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人正在书房议事……”
“我过去找他!!”
说不两句。董创喜就朝着内宅那边走去,左右王通这边没什么贴身伺候的女眷,也没什么怕见人的。
不过没走两步,就被前面的卫兵挡住,这卫兵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董创喜也不敢硬闯,推了下,对方纹丝不动,眼光却变的更冷,无奈之下,董创喜只能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王大人,王大人,董创喜有要事求见……大人你可是答应我了,刘都堂的公文都已经来了,再不走,再不走那边就危险了。”
……
“匠坊不少青壮学徒,甚至还有些年轻的工匠,为了图方便,图便宜,都住在三角淀边上的那些棚户之中,那边又脏又乱,万一对人有什么妨害,耽误了匠坊的活计怎么办?”
王通沉声说道。任愿坐在一旁,乔大站在另一边,两个人都在凝神细听,王通举起手说道:
“就在三角淀靠近匠坊的所在,规划出一片地方,按照海河边建店铺的规制建一批宅院,就让咱们的工匠和学徒住进去,一来让他们住得好更有精神干活,二来也让三角淀那边的百姓们看看,给本官这边干活,都有什么样的好处……”
正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董创喜的大喊,王通笑了笑,继续说道:
“任主事,本官离开这段时间,你要会同清军厅高同知一起把三角淀那边走一遍,那么多百姓民户的住处我们管不了,但给他们打口井,挖掘排水的沟渠还是可以的,人工好办,那边那么多人手,一定要做,要不然这么多人聚集一起,又是如此脏乱,非要生出大疫不可,提早规划为妙,记得一定要定期的检查。”
“大人这是善政,下官一定认真办理,请大人放心就是。”
在三角淀和天津卫城之间的区域,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北直隶各府涌来做工的百姓平民,打井出水,让他们有清洁的水源,挖掘排水,让那片区域不至于污水流淌,蚊蝇丛生,又要定期检查。
这几项工作看起来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可如果不做,很可能在某些恶劣的时候,就会在这个区域造成疫病的大爆发,如今天津卫大批人口密集,一旦出现这样的事情,立刻就不堪设想。
王通笑了笑,开口说道:
“本官在天津卫得了这般大利,为宫中贡献了几百万两金花银,充实国库,取民这么多,也该为百姓做些事才是。你们下去吧!”
任愿是书生,书生就很容易被大义激动,王通说的让任愿心潮澎湃,不过王通更深一层的考虑他却没有想到。这些人力,愿意离家做工的青壮劳力,没有田地和根底的劳动力,是巨大的资源。
有这样巨大的人力资源,天津卫的建设和发展就能持续下去,各处需要的劳力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
“大人,蔡公公那边刚过来有事要说,董千户在那边有些急了。”
这边两个刚走,门外的护兵就来禀报,王通摆摆手,笑着说道:
“轻重缓急分清,董千户急什么,让蔡公公先来,让董千户喝杯茶,又不是今日不见他。”
蔡楠捧着文卷进了屋子,关上门,把放在最上的那张文卷拿出来,开口说道:
“大人,京师治安司那边送来的文卷,其中秦馆那边七月初十听到勇胜伯家二公子指天划地的醉酒骂人,提到了王大人。”
王通接过文卷,仔细的扫了一遍,沉声说道:
“搞不好那几个人就是这人指派的,不过他这般失态应该是为了关店的事情,刺杀失败的消息应该早就知道。”
说了两句,王通把文卷交还蔡楠,摇头说道:
“这也算不得什么……”
话说了一半却又停住,王通又把那文卷拿起来,开口笑着说道:
“既然他在京师。”
……
明知道王通在书房中,却被拦着不见,董创喜心中真是无比焦躁,得了允许进门后,他几乎是风风火火的跑了进去。
“王大人,您已经答应了在下,万万不能食言啊,在下的妻儿老小在济南城可是危在旦夕……”
“自然不会食言,本官率人后日出发!”
王通笑着答应,边上的蔡楠也点头笑着说道:
“各处人马已经在准备之中,后日就能启程前往,请董千户稍安勿躁。”
本以为还要推托,却没想到今日就这么干脆利索的答应,董创喜反倒是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半响才迟疑着问道:
“王大人,真是后日出发!?”
“本来是准备七日后再走,不过该打听的都打听清楚,又有桩事要急着办,所以早走几日。”
“王大人一定要多带些人手,吴家兄弟那可是悍匪巨盗,千万不能大意……”
一听这话,董创喜连忙换个口风,既然对方愿意帮忙,那就要一定要做的把握,连声叮嘱,王通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兵家之事如何能够大意,猛狮博兔,自然会求万全!!”
四百七十四
七月十八这一天。分驻天津锦衣卫千户王通离津公干,按说镇守一方的官员不应轻离辖区,不过王通显然是个例外,上上下下都已经习惯了。
天津卫各项事务都有定规,王通的短暂离开,并不影响整个体系的正常运转,众人也不以为意。
加上最近发生了被刺杀这桩事,很多人猜测王大人或许是在天津卫附近的庄子散散心,或者就是放出烟雾,其实没离开天津卫。
更有明眼人注意到,天津卫锦衣卫的兵卒差役根本没见少,各处训练巡视一切如常,这更说明王通并没有走远。
不过这不是大家首要关心的,在天津卫的首要大事就是要做生意发财,自从四月各处能够通畅航行以来,由保险行作保,由三江商行牵头,去往辽镇已经有两次。
每次去都是满载而去,满载而归,往往船后还要拖拽大批的原木,这一来一去。凡是参与的商户都是赚的盆满钵满,肥的流油。
有点实力的商人都想参与,可船有限,三江商行又要做个长远买卖,对参与的人卡的严,所以每次都是打破头来抢。
原本要八月下半才能凑出船跑第三次,但因为突然多了几十艘海船,三江商行准备在八月初再集合商队去一次,这样年前最起码可以多跑三次。
多了三次的机会,无数人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发财,每日里,古自宾和张纯德都无法正常看帐管事,天津卫各处的商人们都要踏破了门槛,忙得他们焦头烂额,到最后只能躲起来不见客。
商人们现在只恨自家为什么没在保险行投钱,在保险行中有份子的,就被认为是有实力的,去往辽镇会被优先选拔。
大部分人想见三江商行的管事都见不到,却有几家商户在这个当口收到了三江商行的私下邀请,真是让他们又惊又喜。
“……贵号的东家是山东布政司司衙门的……”
“……贵号的东主是山东巡抚官署……”
“……没想到你们是衍圣公名下的产业……”
“……鲁王千岁也太过低调了,早打个招呼岂不是好……”
这些店铺被邀请而来,却惊讶的发现,自家底细都被三江商行摸的清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稍微追查下就能知道。
“王大人那边吩咐了,既然贵号有这般的渊源,去往辽镇买卖。这次自然要算上贵号一份的,不过有些事情却要麻烦……”
能去辽镇一次,差不多抵得上几个月的生意,做得好了,一年也抵得过,这银钱是给自家赚的,没谁会跟这银子过不去。
……
“老爷,前面就是东光县了。”
“城外找个大车店,先让他们准备饭食草料,我们过去就能安顿下来!”
“遵命!!”
一名亲兵在马上答应了一声,拨转坐骑先向着那边去了,王通从河边的草地上站起来,身边一干人也都是站起,稍加整理,都是上马,队伍开始行动。
“王大人……”
“都是便装,那来得什么大人,叫老爷!”
“王老爷,您既然愿意出手,那就万万不能大意啊,这点人。莫说是救不了在下全家,万一您这边有个什么闪失,董某如何但当的起。”
如今的王通穿着打扮完全是个富家公子的模样,手下人包括董创喜都穿着家丁仆役的衣服,听到董创喜这么说,王通开口说道:
“吴家兄弟一共多少人,本官记得董大人说是百余骑,没错吧!!”
看着董创喜点头,王通又是说道:
“他百余骑,本官带了百人,这么叫大意。”
一听这个董创喜就有些急了,做着手势说道:
“那都是悍匪大盗,百余骑足可当官兵千人,来去如风,在下求大人,是希望大人带手下营兵前来剿灭,可大人怎么也带了百人,这可不是儿戏,凶险,凶险之极啊!!”
“哦?贼百人可畏,兵百人不可恃,你以为本官的精锐和你们山东的官兵一样草包吗?”
被王通硬邦邦的顶回来,董创喜张了张嘴,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长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也是上了马跟上大队。
王通几千人在草原上斩杀了二百多鞑虏的首级,这个大功董创喜是知道的,斩首数目说明王通的兵马还算精强,可以指望这次请他们去山东剿贼就是让王通带着这几千人一同过去。却没想到王通只带了一百零五人。
倒是一人双马或者三马,果然少年办事不太牢靠,把剿贼看得太儿戏,那吴家勇悍马匪上百,寻常官兵近千都挡不住他们一冲的,这一百多个人能做个什么,董创喜在马上转眼看,又是叹了口气,那些番人又能干什么,也不过是样子吓人罢了。
正在那里唉声叹气,董创喜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响,还没等回头,就有人低声喝了句“自己人”,董创喜看都懒得看了。
自从离开天津卫之后,一天有几次或者一次,从天津卫那边就有快马追上来,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通报王通,吩咐完毕之后,有的人北返,有的却向南而去。
小小年纪就这么辛劳,难道不知道做官的乐趣吗,董创喜腹诽了不知道几次,快要到东光县。过了东光县,骑马也就是一天半的路程就要入山东境内了,白日里却有两次是从南边过来的快马信使。
怎么看也不像是认真准备剿贼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轻重,真要出了事情还不知道怎么交代,想到这里,董创喜却想到了一处,若是这王通真在山东有什么闪失,肯定要惊动朝廷,到时候吴家再怎么猖狂,恐怕也要被彻底清剿。这倒不是什么坏事。
董创喜在那里眼神闪烁胡思乱想,其他人却根本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行军前进。
……
他们自己以为是行军,外人看了都以为是富家公子和商队出游,上百名精壮汉子,几百匹马的队伍,岂是寻常人家能置办起的。
自从天津卫出发之后,沿着运河一路南下,河间府运河一线,每隔百里或者百五十里的距离就有县城或者市镇。
这些城池市镇,因为依靠运河,又受到天津卫繁华和长芦盐场的影响,都是颇为富庶,王通这一行行进,粮秣补给倒也不愁,带足了银子到地方筹措就是了。
东光县距离德州一百一十里,又在运河边上,也算交通要地,城外大车店和客栈都有,不过王通这个规模的队伍一家店还是呆不下的,王通派来的人定了四家大车店,这才把人马安顿下来。
人马这么多,县城的大车店甚至不敢接活,都以为是骗子,好在白花花的银子丢过来,立刻知道是财神爷上门了,连忙去采买置办。
赶路几天下来,王通这一行人也都有些疲惫,众人将马匹的马具和背负的行李卸下之后,安排了守夜放哨的人,招呼了各自就去休息。
这次谭将没有跟来,谭兵、谭剑、谭弓等六名谭家家将则是随身护卫,王通住的地方是个独院,马上颠簸了一天,也感觉到筋骨有些发紧,在院子中拿着长枪练起来,好让身体放松。
正练着的时候。院外有人招呼,一旁坐着的谭剑过去开门,历韬却走了进来,进来后就躬身禀报道:
“大人,董千户正在换衣服,马上就过来了。”
王通点点头,开口说道:
“今夜你和孙鑫轮班值夜,要是南边北边有什么快马传来的消息,不管本官睡觉没睡觉,一定要立刻让本官知会!”
历韬立正领命,转身出去,谭剑关门的时候向外看了看,回头时候笑着说道:
“老爷,这次出来也算开了眼界,从前以为这些番人用的不过是刀剑长矛,再就是火器精良,却没想到也有宣花斧这样的兵刃。”
王通知道谭剑所说的宣花斧到底是什么武器,比大明制式的长矛短了四尺左右,也有长矛尖,也比正常的矛尖长度短三分之一,矛尖之下还有一个半尺长的小斧头,斧刃很宽,斧身尾端则是做成尖头。
这样的长柄兵器却是汉斯要求的,他那十个番人士卒中,尽管大家都会火铳射击,可有四个人平日里还都是用冷兵器的,两个用长矛,两个用的就是这个“宣花斧”。
在番人那边的叫法,肯定不是什么“宣花斧”,但那读音谁也没有什么信达雅的手段翻译。
汉斯提出了要求,王通这边就让匠坊那边打造,这个极为简单,材料都是有的,而且番人工匠们显然熟悉这个武器,第三天就把兵器做好运了过来。
……
王通派人过去招呼,董创喜自然不敢怠慢,不多时已经到了,一进门王通直接问道:
“你可听过一个叫盖铁塔的?”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董创喜倒是一愣,随即说道:
“盖铁塔是济南城外堰头镇的大豪,四里八乡,各处没不知道名字的。”
王通笑着点头,下个问题却转开了,笑着问道:
“董大人的手下有可以信用的吗?”
四百七十五
“吕大人,今日间那余双石起来的很晚。在外面找了处吃酒的地方消遣到中午,然后又在秦馆了,小的已经和人轮班。”
顺天府通判吕万才的值房中,一名差役在哪里禀报说道,吕万才沉着脸点点头,开口吩咐道:
“你和小五办完这个差事先出城去亲戚家歇几天,饷钱照发的,可明白了。”
那差役连忙躬身说道:
“请大人放心,小的明白,这桩事只有小的兄弟两个在办。”
吕万才随手从腰间的口袋中掏出个银锞子丢了过去,那差役接住,眉开眼笑的退了下去。
……
天黑的时候,宫门都已经关闭,治安司三名主事人中的邹义自然出不来的,南街振兴楼的独院雅间中,只有李文远和吕万才两人商议。
桌子上倒是精心置办了几样时令小菜,可两人根本没心思去吃,吕万才在那里说道:
“顺天府这边找了几个体已人去盯,那余双石是个酒色之徒,每日里除了享乐消遣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而且在京师也没有相熟的人,倒是前日来见他的那个人,李兄弟这边可查出什么了?”
李文远也是摇头,沉声说道:
“派人去跟过,但那户人家却是新近才搬进来的,周围邻居也不认识,倒是看着豪富,一直有车马往来。”
看到吕万才色脸上的忧色,李文远却忍不住说道:
“吕大人不必如此,治安司耳目遍布全城,只要被咱们盯着,除非他一点错不犯,不然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吕万才摆手说道:
“兄弟想的不是这个,大人遇刺这是第二回,从大人在京师时起,似乎就有人一直在针对,而且这人并不是我们知道的……或许是我多想,这几日却总是想起蒋中高来,细想想,他死的有些蹊跷了……”
蒋中高,就是原来在御膳房当差,对宫中人过目不忘的那个奇才,将三阳会隐藏在宫中的暗桩清除后,得了个少监的职位,专管南街,可却得了急病身亡。
……
直到过了德州,董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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