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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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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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马监各处值房,大家都知道监督太监林书禄喜欢安静,没有差事,大家都在值房外安静的很。

林书禄在值房中也是照例办差,不过每过半个时辰,就拿起吃几粒丸药,走出房门前,还要对着铜镜给自己扑粉化妆,让脸色不用太差。

这么调节着,他又不是不需要亲自忙碌太多的高位太监,倒也没有什么人看出异常。

但精神终究不济,每看几本文报,就要眯眼养神,下半年,御马监各营的粮饷军需都已经报了上来。

林太监核准了勇士营和四卫营的粮饷,又按照往年的规矩,将天津卫虎威营的需求合情合理的批驳了回去,反正大家都已经习惯。

拿着朱笔在折子上勾了几笔,猛觉得一阵虚弱上身,林书禄从怀中掏出个盒子,拿出丸药,捏碎了蜡封吃下去,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刚要闭上眼睛缓缓神,就听到外面急促脚步声响,又有小宦官上去阻拦的声音:

“小声点,惊动了林公公你担当得起吗?”

“有急事要禀报林公公!!”

听到这声音,林书禄一愣,这却是在司礼监办差的写字宦官,也是他心腹之人,平素得了吩咐,不能来这边,今日却跑过来。

“让小杨进来!!”

外面答应了一声,门被打开,一名年轻宦官快步跑了进来。

过了片刻,那年轻宦官从值房中走出,在门口还点头哈腰的说道:

“小的看到去年武骧左卫的粮饷差了数目,怎么查也查不出来,多亏林公公这边,小的这就回去回返。”

这年轻宦官走了一会,林书禄有些疲惫的从值房中走出,喊了软轿回去休息了。

……

京师靠近石马胡同这边,也算是富贵人物居住的地方,在柳树胡同里中,有一处宅院,看仆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应当是大户人家。

外人看来,进进出出这宅院的人都是些婆姨丫鬟,见不到什么男丁,不过时不时的却男人乘车马过来。

看到这个,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这不一定是谁家养的外宅,这种事情各处见的多了,也都是司空见惯。

京师泼皮无赖最喜欢钻这样的空子,这等没什么男丁看守的外宅是图财图色的好目标,可先后有两拨人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兜搭就被打的筋骨断折,想去官府打官司讹诈,却没想到被官府收押,几个人直接死在了里面。

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大家也都知道厉害,没有人敢于触碰,反倒是在猜测到底是何方神圣养的外宅。

眼见就六月了,这宅院的男人又来了,按照往日的规矩应该在这边呆几天才走,没想到呆了两天,却有来了另外一帮。

不敢招惹归不敢招惹,看热闹的心思大家都有,来了另外一帮,十有八九是家里大房打上门来了,这等大妇抓奸的戏码,人人爱看。

却没想到来的是也是一伙男人,为首的是个面色阴沉的中年汉子,既然不是抓奸,那肯定有一场好打,却没想到守在这宅子门口的两个人一见那面色阴沉的中年汉子,连忙躬身行礼,侧身让开。

……

内宅卧房之中,柴福林坐在一个加大尺码的太师椅上,那玉娘子就坐在他的腿上,身上只是穿着个肚兜,披着个轻纱披风,正娇笑着用牙签插着蜜饯给柴福林喂过去。

正快活的时候,屋门被人一把推开,那个阴沉中年站在门口,玉娘子尖叫一声,醉醺醺的柴福林瞥了眼,笑着说道:

“怕什么,是你家二伯,快去敬一杯酒!!”

玉娘子到底是风月场上出身,听到这话,脸上已经没了惊慌,反倒是袅袅婷婷的斟了杯酒,然后走到了林书福的跟前,刚要说话,林书福抡起手臂,一个耳光将她抽到了地上,冷声喝道:

“滚出去!!”

“二哥,有话就说话,打女人做什么,先出去,先出去,回头给你弄副好头面。”

柴福林不满的念叨几句,把惊恐的玉娘子打发了出去,等那女人出去,林书福盯着柴福林问道:

“书财!城外城内几处发银子粮秣的地方,你到底发了没有!?”

“怎么没发,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早就发下去了!”

“发下去了,发下去了,怎么还有人没有生计拿着武器出来抢劫,伤了几条人命,顺天府已经开始查案了,你盯着他们发的?”

听到这个,柴福林挣扎着坐起来,用手狠狠揉搓了下额头,不耐烦的说道:

“谁有那么多功夫去盯着,吩咐给下面,难不成这帮兔崽子把钱财都吞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再发下去就是,二哥,玉娘子那么娇滴滴的人,为这个事情打她,亏你也下得去手,嘿嘿,要不你也用用……”

颠三倒四的说着话,明显是宿醉未醒,林书福上前一步,猛地揪住了柴福林,准确的说是林书财的衣服,扬起手正反几个耳光,咬着牙喝道:

“是治安司盯上了,事情已经传到宫内、司礼监已经给治安司写了帖子,让他们放手查办!!”

脸上红肿,又听到治安司三个字,柴福林总算是清醒了少许,晃了晃脑袋,含糊的问道:

“大哥那边想怎么做!!”

“派人出城联系你准备的那些人手,宫内会有人过去赈济,让顺天府和治安司的差役不敢乱动,晚上派人过去听我的号令,你也不要在城内呆了,现在就出城,去庄子上!!!”

五百四十四

拿到了司礼监的帖子,吕万才这边办差也没有了什么顾忌,马上就开始动作起来,通判报的事情,有了司礼监的首肯,又办的是城外的差事,顺天府这边也干脆利索的批了公文,很快就将捕快差役集合了百余人。

这边百余人,又有几十名南街锦衣卫百户的兵卒五十余人过来帮忙,一百五十多人拿足了器械,倒也不怕什么。

何况这些人中还有马快和骑马的锦衣卫兵卒,对付贼人结了马队冲过去,再不济也可以去附近几处喊援兵,怎么也拿下来了。

由顺天府的两位副总捕头王四和李贵带领,浩浩荡荡的去往南城外九玄娘娘庙那边。

南城外各方人证的话一综合,也都知道是南城外九玄娘娘庙那边聚居的无名白所为,那些无名白除了这几处荒僻地方,也无处可去,不担心他们跑了。

出了城,到了那边,大兴县的衙役一路带领,很快就是到了九玄娘娘庙的边缘,王四骑在马上,一看前面这模样,就笑着说道:

“虽说是京城根下,看着却和荒郊野地一般,草长的这么高,难怪发那些案子!”

“外来的那些人以为天子脚下必然太平,也就少了小心,却没想到处处凶险,进去就遭了殃!”

李贵接口一句,回头大喊道:

“结队向前,都小心点,那帮无名白手里也有大刀长矛,还不知道有没有弓箭,不要贼没抓到,伤了自己!”

下面轰然答应了一声,锦衣卫好歹是兵卒,拿着盾牌却站在外面,众人在里面都弯腰缩头,才向前走了十几步,突然前面窜出个人来,吓得众人都是一退,立刻刀剑出鞘,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到前面那人大骂道:

“今日宫内的付公公来施粥赈济,你们是什么人!!”

尖声叫喊的这人却是个十几岁的小宦官,宫内当差的阉人最会虚张声势,口口声声自己代表天子太后云云,这小宦官面对百五十人的大队,居然也毫不怯场。

“这位公公,顺天府办案,还请行个方便!”

上面交办,又有司礼监的公文,李贵却也不怯场,只是在马上沉声说话,京师各处聚集无名白的地方连贫民窟也不如,在那里出身的宦官都不愿意回去,不过也有些物伤其类,心又软的宦官过来赈济。

今日这付公公来,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可差事要紧,王四迟疑了下,翻身下马开口说道:

“请小公公让下!”

加了个“小”字,语气又很硬,那小宦官更是火大,几乎是跳起来指着骂道:

“你们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号令咱家,小心咱家告到万岁爷那边去!”

虚张声势到了这样的地步,还告到万岁爷那边去,这小宦官这辈子能不能见到皇上都难说,王四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问道:

“不知道付公公在何处当差?”

“我家付公公可是酒醋面局的掌司,识相的就快些滚开……”

那小宦官的话还没说完,王四已经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开口说道:

“这是司礼监秉笔张公公那边发下的帖子,让各处行个方便,小公公要不要看一下!!”

报出这个名号之后,那小宦官脸都白了,支吾两句,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扭头朝着里面就跑,显然是怕极了。

顺天府办差的这一干人,看到这小宦官前倨后恭的模样,都是大感解气,在那里发出一阵哄笑,王四上马回头大声吆喝道:

“各位,小心前行,抓人去!!”

下面轰然答应,才走了两步,有一名四十多岁的锦衣卫老卒开口说道:

“王捕头,不太对,那小宦官转身跑的时候,里面露出的是黑布的裤子,这裤子也只有御马监能穿,酒醋面具都是白的……”

南街上李文远手下的锦衣卫常年和美味馆那一圈的宦官打交道,对于内廷的常识却比顺天府的人还要丰富些,方才这样的小细节也是偶然看到。

一说出这个来,王四和李贵对视了一眼,马上大喊道:

“不好!!”

也不多说,也不顾着什么里面的埋伏,打马就是朝着里面冲,大家也都是反应过来,骑马的马快和锦衣卫兵卒都是打马跟上,后面一干人也都是发喊向前跑,莫名其妙出来个酒醋面局的小公公,这世上那有这么巧的。

但大家对宫内总是慎重异常,要不然也不会讨了司礼监的帖子才来办差,所以小宦官尽管虚张声势,可还能吓住了人。

在马上能看到九玄娘娘庙,在草丛中几百步也有路,越向里走越是污秽不堪,但跑到中途,王四举起手臂,刹住了马匹。

他们不是骑兵,他举起手臂,后面跟着的骑士都是一阵混乱,但只有很少的冲撞,因为大家也都下意识的勒马。

前面那股浓重的血腥气,让人情不自禁的收住了马匹,京师太平了几十年,兵丁没见过血的太多,反倒是这些顺天府的经常接触凶杀尸首,闻过血腥气,见过场面的,知道这味道是什么。

“列队,列队,你们两个回去报信,你们两个去附近请调援兵,各位小心向前!!!”

李贵急促的发令分派,骑兵们急忙的凑出个纵队来,又等着后面的步队过来,环绕成一团,小心翼翼的=再向前。

那小宦官跑,和马匹向前追,前后间隔时间很短,可方才骑马奔过来,却没有见那小宦官的踪迹,让人心中更是惊愕。

慢慢的凑到了九玄娘娘庙跟前,血腥气让马匹就有些焦躁,周围却安静异常,众人却松了一口气,估计不会有什么凶险了,大家都看到倒伏在各处的尸首,还有流淌着的血迹。

……

“九玄娘娘庙那边死了八十几个!”

听到差役快马进城的禀报,吕万才的折扇都失手掉在了地上,站起来吃惊的问道,看着差役点头,吕万才狠狠一跺脚,嘴里嘟囔了一句,快步向外走去。

死了这么多人,他这边递消息进宫是必须,可也要知会顺天府府尹、府丞,按照正常的程序一步步报上去了。

五月二十六,顺天府大批衙役和仵作都是出城去往南城外九玄娘娘庙,锦衣卫和东厂也都各自派出了人手。

九玄娘娘庙和周围的荒僻地方占地很广,上千名无名白在那里聚居,可九玄娘娘庙遮风挡雨,却是由最强壮的百余无名白占据,旁人都近不得的。

抓人问询之后,说是这些人一直是霸占着宫里那些善心人发的赈济,最近不知道从那里搞来的兵刃,经常吃肉喝酒,日子快活的很,昨夜,却突然闹了起来,尖声吵架,还有兵器拼斗,谁也不敢靠前。

他们一直被撵的远远,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还是顺天府的人来到,他们才知道真相。

天气炎热,尸首不能停的时间太久,仵作们验伤之后,就匆匆烧埋了,还调了石灰在九玄娘娘那边撒了一通,免得生疫病。

仵作们验过之后,彼此一核对,尸首们身上的伤口都是他们手里兵器的所伤,而且外面那些被图财害命的人,身上的伤口也都是这些兵器造成。

现场还有散落的金银什么的,尽管没有亲历,可大家猜也能猜出些端倪,所以呈报上就是说,分赃不均,所以自相残杀。

顺天府府尹、府丞被罚俸禄半年,下面各级被罚俸禄三月,一年之内不得升迁,五城兵马司指挥被撤换,据说锦衣卫都指挥使刘守有和东厂掌刑千户冯友宁都被严厉的训斥,京营专门抽调人马定期巡视。

消息传到宫中,一向有体恤下人美名的御马监监督太监林书禄当众落泪,说:

“这样的残疾咱们不去照顾,天下间谁会去管!”

他自己愿意拿例钱贴补,有他带头,其他各处的宦官也都跟着掏钱,安排人出去赈济,不过也有不少人私下骂的,说咱们给万岁爷当差,外面那些卑贱货关咱们什么事情。

不过,林太监派出去的人在各处无名白所在的聚居地都许诺,说宫内不出钱,林公公这边也会给银子补给赈济。

……

顺天府向南三条街外的酒馆中,里面十几张桌子都是满了,在门口都支起了三张桌子,坐的全都是顺天府的衙役和仵作,在那里喝酒吃肉,热闹无比。

“还是吕通判仗义,罚俸三月,他老人家说要跟咱们在年底补上,还请咱们吃酒犒劳!”

有人喝得脸红彤彤的,站起大声吆喝道,下面的人都是大声的赞同,有一桌上却见不到什么肉,只有鱼虾和果蔬,酒确实不少,这却是仵作们的酒席,他们验看尸首久了,大多是不吃肉的,他们也都是喝得多了。

“老汉我当了三十年仵作,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去,九玄娘娘庙里面,那些尸首有几个的伤口,先被别的兵刃戳进去,再用现场的兵刃又戳了次,你们一帮刚入行的,怎么会看明白,还要多学几年啊!”

他这声音不小,周围不少都听见了。

五百四十五

佛朗机商人阿巴贡知道自己来天津卫会发财,却没想到发的这么快,他带来了波斯毛毯,呢绒布料,在卸货下来的第一天,都没有运到那个店铺中,就被几家商铺直接吃下,价钱比他预计的还要高了一成五。

而他准备放在店铺里长久卖下去的那些金银器皿和珠宝,也只不过卖了两天,他是商人,其他人也是商人,一看这些充满异国风味的器皿,眼界渐渐开阔的天津卫豪商们就知道在各处一定好销。

海河商业区最靠东边的位置,就是这番商阿巴贡的店铺,这位置不算什么好位置,商业区中也实在挤不出什么地方给他了。

现在店铺中空有柜台,几个从澳门带来的广东掌柜和伙计,在那里闲着没事,聚在一起喝茶聊天,一点货物都没有。

按说这景象应该算是个破败模样,不过圆滚滚的阿巴贡在店里走来走去,喜上眉梢,所有的货物都在三天内出手,而且价钱比预计的高了许多,这次走的时候,就地采购再去各处贩卖,利润更是不必提了。

天津卫这边是金矿,上天先送给了自己,这么下去,澳门和南洋那边肯定有更多的人知道消息,会有越来越多的番商过来贸易,自己趁这个机会多走几次,肯定能赚到更多的钱。

正琢磨间,店铺却进人了,阿巴贡连忙满脸堆笑,充满歉意的上前抱拳作揖说道:

“这位客官,小店的货物都卖光了,您需要什么可以知会一声,一月后或者两月后就到货了!”

如今的阿巴贡也穿了一身员外对襟大褂,带着小帽,若不是这白人的容貌,官话口音颇为怪异,和大明的生意人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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