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悠长的号角声音响起,中路的那支鞑虏骑兵队纷纷转身,开始向后撤退,这个行为同样是让一干人愕然非常
“……万胜!!……万胜!!!”
蓟兵阵地那边已经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这一次来的敌人虽然蹊跷,但倒伏在那边的尸体却是实实在在的,旗开得胜,总归让士气大大的提升,人人振奋。
虎威军这边的气氛也是昂扬,还没等他们欢呼的时候,王通却在望楼上大声下令道:
“木恩,炮队全体准备,你们高兴什么,这才刚开始那!!”
……
“尊贵的扯力克,左边蓟镇那边阵地火器最远在二百步上,右边明人禁军火器最远可以在一百五十步上。”
几名穿着军将的围着一名满脸虬髯的金盔大汉,在蒙古部落中能带金盔,只有汗王以及他直系的亲属,这就是僧格都古楞的长子扯力克,僧格都古楞三十五岁才有的第一个儿子。
扯力克沉吟了下,沉声说道:
“蓟镇阵线三百步外……禁军那阵虽然打的不远,不过为求稳妥,也是三百步外,那些溃逃的废物都抓回来,等下还要用他们!”
七百四十八
“骑兵全队上前百步!!”
王通大声的发布命令,大车上的传令兵开始用铜哨和旗帜向马队传递命令,在骑兵队列右侧的马三标举起手中的刀,向前倾斜了下。
在马三标身边的旗帜也跟着向前摆动,最后停止的时候,大旗斜向前,方才在对峙的骑兵大队开始动了,旗帜摆动的次数和倾斜的角度,代表着队伍行动的方式和速度,大队骑兵虽然在运动,但不过是慢慢走。
自从双方大军布阵以来,这还是明军第一次开始攻势,在车阵这个战术下,车阵本身就是一个浑身长刺的躯干,而在营地外游弋的骑兵,则是用来进攻的四肢和武器。
近五千骑的大规模运动,鞑虏那边自然不会没有反应,方才缓慢出行的那支中军,又是从阵列中出列,也是向前。
而且这一次,出阵的中军差不多有四千以上的骑兵,他两旁的队列也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用优势的力量来面对明军骑兵。
如今战局的中心就是双方骑兵的对峙,但并不是全部,能看到有鞑虏传令兵从金色大旗下跑到了其他队列中,有几千骑和大队脱离,开始向着整个战场的西侧运动。
“敌军有几千骑兵向西!!”
在望楼之上的瞭望亲卫正在大声的通报他的观察,在虎威军阵地的中央,已经用四辆大车拼起了一个木台,望楼在木台上,王通也在木台上,听到这通报,他环绕望楼,盯着这突然分出来的骑兵队列。
鞑虏骑兵队列运动的方向,却向着蓟镇偏厢车阵的侧翼行进,对自己这边却没什么动静,下面李虎头大声的喊道:
“火铳兵第二营第三营装填弹药,准备转换射击阵地!!”
李虎头和谭兵将整个的车营划分为两个区域,一个负责一半,目前鞑虏骑兵运动的方向虽然是隔着偏厢车阵,但虎威军必须做出提前的布置。
“不对,不对,鞑虏方才在两个阵地都进行了试攻,不会仅仅只在蓟镇那边布置牵制!”
王通皱着眉头观察,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又是提高自己的声音,高声大喊道:
“火铳兵,炮队,弓手做好准备,不得号令,不得随意开火!!”
下面轰然答应,不过王通这个命令没什么实际的意义,也就是在战场上的一个布置而已,王通有些焦躁。
面对优势与自己的鞑虏大军,车营当然不会轻动,但这样也失去了主动进攻的立场,只能看着对方的大军出招,方才对方驱赶老弱试攻,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王通不知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焦躁。
几次和鞑虏兵马的战斗,几次都有不一样的发现,也就是说预先的应对总有偏差,这个感觉非常的不好。
“敌阵中军偏西开口子了,有一……似乎是步卒……一队步卒出现,三千人以上……”
连望楼上的兵卒都说的不太有把握,实际上即便是王通所在的位置,也能很容易的看清楚对方新出现的步卒,草原上居然还有步卒,以骑兵为主的蒙古人为什么会舍弃机动力更强,冲击力更强的骑兵不用,而去用步卒。
答案很简单,王通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这是由汉人组成的步卒,嘉靖年中期的时候,山西和大同曾经有一次规模极大的瘟疫,大批汉民为了躲避瘟疫出走塞外,加上俺答部崛起,在大明大批的掳掠民户,在归化城这边,有近二十万的汉民,这样的人口规模,足够凑出一支汉人组成的军队,远远不止三千人的军队。
那支步卒的队伍谈不上有什么阵型,颇为散乱,之所以能被叫做一队,那是因为在这个阵列的周围有骑兵游弋,看着好像是在马上驱赶羊群的牧民,因为这些骑兵的驱使,这步卒队伍才缓慢的向前。
“大帅,鞑虏军镇东侧也开口子了,步卒几千人去往蓟镇的军阵!”
那边的步卒人数比较多,看来鞑虏对明军军力强弱的判断就是根据军阵的大小,人数的多少。
“敌人在正面,准备迎击,准备!!”
下面军将们的喊声此起彼伏,蓟镇那边也是差不多的光景,就在这时候,却听到蓟镇那边锣声急促的敲响,两军阵地分开,军令也是按照原来的规矩执行,这个号令,王通知道是什么意思,侧头看过去。
果然,方才迂回到西侧的那支鞑虏骑兵奔着车阵的侧翼就来了,和蓟镇车阵相对的那个大车上,有一人急忙从车上跑下,来到王通这边大声的禀报说道:
“大帅,蓟镇那边发信,请调马队前往支援!”
明军的马队上前百步之后,就是停下,和他正对的那支鞑虏骑兵队也不再上前,王通大概扫视了下战场,点头开口说道:
“传令,马勇率骑兵三千人去往杨副将下面听令,马三标和张磊守卫在侧!”
传令兵大声领命,向着那边跑去,如果派本来就是蓟镇的张磊统领马队过去,如果真有急用需要调回,可能都不会太方便,用大同镇马勇来统领,则不需要担心这个。
“检查弹药装填,检查火绳完备!!~~”
下面的火铳兵军官开始发令,木恩和张武两个人也在大声的命令炮队炮兵开始整顿火炮,木恩在那里犹豫了下,还是骑马来到木台这边,开口问道:
“大帅,这次火炮如何射击!?”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木恩这边就有点郁闷,他在炮队的时间久了,对火炮轰鸣,好像是天崩地裂,雷霆炸响的感觉很是迷恋,也感觉到痛快,但从开头到现在,王通却不让他放手去做,觉得憋闷。
“稳住,等我号令!”
王通看着远处的战场,沉声命令了一句,木恩心中郁闷,不过军令如山,还是要执行的,自然含糊不得。
既然王通没有新的命令下达,那现在所用的就还是一斤炮,这对于炮队的兵卒们来说,就和放鞭炮没什么区别,实在是没劲的很。
鞑虏派出的步卒队列,在骑兵的驱赶下越靠越近,不过这些步卒,比起方才那些冲阵的老弱骑兵还要不如,畏畏缩缩,驱赶他们前进的鞑虏骑兵不断的砍倒人,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才不断的上前。
“大帅,鞑虏那边的大车动了,分别向着本阵和蓟镇那边去!”
鞑虏的大车?王通心中纳闷,稍一沉思,却被另外的事情给惊动反应过来,在那里怒声喝道:
“为什么不开火!!”
按照军阵之前的标识,步卒们的前锋已经踏入了射程之内,可无论火铳和火炮都没有打响,相对的,火铳兵和炮兵那边还有些骚动。
“大帅,这些步卒是汉人!!”
在队列中不知道谁说了句,虎威军军纪森严,但王通和下面兵卒的距离却没有那么远,眼下这个时候,差不多从军将到下面的士卒都是迟疑,大家都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通一愣,随即暴怒起来,大声的怒喝道:
“他们是汉人,可他们在为鞑虏卖命,他们是赤手空拳吗?他们要是冲上来,对你们会手软吗?”
外面的哭喊的嚎叫,在军阵中也能听的清楚,都是山西一带的口音,的确是汉民,军阵中安静一片,王通又是大声的说道:
“他们手中有兵器,为什么不去和身边的鞑子拼命,为什么还要向前冲,这样的混帐可恨之人你们要可怜,你们自己的性命呢!?”
被鞑虏驱赶的步卒进了射程之内,看到倒伏在那边的人马尸体,都是恐惧战栗,不知道如何是好,驱赶他们的鞑虏骑兵却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几尺长的马刀直接劈砍下来,一个个迟疑不前的同伴被砍死,鲜血和惨叫逼得他们不断的向前。
过了八十步,却有鞑虏用汉话喊道:
“冲,他们不会开火,冲过去,就给你们一条活路!!”
被威逼而来的汉人步卒脚步渐渐加快了,都是汉人或许不敢下手,冲过去,我就能活命了,如果对面的明军动手,我们也不会手软,生死面前,什么大义,什么民族,这些懵懂的人根本顾不得了。
最前面的人开始跑动,人群开始加快了速度,他们红着眼睛,紧握武器,嚎叫着冲了上来。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越靠越近,驱赶他们的鞑虏骑兵也开始收拢自己的阵型,跟在步卒的队列后面,局势瞬时间变得凶险了起来。
“开火!!”
虎威军军阵中军将大声喝道,但却没有火铳立即跟着打响,鞑虏步卒的队伍又冲过了几步,才有几支火铳打响,然后十几支,然后几十支,然后上百支,火铳轰鸣响成了一片,鞑虏步卒的冲势就被硬生生的打停在距离车阵四十步之前。
火铳兵打完一支火铳,木然的接过身后递来的第二支,继续射击,好像有一把巨大的镰刀在阵列前挥舞,每次挥过,都有大批的生命被收割,大批的人倒下……
七百四十九
在大车木墙后的火铳兵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实际上他们只是接过四支火铳,开火四次而已,也就是几百支火铳次第打响。
但冲过来的步卒队列已经被打退到了七十步之外,前面的人已经拼命收住了脚步,可却被后面受不住脚步的人推挤,车阵的一斤炮抬高炮口,将炮弹打到人群之中。
射击的时间不长,但足以让这些由农奴拼凑起来的步卒崩溃,面前火光大响,同伴身体上被开了血洞,惨叫着倒下。
相比这个景象,鞑虏骑兵的劈砍,反倒是不那么可怕,可以抵抗了,他们纷纷转身,不管不顾的向后逃去,如果前面有同伴阻挡,他们就拿着刀剑向同伴砍去,如果鞑虏的骑兵再来驱赶,他们也要反抗。
这样的势头就连驱赶的鞑虏骑兵也拦不住,就像是退潮一般,刚才还凶猛涌来的人潮,一下子退了下去。
后退了将近二百步,才被鞑虏骑兵重新圈住,又是向着军阵的方向赶来,虎威军站在木墙后的火铳兵已经有了一次轮替,既然已经动手,就没有什么可迟疑的了,众人神色木然的拿着火铳,随时准备开火。
虎威军的军阵安静无比,气氛很是压抑,蓟镇那边的枪炮又是开火了,方才众人的注意力太过集中,所以没有注意到蓟镇阵地实际上干脆利索的开火了,现在的开火已经是第二轮,这才是老兵的作风。
在这样生死搏杀的战场上,军人唯一的目的就是生存和胜利,阻挡这个目标的都是敌人,何况那些被裹挟的汉民,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可不会对放过他们的明军步卒心存怜悯,只会疯狂的动手。
“开火!!”
嚎哭的汉民步卒又踏入了射程之内,军将大声发令,这次虎威军的火铳兵和炮兵们,没什么迟疑,当机立断的开火。
如果说方才这些被驱赶着冲来的汉民是可怜,那现在就是标准的可恨了,已经知道了冲过来必死,和身边的鞑虏骑兵搏斗还有一线生机,他们却宁肯被驱使着向前冲,成为农奴的时间太长,已经没有了血性。
被驱赶着冲来,这次没有再冲进八十步之内,甚至在百步之外,就要被火炮打的哭喊逃跑,此时的战场上有些可笑。
马三标等一干骑兵已经开始轮流下马,休养马力,两侧的车阵之中,不断的向外开火,每一次开火,刚刚接近到射程内的汉民步卒就哭爹喊娘的逃跑,然后再被鞑虏骑兵驱赶回来,战场上好像跟个猴戏一样。
每次冲到跟前,丢下十几条性命,然后周而复始,让人厌倦,却不得不应付,蓟镇那边的军阵却打的激烈些。
除却用在那个方向上的步卒更多之外,还有几队鞑虏骑兵在侧翼轮番上前,但打的也很应付,并不用尽全力冲打,也不陷入绞杀,就是和那边的明军骑兵保持接触,尽管打的轻松,但车阵中的官兵却不敢懈怠,那些被驱赶的汉民步卒还好,这些骑兵若即若离的动作,如果这边一松懈下来,对方就会趁虚而入,始终要在对应的方向上保持一定的力量。
这样的战斗,甚至让人无法集中精神,枯燥、令人厌倦,让人无力,军将们都在等王通下令,这样的纠缠,用马队来冲散他们也好,不必这么麻烦。
在木台上的王通一直盯着鞑虏步卒后面,在他们后面也有骑兵在驱赶,视线被遮挡的厉害,看不太清楚,但也能看到另一批步卒在从大车上歇下什么东西。
“传令马三标,将虎威军阵列前的步卒和驱赶开,不要缠斗,只要让他们散开一会就好!”
王通终于是下达了这个命令,传令兵快速的将命令下达,在车阵侧翼的骑兵队伍开始整队,缓缓向前。
这边队伍动作,鞑虏那边随即也有了应对,能看到从本阵中有骑兵出列,加入到驱赶步卒的队伍之中。
呼哨一声,马三标率领骑兵已经是冲了出去,阵列中间到敌人攻阵的距离不到三百步,马匹也冲不太起来,何况还要留力对付随后的那些骑兵。
但被鞑虏驱赶的步卒的确是乌合之众,看到明军的骑兵过来,立刻是溃散,这次鞑虏骑兵没有去急着收拢,反倒是并起队形准备应战。
“传令让骑兵回来待命!!”
王通又是下令,在此处的战场上鞑虏的骑兵力量对明军的骑兵力量始终是绝对的优势,贸然让自己的骑兵向那边冲,那就是送死。
急促的锣声响起,明军的骑兵又是后撤,已经列队的鞑虏骑兵同样没有追击,反倒有军将下令,鞑虏骑兵又是散开,去将方才溃散的步卒收拢回来。
然后又是周而复始,鞑虏大军这样的力量,看起来也还训练有素,难道就只有驱使汉民农奴攻阵这一个法子吗?
“大帅,战况如此僵持,对我军士气颇为不利,请大帅早作定夺!”
此时唯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谭将了,王通皱着眉头说道:
“方才鞑虏步卒虽然散开,可骑兵又把前面堵上,始终是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后面做什么!”
“大帅,我军如果再这么迟疑,恐怕会失了先机,万一被鞑虏占了上风……”
“我就是想要看看他们到底用什么来占这个先机,骑兵突进,裹挟汉民步卒,这两个都已经用过,也证明是无用,但看他们这般好整以暇的样子,应该还有后手,本帅就是想要等等看看这个后手到底是什么!!”
王通沉声说道,谭将刚要说话,却听到望楼上的卫兵大声的通报道:
“大帅,鞑虏已经搭起了木架,大概有二十余个,从本阵到蓟军阵地,三百步外都在搭建!”
王通连忙望过去,下面的军阵也有一阵骚动,鞑虏的步卒和骑兵队伍已经遮蔽不住后面的工程了。
用粗大的木材搭建起来的木架,似乎是个四方锥体的形状,工匠们还在将一根根木方向上传递,王通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看着这些木材和铁件,似乎都是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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