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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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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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兵卒的上司就是张连生,王通走后张连生总算是知道做这个锦衣卫千户乐趣何在,从前许多眼里没有自己的过来拉关系讨好,以往不拿正眼看的,现在都还是给了个笑脸。

可巧,查出这投贴的兵卒就是张连生的属下,一听和前段时间投贴有关,张连生立刻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这件事又和南京城内的勋贵大族牵扯,又和王通牵扯,查出来之后,又是自家的功劳,又是可以讨好各方。

再怎么懈怠的锦衣卫,这严刑拷打的功夫都是有的,那两个被抓住的人也不是什么铁打的骨头,一用刑就全都招了……

这两名行商是直隶巡按李植的心腹下人,他们在南京所作都是李植的指使,李植是何人,南京城这些大佬同样是知道京师的英雄谱,张连生即便是喝令保密,消息依旧是被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当天晚上就有人打招呼过来,此事先不要声张,先报给钦差大人,等钦差大人做出决断再说,我们这边暂时就当没这个事情,甚至还有人直接点明,这李植是京官,京师六部内阁,都有大臣和他有渊源,这件事牵扯太广,我们插手不上。

听到这个的张连生不敢怠慢,安排人急忙将消息送往松江府。

被关押起来前任千户孟宪辉,被关在大狱里几天之后,也是说出了自己背后是谁,他是锦衣卫,自然对锦衣卫中的酷刑手段了然,呆了没几天就觉得惊恐,生怕这些手段落在自家身上,而且说出自己背后是谁,这个也是死罪,大不了这差事不做了。

和王通预料的差不多,这孟宪辉是徐家扶起来的千户,不管怎么样的枭雄奸臣,对自己的家乡总归是不差的,不过徐阶却是个例外,欺凌乡人太甚,吞并田土不说,别的勾当也是做了不少,得罪人这么多,徐阶死后都不敢葬在家乡。

这般的情况,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业和家族,自然官面上和黑道上都要扶植起一批人来,这孟宪辉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孟宪辉也不肯多说,只说自己被徐家多方关照,这才可以在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坐到了这个千户的位置,至于让他做了什么,只承认那个盯梢的百户是他指使的,其他也是一概不知道。

张连生也是无奈,这个最多也就是给王通一个交代,其他的事情什么也干不了,索性先关押着了。

尽管小心戒备,但王通的队伍一直到苏州府城吴县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一路太平无事。

苏州这等天下最富庶的所在,三江商行在这边自然有商号布置,有自家人的地方,做事自然方便了很多。

苏州府一应官员过来见面,按照王通的吩咐准备马匹,三江商行和本地差役则是去那卢若梅的家中寻找卢若梅的老母亲。

卢若梅这几日浑浑噩噩的,精神本就不怎么好,为了她的安全王通也不同意她下船,等到了中午的时分,王通却叫她过去。

进屋之后,没有和往常一样有亲卫在,只有王通一人在这边,面色沉重,见她进来,挥手让跟着卢若梅的丫鬟退下,王通咳了声,开口说道:

“你母亲上吊自尽了,你家邻居前日发现的尸身。”

卢若梅身体向前倾了下,似乎没有听清,随即剧烈的摇晃了下,脸上已经没有一点的血色,苍白的在那里跪着。

王通又是说道:

“我这边有人和地方上有些关系,听差役讲,当日邻里曾有人看到两个和尚打扮的人和一干混混进了你家,是不是上吊,你应该明白。”

“怎么会……怎么会……我娘那么苦的日子都熬了过来,眼看着冤屈就能洗掉,大仇就能报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上吊。”

卢若梅喃喃说道,眼神都有些涣散,猛地一晃头,神色变成了决然,凄厉的上前说道:

“大老爷,这肯定是徐家派人下手,这肯定是徐家要派人杀人灭口,请大老爷为民女做主,为民女报仇!”

卢若梅身子歪倒,猛地昏厥过去……

八百五十四

看到卢若梅昏厥在面前,王通叹了口气,安排伺候翟秀儿的丫鬟过来把人抬到翟秀儿那边好好调养。

知道了半途中可能有人动手伏击,王通也要谨慎应对,一边是安排人去苏州知府衙门调集护卫的人员,一边在苏州这边弃船登岸,准备走陆路行进。

虽然是在江南,可苏州府这般富庶,调集车马实在是简单,何况还有本地三江商行的协助,常州府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那王通一到常州,就先杀了当地的普元和尚,率领亲卫将那个寺庙洗了个干净。

这那里是查案的钦差,分明是过来杀人的煞星,大家都是伺候的战战兢兢,不敢有一点忤逆的意思。

王通等人就在船上等候,等车马置办齐全之后,再行下船,虽说快捷,但怎么也要在吴县这边呆上一夜才能走了,吴县这边的运河码头比起常州府来更胜了许多,当真是热闹非凡,按照亲卫们的话讲,这样的繁华热闹,恐怕天津卫都有所不及。

东南形胜,繁华已经有千年,苏州更是这繁华中的繁华,是最精华的中心之地,自然不同凡响。

大部分的亲兵都是兴高采烈的看热闹,不过史七、柳三郎和吴二等人却有些烦躁,因为码头上人来人往,三教九流的人实在是太多,即便有什么盯梢刺探的也是发现不了,隐患重重。

钦差说沿路可能不太平,需要苏州府派人护送,苏州官方不敢怠慢,也派了差役兵丁一干人在王通座船周围防护,在这苏州地方,光天化日之下,谁也不敢就这么做什么,实际上颇为安静太平。

天快黑的时候,车马就已经送到,王通的亲卫和苏州府派来的人一起动手,将船上的东西搬运到车上去。

生活类的东西很简单,反倒是那翟秀儿尽管刚在船上没呆几天,可东西着实不少,居然单独用了一辆大车。

天既然黑下来,王通也不愿意去城内的客栈居住,还是在船上安顿,苏州府派城内酒楼的厨子过来置办了几桌酒席,又安排了几个官员相陪,也算尽欢而散。

王通没有喝酒,他此时也感觉很别扭,明明是在大明的腹地,却好像行走在敌国之中,要时刻小心翼翼。

“侯爷,卢小姐求见!”

王通正在那里拿着绒布擦拭短火铳,却听到外面有个丫鬟在那里通报,王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跟着翟秀儿的丫鬟,既然翟秀儿都是王通的人了,那丫鬟自然也就是王通的丫鬟,处处是下人的作派。

这卢小姐就是卢若梅,但这次求见太不符合常规,王通倒是奇怪,卢若梅虽说是个女孩,但行事利索,从来不以女孩自居,怎么现在矜持起来了。

不过既然这样的通报,自然是讲究男女之防了,王通挥挥手,示意屋中的几个人都避开,然后开口让卢若梅进来。

屋中悬着灯笼,颇为明亮,这卢若梅一进来,王通却感觉屋中更亮了些,一直是男装打扮的卢若梅,今晚居然穿着女装。

这女装并不是什么华丽宫装,应该就是中等人家女眷的装束,胜在简洁齐整,卢若梅相貌其实偏中性,要不然也不会男装打扮那么久也没被发现,眉目的轮廓比较深,身材高挑,穿着这身比甲襦裙,给人很清爽俏丽的感觉。

算得上是美女,又是灯下,更增姿色,王通打量了几眼,赞许的点点头,一向是素颜的卢若梅此时加了点淡妆,又有些许娇艳在其中。

一个不注重打扮的女孩子突然用心打扮,让人看在眼中,总归是赏心悦目,王通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卢若梅袅袅婷婷的关上了门,走到屋中,到王通面前施了万福,不过动作却有些歪斜僵硬。

装作男孩子久了,做这等女子动作未免不熟练,王通知道卢若梅中午才知道母亲暴死的消息,这时候笑未免太不近人情,可看到卢若梅这样,还是忍不住笑着摇头,卢若梅中午的时候精神都差不多崩溃,晚上恢复的这么快,实在是诡异。

仔细看卢若梅的眉眼之间,还能看出痛哭的痕迹,这是要来干什么,王通有点糊涂,卢若梅在那里看到王通的笑容,动作更是紧张,在那里迟疑了下,一咬牙,却又和白日间那样跪了下来。

“钦差大老爷,求大老爷给民女的母亲和全家报仇!”

王通叹了口气说道:

“苏州府这边本官能伸手的余地不多,想要捉拿凶手,这个招呼可以打,但苏州官府会不会用心去办,不好说。”

“杀人的找不到,但指使的人却都知道是徐家,民女的父亲,叔伯,还有母亲都是因徐家而死,民女和亡母这十几年的颠沛流离也是因为徐家,请大老爷为民女报仇,在徐家身上为民女讨还公道。”

这个气氛又是回复到中午的状态,王通摇摇头,沉声说道:

“也不瞒你,要查徐家很难,眼下最有可能撼动徐家的就是那普元和尚的弟子,可这个即便各项确凿,徐家也可以交出替罪羊,或者用别的手段抵赖。”

王通说的都是实情,但在这个情境下,卢若梅听在耳中可就成了推诿和托辞,卢若梅抬头看了看王通,咬了下嘴唇,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若大老爷为民女报仇雪恨,民女愿意以身相许,做牛做马伺候大老爷。”

卢若梅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王通这边倒是愕然,来到这个时代,就连上个时代都算上,也没有人在自己面前说出以身相许的话来,原本以为这等事都是在戏文之中,没想到居然在自己身上发生。

船舱外却有几声咳嗽,照例亲卫们要在外面值守,那卢若梅的话音说的太大,外面也能听的清楚,又听到陈大河在那里大声呵斥道:

“去其他船上巡视,不要在哪里死站着!”

听到外面脚步声急响,大家都忙不迭的离开,卢若梅脸色涨红,像是要滴血一般,王通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卢若梅毕竟是个女孩子,在人前做出这等自荐枕席的举动已经是羞极,看到王通没有反应,她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淌出来,虽然流泪,但动作却没停下,在那里脱下比甲,又要解开襦裙……

“停!”

王通在那里喝了一声,用手拍拍额头,实在是哭笑不得,面对鞑虏大军杀来,王通都没有这样紧张过,此时却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压力实在是不小。

被王通喝住,卢若梅也是不知道怎么继续,动作停下,王通拍了拍身边的茶几,伸手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说道:

“是十万两……不……翟姑娘教你的?”

自从卢大说翟秀儿曾经有人用十万两赎身的故事之后,王通习惯性的就是这么叫,被王通这么一问,卢若梅低下头,用微不可见的动作点了点头,开始是一股气支撑着在做,现在脑筋清醒过来,却害羞惭愧惶恐,不知所措。

王通叹了口气,心想着翟秀儿看着文文静静一姑娘,这主意当真不少,这卢若梅又是个狠辣果决的性子,由着一起折腾,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情来,王通清清嗓子,肃声说道:

“你也不必做这些无用的事,本侯告诉你,能查出来,能办这个案子,本侯一定会尽力去做,不会藏私舞弊,结果如何,不能承诺!”

王通这话看似说的含糊,实际上已经给了许诺,以往去查办徐家,都是官官相护,王通不会这样做。

卢若梅听到这个话,神色恢复了正常,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低声说道:

“大老爷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愿意粉身碎骨,衔草接环……”

“说做牛做马还能容易懂些,你下去休息吧,你今日心情激荡,好好回去睡觉,想吃点什么,让别人帮你去卖,看本侯办案就是!”

王通苦笑着挥挥手,扬声招呼了句,外面却有丫鬟进来,那丫鬟刚要行礼,王通开口说道:

“回去跟翟秀儿讲,老实点,不要兴风作浪的,觉得好玩有趣吗?”

丫鬟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在吴县码头停驻一晚,第二日王通等人骑马乘车启程,临行前苏州知府一干人过来送行,王通没有说什么客套话,只是说道:

“苏州府,鱼干巷那个老妇不是上吊,是有人动手谋杀,本官从松江回返的时候,你要给本官一个交待,要不然,就拿你乌纱和人头做个交待!”

说完这个话,这才招呼离开,王通走出不远,苏州知府扇了苏州总捕头两个耳光,又大骂苏州通判,和吴县县令,把王通方才的话和他们复述了一遍,苏州府城一带,立刻是紧张忙碌了起来。

走了大半天的路程,进入松江府之前要在千墩镇休息一晚,王通这队人马在镇子边缘找个了客栈住下,临安顿前,王通对手下说道:

“如果想要阻击我们,恐怕就在今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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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五十五

千墩镇不过是千余户人家的镇子,但客栈却是许多,这千墩镇每到九月十月间,会涌入比镇上人口还要多的商户,因为这个镇子是松江府和苏州府交易棉布的市场之一,苏州天下首富,松江棉布行销天下,这两处的交易自然了不得。

棉布交易是大生意,买卖双方都是豪富,客栈做这两个月的生意已经足够吃上一年,王通一行人过来入住,却是在淡季时候,冷清的很。

按照苏州府和松江府以往的规矩,苏州府护送王通的官差以及乡兵,在到达千墩镇之后交接,按理说,王通这一行人来到之后,松江府的人就应该在这边迎候,但王通这边到了,却没见松江府的官差们在。

苏州府的差人们骂了几句,不过却也不当回事,只是尝试着开口问王通道:

“请钦差大人先歇息一晚?明日间松江府会派人过来迎接?”

本就是想偷个懒,却没想到王通从善如流,直接开口说道:

“本官在这里歇息一晚就是,你们回去吧!”

这等差事没有油水,王通这等活阎王一样的人物还不敢怠慢,谁也不愿意做,一听这话,苏州府一干差役乡勇也不客气,拜谢之后,直接回返。

“女眷们都是到最内圈去,每个人发一把匕首,贼人若打进来,不想被糟蹋的就自尽!”

王通在那里朗声说道,给了客栈掌柜几十两银子,在淡季这可是不少,客栈掌柜一干人就按照吩咐离开了客栈,这一晚客栈算是被包下来了。

简单生火吃了些饭食,一干人开始忙碌起来,翟秀儿和卢若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疑惑间,王通拿着几把匕首过来交给她们,听到王通的说法,平常说生死,一干女人没觉得害怕,反倒是愕然。

等王通转身离开,才有丫鬟吓得哭泣起来,翟秀儿多少有点主意的,当即带着一干人进了最内圈的屋子。

外面这边弓箭手开始寻找适合的落脚点,火铳兵在客栈内开始给火铳装填弹药,又有人从厨房弄出火盆来,弄了一盆木炭点燃,准备用作火种。

王通和亲卫们都是穿上了铠甲,武器也是每个人拿到手中,这个客栈是个占地颇为敞亮的大院子,王通爬上了屋顶四下张望。

江南水乡,草木繁多,站在房顶上虽然是高处,看视线也看不太远,而且若是有藏在草木丛中,也很难发现。

在王通视野中的就有十几条大小河流,能行船的不下十条,在这样河道纵横的地方,等天黑时敌人乘船过来也是一样。

不过好处就是因为千墩镇一马平川,而且土著本就不多,做的又是季节的生意,所以客栈占地广阔,客栈和客栈之间距离很大,王通等人在客栈中据守,实际上等于在平地上据守木寨,倒是有几分地利。

眼见着太阳西沉,天就要黑了……

天黑下去之前,王通派手下兵丁在镇上买了些米饭鱼干腌菜之类,晚上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充足的给养是必须的。

入夜之后,下面的人都是趁着无事的时候休息,休养体力,王通则爬上房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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