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一顿,两个人都齐齐又过去看看,要这帮人和魏国公那边有关,那打也不用打了,转头回家就是。
“世子爷,要不回去拿些盾牌来也好,总能挡住!”
“陈武,你们的心眼别以为我不知道,到了家告诉我爹,铁定不会放我出门,赶快想法子怎么能打下来,回去我少爷我掏银子请你们喝酒!!”
陈武脸红了下。干咳了几声,又开口说道:
“看这帮人虽然站了个阵势,却不主动走过来攻打,想必是操练的不足,害怕一动就乱了阵势,小的有个法子,咱们这帮人都能跑不如分成两队,跑到他这队伍的两边骚扰,也不用冲到跟前,两边不能兼顾的情况下,必然阵脚松动,到时候那边有空档,那边冲进去就是。世子,要真冲进去,你可不能下重手,打几棍子也就算了,看这帮人的门道怕也有来历的。”
听着陈武这么有把握的话,陈思宝动动手腕,兴奋的说道:
“小爷知道轻重,娘的,今天这架打得有趣。等赢了之后小爷请你们喝酒找粉头好好乐乐,对了,这法子你是当年在南边学来的吗?”
陈金胜在嘉靖末年的时候曾经在江南带兵,和倭寇真刀真枪的厮杀过,陈武等人就是那时候跟在身边护卫的亲兵家将,所以陈思宝有此一问。
没想到那陈武听了这话却有点脸红,又是咳嗽了几声才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个……这个,咱们大明的兵马列阵迎敌的时候,海上来的倭寇就是用这个法子搅乱咱们大明的阵势,然后冲进去……”
“呸!真他娘晦气!!”
一听是学倭寇的法子,陈思宝立刻兴趣消退了一半,不过随即说道:
“打败了这些混账再说!!”
那边小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就由他带着第二队,陈思宝这边拨了十个家兵给那边,主力带在自己身边,两边通了通气,吆喝一声就冲了上去。
一边攻左,一边攻右,却闪开白蜡杆子的攻击范围,就是在外面吆喝叫骂,并不上前,又或者向前几步,少年们平持着杆子刚要刺出,陈思宝这边的人又急忙的缩回来,希望把阵势逗弄乱了。
“压住,压住,没口令不要乱动,队列要保持好!!”
王通大声吆喝着,最外侧的四边。每一边都有个稳重的少年把持着,他们也都出声吆喝,让队伍不至于散掉。
……
在附近的房舍中,邹义就是担心伤到了皇帝是天大的罪过,伤到了这襄诚伯家的儿子,搞不好太后娘娘又要说荒唐,左右为难,看的忐忑异常。
薛詹业和邓普、胡奇几个,都是军将出身,却和邹义这边不同,他们一切都布置的好,出了事情立刻可以出去拦着,现在就是个看热闹。
这几条大汉在窗口那边看的眉飞色舞,虎威武馆的这些少年列阵极有章法,进退极有分寸,而陈思宝带来的这些人也不只是硬攻,反倒分成两队游击。
“武馆这些少年不含糊啊,你看咱们龙骧左卫今后能不能这么练。”
“那也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情,你看这两伙谁能赢?”
“武馆守的规矩,襄诚伯家这帮人来了三十个家兵家将,可其他的人不过个家仆伴当什么的,怕是派不上用场。”
邓普和胡奇在那里讨论的兴高采烈,边上的薛詹业也是盯着。晒笑道:
“襄诚伯家的那些家兵在南直隶那边守了五年,一共打了七次,剩下的时候都在凤阳府那边剿匪杀贼,别指望能有什么本事,我看啊,未必打得过。”
几个人越说越高兴,马上就要下彩头赌了,被哭笑不得的邹义喝止住,这才安静观看。
……
平持着这长杆子很是疲惫,这帮人不住的逗弄,少年们也不敢放下杆子。队形渐渐的有些散了,陈思宝也能看出来局面有些变了,更加兴奋,边挥舞着棍棒跳来跳去,边大声的喊道:
“有胆子你们就给世子爷出来,在那里缩着算什么好汉,那个叫王通的,出来和少爷我单练,要帮手我就不是好汉。”
他这边的人叫嚣喝骂,少年们毕竟年纪小,都有些沉不住气了,站在前排的厉韬低声对王通喊道:
“王校尉,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快下口令!”
王通却一直是盯着两边靠过来的位置,陈思宝等人也能看出来少年们的疲态,靠的愈发近了,胆大的已经敢靠近这白蜡杆子的长度之内,王通猛地大声喊道:
“全体~~~向前看!!!”
尽管众人紧张,可这命令一下,所有少年下意识的立起杆子转向向前,这个动作一做,反倒把两侧的对手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
“全体向右转!!”
王通又是下了口令,小方队齐刷刷的向右转向,这时候左边的小唐带着那队人才发现这就是机会,自己面前的敌人都已经背对着自己,现在冲上去打那就是便宜,可那有这样的便宜送上门来,又是犹豫了一下。
“前三排平举,向前十步~~~走!!”
王通又是大喝,前三排的少年们下意识的放平木杆,按照平日的课程训练,嘴里齐声喊着:
“一二一二……”
大步的走了过去,刚被少年们向前看的动作弄得有些愣神,还没太反应过来,就看到几排杆子朝着自己这边大步顶了过来。
偏偏刚才挑衅冲的太靠前,后退也来不及。陈武那个家将头目看着不好,一把把前面的陈思宝就给拽了回来。
站在第一排第二排的襄诚伯家的那些人手,能做的也就是转了个身,把后背不管不顾的交给了少年们。
既然送到眼前了,那肯定没有不戳刺的道理,少年们个子不太高,高举费力,平举正合适,这平举能刺到的地方也就是大腿和屁股。
这两处倒是肉多,刺上去不会有什么大伤害,可疼痛免不了,而且还疼的厉害,几个个高的还刺到了前面的腰眼上。
一时间“唉哟”“唉哟”的痛叫不绝于耳,这痛的还难堪的很,不管还疼,管了手里的棍棒就没办法拿。
少年们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就已经追上了陈思宝的家兵家将,几个来不及转身的被戳中小腹要害,站不住了要摔倒,好在同伴们手脚快扯着就走,才不至于被人踩踏过去。
少年们迈到第五步的时候,陈思宝已经被追上了,那陈思宝前后都有人挡着,跑还跑不快,只觉得后面不住的被刺过来,疼痛钻心,疼的什么也顾不得了,丢下棍棒双手捂着后面闷着头就朝着前面挤。
那些家将本还有点章法,想要快跑些重整阵势,可那些家仆长随,还有其余几个公子哥带来的人手被少年们突然的大步冲击冲的七零八落,捂着屁股痛叫着到处乱跑,到处乱成了一团,更别说重整旗鼓了。
棍棒掉落一地,各个痛叫不停,跑得快的已经跑到了南街上,跑得慢的,也完全四散,这一冲,直接就让他们溃散。
少年们透过头盔的眼孔看着面前那伙敌人的狼狈模样,各个绷不住脸上的笑容,万历皇帝更是哈哈的笑出声来。
“全体……向后转!!”
王通的大喝声又是传出。
一百二十
陈思宝的那边被戳刺的狼狈逃窜,而背对着的小唐这边刚刚举步要冲。
王通口令下,少年们整齐的转身,立刻迈步冲击,小唐这边吓的一缩,然后有这么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冲上去打毫无防备的背后。
还没等下令,那边的痛叫声已经传了过来,哭爹喊娘的声音让这边的脚步又是慢了半拍,这来回一耽误,陈思宝带着的队伍已经被彻底的冲垮冲散,这时候才琢磨过来,现在跟上去打,这些少年们只能被动挨打。
可已经晚了很多,小唐这边挥舞着棍棒才迈出第一步,少年们的小方队已经齐齐的转过身来。
喊着“一二一二”的号子,平端着白蜡杆子又是逼近了过来,少年们的方队已经走的有些凌乱,并不能保持立正时候的整齐。
小唐这边正经有几个人刚才吃过苦头,看到这一排排的木杆子过来,心里先发颤了。本来陈思宝带来的人就没有少年们多,分成两队之后,更是人少。
原本让小方队两边不能兼顾,现在在小方阵的一个冒险动作之下,击溃一边回身再战,现在则变成了用绝对的人数优势来面对小唐这边。
再加上小唐和自家的伴当刚才就被戳的浑身生疼,胆寒之极,这一来一去的优势更加的大。
即便这边有陈思宝留下的亲兵家将,可那边已经溃散,这边也没什么军心士气可严了,比陈思宝那边好的是,小唐这边跑的及时,可小唐等人跑的又不快,结果倒霉的还是他们几个,又被方队追上。
……
“稍息!戒备状态!!”
王通率领着已经不能说是方队的队伍后退到虎威武馆的院子门口,一边让身后的人整队,一边冷眼观察着陈思宝带来的人。
在方队中心的万历皇帝一直没有用手中的杆子刺击、劈打,只不过是跟着王通的口令来回走动,即便如此,他也累得气喘吁吁。
可他却感觉到自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过的兴奋和激动,他知道自己是组成这个方阵的一份子,尽管他没有参与到战斗之中,可这个胜利也有他自己的功劳。
所以少年们看着对方的痛叫和溃逃大声欢呼的时候,万历皇帝也跟着一起叫喊,一起欢笑,高兴之极。
“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人被人打到!!”
王通眼睛盯着那些缓缓聚拢在一堆的对手。一边大声的问身后的少年,少年们分分出声,几乎是欢叫着回答:
“都是我们在打别人,怎么会受伤。”
“他们没办法冲到咱们跟前,怎么能打到咱们!!”
王通心里松了口气,又是抬高声音喊道:
“整队,右侧第一列以我为基准对齐,各派以右侧第一人为基准对齐!”
武馆中的操练毕竟也才几个月而已,太简单的口令往往执行上有问题,王通已经喊的很详细,可还是有错误。
但这点错误,对于现在的胜利已经没什么干碍了,陈思宝带来的人最起码要有一大半的人走路一瘸一拐,因为大腿和腰间疼的厉害。
双方现在又拉开了距离,方才这战斗过后,襄诚伯这边的人手心里倒也有数,对方这帮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身上虽然疼,可对方也没有下狠手的意思,所以陈思宝带领的这帮人尽管狼狈,倒也不算害怕。
有些方才被赶的乱跑一气的伴当帮手又疼又累。喘了几口粗气,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休息,没想到屁股一碰到地面,就跟地上着火一般,惨叫着又是跳了起来,现在他们的大腿和屁股上全是瘀伤,这么坐下,当然疼的厉害。
这样的狼狈滑稽,更让少年们高兴,在那里笑的前仰后合,万历皇帝和李虎头等几个活泼的更是在那里大声的起哄。
陈思宝本来也想坐下,看到同伴们的摸样总算没有出丑,刚才他也被戳中了十几下,要不是几个家将亲兵死命的拉着他,恐怕就要被戳翻了,腰背大腿外侧火辣辣的疼,可方才逃命的着急,又疲惫的很,单手用棍子拄着地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少爷,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帮少年军法操练,咱们怕是打不过!!”
“……本少爷从没吃过这样的亏,今天就算把这条命丢在这里,也要和这些混账拼了……”
陈思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训斥同样狼狈不堪的长随,这时候王通那边突然大吼了一声,少年们也跟着齐声的大吼,长杆稍微向前倾斜。齐齐的踏出了一步。陈思宝身子一颤,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对身后的长随说道:
“你快去看看外面那几匹马,先把缰绳解开,快去,快去!!”
那长随愣了下,随即拔腿飞奔,几个公子哥陈思宝和小唐身上被打过,还有的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十几个圈才逃出来的,一身上好的绸布练功服,全是泥土破口,还有一个在乱战之中被身后同伴的棍子误击,胳膊都抬不起来。
一看到陈思宝这边的动静,大家一起打架久了,自然明白,各家的长随伴当都跑着去解开缰绳准备撒丫子跑路。
……
场中闹哄成一片的时候,躲在房屋后面观看的东厂提刑百户薛詹业、御马监四大营龙骧左卫的正副营官邓普和胡奇在那里拍着桌子大笑叫好。
“好手段,好手段,居然能豁出来背后,先打垮一家,然后回身对付另一个,而且到最后阵型居然能维持的住。”
薛詹业啧啧连声,评价战况。邓普在那里大声的笑着说道:
“这本事已经可以带着兵去和鞑子打了,最不济也能在各省剿匪平贼,那都不会吃亏!!”
胡奇是个黑矮的敦实人,看的眉飞色舞,说话却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襄诚伯那个儿子也不错了,分兵骚扰这个估计是他家家将琢磨的,不过领着人知道冲知道退,而且冲在前面退在后面,去了战场上,领个几千人也够格。”
少年们大获全胜。陈思宝这边狼狈归狼狈可也没有太厉害的损伤,邹义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察出身后这些武夫军将的呱噪。
可他心情也好,笑着转头对薛詹业说道:
“薛百户,那边打的差不多了,让你手下的番子出去赶人,真要再动起手来,怕就要打出事情来了。”
那边薛詹业连忙答应了一声,笑呵呵的走了出去。
……
陈思宝打已经不敢打了,可走又拉不下脸,这少年们街头打架斗殴,输赢在其次,这面子万万不能丢了,今日这一仗,实在是太过丢人,日后在京师里传扬开,恐怕也没脸在京师里混了。
正在这时候,十几个禁军打扮的兵卒走了过来,看到他们就大声的吆喝道:
“这里距离皇城这么近,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干什么,快散了快散了,再不走,小心拿你们去吃官司!!”
正为难的时候,这边就有台阶送过来,陈思宝马上站起,指着那边大骂道:
“要不是有人拦着,今日里小爷非要平了你们这个武馆不可,来日方长,咱们到时候再见。”
说完之后,昂首挺胸转身就走,他带来的亲随家兵连忙跟上,至于身后的口哨、怪叫和哄笑,那就当作没听见了。
刚走出这条街,直着腰的陈思宝脸就垮了下来,捂着屁股喊疼,上了马连坐都不敢坐,只能弓着身子在马上。路上行人不住的侧目,一些年纪小的小孩子指着这边哈哈的笑,要放在往常,早就骂回去了,可现在谁还顾的了这个,先回家再说吧。
陈武这个家将头目也是低着头走在前面,虽说是平常斗殴,可在一帮少年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实在是丢人。
而且这家将头目想得明白,这帮少年背后还不知道是谁家,到时候闹将起来,受责难吃亏的还是自己这些下人,真真是无妄之灾。
陈武垂头丧气走着,只觉得这短短的南街实在是太长,快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有人招呼道:
“那边可是陈武兄?”
陈武抬头一看,十几名身着青袍的大汉站在街的另一边,陈武一愣就认出来了,连忙说道:
“谭将兄弟,好久不见,贵府上的事情可办完了,不是说谭公子要扶灵回乡吗?”
“谭老大人在仙去前,把我们兄弟托付给别人,这就是主家报到的,不多聊,今后一起出来吃酒。”
简单了打了个招呼,双方各自行路。
陈武那边跟陈思宝等人说这是谭尚书家里的家将,当年在南直隶打倭寇的时候多有交道。
谭将等十几个人带着八辆大车走在街道上,引起不少人的奇怪目光,谭将身后有几人奇怪的问道:
“襄诚伯家的那伙人看着狼狈,好像被人打了顿,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你们还有闲心思管这个,过了一个月,新主家还不知道怎么想,咱们主家年纪小,可你们都要谨慎小心恭敬,知道了吗!!”
一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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