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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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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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治安司搜集他们的阴私隐秘,是个法子,可治安司也不是完全在控制之中,远称不上保险,王通沉吟了下没有出声,那边徐广国又是继续说道:

“三人成虎的典故大人总是听说过,大人就在天津卫。若是任由朝中一面倒的攻讦,陛下再宠信大人,早晚也有生疑的那天,到那时候可就万劫不复了?”

“你有什么办法,难道凭你那个在京师的叔父徐青山?”

“小人叔父进士出身,没有出京师熬资历到了侍郎的位置,心思胆子都小的很,这次没捞着便宜反吃了挂落,吃了小人的心思都有,那里还指望的上,大人,小人能做的,无非是进京钻营,为大人东奔西走,让朝野中有为大人说话的声音,若长久只是攻讦,任谁也会生疑,若有攻讦,有赞许,有公论,那这攻讦便算不得什么,小人去京师,就是让有人夸赞大人,有人对大人持公论!”

王通手指在身边的茶几轻敲,徐广国也不出声,看着王通的反应,王通敲了会,却笑着说道:

“坐下说,你如何钻营?才能让那些言官士子们转过性来?”

“大人,法子简单的很,给银子就是?”

“这么简单?”

“大人,长芦盐商豪奢异常,两淮盐商更是富甲天下,他们横行嚣张,不知道坏了多少国法规矩,大明税赋盐税上占了近三成多,可各处盐商偷逃了多少税赋。又有多少私下里做着贩运私盐的勾当,天下人都知道,为何言官清流从来不说,还不是官员士子受他们供养,得他们的好处,大人在天津卫这么大的局面,比那盐商也不多让,花些银钱求个方便,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这里,王通却笑了,反问道:

“你能为本官做的,就是去京师送银子打点,这也能说得上才吗?”

徐广国却起身作了一揖,肃然问道:

“大人手下身边可有这等人吗,若没有,小人就毛遂自荐了!”

这反问让王通愣了愣,他身边文士武人,都是做实事的角色,让他们去钻营打点,实在是为难了他们,还真没有这样的人。

“你在沧州倒了之后,怎么想到来投本官,你做官这么多年,手里银子想必不少的,回家享受不更好吗,本官的局面你也看到,跟着我,富贵把握不大,这凶险反倒不小的。”

说到这里,徐广国心里更为笃定,笑着说道:

“大人,小的回家已经回不得了,小人族中都以小人叔父为首,叔父不容我,乡里族里又怎么会容我,而且功名被革去,小人也是做过官的,没了这功名护身,赚的银子再多也是别人的鱼肉,再说小人不甘心,还想着再搏一博,所以到大人这边,一来求个庇护,二来求个差事,看看将来。”

……

双方谈了也就是一个时辰不到,徐广国就满脸笑容的告辞出门,午饭用过,徐广国却又来了。这次却和离开时那份潦倒不同,穿着蓝色儒士长衫,须发整齐,容光焕发的模样。

空口白话,尽管徐广国说的很准,求的差事也是王通正需要的,稳妥起见却肯定不会让他立刻去做。

先在府中跟着做事,历练一段时间,外面还要安排人查查这徐广国的底细,不过徐广国应该也料到了这件事,他在王通府邸附近租了个两进的宅院,把自家老小安置在了那里。

他做官这几年,的确捞了不少,家宅赫然是个大富人家的模样,妻妾就有五人,子女四人。其余家人仆妇的更是不少。

徐广国这般做,却让王通这边对他更放心了些,徐广国做事倒还光棍,知道把妻妾子女放在这边作为人质。

……

山东锦衣卫千户董创喜抓的那百余名海盗在十一月初的时候也送到了天津卫,王通也来不及见这些人,直接都是丢到了汤山的手下。

尽管来的时候,海盗们心中都是惊惧,可吃了几天米面鱼肉的饱饭之后,倒也安定了下来,在做贼的时候,到了秋冬海上没船的时节免不了要饿肚子,要在天津卫,每日油水这么足的饱饭吃着,到也不坏。

而且来了几天,他们也知道不是过来受刑领罪,而是要用他们做水手,还是做海上行船的老营生,据说还能混上个官差的身份,现在他们想的是,天底下那有这样的好事掉在自家头上,总是半信半疑的。

吴大又是送来了十三名船匠,前次送来那五名船匠回乡了三人,却不是逃走,而是替王通去招揽人手。

……

山西汾州,许久不见外客的勇胜伯府来了个客人,被拦了三天后还是请进去了。

四百九十九

勇胜伯余元刚头上多了不少白发。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他看着面前的人,脸色阴沉,半响才说道:

“老夫已经死了个儿子,那边的事,老夫不想管了。”

“伯爷,这次也不需要贵处费什么功夫,只求去那边报个消息,去或不去都是那边的勾当,若不去,与伯爷无碍,若去了,岂不是有大利。”

下面那人沉声回道,勇胜伯坐在那里盯着他,说话那人却恭谨低头,镇静异常,又过了会,勇胜伯叹了口气说道:

“他不在京师,何苦看的这么重,老夫当初想的左了,你们难道还要犯一样的错处吗……你先回客房歇息。有人给你安排。”

……

万历八年腊月十五,御马监禁军虎威营到达了密云县,这边距离密云后卫驻守的古北口还有不到百里的路程。

突破古北口,沿着潮河一路南下,就是通州和京师,所以驻扎大兵不说,而且戒备也比其他边镇严密许多。

这边是京师与塞外草原的门户,防务是重中之重,每三五天,御马监和兵部的宦官和官员就会来巡视一次,这边的粮秣军饷也和别处有些不同,克扣的很少。

但克扣的少,密云后卫和潮河所两处的边将位置却是出名的苦差事,因为这边被盯的太紧,和塞外鞑虏的部落贸易也成了难事。

左右宫内过来的宦官和兵部来的郎官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也容不得密云后卫这边做这个生意,凡被抓到的,一概以“通虏”定罪。

这么一来二去的,密云后卫只能靠着军饷和军户们的田地收入,自然就穷了很多,密云后卫和潮河所如此,密云县倒还好些。

潮河和汤河交汇处就在这边,水源丰沛,所以田地都是良田,收成相当不错,民间自然也就富裕很多。

正因为密云县这边富庶,先过来的三江商行商人们才能采买到足够的军需物品。并屯驻在外面。

不过因为卫所贫苦,密云县却富庶,双方冲突不少,密云县官民对军兵的印象都很差,王通率军到达的时候,城门紧闭,知县只是派了个典史过来照应,态度冷淡的很。

虎威营的规矩本就是不许擅自进城,这倒也没有什么,可下面军将们都颇为的气氛,若是扰民犯法,地方上这般还可以谅解,虎威营这般军纪森严的,却被人当贼一样的提防,谁也好受不了。

……

“真是混帐,咱们花银子买他的牲口他们都不卖,到最后拿出银子来,加到两倍的价钱才给了咱们,恨不得拿鞭子抽到他们脸上。”

马三标在军帐中大声的咆哮,丝毫不顾密云县派出的典史还在军帐中,王通瞥了眼身边那官吏。这典史脸色红白不定,陪笑着说道:

“以往卫所那边曾经强拉百姓牛马,百姓们眼睛小,没见过什么世面,看见大军过来先是怕了,都纷纷躲避,知县大人那边多次训诫也是无用,还请将军千万包涵。”

王通摇摇头,在一名亲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不多时,那亲兵捧着个木盘过来,上面放着十个银锭。

“付典史跟着跑前跑后的也是辛苦,这些银子拿去喝茶吧!”

喝茶不过几文几十文的花销,这十个银锭看起来不会少于百两,那付典史先是愣了下,接着眉开眼笑。

别家兵马过境县里要向外花钱,这禁军过境却有这么丰厚的进帐,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王通笑着继续说道:

“这边道路难走,本官兵马牲口伤了不少,还要从地方上购买,没想到却这么难,还要请付典史多多帮忙,我军绝不占地方上便宜,一律现银买卖。”

拿了银子,付典史客气恭敬了许多,连连说道:

“好办好办,请王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帮着操持利索。”

“做成一匹牲口的买卖。付典史可以拿五百文的好处。”

王通又是笑着说道,付典史连连点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殷勤的说道:

“大军过境,在敝处遇到这么多麻烦,实在是惭愧,小人这就去操办,快些给大军一个答复,大人先忙,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知会就是。”

看着这付典史点头哈腰的出了军帐,马三标在身后吐了口吐沫,嘟囔着骂了一声,周围的军将各个脸色不是太好。

过了古北口,距离京师已经很近,若是道路通畅,鞑虏骑兵那就是席卷而下,所以过了顺义向北的官道都颇为难走,好在是寒冬腊月,河道冰结的厚实,还算能走,但王通拉车的牲口也是伤了不少。

密云再向北,只有到了口子那边才有人烟。只能再这边补充足了才能继续前进,却没想到这么麻烦。

“大人,咱们虎威军军纪森严,地方上却以为咱们好欺负,居然这般不知道好歹,从前京营做事,看中了地方上的牲口,还不是说拉走就拉走,谁敢说个不字!”

说这话的却是孙鑫,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居然也说了这样气愤的话,这几日他跟着马三标在地方上张罗牲口。受了不少的闲气,泥人也憋出火了。

“军纪一定要严,虎威营不同其他兵马,有一点不对,就会被朝中那些人挑出无数毛病来,不能让给他们口实。”

说这话的却是谭将,他尽管还是王通的管家,可在王通手下却是德高望重,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的,他说完,孙鑫也是安静下来,王通环抱双臂沉声说道:

“徐广国拿着银子去京师了,看看他活动的如何了?”

马三标方才指桑骂槐的发了通脾气,看到那付典史出去,他也是坐下,跟着接口说道:

“大人,徐广国这人属下看着就不喜欢,不过是送人银子的勾当,谁去京师不行,属下看杨先生就不错,何必肥水流到外家去!”

当日徐广国在沧州设卡,马三标率马队过去,自然对那徐广国没什么好印象,他在王通面前说话素来随便,倒也没有人和他较真。

马三标这般说,屋中诸人却都看向王通这边,众人对徐广国的确没什么好感,对王通的命令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质疑,可心中却有不满。

“杨先生这人,你们也都打过交道,这人实心办事不假,可他这等清高之人,让他去京师低声下气陪着笑脸送银钱,你觉得他能做吗?你们谁又能做?”

王通笑着问出这句话,众人互相看看,却都低下了头,王通开口说道:

“要把银子送给别人。还不能觉得咱们是打赏,要让人觉得,是仰慕他们才学,真心资助,要把话说的妥当,要让别人受了银子,心里不能有芥蒂,你们谁能做到?”

众人又是无言,马三标瞪着眼睛糊涂道:

“打赏、资助,左右都是给他们银子,那还有这么多说法,怎么这送银子还不能让别人不高兴……”

“老爷这般说,小的却想起从前在谭老大人府上的时候,却也有不少人进出,偶尔和内宅管家谈起,说这都是地方上的文武官员,办差的宦官放在京师里钻营的,专门在各处大佬府上,各个衙门中奔走来往,他们主子在外面,依靠的就是他们在京师内上下打点,维护亲善。”

王通还没回答,谭将却接口说道,屋中几个谭家家将都是点头,王通笑着说道:

“就算徐广国办不好这个差事,也要找人来办的,咱们的确从前疏忽了。”

那一世在生意场上对这个了解不多,不过说来说去,“驻京办”这个机构名字还是有印象的,这个机构做什么的,也还有些了解。

古今有些事果然相通,不去做就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不过这个话,王通却不会说出来了。

……

“大人,天将黑的时候,第二团团副历韬处有客来访,说是宣府那边历家派来的人。”

“在历家眼里,历韬还是个孩子,心疼的很。”

听到亲兵的禀报,王通笑着摇头说道。

却没想到用过晚饭,王通巡营完毕,各处准备安歇的时候,外面亲兵却通报,说是团副历韬求见。

“王大哥,方才家中传过消息来,这次出塞,兵部说是三路齐发,可实际上最先出塞的是咱们虎威营,宣府李总兵那边和蓟镇戚大人那边都是等着这边的消息,咱们出塞之后,那边才会动!!”

看着王通神色凝重却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历韬有些急了,开口说道:

“王大哥,这是用咱们作饵,方才我爹传来的消息,说蓟镇那边特意放消息到草原上,却不说是三路并进,只说咱们这一路出塞,俺答那叛将正是因为咱们在张家口外杀了几千骑才逃的,和咱们深仇大恨,听到这消息,肯定会全力来攻。”

不称呼大人,反称呼王大哥,这就是私下密探,王通神色没什么变化,反问道:

“你父亲怎么说!?”

“密云这边距离京师快马三日就到,家父说王大哥这边耽搁两日,速速派人去京师申诉,请陛下主持公道!”

五百

“我问你,为什么要有这次行军?”

王通沉声问道。历韬没什么迟疑,立刻回答说道:

“皇上下旨,御马监和兵部行文。”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本官再去求个公道,你让陛下如何想?”

听到王通的这个反问,历韬也是急了,凑近两步咬牙说道:

“大哥,咱们这边不过四千人,到草原上面对鞑虏万骑,这岂不是个必死的局面,大哥您常说,为大明忠心死战,是我等本份,可这么去送死,大哥要为下面几千弟兄着想啊!!”

王通脸色沉了下来,盯着历韬问道:

“已经接了旨意,让本官如何着想!?”

“耽搁拖延一段时日,大哥上奏疏给陛下,虎头那边也写奏折,陛下或许是受人蒙蔽,咱们把事情说清。三路齐出那就应该齐出,绝不能让虎威营出去做饵!”

历韬脸色通红,王通看着历韬,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武馆之中,孙鑫最为沉着,你是将门子弟,最懂得人情世故,今晚这些话,你不必说也不该说,你家来信,恐怕是让你先走吧,反正我看在各处情分上,事后也不能如何你,可你还是过来和我说个明白,说明你心里为咱们大家着想,为了虎威营着想。”

王通这番话,直说到历韬心中,历韬毕竟年纪尚轻,稍一楞,眼圈有些发红,用手揉了揉,开口带着点哽咽说道:

“大哥,咱们这么忠心做事,可却对咱们这么不公平,平时能忍,可这是去……”

话都有些说不下去。王通一直坐在那里,此时却缓缓站起,肃声说道:

“历韬,我常和你们说,咱们是大明什么?”

“……大哥说过,咱们是大明的武人,是陛下的军卒……”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王通斩钉截铁的说了这句话,满脸肃穆,历韬在下面愣怔了半响,脸色越来越红,一个立正,右拳击打在胸膛之上,也是肃声说道:

“既然如此,历韬愿随大人出生入死,为国报效。”

说完一抱拳,又是说道:

“大哥,那小弟先回营盘,让送信的家人回去,提前做些准备。”

还没等动,却被王通叫住,王通脸上却带上了笑容。开口说道:

“梨子,你以为咱们孤军出塞,深入敌境,鞑虏又有这么大的优势,此次去对咱们是大难吧!?”

历韬有些纳闷王通为什么这么问,不过神色却说明的确如此,王通却摇摇头说道:

“你以为是大难,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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