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让埃斯珀兰萨派个警察把你送到机场,还有——”
贝丝把一个手指贴在他的嘴唇上。“我相信你会安排好一切的。”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把飞机旅行安排妥当之后,会往你家打电话的。”
“你需要我帮助打点行李吗?”
“大部分东西都已经装好了。”
德克尔给了她最后一吻。
“别忘了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贝丝说。
“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光的。”德克尔等在那里,目送着贝丝进到屋内。直到她把门关上,他才转过身,往警车走去。
11
“我想同你谈谈。”警车到达时,埃斯珀兰萨正等在德克尔的车道上。他那一向随和的瘦削面容因愤怒而显得僵硬。“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撒谎!”
“撒谎?”
埃斯珀兰萨把目光从德克尔身上移开,扫了一眼路上的旁观者。“进屋去。”
“你总得告诉我什么事情让你烦心吧。”
“进屋去。”
德克尔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好吧,随你便。”
他们进屋后,埃斯珀兰萨砰的一声把身后的门关上。而后,他们来到客厅,面对面坐下。
“我问过你是否对我隐瞒了什么,你说你已经把能想到的所有一切全都告诉我了。”埃斯珀兰萨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错。”
“那你真得去看医生了——你的记忆力出了严重的问题,”埃斯珀兰萨说,“不然的话,你不会忘记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你与联邦调查局有联系。”
“联邦调查局?”德克尔大吃一惊。
“该死!你的听觉也有毛病吗?没错,联邦调查局!一小时前,联邦调查局在圣菲的头给我打电话,说想和我谈谈。我很纳闷,他找我做什么?是与洛斯阿拉莫斯有关还是与桑迪亚武器实验室有关?或是国家安全问题?也许是跨州际系列犯罪?所以,当我到了他的办公室,他开始谈起你住宅遭袭击的事件时,你可以想象出我是多么惊讶。”
德克尔不敢开口讲话。
“这件事现在归联邦政府管,你知道吗?联邦政府!天哪,他向我讲述昨夜发生的一切时,我惊奇地张大了嘴,好久没有闭上。他对一些只有桑切斯、我和另外几个警察才知道的细节了如指掌。他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一切消息的呢?他并不是出于职业好奇心而向我询问昨夜的事,他根本不需要问,简直就是他在告诉我一切。随后,他还对我讲了其他一些事情——联邦调查局希望从现在起我让他们接管此案。”
德克尔一动不动,怕自己做出的任何反应都会更加激怒埃斯珀兰萨。
“他对我说,袭击你住宅的事件涉及到一些极为敏感的问题。他还正告我,联邦调查局对此次袭击感兴趣一事只通报给那些需要知道此事的人,而我是不需要知道的。他警告我说,如果我坚持插手这件事情,将会造成巨大的危害。”埃斯珀兰萨双眼喷射着怒火。“好吧,我对他说。嗨,我的意思是我不愿意造成巨大的危害,但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和其他人一样,是个擅长打配合的好球员。此案我已经脱手不管了。”埃斯珀兰萨大步走到德克尔跟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以非官方的身份插手此事,更不意味着我不能要求你亲口做出解释!你到底是谁?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去跟联邦调查局谈谈,那我就不会出这个丑。你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轰!
随着一声巨响,房子在颤抖。
12
听到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德克尔和埃斯珀兰萨皱着眉头互相对视了一下。
“这是什么响声?”窗户震得咯咯作响,碗碟也碰得叮噹响。德克尔感到气压发生了变化,耳朵里像是塞进了棉球。
“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埃斯珀兰萨说,“像是从——”
“是街那头!天哪,你不会认为是——”德克尔向前门冲去,猛地拉开门,正好看见在外面等候的桑切斯跑进了院子。
“是隔壁的那所房子!”桑切斯焦急不安地指着那边说,“那是——”
又是一声巨响,震得他们左右摇晃。德克尔被这第二声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差点摔倒。“贝丝!”他直起身,从桑切斯身边冲出敞开的大门,跑向车道。右边的矮松和落叶松遮住了贝丝的房子,他只看见黑烟腾空而起,爆炸的碎片如瀑布般洒落。虽然远在100码之外,德克尔还是听到了烈焰的呼啸。
“贝丝!”德克尔隐约意识到埃斯珀兰萨和桑切斯跟在自己后面。他顾不上警车,也顾不上看路,他要去救贝丝。他呼唤着贝丝的名字,嗓子都要喊破了。他选择了最近的一条路,冲向右边,穿过车道,钻入矮松丛中。
“贝丝!”树枝划破了他的胳膊,脚下的沙土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埃斯珀兰萨朝他喊着,但德克尔只能听见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当他一个急转弯绕过前面的一棵树时,火苗夹杂着浓烟隐隐呈现在他的面前。
树丛消失了。德克尔跑到齐腰高的木栅栏跟前,抓住一根柱子,挺身跃过栅栏,落到贝丝的院内。笼罩在烈火和浓烟中的房屋残骸出现在他的面前。木头烧焦的呛人气味钻入他的鼻孔,燎烤着他的喉咙和肺,熏得他直咳嗽。
“贝丝!”烈焰在呼啸着,德克尔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叫喊声。地上到处都是断裂的土坯砖,他磕磕绊绊地走着,烟雾刺得他无法睁眼。突然,一阵微风吹散了烟雾,他看到房子只是部分着火,房屋后半部的一个角落还没有被火吞没,贝丝的卧室就在那里。
埃斯珀兰萨抓住德克尔的肩膀,试图拉住他。德克尔挣脱掉他的手,朝房子后部冲去。他翻过一堵齐腰高的矮墙,穿过残骸遍地的院子,来到卧室的一扇窗户外。窗玻璃已经被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只剩下参差不齐的边缘。他在脚下找到一块土坯砖头,砸掉了窗框上的碎玻璃。
他累得直喘粗气。一股浓烟翻滚过来,他不由吞下去几口。他尽力控制住咳嗽,把头伸进窗户,四下里察看。“贝丝!”埃斯珀兰萨再次抓住了他,他又一次挣脱开了。
“你让我进去!”德克尔大声喊道,“贝丝需要我!”他从窗户爬进去,跌倒在地上,肩膀碰在残砖碎瓦上,浓烟包围了他。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床边,但却发现床是空的。他咳嗽得更厉害了。他想,也许贝丝跌倒在地上了,于是便趴到地板上摸索着,一直摸到浴室的门口,撞到了关着的门上。他以为贝丝一定躲在浴室里了,心中不禁一阵激动。可当他用力拉开门时,他的心又沉了下来。趁着浓烟还没有涌进来,他看见浴缸和淋浴隔间里都是空空的。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觉得很热,只得从火焰飞舞的卧室门口退了回来。与此同时,天花板上的熊熊大火也朝他压下来。他跌倒在地上,向前爬着,艰难地喘息着。他摸到窗前,挣扎着站起来,将头伸出窗口,吃力地往外钻。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后坍倒了,热浪烘烤着他的腿。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断裂后掉在了地板上。他惊恐地意识到,一定是横梁断了,屋顶就要塌下来了。热浪烘烤着他的髋部。慌乱中,他挺身一蹿,连滚带爬地摔出窗外。
两只大手抓住了他。正当烈焰紧随着他冲出窗口时,这两只大手用力把他从烧毁的房子里拖了出来。这人是埃斯珀兰萨,他抓着德克尔的上衣,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推过齐腰高的矮墙。
德克尔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他重重地摔到墙的另一边,就地打了个滚,撞到一棵矮松的树根上。埃斯珀兰萨跳到他身边。火苗追逐而来,点着了矮松。树枝噼噼啪啪地断裂下来,火舌越蹿越高。埃斯珀兰萨拖起他往外跑。
又一棵树被大火烧着了。
“我们还得跑远点儿!”埃斯珀兰萨喊着。
德克尔回头望着贝丝的房子,在火光和浓烟中,残垣断壁隐约可见,散发着的人的热气。“贝丝还在那里面呢!”
“你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我们还得离得远点儿!”
德克尔侧了侧身,用力呼吸着空气。他强忍住呕吐,摇摇晃晃地跟着埃斯珀兰萨冲出烟雾,走下贝丝房屋后面树木密布的山坡。他又一次回过头来,望着那令人恐怖的景象。“天哪,我该怎么办?贝丝!”他不停地呼唤着,“贝丝!”
第六章
1
德克尔麻木地坐在林多路被夯实的土堆上,后背靠在一辆救护车的右后轮上,嘴上戴着氧气罩。他觉得吸进去的气体又干又苦,也许这种苦味是他吸入肺部的烟造成的吧,反正他也说不清楚。他听到身边的氧气箱发出咝咝的声音,一位救护人员正在查看箱上的压力刻度。他听到了汽车发动机、消防车、警车以及其他急救车辆的隆隆声。他听到了消防人员在相互喊叫着,许许多多的水龙头一起朝着贝丝住所仍在冒烟的残垣断壁喷射。
德克尔想,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他一定是说出了声,因为那位救护人员皱着眉头关切地问:“什么?”并把氧气罩从他的脸上拿开。“你感觉怎么样?想吐吗?”
德克尔摇了摇头。这一摇,他的头更痛了,身体也缩成了一团。
“你想对我们说什么?”
“没什么。”
“不对吧,”紧挨着他的埃斯珀兰萨说,“你说,‘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这位警官也拿掉了扣在鼻子和嘴巴上的氧气罩,氧气罩在他满是烟尘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椭圆形的印迹。“不要责备自己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无法预料。”
“胡说,我担心她会有危险,因为她和我在一起。”德克尔争辩道。他口中的粘液掺杂着烟灰。“我真不该让她回家,该死,我真不该——”
“别动。”那位救护人员说。他挽起了德克尔的裤管,正在检查他小腿的皮肤。“你很幸运。火苗烤焦了你的裤子,但没有烧起来。你腿上、胳膊上的汗毛,还有头发都被烧去了。要是你在里面再多待几秒钟的话,那……我可说不准我自己会不会这么勇敢。”
德克尔的语调中充满了自嘲。“勇敢怎么样,拼命又怎么样,我还是没能救她。”
“但你差点儿品尝到了死亡的滋味,你已经尽了全力了。”埃斯珀兰萨强调说。
“全力?”德克尔痛苦地重咳了几声。“如果我考虑得周全些,就会让她继续待在医院里得到保护。”
“来,把这喝了。”那位救护人员说。
德克尔喝着瓶中的水,水滴顺着他的下巴流下去,在他满是烟尘的脸上留下黑一道白一道的印迹。“我应该预料到,当大家都在注视着我的房子的时候,他们进入她的住所该是多么容易。如果我送她回家时跟她一同进屋,我们俩就会同时赶上爆炸。”
德克尔的一番话使埃斯珀兰萨感到一阵不安,他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显得十分忧郁。他刚要说什么,另一辆警车,还有一辆消防车鸣着警笛来到现场,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德克尔又喝了些水,然后看着消防人员手忙脚乱地用水龙头喷射残垣断壁。“天哪。”他扔掉水瓶,双手捂住脸,肩膀起伏着,悲伤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觉得透不过气来,心如刀绞。“唉,天哪,贝丝,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呢?”
他觉得埃斯珀兰萨用胳膊搂住了他。
“全怪我,全是我的错。”德克尔泪流满面地说。
这时,他听到一位救护人员低声说:“我们最好把他送往医院。”
“不!”德克尔坚定地说,“我要待在这里,帮着找出那些干坏事的狗杂种!”
“你看炸弹是怎么爆炸的?”埃斯珀兰萨问道。
“什么?”德克尔有些神志不清。他竭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埃斯珀兰萨的问题上。他告诫自己,一定要集中精力,控制住自己,靠歇斯底里的发作是不可能找到凶手的。“也许是种遥控装置。”
“靠无线电信号启动的电子起爆管。”
“没错。”德克尔擦去红肿眼睛上的泪水。他想起了贝丝。唉,天哪,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全是我的错。“不可能是定时器,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定在什么时间,什么时候家里有人。”
埃斯珀兰萨看上去更加不安了。
“一定是有人拿着起爆器守在房子外面,等到适当时机按下按钮。”德克尔说,“也许有人拿着望远镜躲在太阳山上,也许其中的一个人假装对昨晚的爆炸感兴趣,在路上走来走去。”
“我已经让警察去跟这个地区里的每个人谈谈。”埃斯珀兰萨说道。
“太晚了,按电钮的人早就没影儿了。”
“或许这个地区有个电子信号正巧与起爆管的设定频率相同,碰巧引爆了炸弹。”埃斯珀兰萨说。
“不会。起爆管必须有由两种不同频率组成的序列才能让炸弹爆炸。他们所设定的频率决不会是本地常用的。”
“你好像对此很有研究。”埃斯珀兰萨说。
“我曾读过有关这方面的资料,其实这都是一般性的常识。”
“是吗?”
这时,有人朝他们走过来,脚步声很重。德克尔抬起头来,发现桑切斯停在他们面前。
“消防队长说,房屋残骸的温度降下来了,已经可以进入了。”桑切斯告诉埃斯珀兰萨,“他认为,除非是燃烧弹,否则,不可能燃起这样的大火。”
“我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埃斯珀兰萨吃力地站起来。他的长发被烤焦了,牛仔裤和棉衬衫上面满是污垢,而且被火星烧出了一个个小洞。“消防队长能告诉我们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情况吗?”
“他和他的队员已经开始寻找尸体。他说,因为墙壁是土坯砖的,地面又是红砖和瓷砖的,所以,不像木结构房子烧得那么厉害,这样寻找起来比较容易。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发现她的任何踪迹。”
“还有其他情况吗?”埃斯珀兰萨听起来很沮丧。
“有,不过——”桑切斯看了德克尔一眼,显然是觉得在他面前说不太方便。
“怎么?”德克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体内的肾上腺素猛然增加了许多。“你有什么话要说?”
桑切斯转向埃斯珀兰萨。“也许我们该到巡逻车里去,我有话要跟你谈。”
“不行,”德克尔说,“你们不能对我隐瞒任何事情。你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
桑切斯一时拿不定主意,望着埃斯珀兰萨。“你看可以吗?”
埃斯珀兰萨耸了耸肩膀。“也许如果我们有事不背着他,他也会有事不背着我们的。你掌握了什么情况?”
“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你让我安排警察去询问这一地区的人——也许当时有邻居站在外面,也许有人正好打这儿路过,也许有爱管闲事的人对昨晚发生的事好奇,正好在附近溜达,也许有人目睹了爆炸。”
埃斯珀兰萨满怀希望地问:“我们找到可以提供帮助的人了吗?”
“噢,我认为这比帮助还要复杂。”桑切斯说。
“别啰嗦,你到底知道什么?”德克尔朝他跨近了几步。“你有什么事想瞒我?”
“一位妇女正沿康诺堡小道,也就是这些房子后面低处的一条街寻找她丢失的狗。就在爆炸发生之前,她被一个匆匆忙忙钻出树丛走下斜坡的人吓了一跳。”
“是那个引爆炸弹的人。”德克尔说,“那位妇女提供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