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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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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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外侧的人只想着跑出去,被围在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丢下武器,带着哭腔在那里大喊道:

“官爷,军爷,小的们愿意投降,小的愿意投降!!”

一个人喊出,就好像是传染一般,众人都在那里丢下了武器,大声喊着愿意投降,王通马前已经没有了敢阻挡的人。

王通控制着坐骑跑出去战场,冷声喊道:

“丢下武器,跪下不杀。”

他的命令下达,在场的锦衣卫兵卒们齐声的大喊起来“丢下武器,跪下不杀!!”,被这个话一喊,场中的贼众崩溃的更快,不多时已经跪下了一片,再也没有什么抵抗的人。

王通身上被溅上了不少血迹,脸色更是阴沉的很,太阳没过正午,战斗没有超过一个时辰,是一场不错的胜利。

可王通的神色看起来却像是打了一场败仗,单看过程的话,的确是难看异常……

三百四十八

李虎头的身上也有不少血迹。他的呼吸也显得粗重,有些疲惫,不过他却没歇着。李虎头把随身带着的油条掰成几段,放在手心里喂给坐骑吃下,又拿着干布,把坐骑出的汗水擦拭的干净,这才开始清理自己的兵器。

一路奔波,又是在战场上冲杀,马匹消耗的体力太大,需要吃些硬饼、油条什么的补充营养,在大冷天马匹身上的汗水很容易导致生病,必须要尽快的擦拭下来,要不等冷了就麻烦了。

这些知识当年李文远教给过他,在虎威武馆的时候,教习们也多次讲到,跟随王通这一路,也多次看到赤黑他们如此做,李虎头记得很牢靠。

他用的长矛是制式的,不过挎着的刀剑尽管锋利,但重量却轻些,现在都是沾满了血。李虎头在那里细细的擦拭。

他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疲惫,反倒是兴奋之极,不时的抬眼看向场中正在被捆绑的俘虏人群,那些凶神恶煞的汉子没有一个敢和他对视的,那种失败者对胜利者的畏惧,让李虎头愈发的高兴。

不过李虎头却觉得王通很奇怪,明明是个胜仗,为何王通的脸色这样的阴沉,几个营官到了跟前神色也都不好。

……

“各营营官、百户总结此战得失,逃兵与俘虏同等待遇,任何人不得包庇说情!!”

王通冷冷的说了一句,军将们都是立正领命,众人的脸色也的确不好,王通扫视了一圈,沉声又开口说道:

“庄前俘虏连同尸体一共是多少?”

“回禀大人,一共三百二十五人,庄内尚有弓手躲藏,正在追捕之中。”

“咱们千户一共来了多少人?”

听到王通询问这等明摆着的事,众人面面相觑,王通冷声说道:

“十二营,你来回答!”

“四营共八百一十六人,马队一百二十,大人带队二十人,一共九百五十六人!”

“马队一百二十人去拦截逃贼,正面还有八百余人,两个营四百人依旧是优势,为何却被贼人冲破。打的这般混乱,居然还有五个逃兵!!”

王通几乎是咆哮了出来,四个营的营官都是低下头,不敢答话,王通喘了几口粗气,总算镇定了不少,开口说道:

“今日以多打少,尽管有死伤,有逃兵,可依旧胜了,可下次碰到的如果和我军人数差不多甚至是多于我军呢,如果下次碰到的不是这种乌合之众,而是同样有训练过的兵马呢!?”

王通每问一句,军官们的头就低一点,王通拿手在脸上用力揉搓了几把,肃声说道:

“今晚在鲍家庄就地休整,各营从军将到兵卒,每人都要谈此战的得失,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应该改进什么,本官要参加。回去之后要整训,可知道了吗?”

营官们齐齐的立正,回答了一声“是!”,王通伸手摆了摆,继续下令道:

“第五营,第十二营看守俘虏,就地休整,第一营,第七营进庄搜索,切记,严明军纪!!”

军将们又是轰然答应,各自回归整备。

……

“老爷不必苛责,初上战场,小的兄弟几个比他们还要不堪,年轻人见了血,真刀真枪厮杀过,以后也就好了。”

看着王通走过来,谭将开口劝道,王通摆摆手,开口说道:

“本以为练的不错,没想到到了战场之上,还是这般的模样,说明很多东西没有练到,纰漏不少,要一个个的找出来。”

谭将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老爷说的不差,不过光是苛责,胜后没有褒扬,这士气军心也要弱下来。”

王通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此时正是正月,庄内的酒肉不少,今晚就做些好的,犒赏全军,让他们休整一夜再行回城。”

谭将点头答应,这些事都该他来操办,王通在庄前看了看,俘虏们垂头丧气,都被捆绑的牢靠,不会有什么问题。

伤兵也有一些,但被兵器杀伤的反倒是少数,不少都是被飞石砸中,王通摇摇头有些无言,他走到李虎头跟前,开口说道:

“虎头,回来就出来打仗,累不累?”

“弟兄们整日训练都都不累,虎头不过是路上走了几天,不累!”

在人前李虎头表现的颇有规矩,王通问话,他都是站起来立正回话,听到这个回答,王通点点头。又是问道:

“你说陛下要留你在京师,为什么不留,还能和你爹住在一起,那边可比天津卫好太多不是?”

说起这话,李虎头反倒是为难的挠挠头,干笑着说道:

“这次回去,我爹考我武艺,尽管有长进还是被骂了一通,和他呆在一块总觉得不自在,再说陛下是黄义军的时候,大家在一起玩的快活。如今是陛下了,见面又是行礼又是磕头的,反倒是不舒服,在王大哥手下,每天都有新东西学到,这日子才不白过……”

王通伸手拍拍李虎头的肩膀,把话题却是扯开,笑着说道:

“今天你杀敌不少,等着军功嘉奖吧!!”

李虎头骑马冲进敌阵,刺杀砍杀的人当真是不少,众人都是看在眼中,被这么一夸奖,李虎头腰杆挺直许多,只知道嘿嘿傻笑。

但过了会之后,迟疑下了还是开口说道:

“王大哥,这次我去京师,在美味馆看见陛下和张公公,总觉得陛下对我不如从前亲近了,好像隔着一层,又不是那种君臣的分隔,很别扭……”

王通沉默了下,笑着问道:

“小亮好吗?”

“好,比咱们走的时候,个子高了不少,气色也好很多,能看出来,陛下和张公公对他的照顾。”

李虎头终究是少年心性,被王通几句还是引开了注意力。

“大人,庄内已经清查完毕,那几个弓手投降,并无残敌,请大人入内。”

这时候一名营官从庄内跑出来禀报,王通点点头,又是吩咐说道:

“俘虏们都押进庄子里,今晚一定要在屋子里居住,天寒地冻的,如果出什么岔子冻死冻伤。还要咱们费事。”

……

鲍家庄的规模不小,鲍单文居住的宅院更是不小,比起天津卫城内城外的大户人家来也毫不逊色。

不过现在这大宅院大屋子也是换了主人,王通就是把自己的指挥部放在鲍家的正屋之中,马三标领着马队的人把这个大宅院前前后后搜了几次,确定安全之后,才请王通等人进来。

“这胖子当真狡猾,前面打生打死的,他这边二十几骑人护着,和两个儿子一起向外冲,看到咱们在那里堵住,他小儿子倒是要冲过来厮杀,却被这老鲍拽住,一起下马磕头请降,弄的这样,实在是无趣。”

马三标天生的厮杀汉,前面打生打死的他没参加,后面对方投降的也快,反倒让他觉得很是没意思。

“把他们全家带上来吧!!”

不多时,鲍单文一家子就被带到了堂上,听方才马三标那么讲,王通本以为这鲍单文就是和两个儿子相依为命,却没想到好大一家子,大老婆,小老婆,还有两个女儿,女眷们都是在那里哭哭啼啼的。

这人倒还真是称得上个“狼”的绰号,关键时刻把结发妻子,亲生女儿都是丢在了庄子里,带着儿子跑,这心思也称得上狠了。

“他们带着差不多一百斤金子……”

马三标低声的说道,王通点点头,差不多两万两白银的钱财,仓促间能带走这么多,说明也是早有准备。

王通这边琢磨,被捆的结结实实,跪在地上鲍单文也在打量着王通和周围,看到自家内眷尽管在那里哭哭啼啼,可身上衣服没什么撕扯的痕迹,心中禁不住松了口气,抬头仔细看看上面的人,那为首的虽然年轻到奇怪,但身上穿着的却是飞鱼服,而且还是个千户的袍服,看到这个,鲍单文顿时心里一抽。

到底自己犯了什么案子,居然惹动锦衣卫来捉拿,可这锦衣卫什么时候居然像是军兵一般了,而且这般的精强。

“鲍单文,你准备的这么周全,想来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吧!?”

上面王通开口问了这么一句,鲍单文刚要说话,王通却又命令道:

“带鲍员外和两位公子去偏房一次,上下仔细搜搜,或许能找到什么房契地契的,到时候掘地三尺挖上一挖,没准会有金子银子!”

话一说完,跪在地上的鲍家父子三人脸色都变了,地方上的豪强多有此种保命存财的手段,在京师的时候,听人讲过多次,不过那都是建议王通也这么做的。

在王通身后的马三标一挥手,十几名士兵上来,不顾鲍家父子的挣扎,把人带了下去。

“点出四百两金子,再把庄内搜出的财物拿五分之一出来,单独放着,让那个向导回去告诉青县知县,可以过来接管犯人了。”

“大人,怎么还要给青县知县钱?”

“不给,他凭什么要帮着咱们呈文递上去。”

……

“大老爷想问什么,小的全说!!”

嘶喊声从隔壁传来。

三百四十九

保定府府城一座大宅院的地契。还有临清一座大宅院的地契,保定府是北直隶最富庶的省份,良田众多,临清州是运河上的大枢纽之一,也是繁华富庶的所在。

地契上写的明白,都是几进的大宅院,周围还有若干的田地,如果有什么金银财宝的,按照这年头大户人家的规矩,想必在宅院里有地窖或者什么地方埋着。

在身上搜出这些东西之后,鲍单文的脸色死灰,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底被人一下子端了,实在是心痛之极。

最有一丝侥幸也是烟消云散,现在想的就是如何保命了,鲍单文判断的明白,自己手上没有一点的筹码,而且在官兵合围之后,还纠集了手下亡命徒出去火并,自己趁乱逃跑,这更是犯了忌讳。

现在除了一五一十明明白白招供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法子。鲍单文心中也有个计较,一进门来,看到自家的婆娘女儿身上衣服整齐,显然这些锦衣卫兵卒军纪严明,并不是那种滥杀抢掠的兵丁。

这样的队伍讲道理,自己如果全部招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罪民这些年贩运私盐,横行乡里,罪该万死,关于贩运私盐的帐目以及分销明细,都在小人书房地窖之中,请大人检验,小人犯了这样的大罪,原本是千刀万剐的罪过,可这些年小人也开设粥棚,资助贫寒孤寡,也做了不少善事,只求大老爷看在这些善举的份上,给小人子女家眷一条生路。”

说这话的时候,王通看了眼边上的马三标,立刻有几个人向外跑去,等那鲍单文说完,王通却开口问道:

“你在谁手里拿的盐?”

没想到王通居然问的是这个问题,鲍单文在那里一愣,在那里磕头回答道:

“回大老爷的话,小人的盐都是从长芦盐运司那边来的。”

长芦盐运司,长芦在距离这青县不远的地方。是除却两淮之外,天下间数得着的大盐场,买卖私盐,往往是官家的盐运司出盐,这个倒是常例。

但这个回答同样让王通感觉意外,在长芦盐运司这边,那就是和自己猜测的几个方向没什么关系了。

“你运盐都是怎么运?”

“小的在盐场那边拿了盐,用大车运送到各处,也有些用小船从河上送到青县这边来……”

“不用漕船吗?”

听王通这个问题,即便是鲍单文战战兢兢,可还是忍不住苦笑着说道:

“大老爷说笑了,罪民在这乡间还有些本事,那漕船又岂是罪民能使唤动的。”

边上几名兵卒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放在门口处,马三标上前打开箱子看了看,转头说道:

“大人,这是账本。”

王通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又是问道:

“通海货栈你知道吗?”

“罪民不知……”

“潘达、万稻、柴福林、李大猛这些人你听说过,打过交道吗?”

“……罪民不知……”

说完这句话之后,鲍单文战战兢兢抬头看了看阴沉着脸的王通,咬咬牙又是说道:

“大老爷要是想让罪民认得。那罪民就认得!”

这话说的王通倒是一愣,琢磨了下才哑然失笑,下面这鲍单文把事情想的左了,还以为自己要构陷什么人,锦衣卫在外面的名声实在是不好,但这鲍单文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盐枭而已。

“不认得就是不认得,你在长芦那边是在谁的手里拿盐?”

“……罪民这边求的是长芦盐运司经历钱春平……”

盐运司的经历,相当于负责该处盐运司文书往来,帐目记录的官员,手中颇有实权,可以说除了盐运使之外,就是这经历了。

钱春平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王通脑子里过了两遍,却记不起何处看过听过。

王通吐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这几天急行军和战斗的紧张全都翻了上来,突然间感觉到疲惫异常,这和运河上那百余艘漕船的所运的没什么关系。

不过剿了这个鲍家庄,也算为地方上扫平一害,王通心情轻松了些,笑着开口问道:

“你安排人在前门死顶,自己却领着儿子准备在后门跑,怎么想着做这般的布置。”

“罪民万死,罪民万死,这庄子里不少人都是罪民用银子喂饱了的,这般时候自然会出去拼命,不过罪民这边也知道,官军进剿,罪民这点人。挡得住一次,挡不住下次,还是趁早跑了好……”

这人倒是精明,不过终究是个地方上的土豪盐枭而已,力量不足,再多的算计没了力量还是无用。

王通笑了笑,摆手对边上的马三标说道:

“押下去吧,给他们一家安置个清净些,暖和点的地方,饭菜不要断了。”

对于一个被拿获的盐枭来说,这已经是个很不错的待遇了,鲍单文也是明白这点,接下来的后果如何,他也能想得到,脸色灰败的磕了个头谢恩。

王通坐在那里看着鲍单文一家人走到门口,脑中却想起来一件事,扬声问道:

“鲍单文,河上、陆上,贩运私盐的勾当技俩,你可知晓?”

鲍单文听到这个问话,身子剧烈的颤动了下,转过脸的时候,脸上的灰败已经被希翼代替。颤声回答道:

“罪民做了这么多年,对这些都是精熟,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明白……”

话说到这一半的时候,声音已经嘶哑,带着些哭腔,他知道机会来了。

……

万历七年正月十二的时候,青县大善人鲍家出了一桩大事,说是庄中被奸邪之徒混入,意图行不轨之事。

庄主鲍单文及时觉察,一边行文报告官府。一边纠合忠义家人自卫,但事情不利,被奸邪发觉,双方在庄中火并,幸而官兵赶到,尽数歼灭奸邪之徒。

然鲍单文家人死伤惨重,又担心被歹人寻机报复,决意举家搬迁天津卫,隐居市井。

青县知县给上司衙门的呈文中写的妙笔生花,什么上次以为鲍家庄是盐枭集散之地,就是因为那些奸邪恶徒蒙蔽视听,此次火并,奸邪恶徒死伤惨重,贩运私盐之事也被清扫一空云云。

身为朝廷命官,前后两次呈文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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