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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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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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弓手和火铳兵太少,炮又不是大炮,鞑子终究能冲的到跟前……”

身边谭将还没有接话,鞑虏骑兵的箭支已经雨点般的落了下来,密集的碰碰碰声音响起,箭头不是扎进地上,就是刺入盾牌之中。

可遮蔽毕竟不能说完全,也有箭支从盾牌的缝隙中露过,有人被射中了身体,在那里痛声大叫,王通在厢顶上大声发令道:

“把伤员简单包扎下,放到辎重和大车边上,乱动乱喊者行军法!!”

番人的火铳兵留在了正面,百余名弓手则是分成三拨平摊到三个方向,对方第一波箭雨射下,各处马上开始了反击。

正面火器和弓箭交织,直接拦住了骑兵向前的势头,可其他两个方向挡不住,敌人还是冲到了跟前,你来我往的射箭。

坐骑颠簸,射出来的弓箭当然没什么准头,可毕竟连续不断,在大车上和他们对射的弓手也出现了伤亡。鞑虏骑兵也是冲到了跟前。

这时候一直在后面跟着的大队也向前涌来,弓箭是停住了,但拿着长刀手斧的鞑虏骑兵开始下马向着挡板冲来。

“换长矛刀盾,换长矛刀盾!!”

鞑虏骑兵开始下马冲上来的时候,站在车上的营官们都在那里大吼下令,炮兵和弓手纷纷跳下车,炮手直接钻到车底,弓手拿着弓箭向后跑,站定了向外吊射。

长矛兵排成队列小跑着向前,却不用上大车,第一列和大车离开一步远的距离,他们身前站着手持刀盾的兵丁。

外面鞑虏的弓箭不断吊射进来,刀盾兵把手中的盾牌并起斜举,替身后的人遮挡住,拿着武器的鞑虏兵丁将要翻过挡板,露出上半身的时候,长矛立刻刺了过去,外面那齐人高的挡板虽然是斜挂在大车上,可坡度很陡。

人爬上去的时候无法借力,要分身平衡身体,可长矛兵就在那大车后面等着,外面的敌人在翻越挡板这一瞬间的时候,根本做不出战斗的动作。就在毫无防备之中被直接刺杀。

后面逼近的鞑虏骑兵不敢继续射箭,可从里面稀稀落落的箭支还不断的射出,自己的一个个同伴爬上大车,却不断的挂在那挡板之上,死在那里不得寸进。

东南那边攻打过来的鞑虏骑兵看着前面同伴一个个死在那里,也有几个悍勇之辈打发了性子,狠狠驱动马匹狂冲过来,想要跨越挡板,蒙古马矮小,可挡板也说不上太高,有的人直接翻倒在挡板之前。也有人侥幸跨过。

“刺!!”

凡是在挡板那边露头的都要刺杀,车营内的兵丁已经有了下意识的反应,即便是马匹跨过,那骑兵跨过,几名士兵呐喊着把手中的长矛刺过来,马匹惨嘶一声,人和马的重量颇大,那几名长矛兵顿时被压着后退,有两根长矛直接绷断。

但队列稍乱,却有更多的长矛刺过来,马上的鞑虏骑兵仅仅是刚扬起手中的刀而已。

现在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王通在马车上看着三面的鞑虏骑兵好像是潮水一样的冲上来,可车营的挡板却好像是潮水中的礁石,再大的浪头都在礁石上打的粉碎,根本无法进入。

在正面,火铳装填的时间虽然略长,但却始终保持在这个稳定的频率,弓箭手则是填补在这间隙之中,这边逼近的鞑虏骑兵始终在外围游弋,却无法逼近,想要射箭却被对方的火铳和弓箭压制。

因为无法靠近,火炮也能从容的装填,已经发射了三轮,正面这边的攻击越来越像是一个牵制。

而在两侧,尽管在攀爬挡板的过程中死伤惨重,这个过程让人感觉有希望突破,越来越多的骑兵靠近下马,拿着刀剑冲上前来。

虎威营的步卒都靠在了大车的跟前,对露头的鞑虏死命的刀砍矛刺,聚在几处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虎蹲炮,虎蹲炮!!!”

站在车顶的王通大吼大喊,鞑虏骑兵队形太过分散的冲锋,让射程近以霰弹发射为主的虎蹲炮没有用武之地,尽管装填好弹药却一直没有找到发射的机会,现在人在几处拥挤的足够密集。

王通大喊,可四处喊杀已经惊天动地,谁也听不清。下面的亲兵跟着大喊,附近的民夫丁壮也跟着大喊,在车底的炮兵总算听清了,手脚并用的爬到虎蹲炮跟前,找到就近的火盆,拿着点火用的烧红铁钎凑到了引线上去。

轰轰之声连续响起,战场猛地一安静,三个方向除了正面都被请出来二十步左右的空地,地上或是尸体,或者在那爬动惨叫的。

炮兵统领木恩刚才退回来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炮兵已经来不及装填,他拿起一杆长刀,却插不进前面的战斗队形之中,等虎蹲炮打完,场面略一安静,他总算反应了过来,丢掉手中的兵器,用手狠狠的拍了下脸颊,然后快步跑上车,大喊道:

“兄弟们,快出来装填弹药,不要耽误!!”

炮兵们轰然答应,那些躲在后面战战兢兢的民夫们也都跑了过来。

外面的鞑虏骑兵刚才本以为就要突破,可不断怎么加力添人,都始终无法突破那不到一人高的木墙,上去的人都被杀死,对方的火炮又在近处打响,想要继续冲,看着倒在那木墙前同伴尸体,勇气全无,人人都有些迟疑。

众人迟疑,大家都是从众,都在那里踟蹰不前,有人也估算到火炮估计又要发射了,下意识的拨转马匹,准备逃跑。

这时,号角声短促的响起,鞑虏骑兵听到之后人人松了口气,急忙勒马回转,这是收兵的信号……

四百二十九

鞑虏兵丁的将领布博踩在马背上张望战场。方才被他打的满脸是血的巴尔虎站在边上,看着大队大队垂头丧气的骑兵回阵,在下面忍不住说道:

“布博大人,方才那情景,再加把劲就打下来了……”

“闭嘴,打下来,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冲进去,这要死多少儿郎,到时候莫说我在那吉特大人跟前交待不过去,你以为你就能好过。”

布博冷哼一声,又是坐在了马上,随手拎起马鞍边上的皮囊,拔开塞子喝了两口,舒服的哈了口气,一股浓烈的酒香弥漫开来。

鞑虏好酒,但草原上不产粮食,只能用奶来酿酒,酸涩难喝,所以大明的烈酒在草原上往往卖出了天价,可贩运烈酒,运输不方便。过关卡也不方便,而且保存起来也是麻烦,不如贩卖其他货物得利更多,所以除却草原上鞑虏顶尖的贵人之外,就是下面大将也未必能喝到。

布博喝了一口烈酒,边上几个人连同下面的巴尔虎在内都是露出馋涎欲滴的神色,布博只做未见,开口说道:

“真是烈酒,在嘴里是甜的,入喉咙好像是一条火烧了进去,浑身上下都跟着热乎,明狗好东西真多,什么时候进关去抢……”

说到这里才想起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布博晃晃头,粗声说道:

“这些明狗守的好,可没了这遮挡也是羊,咱们在这里盯着,他们也不敢动,巴尔虎,你领着二百骑去火勒那边,把那边的明狗奴隶带到这里来!!”

巴尔虎眼睛始终盯着布博挂在马鞍边上那酒囊,愣头愣脑的问道:

“布博大人,死伤这么惨重还要打?”

“这么多大车加上里面的牲口牛马,还有那些炮,只有打开了才能回去和那吉特大人交待,方才他们守的已经是艰难,咱们只要想把办法让他们从这层乌龟壳里出来。就有办法破了他们,快去,真要开了,这好酒你喝多少都管够!!”

听到这话,巴尔虎一下子兴奋起来,在那里吆喝着人,上马向北急忙去了,等他们去远,布博在身后吐了一口吐沫,开口吩咐说道:

“退出三里,看看这些明狗会不会趁机跑!”

……

“大人,鞑子北去了!!”

望楼上的哨兵大声的喊道,王通也是盯着大队远去的鞑子兵,却开口说道:

“下去找个人和你换班,升了火暖和暖和,在上面冻透了吧!!”

那哨兵一愣,随即感激的大声说道:

“谢大人,属下不累不冷。”

王通摆摆手,那哨兵不敢争执,急忙爬下,早就有下面的亲兵跟着换上。谭将在边上低声说道:

“老爷,如今咱们不能动,咱们车阵开个口子,鞑子肯定就会追上来,这距离看着远,可他们马匹追来,咱们营盘却摆不开。”

“这帮鞑子肯定想咱们早晨起来一切没有准备,却没想到咱们这车营却是布阵扎营的时候最有用,估摸着,那鞑子的军将也看出来这个关节了,等着咱们动呢,咱们杀敌多,占上风急什么,等这就是。”

对谭将的说法,王通心中明白,点头说了几句,谭将看到王通稳妥,笑着点点头,却开口赞叹说道:

“老爷这大车布阵的法子,类似于戚将军的偏厢车,却用畜力驱动,配合火炮,这功用又是胜了一筹,山野之中未必可用,可在这草原平地上争战,只要布下阵势,这些鞑子当真啃不下来。”

“也是欺负鞑子无炮,要是鞑子有炮,那就要看谁家的炮好用了!”

王通眯着眼睛看大队的鞑子骑兵跑了一阵又是停下。在那里随口说了几句,谭将自从战斗开始就一直观察着车阵的运作,赞叹不已,他是谭纶养出的家将,长于军伍之中,对此等事极为用心,看到这般好用,自然问个不停。

“老爷,据说这车阵是那些番人的计策,那蛮荒化外之地,居然有这等的本领,不会是老爷你自己的法子?”

天朝上国,鄙视蛮夷的心思根深蒂固,王通看着鞑子那边居然开始生火,知道对方也是要短暂休整了,先对谭将摆摆手,开口对下面下令道:

“第七营第八营出去,把不能动的鞑子一刀杀了,能动的都抓紧来,死马也拖进来几匹,历韬、孙鑫和虎头,你们安排民夫生火造饭,谭兵谭剑。你们安排兵丁值守,木恩,把你的炮都准备好,要随时能放,蔡监军,你领着人把受伤的人收拢下,收拾收拾!!”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虎威营众人都在小胜之后的疲惫之中,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王通一声大喊。众人立刻是忙碌起来。

在车营前后都有用木栅和大车组成的临时营门,士兵们搬开营门出去打扫战场,在百余步外,就有鞑子的骑兵在那里张望,这骑兵孤单单几骑也做不得什么,只是退了几步继续在那里看。

虎威营的兵卒也不理会,开始打扫战场,事情总算交待完毕,王通吐了口气就直接坐在厢顶上,用手揉了揉额头,开口说道:

“我哪里想得到,那番人中一人唤作佛朗哥的工匠说的,说百年前他们那边某国乱民暴动,各国派官兵镇压,可那乱民就是用这个法子,大车上架挡板放轻炮,官府的铁甲骑兵远处被炮轰打,近处只能攀爬挡板,可又被里面的乱民拿着连枷长矛打杀,后来还是乱民之中有人反正,这才平息了乱局,那佛朗哥听闻咱们要来草原上,就见我献了这个法子。”

本以为是随便说说,谭将却满脸的不可思议神色,开口又是问道:

“这蛮夷之人居然在百年之前就有此等法子,那今日兵马精锐又当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王通愣了愣,看着远方升起的炊烟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那艘炮船你也见到了,大明可有什么兵船战舰能比上,海上如此,陆上也是差了不少……不过还来得及,能赶上。”

正感慨间,下面那历威却已经醒了过来,周围的人忙忙碌碌也没人理睬他,历威站起来晃晃脑袋,却看到历韬正在那边领着人给马匹剥皮。边上的大锅已经架起,下面用的是枯草,里面烧的是雪水,一片忙碌景象。

历威连忙跑过去,开口急忙说道:

“少爷不要急,明日宣府那边见不到人,就要派大军过来了,小的拿银子给外面的鞑子,一定让少爷……”

话还没说完,历韬脸涨的通红,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左右看看,低声咆哮道:

“快闭嘴,少爷我的脸全都被你丢了,虎威营打赢了你知道不知道,还要给鞑子什么银子!!”

李虎头和孙鑫都是带着笑,看到众人这个表情,历韬更是羞怒,用杀死人的眼光瞪了历威一眼,这才干笑着转了回去。

……

“你们现在知道本官为啥带着这么多马车出来了吧!?”

王通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得意的对下面人说道,这么多大车,沿途不断消耗不断补充,进了塞外之后,上面的物资还是满的,除却充足的弹药之外,虎威营这么多人的消耗吃用也可以供给几天。

“大人实在是神机妙算!”

“大人高明……”

大家看到这个情况,难道还不知道凑趣,王大人难得有自夸自傲的时候,众人凑趣几句都哈哈笑了出来,王通也是大笑,他自然不是因为心中得意,而是想要让营内的气氛轻松些,听到这个笑声,目的显然达到了。

王通走在营伍之中,拍拍这个肩膀,和那个聊几句,就是为了让大家放松,正这个时候,脚步声鲞,蔡楠快步跑了过来,眼眶点发红,靠近了涩声说道:

“王大人,有三个弟兄被箭射到了要害……顶不住……还有两个民夫也是……”

虎威营不同他处,蔡楠和这些兵卒虽说不怎么亲切,可也接触的多,这么死人实在是心疼的很,他本来年轻,更是控制不住情绪,低头沉默了会,又是抬头咬牙说道:

“王大人,外面抓进来二十几个活口,杀了给弟兄们报仇。”

王通摇摇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先不急着杀,这件事蹊跷,楚兆仁能使唤动草原上的鞑子,我就不信他有这么大的本事,等拷问了之后,回宣府再杀就是。”

蔡楠咬牙点点头,回去继续忙碌。

……

现在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凌晨激战到这个时候,虎威营的兵卒还没有吃饭喝水,此时在营内架起大锅,把那马肉收拾了丢进去炖煮,加了盐巴佐料,香气四溢,把面饼掰碎了泡在汤中吃着极为熨帖。

一直到日头偏西,鞑子那边也没动静,就在那边停驻,从飘过来的香味来看,似乎也在生火造饭。

……

“大人,鞑子的大队又靠过来了……前面好像……好像有几十个走路的……”

四百三十

木墙挡板之后有弓手、火铳手。还有火炮,又有手持长矛的兵卒守备,鞑虏骑兵冲了两次,不把队形散开,不依靠马匹的速度冲击,很难冲到跟前。

鞑虏也不是傻子,难道他们要用步卒冲击不成,那无非是给木墙后面兵卒当靶子,用步卒上来岂不是送死吗?

凌晨时,鞑虏骑兵大部突袭,虎威营的上上下下,包括王通都有些惊惧,可到现在,大车和挡板组成的木墙车阵将敌人挡在外面,内部的人可以从容的射杀防御,众人的胆气也都壮了起来。

什么鞑虏铁骑,骑射无双,好像也不比那天晚上偷袭天津卫的海盗勇悍多少,虎威营兵丁的自信都大大增强。

听到望楼上的哨兵大喊,已经是填饱肚子的众人在军将的指挥下站起,各自落位准备。都是从容镇定。

那辆改造成厢房的马车,现在则是套上了马,监军蔡楠就在其中,而王通则是在厢顶上,那边有警,他就让马车靠过去,他站在厢顶也是登高望远,就近指挥。

“不对,步卒攻打,骑兵牵着马跟在后面干什么?”

眯着眼睛眺望了会,王通却有些迷惑,兵书操典和战例上都说的明白,步卒攻打工事防御,骑兵要保持几十步的距离,要给前面步队腾挪的空间,但也不能距离太远,那样很容接应不上。

可现在是步骑混杂的样式,看着紧密,可真要冲锋后撤,骑兵和步卒必然会互相冲突,彼此践踏,死伤甚至比杀伤还要多,鞑虏来的匆忙,但行军布阵也看得出老练,怎么会出这样的昏招。

距离这么远,也看不太清楚什么,而且这次鞑虏的大队却放在车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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