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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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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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这些房产中介怎么跑进小区找房源了?”宣春花打开门,同样一脸不可思议,“门卫怎么把他们漏进来了?怎么现在做生意,都这样做了?”

    母女俩齐齐钻在厨房里弄晚饭。宣春花切着姜末拌在肉馅里,让许霜降剥两瓣大蒜,忽而说道:“小嘉自己买房了。”

    “哦。”

    “你阿姨说,先不装修,小嘉女朋友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装修早了,以后结婚的时候就不时兴了。”

    “哦。”

    宣春花抹抹菜板,侧头瞧一眼闺女,见闺女低着头,仔细地用指甲撕剥着大蒜衣,便若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声,不再说了。

    许霜降联系了一家新的培训学校,对方要她过去面谈,并且试讲了一回,总体对她还是认可的,不过暂时也没有什么课程可以给她带,让她等着暑期安排。

    她略微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这事一时急不来,便准备在暑期多接课。

    人在半路上,她接到了公司行政经理的电话:“小许呀,你的手机怎么回事?我打了两个都打不通。”

    “刚刚没电关机了。”许霜降扯了一个理由,公司在福利待遇上把她当兼职算,却希望她像二十四小时工一样,必须要随打随接,偶尔她手头有事,不方便接,便要大呼小叫。她刚才在面试,能不关机嘛。

    行政经理交代道:“小许,我们有几个摩洛哥的客户要在展会期间过来,到时你去机场接一下,我把他们的行程给你发过去了,你马上收一收。”

    “我在外面,回去就收。”

    许霜降听着电话里行政经理反复的提醒,苦笑着挂断电话。

    过一阵,她又接到公司财务的电话:“许小姐,你的话费报销单里面,有好几个电话记录,打给了公司同事,但都是在我们下班后,通话时间比较长,你最好也注明一下通话事由。”

    许霜降噎得一时无话,莫非还怀疑她晚上有事没事找同事打私人电话聊天谈理想?她跌足气恨,那些同事找上她时,完全不管上班下班时间:“许姐,有个邮件你看一下。”

    许霜降傻呀,她回过去:“收到了。”邮件当然不可能讲清所有的细节,同事接到她的电话,就开始具体说。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在下班后不做饭还会打电话给同事的原因,现在话费算她头上,要报销竟然如此周折。

    再这样打交道下去,许霜降很怀疑自己还能撑几时?她每周工作总结发给领导们过目,有时还能得一两句回复:“小许,这周这件事办得不错。”被人口头表扬几句,许霜降也会乐一会儿。但如果在其他方面沟通一直如此不畅,她觉得干劲儿快没了。

    她回到小区,一出电梯,就听见隔壁阿姨高八度的声音。

    “你们怎么这样的啦,我的门上都被砸出印子来了,看到了吗?”

    两个搬运师傅赔笑道:“阿姨,不好意思啊,这个木板太长了,刚刚稍微斜了斜,不小心碰到你家门上了。”

    阿姨拦着他们不让走:“不小心,不小心,现在砸出印子了怎么办?我这是大门呀,难看吗?你们自己说说,怎么办?”

    “阿姨,我给你擦擦。”那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中年师傅直接扯起衣袖,抬手就在门上抹。

    许霜降被他们挡了道,立在一侧,朝门上瞅了两眼。

第427章 再见抛物线

    “回来啦?你看,我好好的门,被他们撞成这样了。”阿姨赶不及向许霜降诉说,她再盯向自家的大门,冲着那师傅,眉头皱得老紧,“你再擦也没有用,都掉漆了。”

    “阿姨,没掉,没掉,就是有道浅印子,现在粗看也看不出来,过两天慢慢淡了,就更看不出来了。”

    “你说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阿姨越发恼道。

    “那,阿姨,要不这样,你让我们先下去,我们把东西都搬上来后,再来说这件事。”师傅急于干活,连连保证道,“你放心,待会儿确实还有印子,我们也赖不脱。”

    另一个师傅跟着打商量:“阿姨,我们就是来送家具组装家具的,东西搬上来后人不会走,组装起码还要一两个小时,你就放心吧,待会儿我们一定再来看看你这道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我们车还停在楼下,出入口挡太久,物业要说话,你先让我们把东西搬上来。”

    阿姨气哼哼地侧身让过,瞧着那两师傅一溜小跑进电梯,转头对许霜降说道:“这些人啊,我刚刚要是没发现,他们才不当一回事呢,肯定当没发生过一样,能溜则溜。真是的,别人家的东西就不知道爱惜,大门上给我弄了这条印子,看着多难受。”

    她一瞅许霜降另隔壁的方向,压低声音道:“你说这家人家没素质吗?装修的时候,跟我们邻居一声招呼都不打,走廊里天天脏得一塌糊涂,假装不知道,今天他们买家具进来,那些板啊玻璃啊,叫师傅扛上来三四趟,我看见一个男人领师傅上来的,现在我在这里说得这么响,他又假装不知道,什么人啊?”阿姨对着那方向,使劲剜了一眼,嗤道,“你是东家呀,也不出来说说。”

    许霜降一早去面试,早餐吃得少,凑合着冲了一杯可可麦片喝。这段日子,陈池经常不回来吃晚饭,许霜降买菜做饭就不规律,连带早餐也不是特别经心了,通常和陈池各自翻点面包饼干吃就算了。面试时她不由自主有点紧张,给教务主管上了一堂试讲课,烧了不少脑细胞。面试完在路上又被公司的电话气了一回,顶到这时候,早已饿过一茬了,人可没多少精神,便温和地朝愤愤不平的阿姨笑了笑:“阿姨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

    “我还没吃。”

    许霜降和阿姨聊了几句,用钥匙开门,侧头顺便朝另隔壁瞧了瞧,那门大开着,望进去虽然空落,但窗明几净,色调柔和轻快,是她觉得很舒服的风格。

    男主人正好走到门口搬凳子,两人照了一面。那人看上去比陈池大一点,看上去有点静静的文人气质。两人的眼神对上,他一点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抬起凳子就往里走。许霜降猜测,他大概听见了阿姨和她在走廊里的嘀嘀咕咕,把她们都当成爱嚼舌头说闲话的八婆了。

    新邻居人虽然很冷淡,他家的凳子可真漂亮,连凳脚的线条都那样精致典雅,是许霜降喜欢的款式。

    “真是的,自己搬东西,弄坏别人家的东西,有这样的道理哦。”阿姨在另一头故意扬声道。

    许霜降下意识转头,冲板着脸的阿姨浅浅笑笑,进去阖上门,才呼了一口气。

    她倒不是嫌弃邻里的嘈杂,而是不太适应自己成为这个门户的代表,陷进了邻里圈。

    现在的小区,虽然住户各管各,但是每一户人家里,总会有一个,和邻里打交道,和居委会大妈打交道,和物业打交道,在社区管理中被认定是出场人。

    陈池和许霜降的家里,许霜降就是出场人。电梯停运时,她和买菜回来的邻居一边爬楼,一边交换吐槽听来的小道消息。有些傍晚,社区管理干部笑眯眯敲开门:“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哎,你好,我们要让住户填个运动器材满意度的调查表,谢谢配合。”表格上签的是她的名字,留的是她的手机号码。物业来登记车牌号码,也是她开门应答。

    其他的小事还有很多。家里有快递纸箱,她会下楼时顺手送给保洁阿姨,保洁阿姨很客气,一来二去看见就招呼她:“妹妹出去啊,妹妹回来了。”给她联系白蚁防治人员的阿姨也在事后电话回访她:“小姑娘,你们家现在还有白蚁吗?”甚至连小区侧门干洗店的老板娘也认识了她,在她出入时向她露个笑脸,她提着陈池的西装外套去干洗,还会和她聊几句布料种类的小知识。

    许霜降在这张社区的关系网里做得还不错,但她有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些生活中的日常事使得她越来越像妈妈。

    尤其在她微笑着倾听邻居对鸡毛蒜皮小事的喋喋抱怨时。

    她其实挺羡慕陈池,忙也是整块整块时间地忙,他早出晚归,不太能碰到这些事,也没时间处理这些事。

    “隔壁今天买了家具,可能再过段时间要搬进来了。”晚上,许霜降向陈池顺口提道。

    “哦,是吗?”

    “门开着,我正好看到一眼,他们的家具有点欧式风格,挺好看的。”

    “你喜欢?”陈池抬眸问道。许霜降这语气,虽然仍是在讲邻里八卦,但微有起伏,容易让人听出她是烦心、不以为然还是小羡慕。

    “就是觉得挺好看的。”

    事实上,许霜降这两年对逛家具店有很大兴趣。只可惜,她看见眼前一亮的衣柜或者餐桌之类,只能绕着多瞧两圈,买了也没处安放。但越不能买,就越喜欢逛,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她笑笑道:“旁边阿姨今天有点生气,搬家具的师傅把她家门蹭了一下,大概没怎么赔到吧,而且那些包装纸板箱拆了之后,在过道里放了好久,影响走路。”

    “吵了?”

    “没有,就她自己对着空走廊大声说了几句,其实人家都走了。”

    陈池笑一下,仍旧低头盯着手机。

    许霜降叠着衣服,抬头瞅瞅陈池,起身坐到他身边。

    陈池转头盯了她一秒,两人眼对眼,许霜降不出声,很静很坚持。

    陈池突地弯起嘴角笑,揪揪她的发梢,又过一秒,把手机屏幕对准许霜降。

    再见抛物线,满目红绿。

    许霜降愣半晌后,目光移向陈池,语气凶道:“什么意思?”

    “就看看,就看看。”陈池忙解释道,见许霜降一声不吭,双手把她搂过来,拍着她的后背哄,“别紧张,我只试水了一小部分资金。”

    “为什么一定要炒股呢?”许霜降又恼又怨。

    “现在我们存了一点钱,放着也是放着,其他事一时也做不了,放在股市试试看,只要比银行利息高一点点就好。”陈池说着说着,忽然住了口,自己笑起来,“和以前说得差不多,是不是?”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将头凑近许霜降,贴着她的脸颊摩挲两下,正正经经道:“霜霜,不用担忧,我们现在比以前好,我绝对不会冒进。”

    许霜降牵着心迟迟睡不着,有点像被猎枪惊吓过的小兔子。

    夜里,她默默地窝在陈池怀里,觉得就这样和陈池安安稳稳地抱在一起,已经足够好。那些老被她看不上眼的房东家的旧家具,每天每夜地用着伴着,此时静静地隐在他们周遭的黑暗里,她忽而意识到,她习惯了它们,虽然没有隔壁新进场的那套家具那样让人心生欢喜,但她感觉它们在她和陈池旁边,情感上已经可以让人慢慢亲近起来了。

    “池,你上班这么辛苦,如果损失了,多不值得。”许霜降蹭在陈池胸口,絮絮说道。

    “胖妹妹,胖妹妹,别怕。”陈池拢着她,轻声安抚,“这次我有分寸。”

第428章 一梦经年长

    一梦经年长。

    五月的晨光透过米黄窗帘,将房间静静抹亮。

    许霜降睁开眼来,帘上的缠藤绿蔓被映得灵动生趣,不似夜里那样昏黑成一坨一坨。此时正是陈池日常该起床上班的钟点,但今天是星期六,没有闹钟的催促,陈池睡得沉沉。

    这些日子,她心有所虑,总要迷迷糊糊撑到一两点才能安睡,陈池起床时,她会若有所觉地醒来,哼唧两下,抓紧早上的宝贵时光再眠一眠,今天两人都能在家休息,她却反而睡不着了。

    也许她周末上惯了培训课,还不习惯星期六过得这么清闲。

    许霜降轻轻侧转头,望向陈池。

    昨夜,喝过葡萄酒,洗过葡萄酒杯,她好似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他们最初的相遇,梦见了他们一路的相随。

    以前的时光是那样青涩单纯,快乐居多,也有苦,但苦得就像阳光下晾晒的新鲜咖啡豆。

    即使被翻铲了几道,却一直敞开了面对一切,热烈地欢快地把自己浸染在清香里。

    许霜降默默思忖,她是不是有点心老了?竟然开始想念过去了。

    她仍旧窝在枕头下方,一丝儿也没往上窜,微仰脖子,悄悄地端详着陈池的睡颜。左看右看,未见时光在陈池的脸上留下多明显的印迹,他的皮肤仍然是光生生的,揪着许霜降枕头角的手就在她面前,依旧修长清健。因着她每天洗碗的缘故,她怎么看怎么怀疑陈池的手比她自个的要白皙几分,这让她禁不住心生妒忌。

    当然,仔细看,陈池还是有些微变化的,仿佛他比他们初相识时,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男人味。

    陈池睡着时,五官远比他睁开眼逗趣时更沉静,眉棱和唇角,不似微笑时那么温敛,大笑时那么洒脱,给人一种很坚韧的感觉。尤其是那喉结,看得许霜降隐隐生疼。但他此刻呼吸匀长,鼻翼微微合启,下巴冒了点青黑的胡子拉茬,犹如一个倦极的人,带了一点大宝宝的憨性,放松地酣眠。

    许霜降稍稍松气,陈池未老,那她也没老,可能她也就多了几分女人味,这个还能在接受的范围内。

    许霜降盯得久了,心里默念着:“起来做早饭,起来做早饭。”

    陈池睡得极香,丝毫没收到她的召唤。

    许霜降眼里慢慢漾起一丝柔和的笑意,夜深人静里她为工作为股票为家务琐事辗转反侧不得安眠,心中曾不止一次升腾起一个隐秘念头,她幻想着撇开一切烦杂事,独自去看远方风景,自由畅快地呼吸其他地方的空气。

    但此时这念头便没有那么强烈了。

    陈池也是勤快过的,尤其当年,她不会下厨,他跑过来探望她,别人家情侣约会是逛街兜风谈心,她家是逛街买菜做饭。她跑过去探望他,他天天比她早起,从未缺漏过一回,她则幸福地赖在床上猜他做什么早餐。

    许霜降暗叹,一报还一报,当年天真无邪吃了他的,如今低眉顺眼做还给他,也是天经地义。

    “为什么你要做饭给我吃?”许霜降屏气望着陈池,眼波流转,“害得我要做饭给你吃?”她悄悄朝陈池做了一个怪脸,觉得偷偷摸摸间欺负到陈池了,便心满意足地轻轻挪出被窝,撑起了身子,扭头再望陈池,他睡得可好了。

    许霜降似嗔还笑,当年他怕惊醒她,不用闹铃,硬是能抢在她醒之前起床做早饭,如今睡得跟二师兄似的。她瞧一阵,抿住了笑,下了床自去梳洗。

    今天时间充裕,她将昨晚从超市买回来的杂粮粥配料包拆了,熬了一锅山药薏仁粥,又蒸了四个小花卷,煮了两个草鸡蛋。

    “是这里吗?”

    “哎,不是不是,旁边那一家。”

    外面有脚步声纷纷沓沓,似乎就在许霜降家的大门外簇拥着,许霜降一听就明白了,大概隔壁家趁休息天又过来布置新房子了。自打他家装了一拨家具过来后,但逢周末休息,许霜降总能瞧到那个不声不响的男主人过来给房子开窗开门通风,有时候他一个人搬点小零小碎的东西来,有时候带几个搬运师傅上来。

    不知什么重物在许霜降家门前咚地放下。

    “我先过去开门。”这是男主人的声音,他和邻里很淡漠,和师傅们倒挺正常,大概从后面赶上来,说话的声音高高地,却也很平和,“师傅,你帮我拿一拿这卷地毯。”

    不一会儿,他的声音叫道:“师傅,把花盆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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