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没有去管什么偏厢车阵,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虎威军的大车队列这边,当他看到虎威军的队伍中有兵丁鱼贯而出时,海日古禁不住心中狂喜,明军孟浪轻佻,这么多年还是如此,看来前阵迎击的那一队就是这伙明军最精锐的力量了
“带甲的勇士们去前面,列成长队冲锋!!”
海日古大声喊道,尽管大队的速度并不是太快,可几千骑的蹄声隆隆,只有身边的亲卫能听到,亲卫听到之后立刻加快了马速向前跑去。
没过多久,王通就在望楼处看到鞑虏骑兵最头里有两个身背红旗的骑兵加快速度跑了出来,两骑在队列之前跑了个“之”字的形状,当然,这肯定不是汉字,果然这一边跑完,就看到已经有些散乱的骑兵队列开始变化,有的人在放慢马速,有的人则是打马前进,在距离明军队列三百步左右的地方,整个的鞑虏骑兵大阵停下。
停下的时间很多,这时候前面已经有了三个纵队,差不多是三十人一排,一共十派的样子,也就是刚刚停下,急促的号角声响起,那三个纵队开始行动,他们冲出几十步之后,后面的大队也开始动作。
“鞑虏的故智,整顿的时间极短,稍一停顿就开始出击,让对面的敌人措手不及!”
王通笑着说了句,反倒是在望楼上转过了身,看着另一边的战况,马三标率领的虎威军马队,不管是从装备上还是勇悍上,甚至是战斗经验和技巧上,都远远的超过对面的这一干人。
双方马队迎头碰撞,正对的队列没有逃跑的机会,不得不死命的厮杀,可在甲骑的长刀大斧劈砍下,后排射来的弓箭沐浴下,这个仅有的坚强抵抗,很快就是土崩瓦解,当被虎威军马队杀出了足够的空隙后,鞑虏千夫长伊勒德率领的兵卒终于是抵抗不住,一哄而散。
逃跑的时候,还能保持百人和几十人的队列,但明军那可怕的甲胄骑兵并没有冲上来,后面的轻骑则是掩杀而来。
轻骑的长矛和弓箭,同样是这一支败兵没有办法抵挡的,当他们发现自己的主将伊勒德跑远之后,士气更是崩溃,也就是追出去几十步的距离,这一支鞑虏败兵再也没有什么队形可言,所有人朝着四面八方逃跑,都恨不得跑的越远越好。
马三标咧嘴一笑,把手上的大刀在马身上的毛毡粗粗擦拭了几下血迹,然后掏出铜哨用力的吹了起来。
看着因为追击已经稍微显得散乱的队伍又重新聚拢在马三标这边列队,王通就转过了身,那边的大局已经定下。
这边的哨声还未响起,各级军将的号令已经喊了出来:
“队列对齐!!”
“检查弹药!!”“检查火绳!!”“架起火铳,预备……”
这声音很模糊,鞑虏几千骑兵马蹄落地的隆隆声,将其他的声音都是彻底的压下,让人感觉心神震撼。
蓟镇那边已经有军将爬上了偏厢车的瞭望地方,大同镇在这边的军将也有人上了大车,每个人都在关注着这里战场的发展,如果这边出了问题,那必须要尽快的做出应对。
冲锋的鞑虏骑兵纵队,前面几列非但没有将腰弓下,躲在马身的后面,反倒是在马上挥舞马刀,大声的怪叫,显得对对面的明军轻蔑之极,不怕他们的火器。
对付明军的火器,这是不二良方,只要尽可能的挑衅施压,明军的火器兵就会不管不顾的把手中的火器发射,等冲到跟前,他们的弹药已经打完,枪膛烧红,不能发射,那时候他们只有逃跑。
可今天这个不同,不管他们怎么叫嚣,外面整齐列队的火铳兵始终没有开火的迹象,肃然以待。
纵队中军的鞑虏军将觉得有些不妙,这都要进百步之内的距离了,怎么对方这么沉得住气。
“嘭”的一声响,这位鞑虏的军将心中一喜,明军还是按捺不住开火了,最强的鸟铳才不过六十步的射程,还有逗弄开火的机会……
这个念头刚一起,却看到前面有一骑已经马上晃了晃,直接摔了下来,这鞑虏军将禁不住愕然,居然打中了,怎么能打这么远,随即密集响起的火铳发射的声音淹没了他这个念头。
自己前面的骑兵好像是深秋的落叶一般,纷纷从马上摔下,有的马匹直接摔倒,将背上的骑兵狠狠摔下压住,火铳不是应该响一次吗,可对面的火铳响声似乎是没有停止,无穷无尽……
在距离火铳兵队列第一排八十步的地方,好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界限,谁也不能跨过!
七百四十三
第一排的火铳兵扣动扳机之后,火铳发射,他拿起火铳和木叉,躬身转身向后退。
第二排的火铳兵上前一步,站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将火铳架在木叉上的,按部就班的发射,然后退下,第三排递补而上。
也就是说,第一排退下的火铳兵有九排火铳兵射击列队的时间来装填弹药,在虎威军每日训练,火铳兵又都是虎威军士兵中精选而出,在这个时间内,他们的动作熟练,足够装填完弹药,甚至还能稍微调整。
一千二百人都是如此,十排轮换,这就可以形成完全不间断的轮换射击,也就是说,在极短的时间内,虎威军火铳兵就可以将一千二百发弹药倾泻在敌人身上,然后周而复始。
鞑虏骑兵纵队冲击的正面正是火铳兵的队列,一百步的距离内,他们已经开始加速开始冲锋,被火铳的密集射击迎头痛击,大部分人甚至不能刹住坐骑。
即便有人拽住了自己的坐骑,甚至会被后面的人推挤上前,前面的骑兵中枪扑到,又将后面的同伴暴露给了火铳。
也有的人马术精良,直接身体藏在了马匹一侧,可被火铳打中,甚至被这密集的响声和硝烟气息惊扰的马匹,乱蹦乱跳,直接将骑兵压在身上,甚至是拖着人乱跑,那甚至比死更惨。
那些被火铳打中未必毙命,但来不及起身,就被身后的同伴马匹踩踏,那就是死的干脆利索了。
在火铳射击到第八次的时候,战场上已经安静了,黑火药发烟极大,在火铳兵的前面弥漫着白色的硝烟,什么也看不清楚。
连敌人的马蹄声都听不见了,在高处的望楼此时发挥了作用,上面的人传下了消息,鞑虏的骑兵大队已经是停住,正在纷纷转身后撤。
出了山区,又是冬日,北风不小,硝烟很快就是被吹散,一片倒伏的人马尸体,马匹的生命力比人要强出不少。
被打倒之后,想要挣扎着起来,马腿蹬动,但这蹬动的幅度却越来越慢,八十步的距离就是一个绝对的界限,没有一个敌人冲到这条线之内。
而鞑虏的骑兵大队已经退到了三百步开外的地方,不敢靠前,安静持续了没有多久,虎威军的阵列中有人“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次除却虎威军的两个团,炮队、马队之外,还有从保安军抽调上来的近两千人,他们和老兵不同,这样残酷血腥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方才马三标率领马队出战,那样的战争场面让人热血沸腾,可火铳的射击,却让人感觉不到这是战斗。
双方并没有拿着武器互相的碰撞厮杀,只是相隔百步,一方就是机械的射击,另一边则是拼命的向前冲锋。
硝烟弥漫,甚至连惨叫声都被掩盖下去,等硝烟被吹散,看到了一地的人马尸体,血腥气扑面而来,这不是战斗,这好像是屠杀。
新到战场上的人如何能受得了,有的人忍不住吐了起来,有人吐,在阵营内的虎威军步卒则是哄笑,新上战场,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过程,但看别人如此的狼狈,总是好笑。
不知道谁突然间大喊了一句:
“虎威军,万胜!!”
场面上一安静,众人都是跟着高喊起来,开始有些凌乱,后来就变成了几千人的齐声呐喊:
“虎威军,万胜!!虎威军万胜!!”
在车营之中的马匹突然受到惊扰,都是忍不住嘶鸣乱动,好在是马上的骑兵压服的住,已经整队回来的马队骑兵也是跟着大喊了起来。
蓟镇和大同镇出身的兵丁都在讶然观看,谁也没有想到,虎威军看似荒唐的种种应对,居然真取得了这样辉煌的战果。
这个呼喊传了出去,在几百步外仓促整队的鞑虏骑兵大队都是跟着骚动,在望楼上能看到鞑虏的队伍中有零散的骑兵向着四周散去。
王通在高处压了压手臂,为胜利而兴奋喧闹的士兵们渐渐安静了下来,王通朗声说道:
“传本帅将令,马勇、张磊率所属骑兵出战,将鞑虏驱逐,不可追击过远,及时回归本阵!!”
这时去追击,等若携大胜之威,痛击落水狗,自然不是送死,也有大笔的功劳可以拿,下面的马勇大声答应,又有民夫上前搬开了车营前面的几辆大车,大同镇的骑兵鱼贯而出,在阵前列队。
传令兵将命令传递到了杨进那边,眼下这个局面,正是趁胜追击的好时候,偏厢车组成的阵列也是打开,那边的马队也都是出去列队,和大同镇的合二为一。
鞑虏骑兵队列的反应很快,到了这时候,明军的骑兵在数量上也是有了优势,更不要说方才两军马队对碰,大明骑兵显示出来的那种在战技上的优势。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鞑虏的骑兵纷纷转身,向着远离明军队列的方向跑去,已经是整队完毕的明军骑兵也是呼喝一声,开始追了下去。
明军的大部分骑兵都是没有动作,算是生力军,而鞑虏骑兵经过了一次迂回,又被虎威军的火铳兵迎头痛击,士气大丧,尽管距离几百步,鞑虏骑兵又是先跑,可却未必能跑掉,这样的局面,自然要追击。
“大帅,杨副将那边想要追出二里后收回马队,请大帅定夺!”
草原上毕竟是鞑虏的地盘,如果追击太深,恐怕会有什么闪失,杨进这也是稳妥之举,但态度却有细微的不同,方才派人过来,是传讯,是告诫,现在这个禀报,则是请示,王通笑着点点头说道:
“杨副将也是稳妥,马队奔出二里之后,鸣金收兵就是。”
那边亲兵连忙过去传令,王通高声喊道:
“三标!!过来说话!!”
马三标已经下马,正由手下在那里擦拭甲胄上的血迹,听到王通突然提高了声音招呼,连忙快步赶了过去,王通在望楼上笑着说道:
“你累不累!”
“回大帅的话,就是动了动胳膊,马匹连汗都没出多少,没啥累的。”
王通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向导说这里还有个几千人的部落,现在那些鞑子骑兵走了,那部落想必都是老弱,我把亲卫给你,你率领骑兵现在就过去,你行不行!!”
听王通这般说,马三标在下面咧嘴笑着说道:
“这等事有什么不行的,下官这就召集队伍去!”
“抵抗者杀,逃窜的不用去理会,将那个部落里的金银财宝,还有牲畜群,能赶回来的都赶回来,可知道了吗?”
“大帅真是看顾属下,属下这就令人过去,管教他鸡犬不留!”
王通笑着点点头,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丢了下去,又转身和陈大河说了几句,一直是扈从在王通左右的年轻亲卫们都是上马。
虎威军的马队和大同镇部分配合他们出战的骑兵,在草原上扮作马贼,烧杀抢掠,性子都有些野了,海日古那边的大队骑兵跑的是相反方向,此时在这附近的部落正是空虚的时候,去了之后,可以肆意妄为,如何不兴奋。
而王通身边的亲卫,不少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他们身为武人子弟,对血腥场面的适应能力要比普通兵丁强很多,见到这样的场面,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兴奋异常,可亲卫的职责是护卫主帅,他们都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出战的机会,没想到热血沸腾到现在,却可以出去活动了。
很多人都是在急忙的准备,时不时的哈哈大笑,大同镇那些骑兵则是禁不住怪叫乱吼,从前在大同镇憋屈了那么久,自从跟着这钦差大人办差事,实在是爽利。
鸣金的锣声已经敲响,这边骑兵又是出阵,开始去往西北的方向,虎威军和蓟镇的步卒已经开始打扫战场,唯一不太痛快的就是木恩,他带着十门炮出去,结果一炮没有打出去,就是在外面站了一会。
谭将这时也上了厢车,看着马三标一干人远去的方向,有些担忧的低声说道:
“老爷,这等要紧战时,如果对他们这般放纵,恐怕不是好事,大战还未到,这恐怕是……”
军纪上没有勒束,士兵们的作风会变得非常的散漫,也谈不上什么军心士气,而马队又是一股重要的力量,放任他们去烧杀,未免太不谨慎。
看到王通脸上神色如常,没有生气发怒,谭将顿了顿又是说道:
“金银大帅不缺,这些牲畜拿来,也只能是用作肉食,有这么多死伤的马匹,又何必呢?”
王通身为大将,但做派却很像是商人,往往用得失赚赔来说服他会更有效果,王通听到这话却笑着说道:
“金银牲畜都是小事,赶几千张嘴去归化城,耗费鞑虏的粮食,在那里散布恐慌,这比起金银和牲畜来,价值可就更大了!!”
谭将一愣,随即郑重的抱拳躬身,王通这等考虑的确是深谋远虑,王通笑着又是说道:
“蓟镇兵军纪严,传令给大同镇那些刚回来的,要是愿意去,现在也可以过去!!”
七百四十四
归化城的蒙人和汉人都看到了大批骑兵的进进出出,尽管归化城太平了有足足四十年,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俺答汗为了讨三娘子的欢心,集合当时万里草原的人力物力修建了归化城,自那时至今已经有五十年了,俺答部对大明一直是压倒性的军事优势,归化城自然也是太平无忧,他是西域各部,漠南漠北各部政治和商业的中心。
在很多的蒙古人和汉人眼中,归化城不可能有什么危险,这里是太平万世的地方,但这样大规模的兵丁调动却是为何。
不光是城外的兵卒调动,城内的气氛也紧张起来,经常有骑马结队经过的鞑虏骑兵,以往在这里,汉人虽然不如蒙古人尊贵,可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不一样来,但从此时开始,鞑虏骑兵对汉人的态度突然间恶劣起来,稍有分辨,甚至有直接拔刀杀人的情况。
从前这样的案件,只要去设在城中的达鲁花赤官署报案,往往能得到个说法,但现在去了得到的却是更恶劣的对待。
汉人们的心寒了,又能感觉到大战将至,很多人都想出城逃离,但城门处的封锁更胜于城内,况且天寒地冻,草原上不知道那里在打仗,一个人单身出行,又能去什么地方,还不是早死,只能窝在城中。
节日的气氛不要去提了,不过天下间的道理是一样,大明的中枢是个筛子,蒙古的汗王宫殿也是漏风。
消息很快的传扬开来,说是有三万明军正在朝着归化城进发,最先听到这个消息的是蒙人,听到这个消息的他们都是感觉到错愕异常,太阳到底从什么方向出来的,一向羸弱如同羔羊的明军,每次都是任俺答部的铁器践踏蹂躏的明军,居然敢到草原上,而且还敢向着归化城进军。
连一个百夫长手下的奴隶都知道,归化城平日里就有三万左右的骑兵驻扎,最多甚至可以动员十万骑,明军肯定没有三万骑,步卒对骑兵,明军难道是失心疯了,才敢向归化城动手。
知道这个消息的而每个人,开始觉得惊慌,随即就感觉到荒诞,甚至有一种轻松感在心中升起,这真是笑话,不知道是那个明军将领脑袋发昏,来送菜给僧格都古楞汗,经过这一场战役,大汗的功绩肯定能超过当年的捞汗。
但这个侥幸和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前几日派出去的呼和八日率军返回到了归化城,跟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海日古的军队。
俺答汗自己起家就是从握有军权的万户赛达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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