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兵的青春谜底 作者: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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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兵的青春谜底 作者:惟诚-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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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别人听不懂,不跟他们费劲。第一次听他读的小说是司各特的《艾凡赫》,英国18到19世纪的小说家。
  我那时候高中刚毕业,又是文科班学生,对世界历史略知点滴,听见他在念着中世纪的英格兰生活,描绘那些富于浪漫色彩的比武、决斗等场面,我觉得范春播能读进去这样乏味的小说,真是哪能可贵,他的求知欲和学养在很多机关干部之上。
  寂静的午夜,他念道:
  命运注定他毕生奔驰在异域
  为了一座小小城池他也放不过那鸡虫得失;
  他留下的威名全世界都为之慑服,
  钦慕他的为人,把他的轶事编进歌曲。
  我问他:“你念的这是谁?”
  “是悼念查理王的诗句,好不好?”
  “就那么回事吧,我喜欢抒情诗。”
  “等着,我找一首抒情诗给你念,马上就来。”
  “哎呀,算了吧,以后再说,你要去找我就撤线吧。”
  范春播一听我要撤线,没敢动弹,接着念那本司各特的小说《艾凡赫》。
  不管你是犹太人也好,是外教人也好,只要你走到她身边,谁又不能被她迷住呢?只要她有什么差遣,就不由得你替他干。甚至直到现在,一想到她,我还是愿意扔掉我的吃饭家私去救回她的命……
  想象不出来范春播大声朗读的样子,一定是特别逗人喜爱的那种专注。在别人眼里,范春播个子太矮,也不爱跟人开玩笑,我们女兵在一起很少提起他,好像谁也不会打他的什么主意。
  当兵以来我没跟任何男兵有过私下交往,这让肖文汇她们觉得我多少有点怪癖。
  今天,尤其是这个夜里我心情特糟糕,碰到了范春播我可没心思听他念那些外国小说。
  “林玫,干啥呢,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还值班?”范春播的声音。
  “嗯?谁说我病了,谁?”我很奇怪地问他。
  “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听一个了解你们女兵的人说,你长了个东西。”
  “胡说八道!”
  “狗才胡说,我还知道你那东西长哪了。”
  “这是哪个长舌妇造谣,告诉我!”
  “林玫,你,你那地方挺大,挺好看,才,才长东西吧。”范春播的声音有点胆怯,听得却很清晰。
  “嗯?你这么讨厌,滚,滚蛋!”这太意外了,范春播的话让我感到了无地自容,仿佛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能看见我身上长的东西。我想骂他,骂他是臭流氓,犹豫间还是换了句,讨厌!
  毕竟他还不是一般的男兵,算是我唯一的,普通的好朋友,还是在心里骂吧。
  我撤了线,摘下耳机,趴在总机台上哭了,这是我头回听见有个异性对我说出如此带着色情意味的话,这让我措不及防,让我无法接受,况且,我的右侧乳房也许过些日子就要被割下去了,我下意识地摸摸那个长着小疙瘩的山包儿,它安静地躲在里面那么乖巧、饱满、挺拔地支撑这我的绣花胸罩。
  我越哭越觉得委屈了,出这么大的事找谁去说,怕母亲担心,她的精神分裂症刚刚好些。大姨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更不愿意给她添堵,难道这种事情还跟哥哥说吗?
  范春播的电话再打进来,我便立刻撤线,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林玫,林玫!”窗户外面想起了范春播压低的喊声。天哪,这小子怎么又来到我们通信楼的窗户外面,我害怕他的喊声被别人听见,迅速跑到窗口,站在窗户栏杆跟前,也用压低的嗓门说:“你快滚,再喊,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林玫,我来跟你说声对不起,再说一声,我,我喜欢你,即便你做了那种手术,我也,也喜欢。”范春播吞吞吐吐地说完,不等我回话掉头就跑,很快消失在松树丛里,他压着嗓门说出的那几句话却好似黏在了窗户栏杆上,让我看见那窗栏就想起他的午夜表白。
  范春播住的地方离我们通信连并不近,可他在深夜里跑出来竟然是特意对我说上这样一句温暖的话语。在我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刻,他让我既有想跟他亲近的冲动又有了一种想疏远他的心态,毕竟,我知道自己不会真正喜欢他,我们俩让旁人一看,什么比例都很悬殊。
  范春播说过的话有点像只痒痒虫迅速钻进我的耳朵,爬进心窝,说不清道不白的痛痒立刻萦绕着我的身体,叫我再次心神不宁。
  回到沙发椅躺下,愣愣地看了一会墙上的钟表,指针已经指向3 点半。后来,我睡着了,直到五点多进来第一个电话把我叫醒。
  我做了个梦,还记得挺清楚,梦见自己被一种香味或是一种声音吸引,不自觉地爬上一条铁链子做的梯子,爬呀爬,眼看就要爬上楼顶,梯子歪了,前面伸过来一只手,像肖文汇又像是金霞的手,我至今仍然不能确定。那只由小变大好像毛茸茸的,那只手没能拽住我,身体还在下滑,后来,我看到了无数双手朝我挥动,齐刷刷地伸过来,无济于事,因为那些手软绵绵像柳树枝儿,一点没有力气。眼看着梯子就要倒了,我也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电话铃声像起,是西门位换岗,换上来的是新入伍的四川兵,他瓮声瓮气地要个内蒙长途,找他老乡。
  按规定新兵是不能要长途的,今天早晨碰上我算他幸运,我毫不犹豫就给他接到内蒙。这一阵子顽强的铃声叫我清醒地意识到,方才的惊险发生在梦里。
  明天要取出那个肿块做病理,我给哥哥打了个电话。他的反应一点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他说厂里忙,不能去北京看我,自己多保重吧,他还跟我说:“要钱吗?用钱言语一声啊!”
  我最恨他这么虚伪地问我要不要钱,这种话跟没说一样,我长年处于缺钱状态,他不会不知道,明知故问罢了。
  周五,一向是起来擦扫楼道的肖文汇没有按平时的时间起床,自从当上班长,没有特殊情况她是雷打不动地早起做卫生。今天早晨,她却紧闭双眼一个劲儿地喊着:“晕!”。
  我说带她去卫生所看病,她依然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不,太早,卫生所还没大夫,今天我没法值班,金霞就不能陪你去医院做手术了。”
  “那,自己去吧!”我脱口而出地说了句其实很不情愿的话,怎么着也该派个人跟我吧,就算是门诊手术也非同寻常啊,那个位置太特殊了,神经线最敏感最集中的地方,平时碰都不敢碰,拿刀子剌开取出个小东西能不疼?更何况今天没有到总医院的班车,得自己做地铁,倒汽车才能到医院。
  多么需要有个人陪伴帮我壮壮胆子呀,可我只能自己去。哦,对了,一大早我还来了例假,真他妈的有点祸不单行。
  那天给我看病的尖脸儿消瘦女医生按照约定把我带进门诊手术室,她叫我躺下,脱掉衬衣,稍候,等她去叫主任来。
  这个门诊手术室不像我在电影上见过的大手术室,手术台好像也不怎么正规。医院当然还是全军的名牌医院,门诊手术室的规模可能仅此而已。屋子里很安静,我望着房顶上没有打开的无影灯,想象着下一步他们怎么给我开刀,想象着血肉模糊的一片。我没有脱掉衬衣,解开胸罩的挂钩儿,虚掩半露出自己一双姣好的乳房,即使一个人在屋子里没人看见也还是有些害臊。自己的胸发育得特别健康完美,颜色柔和,一圈粉红围绕着精巧的“小细节”,应该算是无可挑剔,加上 1。8尺细腰的衬托,更显出窈窕姑娘的曲线。呵呵这么说自己有点自恋的嫌疑,不过,我确实没有过分夸张,多数女人开花的季节都好看啊。
  那年月我还根本不懂,也不会欣赏女性的身体美,只知道脸蛋漂亮的女人就是好看的女人,甚至常常因为自己的胸脯过高而不敢挺胸抬头,含胸,便成了我难以改掉的不良习惯。像我和金霞,胡明媚这些穿B 号乳罩的姑娘在女兵中毕竟是少数。
  瘦脸儿女军医和一个年长的男人匆匆来到手术室,我听见她喊他主任。那主任年龄大约在五十多岁,是高个子,记得他的脸很粗糙,有几个麻坑儿,戴副黑边眼镜。
  我开始紧张起来,女军医有点不耐烦地数落我:“这么半天了你怎么还穿着衣服呢,哎呀!等着我们给你脱吗?”
  我只好坐起来,不自在地脱下衬衣,委屈得几乎要落下眼泪。
  那位老主任慈祥地望着我,他又检查了一下我身上的那个小病灶,手法很轻柔,让人觉得亲切可信,他温和地说:“家里人知道吗?你这东西十有八九是良性的,你完全可以不做,还做不做?自己拿个主意。”
  “给她做个病理吧主任,这孩子胆小,仔细查查,省得嘀咕。”女军医说。
  我静默地躺在手术台上没有出声,懦弱性格在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上也算害了我,为什么我没有领会老主任的提示,而是顺从女军医的旨意非要做掉那小肿块呢,其实,也就那么一念之差呀,当时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的,优柔寡断叫我付出了挨刀的代价,如果没做那手术要省去多少麻烦。
  女军医长得挺难看,尖瘦的脸颊、嘴突出,还长了一口里出外进的暴牙。很多年来我一直记恨那个女军医坚持叫我做那个手术,我怀疑在治疗诊断过程中肯定有那女军医的妒忌成分。
  打麻药有点疼,接着就只能听见刀子剪子的动静和两位军医的对话。
  “你看,这,这全是乳腺,这东西在这里,瞧,不止一个。”
  “把这个大点儿的它切下来吧。”女军医说。
  “别!不行,这么缝针脚太大,以后长死了太难看。
  “改不成了,只能这样吧。”女军医又说。
  我还没觉得疼,就是有种丝丝拉拉的抻拽,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能领悟到,很可能我这次不用做小手术也不妨碍确诊,那女军医很明显地对我转变了态度,和气中稍稍隐藏着歉疚。直觉告诉我,自己得的肯定不是乳腺癌。
  我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在女军医的帮助下穿上衬衣。那是一件十斤白的衬衣,老女兵还管它叫豆包布,土里土气的,外行人也许都看不出来我是女解放军,内行人一看便知道是没有什么兵龄的女战士,老女兵绝对不穿这类衬衣的,她们要穿的确良,熨烫平整,配上修改过的绿军裤。毕竟我没有穿夏季裙装,穿裙装必须要带无沿帽,我嫌麻烦。
  我站起来,一只胳膊垂在身上不敢动弹。女军医拿过一个小瓶子给我看:“瞧,这就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你过一星期来拆线,取你的病理报告单。”
  看看那个从自己身上取出的小肉块,确实圆圆乎乎地被抛在小瓶里,光滑有形,特别像小时候见男孩子玩过的玻璃弹球,只不过那是块肉枣,不透明,带着无数根小血丝。
  “别担心,看样子不是恶性的,过一星期来查结果吧。”
  老主任说完就走了,女军医给我开了点药,告诉我千万别让伤口粘水,给我开了一周的病假条。
  她一低头,看见了顺着我的裤腿流尽鞋窠里的血,惊奇地问:“你来例假了,怎么不早说,这样容易多出血。”
  我没说什么,这才注意到自己垫的卫生纸偏了,幸好没有染到手术台。我没有跟女军医说过多的客气话,也没有说句谢谢,是心里不情愿,接过她递给我的单据,我转身去了女厕所。
  胳膊有点木,不太听使唤,麻醉还能起点作用吧,幸好我换好了卫生纸以后才觉出一阵钻心的疼,这种疼痛像几十根针从里向外扎透了皮肉,怦怦地跳蹦着发散剧痛,叫人难以忍受。往日来月经那种隐约的腹痛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走在马路上,自己仿佛是被拔光了上衣,全大街的人都在注视我,注视那个被开过刀的小伤口,我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右胸那块纱布,恐怕公交车站拥挤的人撞到我的伤口。
  一阵狂风骤起,紧接着是乌云滚滚,天色顿时黯淡下来。
  大风刮得我不得不背过身去,顺着风势行走。我的伤口开始剧烈地疼起来。
  黑云像天兵天将一般在紧急集合,它们拼命地奔跑,从东至西簇拥在一起,骑自行车的人们加快了速度,眼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我更怕人挤到我,忽而想起了女军医告诉我的话,伤口不能沾水。
  雨下大了,幸好我躲进了一家杂货店,这里距离地铁站还有几百米,我在发愁怎么才能走过去。
  算我倒霉,这真是我整个人生里一个黑色星期五。上面做了手术,下面挂了花,这两处都不能被大雨淋湿啊。我在杂货铺转了一圈,看见柜台里摆放的香肠和面包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吃中午饭,瞥一眼别人手腕上手表已经快三点了。
  我摸摸军裤口袋里的二十五块钱,买了瓶酸奶,一块面包,一根香肠,找个墙角很快就把她们装进肚子里。看着外面的雨紧凑地下着,虽然不大却是连绵不断,我盘算着怎么才能出去,首先要争取坐上地铁,到了终点站还要坐汽车,全程需要两个多小时,如果老在外面避雨,恐怕天黑都回不去了。
  看看窗外的风雨,刚想闯出去,却被一阵夹着雨水的风掀了回来,右胳膊稍微移动就会把伤口扯得一阵剧疼,下面的血不流了,很可能是因为受到紧张情绪和凉意的袭击造成经血不畅,于是我又新添了毛病,肚子坠疼。这是怎么啦,难道是老天在惩罚我吗?我有什么错儿呢,我真想大声喊叫。
  公用电话摆在柜台边上,有人在用,我凑过去,等了大约十分钟才把电话拿到手。拨通了总机却很快就掉线,我心里暗骂:“这小狐狸跟谁聊呢,准是忙不过来就任意拔线,急死人。”在这个最无助的时刻我的脑子里倏地闪现出了一个人,范春播,那天夜里他跑到机房窗口说的话又在我的耳边回想起来。可我把电话打到宣传处的直线,却没有人接听。
  如果那时候有部手机,给部队打个电话,告诉她们我被困在外面,或许能派辆车来接我呢。但是,现代生活所拥有的便利或许能够解决燃眉之急,它也同样会扼杀一些不该发生的、本该发生的故事,那些故事又很可能是千回百转,荡气回肠。
  实在没辙,我必须硬着头皮走,六点一过,通往部队大院的最后一班公交车将要收车。我们的营房坐落在郊外,下了地铁还有十公里的路途呢。
  好半天,我的左手一直藏在裤子口袋,攥着一张二十元的钞票,已经把那好几个月攒下来的零花钱攥软了,攥湿了,攥热了。我知道这连长钞票肯定留不住了,因为我必须要把它花在十二块钱一把的雨伞上。
  八十年代初期的二十块钱不夸张地说在某些消费上,足足能顶到现在的一百挂零。我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心买下了那把太阳伞,为双保险起见,我又买了一件简易雨衣,转眼之间只剩下了几块钱,足可以作为回去的盘缠了。
  狂风把我的雨伞翻了上去,我只能把它紧紧地拽住顶在脑袋上,幸亏有薄薄的贴在身上,让我能够不被飘洒的雨水淋着伤口。
  进了地铁,我连收回折叠伞的力气都没有了,伤口疼,只好用右臂紧紧贴在身上,左手护着伤口,把那只撑开的雨伞夹在腋下。
  甘当一个十足的弱者,等着地铁乘客的牢骚和责怪吧,见到眼前有个慈眉善目的大妈,我便请求她帮我折起那把雨伞……
  拥挤的地铁里肯定有我的汗臭和来月经的那种腥味儿。
  出了地铁,还有一截公交车要坐,这段路对我来说肯定像两万五千里长征那么艰难了。我如同一堆烂泥堆在了墙角,真想就地躺下,管他三七二十一,好在我没穿军装,不存在违反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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