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镇官兵的火炮还是没有来得及射出第二发炮弹,对方的投石机已经先发动了,石弹呼啸着砸了过来。
有的投石机没有调整好,石弹在偏厢车阵前面十几步的地方落地,正在那边和鞑虏缠斗的明军骑兵却倒霉了。
石弹落地之后,弹起距离很短,但蕴含的力量依旧可以将面前的人都给砸碎,撞在偏厢车阵之后,还是能够打破偏厢车的防御。
也就是短短的时间,偏厢车阵就被打开了十几个口子,偏厢车上的明军士卒伤亡,缺口的后面却没有人在那里堵着,第二发石弹除了将方才砸碎的砸得更加粉碎之外,却造不成太大的杀伤了。
投石机发射了几次之后,打开了这边车阵的口子,投石机接下来的用处就不大了,鞑虏军将立刻是停止了投石机的发射,开始让退下来的骑兵向前汇集,准备冲进那个口子中去,为了不被石弹粉碎,明军的骑兵也已经散开。
在虎威军那边的战场上,鞑虏的军队不断的被向后压缩,虎威军在不断的向前压迫,整个战场上,双方有一半的部分占据上风,另一半却被彻底的压制,已经开始绞在了一起。
侧翼的攻击已经没有作用,双方将力量都投入在正面的对抗上,谁能更快的击穿对方的另一半,就越可能掌握到战场的主动。
鞑虏骑兵们分成三队,开始冲进蓟镇军阵的那些缺口,在鞑虏骑兵接近缺口的时候,蓟镇的步卒同样是列队迎了上来。
的确骑兵要比步卒有这样那样的优势,但坚强的步卒同样可以对抗骑兵,何况还是在缺口这样狭窄的地方,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投石机不敢肆无忌惮的投射石弹了,因为他们自己的骑兵也在那边战斗。
鞑虏的骑兵在蓟镇的车阵之中有优势,但优势并不是那么大,鞑虏的军将在不断的投入兵力加入战场,让这个优势扩大的更大一些。
蓟镇副将杨进是个合格的主将,一队队的明军兵卒被他调动了起来,手持弓箭,刀盾和长矛迎上了鞑虏的骑兵,盾牌遮挡住敌骑的射箭,长矛去刺杀骑兵,而残存正面的偏厢车还在阻挡着更多的鞑虏骑兵过来。
蓟镇这边的兵丁各个行动了起来,还有的人将装运粮草和辎重的大车向前退,让前面地形更复杂一些,就可以让敌人的骑兵机动力下降,更有利于蓟镇步卒的抵抗。
马勇率领的骑兵再也顾不得什么游斗,不管不顾的向着鞑虏的本阵扑过去,现在的问题是,将源源不断冲进来的鞑虏骑兵势头阻止住,蓟镇的阵地才有可能保存,要不然就一切全完了。
……
“扯力克大人,我们退远一些,明狗的火炮太厉害了!!”
一名千夫长着急的对扯力克大喊道,回答他的却是扯力克的一记皮鞭,扯力克也没有了方才的从容冷静,他双眼通红的看着战场,怒声喝道:
“不能退,明军的主力车阵已经被我们攻破,再坚持一下……”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震耳的轰鸣,那支不被他当成主力的明军的火炮又是打响了,能清晰的看到炮击后的景象,冲过去的骑兵队列已经很松散,可还是被这齐射打出了一片空地,炮弹的冲势没有减,又是飞入了本阵之中。
立起的投石机,已经大部分坍塌,即便没有坍塌的,下面也没有人来操作,马三标率领的骑兵已经开始清扫投石机周围的兵马。
几次进攻都被虎威军打垮,现在虎威军的火器已经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杀伤,虎威军所面对的这一面,鞑虏已经没有办法形成攻势了,长矛兵阵在火铳兵的掩护下不断的向前,前进几十步就停下,等待后面的炮队跟上。
就是这么一步步的向前,但鞑虏没有任何阻挡的办法,实际上扯力克所在的中军一直在向后退,但虎威军同样在不停的前压,鞑虏的中军后退,整个的本阵已经有些维持不住了,每次火炮打响,本阵这边都会有波及,众人都尽可能的松散展开,但随着这边占据的逐渐恶化,越来越松散的阵型,却让人有逃跑的心思。
第三轮炮击之后,在后队已经有骑兵开始逃散了,到现在,除却扯力克本阵和各级军将身边的战士外,整个的军阵从刚开始的规整变得渐渐散乱,虎威军的阻力越来越小。
“传令给吉达尔,让他率部阻拦这支明军的前进……”
扯力克哑着嗓子下达了命令,传令兵骑马疾驰而去,但很快又是回来,在马上有些迟疑的急躁说道:
“扯力克大人,吉达尔大人说不能让手下的勇士们白白死在战场上,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到城池护卫汗王!!”
“该被秃鹫撕碎的杂种,让他去进攻明军的主力,那边他不会推托!”
扯力克咆哮着骂了一句,随即又是下令,传令兵刚转身离开,扯力克突然用鞭子打身边的亲卫,大骂着说道:
“快去让海日古那边用燃烧的石弹,都到了什么时候,难道还惦记着明狗的粮草财物!!”
……
投石机的皮兜换成了铁索,石弹上被缠上羊毛编成的绳索,绳索上浸满了油脂,发射前在石弹上点火。石弹抛出,已经变成了火球。
那些没有骑兵涌入的缺口都被火弹砸进,燃烧着翻滚的石弹打入了蓟镇兵马的阵地,蓟镇的步卒已经将很多装着辎重粮秣的大车推了上来,为了阻挡鞑虏骑兵的活动,这些东西却是易燃的。
被火球上的火焰沾染,又是天干物燥,立刻燃烧了起来,大火在阵型中熊熊燃烧,蓟镇兵卒的抵抗渐渐混乱了,以往他们都是依靠偏厢车阵的遮蔽战斗,敌人逃跑的骑兵才会去追击,现在被鞑虏冲了进来,而且大火还在熊熊燃烧,怎么打,而且许多人想到了这是在草原上,没有任何的援军会过来支援,他们是孤军,这样的绝望在这样的形势下不会激起任何的破釜沉舟,反倒是让人更加的绝望,鞑虏始终保持着力量的投入,蓟镇的阵地开始有些抵抗不住了。
每个人都能看清这个局势,主持这边的鞑虏军将稍加迟疑之后,还是决定用燃烧的石弹攻击,彻底击溃这两万明军,然后再救火也来得及,另一边已经快支撑不住,打垮了这一边,可以抽调出更多的力量,用绝对优势来吃掉那股明军。
“轰”的一声大响,尽管只有一声,但声音似乎比已经打响的火炮都要响,一枚炮弹急速飞来,没有打中投石机,却打中了投石机边上堆着的石弹,石屑纷飞,周围的人都被打成了筛子……
七百五十四
一架投石机虽然完好无损,但是身边的操作人员却死伤了大半,有一两个侥幸死里逃生的,也不敢在这边停留,惨叫着逃走。
这投石机上本来就有一枚点火的石弹,就这么在杠杆上燃烧,不知道引燃了边上的什么东西,投石机本来就是木制铁件的结构,不多时,整个投石机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这一架投石机的好坏,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蓟镇阵地燃起的大火和震天的喊杀声掩盖了一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边。
直到第二炮的打响,投石机这么大的目标,而且十几架并列在那边,就算是火炮的精度不高,想打中也并不难。
火炮轰鸣,又有一架投石机被击中坍塌散架,木架被炮弹轰打的粉碎,碎木乱飞,比蓟镇那边的火器威力还要大。
何况投石机距离蓟镇那么远,这边被当成是没什么危险的区域,大批的骑兵都在投石机下集合,然后向前行动,更不要说操纵投石机的工匠和兵卒了,碎木炸开,周围的人被穿透被杀伤,立刻是倒下了一片。
炮弹的势头并没有因为投石机的阻拦而削减,继续在鞑虏的军阵之中制造死亡,第三炮响起的时候,又一架投石机倒下,效果和方才没什么区别……
火炮声再响起,只有投石机被打倒,杀伤效果则不如方才那么好了,不管是操纵投石机的工匠和劳力,又或是鞑虏骑兵,都尽可能的距离投石机远一些,不敢靠近,免得被火炮波及。
斜向打来的火炮似乎比方才的火炮威力更大,射程也更远,几乎是能贯穿鞑虏和蓟镇军阵之间的战场。
这次的响声并不像是另一边战线那样的密集连续,而是一声声有所间隔,但投石机就这么被一架架打倒,鞑虏的骑兵们都是避之不及。
战线渐渐的被分割开了,冲进蓟镇军阵的鞑虏骑兵没有了后续的支援,而且在他们身后响起的轰鸣和惨叫,让他们的士气愈发低下,也有人惊慌的回头,看到了后退和躲远的同伴,看到了在坍塌的投石机。
在偏厢车阵之中,大火让蓟镇的官兵慌乱,可同样给骑马进击的鞑虏骑兵造成了不方便,马匹害怕火焰,总是避开。
而在这个车阵之中,蓟镇可以动用的力量远远大于突进来的鞑虏骑兵,局势到了这般,方才有些应接不暇的蓟镇官兵总算是缓过一口气,开始调兵遣将,开始围杀突入他们阵中的鞑虏骑兵。
……
此时的太阳已经偏西,王通骑在马上,环顾四周,现在的战局,不用望楼上的亲卫通报他也知道。
方才的绞杀局面已经结束,鞑虏的攻势完全被压了回去,看鞑虏为了能架起投石机投入了那么多的本钱,王通也不相信对方还会有什么后手。
那边的九斤火炮已经次第开火,投石机形成的威慑被彻底破坏,鞑虏的攻势也已经被完全压制下去。
“大帅,炮阵做好准备!!”
木恩在那里大声的喊道,王通转过身,扣上了自己的面甲,长刀向下一挥,大声说道:
“开炮!!”
同样的命令在木恩那边也是发出,靠近炮阵的人都是堵上了耳朵,地面又是震颤了一下,硝烟弥漫。
实际上在王通这边正对面的鞑虏本阵人数已经很稀疏,这次开火,火炮还调整了方向,但对面的鞑虏本阵并没有做出反应,炮口并没有偏转太多,他们也不觉得火炮不仅能这么快的装填,而且还能这么快的调整方向,并且打的准。
这一次炮击,又在鞑虏的本阵之中打出了一个缺口,王通在马上又是大声喊道:
“第一团、第二团,向着敌军本阵,齐步突击!!”
传令兵飞快的将命令传达,鼓声、号声立刻变得激昂起来,士兵们齐声呐喊,向着前面的鞑虏军阵冲锋了过去。
“传令马三标,留四百人护卫张武,其余的跟上本帅!!”
王通的第二道命令又是下达,不多时,马三标率领马队就是来到了这边,张武那边的九斤炮已经开始调整方向,斜向的向鞑虏本阵进行轰击,马勇率领的骑兵也渐渐缓过气来,开始和阵内的步卒配合,绞杀那些来不及退去的鞑虏骑兵。
第一团和第二团都是步卒,尽管开始了冲锋,但因为齐步行进,速度不可能太快,无非是缓步小跑而已。
经过方才的几次推进,虎威军已经距离鞑虏的本阵足够近了,距离那面黄色的大旗也足够近了,开始冲锋,不用多少时候就可以到达。
那黄色大旗之下是鞑虏的统帅所在,那边自然也有鞑虏最精锐的兵马停留,被虎威军的火炮火铳打的这样灰头土脸,可看到步卒冲来,知道火炮此时无法开火,迅速的有骑兵汇集上前,张弓搭箭。
这场战斗对鞑虏骑兵最郁闷的一点是,总是被明军的远程火力打击,自己最擅长的弓箭却得不到什么发挥的机会,明军发动冲锋,在行进的过程中肯定没有办法射击火铳,方才众人也都是看到,火铳兵要射击,前面都是拿个木叉架着火铳,如果要停下来,那队伍会有个短暂的停顿,必然会有混乱,趁这个机会可以发动反击,或许局面还能有改观。
快要进入弓箭的射程了,鞑虏的骑兵渐渐的将弓拉满,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明军两个步卒队列的火铳兵已经停下,长矛兵却不管不顾的冲撞了上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些手持长矛,浑身披甲的明军步卒难道不知道弓箭的厉害吗?
急促的呼啸声响起,箭雨泼洒,但逐渐靠近的虎威军长矛兵不过是低头而已,弓箭射在板甲上,射在头盔上,都无法贯穿,只是被弹开,最多也就是在上面留下凹痕。
也有人被射中了大腿和胳膊,还有人倒霉的被射中了脖颈,但这是极少数,他们的伤亡并没有阻止同伴们前进的步伐。
这么一支无所畏惧的部队向自己冲来,兵器和盔甲闪烁着寒光,自己引以为傲的弓箭却没有作用,每名前来阻拦的鞑虏骑兵都是有些慌了。
步卒小跑,几十步的距离毕竟需要时间,弓箭完全可以射出第二轮,但心情惊惧,原本熟练的动作也都有些变形,这就更没什么杀伤可言。
在队伍后列的鞑虏骑兵已经开始扭转马匹,打马逃跑,这时火铳也是响了,除了和长矛兵正当面的骑兵,其余的人都被打下马来。
实际上方才火铳兵停下准备射击的时候,正对他们的鞑虏骑兵如果前突,未必没有战果,但经过这几个时辰的战斗,他们对火铳已经是有了畏惧,不敢进入火铳的射程,但虎威军的火铳兵无所畏惧,他们敢于向前。
长矛兵第一排距离最近的鞑虏骑兵还有十余步,鞑虏骑兵有人犹豫着向前冲,但更多的人是犹豫。
终于有人控制不住,不管不顾的扭转坐骑,转头就跑,这一下子开了个头,有人逃跑,其余的人也不会在这边傻傻的送死,整个阵型瞬时是崩解。
可他们方才毕竟是个队伍,马匹转身需要的空间不小,向前向两边,路途都被虎威军这边堵住,而后方又有同伴的阻隔。
每个人都在骂,甚至打,都要驱赶开拦着自己逃生之路的同伴,让自己的马匹跑出去,但虎威军的步卒已经到了跟前。
最前列的鞑虏骑兵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希望,唯一能做的就是驱赶自己的马匹向前,挥舞着大刀和骑矛,看看能不能杀散面前的虎威军步卒。
虎威军步卒不可能被他杀散,虎威军的长矛也要比鞑虏的长,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骑兵的冲击力根本没有效果,他们的结果就是惨叫着被从马上刺下来。
如果到了肉搏的地步,骑兵对步卒除却站了个居高临下的优势,其他也强不了多少,如果是在这种士气军心极为低落,人人想逃的时候,那完全就是劣势,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虎威军。
敢于抵抗的鞑虏骑兵立刻被长矛刺杀,惨叫着被从马上挑了下去,他们的惨叫,让局面更加的崩溃,每个人都想跑,可每个人都跑不快,他们都成了虎威军长矛的目标,虎威军的步卒队列第一次乱了,但没有关系,这只是为了每名士兵都能杀死敌人。
“鞑虏的主帅倒是始终在火炮射程之外!”
王通率领马队绕过了正在激战的战场,现在鞑虏的各支力量不是投入战场,就是被明军打垮或者拖住,护卫在那黄色大旗下的骑兵也不过是千余人,王通看着那大旗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长刀,大声喊道:
“斩将夺旗,诸位,随我杀过去!!”
听王通这么一喊,马三标等人齐声呐喊大叫,马队向着那黄色大旗下,直扑而去。
那黄色大旗开始向着归化城的方向移动,越来越快……
七百五十五
帅旗乃军心,不可轻动,不管是大明还是鞑虏,都知道这个道理。
战场上如今是一锅粥的模样,在明军两个阵地的侧翼和后方,还有鞑虏的骑兵在牵制进攻,正面战场上,蓟镇那边的步卒和马队已经将攻入的鞑虏驱赶出车阵,在重炮的轰鸣下,蓟镇正对的鞑虏军阵也开始散乱起来。
虎威军所对的这个方向更不必说,虎威军所面对的鞑虏军阵已经被彻底击溃,少数战场上有绞杀,那也是临时的。
木恩已经开始调整火炮的方向,轰击攻打军阵侧翼的鞑虏骑兵,这边攻打的骑兵,始终不能有效的冲到大车的跟前,被火铳和轻炮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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