈的心越紧。

    宣春花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就他淡定,就他木知木觉,她家囡囡快要被个长相都没见过的人骗走了。她手头那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多好啊,楼道组长怕说不清楚,拿了人家一份简历过来给她看,要照片有照片,要住址有住址,除了幼儿园小学不知道在哪里上,其他经历都明明白白,楼道组长还口头给她说明了对方的恋爱史和资产情况,是个身家清白前景可期的优秀男青年,结果愣是被陈池这消息砸得没机会推出来讨论。

    这边厢,许霜降正筹谋着在父母耳边灌上一两周陈池的好话,然后把结婚讯息露出去,那边厢,陈池已经和父母开门见山谈了。

    “池儿,你假期回来要和霜霜结婚?”汪彩莲太过措手不及,愕然得也不由自主拔高声音确认道。

    陈松平皱起眉头。

    “是的,我和霜霜商量好了,这次回来就把结婚证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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