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火炮对准,那真是心胆俱裂。害怕的不能再害怕了,这边嘶声大喊,王通那边却置之不理,只是开口说道:
“出来一个射一个,不要停手!!”
那边有人不管不顾的打开门板,这边谭弓和几个人张弓搭箭就射了过来,正好钉在门板上,火炮吓人,弓箭刚才可是射死了两个。
清理炮膛,加药,夯实,装弹,谭弓跑过来刚要禀报,谭兵却伸手止住了他,凑近了王通身边说道:
“老爷,这一炮下去,恐怕死人不少,事情就要大了,到时候收场不容易,大人要三思啊!”
“我还担心这一炮打出去,依旧是镇不住人。这城内城外有人在背后掌舵,不跟咱们彻底撕破脸,可私下里小动作不断,今日间本官要是后退一步,接下来什么都不要做了,再收钱做事就要被告到京师里去。”
王通冲着那边等待命令的谭弓一挥手,又对谭兵冷声继续说道:
“跟我闹这些小动作无用,今日间就是要死几个人,出些血,要是还要闹下去,那就要出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
“要点火了!!”
谭弓在那边扯着嗓子大喊道,兵卒们向着两边分开,骑马的人也都掏出布团塞住了马匹的耳朵,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王大老爷,小的们错了,是有人挑拨……”
“轰!!”
引线点燃,火炮开火,轰然大响,大量的烟雾从炮口涌出,硝烟味弥漫了周围,开炮的时候,每个人都感到地面轻轻颤动了下。
马匹尽管堵住了耳朵,可还是被惊的狂嘶乱动,每个人都忙着拽住马匹。
硝烟散去,晋和货栈的门板有一大半都被打的粉碎,在这里能看到屋内的墙也塌了一半多,在这边已经能看到里面的院子了。
货栈中的人呆若木鸡,完全吓傻了。破碎的门板前有血迹流出,那一炮想必已经带到人了。
“谭家那三个兄弟不能白死,咱们死一个人,就要别人那十条命,百条命来还。”
王通沉声对谭兵说道,话说到这里,谭兵重重点了点头,晋和货栈的人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货栈里有人站起来发疯的向外跑去,有人瘫在那里放声哭喊,直面火炮之威,不少人已经精神崩溃了。
王通看着冷笑一声,挥鞭大声喝令道:
“不得走脱了一人,整个货栈上下,全都抓起来!!!”
士兵们齐声大喊,一起涌了进去,王通嘴角浮上一丝冷笑,对谭兵说道:
“走,要帐去!!”
新兵训练营的兵卒训练项目中有一项和寻常兵营不同的,那就是如何拿人如何抓人,这是差役和锦衣卫兵卒才干的,也是他们本职。
此时用在这里,正是合适。一个营围堵,一个营进去扫荡抓人,反正货栈有的是绳子,直接把人捆起来带出去。
谭弓也领着几个炮兵还有一名工匠走进去了,他们不是抓人,就是看着炮弹的痕迹走,砖木解构的店铺房子,打穿到第三间停住。
几个人走步量了距离,看了看沿途的墙壁木板,低声议论,都是说这次加药的份量有问题。要不然这口径的炮还能打的时间更远些。
这一炮下去,死的人倒是不多,有七个是在门板附近,来不及跑,被飞溅碎木块打死,再就是里面的四个倒霉鬼。
方才被抓到的那些看热闹的闲汉,尽管距离火炮发射的地方还远,可每个人都吓得魂不附体,有的人甚至是失禁了。
这家货栈里面的人比看热闹的闲汉更加不堪,要不是被捆住,恐怕疯魔的人都会有,可即便是这样,大部分人都是扯着嗓子嚎哭。
“打,让这些人闭嘴!!”
王通不耐烦的下了命令,看了被打伤打残那些同伴的模样,锦衣卫的兵卒心中本就是火大,王通命令一下,谁也不会留手,各个打起来。
还是打最有用,虽然哭还是哭,痛叫还是痛叫,但总不是那么崩溃癫狂了。
打马向前走了几步,看看地上那些目光涣散狼狈异常的人,想想几个兵卒述说被打时候这些人的猖狂嚣张,这个对比真是有趣。
王通还没说话,从路口却有人急忙的赶过来,士兵拦阻,双方还争执起来,什么人还敢来争执,王通看过去,却看到有差役打着高同知的牌子。
这个人和自己素来没什么交道,过来凑什么热闹,王通皱了皱眉头,还是开口吩咐道:
“放进来!!”
四抬的小轿在几个差役的引导下,快速的跑到了王通这边,本来这几个差役和轿夫脸上都有愤愤不平的神色,看到路边杀气腾腾的士卒。已经胆怯了几分,等到了晋和货栈的跟前,看到那门大炮,看到被炮轰开的店面,每个人都怕了。
停住轿子,掀开帘子,这高同知一出轿子就看到了那门正在整理的火炮,盯了几眼,身子颤了颤,脸色发白。
还是王通出声询问,才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平静,王通沉声问道:
“本官办差,高大人来这边有何事啊!”
两人品级一样,文贵武贱,按说王通应该下马抱拳参加,不过王通就在马上冷声询问,丝毫没什么礼貌。
又有劲卒,又有大炮,这高同知也不敢硬气,只是擦着额头的汗水陪笑着说道:
“王大人,这些人都是些蠢人,不知道规矩法度,得罪了大人,可也罪不至死,大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闹将上去,咱们天津无人好看,高某就厚着脸皮,请大人放了他们吧!!”
看见这高同知来,本来哭号的晋和货栈一行人有几个就喊了出来:
“高老爷,救命啊!”
“高老爷,这王通上来就杀人啊!!”
“高老爷,要给小的们做主啊!!”
高同知装作听不见,却看着王通,等他的回复,王通转头对谭兵说了几句,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几个担架抬了上来,上面躺着受伤的锦衣卫兵卒,绷带缠着,模样都是很惨。
“锦衣亲兵的兵卒来晋和货栈办差,却被围殴至残,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兵,办差时若有疑问,尽可来我官署申辩,但却聚众围殴官差,这是什么,此等行为视同谋反,参与的人都是反贼!!”
王通厉声说完,又是问道:
“高同知,谋逆反贼,大明律改如何处置!!”
高同知被这厉声询问问得后退一步,擦擦脸上的汗,干涩着声音回答说道:
“当,当立斩!”
王通点点头,转过身说道:
“让伤员认人,把打人的人和这家的头三位掌柜都抓出来!!”
话音一落,方才杭大桥带着的人和挨打的人都来到晋和货栈的人跟前,一个个指认,每认出一个,士卒们就过来把人揪出来。
尽管哭喊震天,可还是抓出来七十号人跪成了一排,强按着朝店铺跪在了地上,又有士卒抽出腰刀站在他们身后。
王通一扯缰绳,大声说道: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就是下场!
说完一挥手,喝道:
“杀!!”
二百七十八
随着王通的命令。锦衣卫的兵卒们都是举起了绣春刀,那些被抓出来的人此时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希望仅仅把他们送到衙门里去。
毕竟晋和货栈在天津的大小衙门里很吃得开,没准受点罪还能放出来,王通那一声“杀”说出口之后,人人都崩溃了。
“大老爷饶命啊!”
每个人都在这般哭喊,除了这句话,他们也喊不出其他的话语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几十个人头已经落地。
清军厅的高同知眼睛闭上,不敢再看,下意识的踉跄退了几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位同知大人的轿夫和差役居然没有一个知道来搀扶的,都是心惊胆战向后躲,各个面如土色,说不出一句话来。
满场的哭喊、崩溃的喊叫,一些乱扭乱动,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漫长鸦雀无声,晋和货栈所有被抓出来的人都趴伏在地上。不敢乱动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稍过片刻,锦衣卫士卒把刀插回刀鞘,王通在马上说道:
“剩下的人都抓回大牢,严加拷问,这其中必然有人知道主谋和协从,有人知道前因后果,本官绝不放过一个谋逆反贼!!”
命令一下,锦衣卫兵卒拿着鞭子上前抽打,逼那些已经木然的晋和货栈上下站起,去往锦衣卫官署的监狱。
坐在地上的高同知总算挣扎站了起来,提着官袍下摆,小步跑到了王通跟前,仰头对王通恳求说道:
“王大人,王大人,慎重行事,慎重行事啊,杀了这么多人,高某这边没法子和府尊那边交待啊,晋和货栈可不仅仅是一家货栈,朝中诸公多有照拂,现在已经闹成这般,再把人抓回去,岂不是更加无法收场,及时收手,免得不能收场啊!”
王通看了高同知几眼,在马上放声大笑,笑完了说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你叫本官还要收场,高同知,此事不要说你没有听到风声,这件事本官不会收什么场,一定要一查到底!”
说完一抖缰绳,也不理在那里脸色极为难看的高同知,大声说道:
“留下十人在此看守,其他人带着犯人回营!!”
正说话间,营官赵洪小跑着到了王通跟前,沉声禀报道:
“大人,那些看热闹的闲汉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当然是一并带回审问,这些混账可都是人证!”
王通在马上冷声评价道:
“无知蠢物,以为官府怕事,几次三番挑起事端,现下等到某家亮出刀子,人头落地了,各个知道厉害了吧!!”
说完敲打马腹,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的血迹狼籍还有脸色阵青阵白的高同知。
这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天津卫城,官差收取平安钱的时候。大部分店铺还都是怕官怕管的,尽管不情愿,但还交了钱的,此时都是庆幸不已。
但挨着晋和货栈的那些店铺,看着晋和货栈威风八面的把锦衣卫打成那个样子,跟着哄笑,也觉得自己不用交平安银子了。
还有那自觉明白朝廷大势,听闻些风声,觉得这锦衣卫收钱是勒索,也硬顶着没交的的一干人等。
到了现在都是急了,炮打晋和货栈的消息一传过来,每个人都慌了,有人急忙去门外找那被摔坏的牌子,也有人拿着银子就向锦衣卫官署那边跑。
但事先谁也没有想到王通的反应居然这么快,等他们跑到锦衣卫官署的时候,行动已经完结。
七十多个血淋淋的人头就挂在院墙边上,那些匆忙赶来交钱的生意人各个心颤腿软,甚至有人走着平地就摔倒在地上的。
刚才收钱的时候,一个个大义凛然,冷言冷语的,现在却上杆子来交钱,就算从前天津锦衣卫千户的那些兵卒窝囊,看着这前后对比也是心中有气。
“大人,小的刚才没那么多银子,现在把银子给大人带来了。”
“这些不够,晚交一刻罚银一倍,晚交一个时辰罚银三倍,晚交一天罚银十倍,补上吧!!”
为了收平安钱。这锦衣卫可都是动用了大炮,别等着火炮轰过来,多交点就多交点,总比没命强。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晚交银子的这些商户,平安牌子都被收回,换上了红底黑字的平安牌子,这个牌子每月缴纳的平安钱多了五成,一年后才能换回。
那些自以为硬气,当时砸了牌子的,自然要花百两银子买个红底黑字的牌子,要挂三年,三年后是不是换牌子再说。
从上午平安牌子收钱到下午匆忙来送钱,时间上没有超过三个时辰。现在这些生意人都是叫苦不迭,上午别人上门来收,自己咬牙逞能不给,下午自己送钱上门,低声下气的送,别人还未必肯收,而且还多交了不少,这是何苦来。
有关系的人当真不少,很多人去兵备道潘达、监粮宦官万稻甚至有人求到了参将李大猛那边,却没有一个人理会。
到了下午去锦衣卫官署补交平安钱的时候。众人才知道一件事,城内最大的三家买卖,出了晋和货栈在闹之外,通海和勇胜都在上午就交了平安钱。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每个人又是捶胸顿足后悔不迭,那些财雄势大的都不出头,自己跟着蹦跶什么。
……
“连夜审问,人证、物证、口供都要齐全,画押手印一个也不能少,晋和货栈的人和那些看热闹的闲汉,想要出去可以。必须要找城内的保人。”
王通在锦衣卫官署一连声的发号施令,孙大海在那里不断的指派人手,这等拷问审查的功夫,还是京师出身的比较精通。
吩咐完这边,王通又对杭大桥说道:
“几个受伤的弟兄,还有给他们瞧病的郎中,也都要写出口供证词,按下手印画押!!”
孙大海应了声,刚要叫身边的人去做,却愣了下转头问道:
“大人,瞧病的郎中怎么还要供词……”
“断了几根骨头,身上有什么瘀伤,要休养多少时间,这都要记录在案,这几个郎中都要联名签署。”
孙大海似懂非懂的答应了一声,急忙下去办了,王通派人又去把谭剑请了过来,一进门就吩咐说道:
“等口供等出来,你带着这些文报立刻前往京师,以公文的形式报到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要是那边不收,你就直接找人报到都指挥使司衙门去!”
谭剑点头领命,王通转身低声对张世强说道:
“本官这边就去写信,你连夜去往京师,把铁盒越快交到京师越好!!”
张世强连忙站起答应,王通站起来松了松筋骨,笑着说道:
“到现在,就看谁的消息能快点到京师了。”
……
城内出了这样的大事,天津城内各个势力却都保持静默,不过此时,凡是有资格写奏疏,在京师里有这样那样关系的人都在写今日发生的事情,或者客观,或者歪曲,自然都要加上自己的论断。
运河两岸除了货栈和仓库之外,也有些有钱人家为了这看这运河景色修建的别院,有一处别院却比其他几处都要热闹。从清晨起也都是人来人往。
“大东家,这事情您老要出面说情啊,晋和货栈为这个出头,死了七十多条性命,现在上上下下一百多口还都在大牢里关着……”
“哭什么,你们全家老小不是昨晚就在城外了吗,才七十多条人命,当年在口外跑商队,死七十多人算什么,我自有计较,出去老实呆着去!!”
一声不耐烦的训斥,跪在那里哭诉的人不敢多说,立刻走了出去,外面喧闹不停,这屋内却安静的很。
那人呆坐了半响,还是挪动胖大的身躯站了起来,此人正是通海货栈的东家柴福林,他脸色阴沉的在屋中走了两步,摇头低声说道:
“小小年纪,好狠辣的手段,不光敢当街杀人,还敢当街开炮啊,七十多条人命,好胆色,好胆色!”
边说边走,双掌一拍,却笑了出来,低声说道:
“造这个大炮却为了城内收钱,果然是个无知无能的小辈,城内这点地方,那么点银钱,且随你的意就是,当街开炮,乱杀无辜,你不知道朝中那些大佬正等着你的错处吗,你自己送上门去,倒省了我的力气,好极,好极
……
锦衣卫官署内忙碌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铁匠作坊的头目乔大也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看到这般的忙碌,人也有些畏缩。
见到王通拿着信出来交给张世强,这才连忙上前,凑到王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王通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笑意逐渐扩大。
张世强快步跑下台阶,还没出院子就被王通叫住,张世强回头,王通笑着说道:
“且等小半个时辰,还有封信给你。”
王通转身进屋,握紧拳头兴奋的挥舞了下,凡是看到的都纳闷,大人心情怎么突然好了很多。
二百七十九
白日里的运河忙忙碌碌。白日里的海河倒是稍微清静些,尽管不少大船都在港口停靠,可也看不见什么人走动,似乎都睡觉了一样。
几个伙计打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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