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玉玺、降书到手,即使我死在扬州,也是值得的。”柴绍见二弟把话说得很绝,没有办法,只好带好降书、折文,深更半夜领着三万兵马溜走了。
第二天清早,各路反王心想,降书都交齐了,这回李世民该撤兵了吧?嗯?怎么山口外还不见动静?到了辰时,就见唐营中跑出来一个蓝旗官,到了山口,勒马站住,高声喝喊:“里面反王人等听着,我家二千岁已然下令明日全军撤离山口,现有书信一封送西魏王,单要他家副帅罗成明早与我国四千岁在山口交战,四千岁要先报东岭关一枪之仇,山口里西魏探马得知,飞马回营向秦元帅禀报。秦琼派中军官到山口取回书信,奏明西魏王。前文书表过,在铜旗阵前罗成用一手梅花七蕊枪,刺伤了李元霸。今天听说李元霸要报一枪之仇,罗成嘿嘿一笑:“好你个李元霸,当初要不是我表哥告诉我你是来帮助破铜旗阵的,我这一枪就把你刺死了。怎么?你还不认输?这不是你在四平山锤震十八国的时候了,这儿有我罗成在,就没你显狂的份儿。”他找到秦琼说:“表哥,明天一战,您就瞧我怎么收抬李元霸吧!”秦琼说:“好,明天两边亮开大队,但等你枪挑了李元霸,我邀集各家反王人马一拥而上,趁着双方混战冲上叠箭岗,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当下传令把李世民来信和罗成应战之事告诉各家反王。各家反王得知李世民明日撤军,罗成要迎战李元霸,心里都很高兴。他们早已听说过铜旗阵前李元霸敌不住罗成的绝命枪,败下阵来,心想明日罗成还轻饶得了李元霸,就等着他给大伙出出四平山这口冤气了!大伙都盼着看看这场热闹,哪如道李元霸根本不在唐营,他早已带兵奔太原府了。
一天一夜过去,天蒙蒙亮,就听紫槿山内炮响连天,鼓声隆隆,秦琼邀集各路反王带领人马贯出山口,亮开大队。儿郎们呐喊连声,单叫李元霸亮队出战。大伙叫喊了约莫一个时辰,却不见对面有一点动静。秦琼心里纳闷.嗯?莫不是李元霸怯阵了?徐茂功说:“二哥呀,您还不派人去看看,八成儿他们跑了吧!”秦琼说:“不会吧,李世民要横还不横到底,哪儿能蔫油呀!”他派了几名探子手握藤牌、短刀到前边察看故情。这几个人一边叫喊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试着步往前走。一直走到头道壕沟前边,也不见有人开弓放箭。看了看,壕沟里空无一人。大着胆子爬过一道壕沟、两道壕沟、三道壕沟,上了一层一层土岗,这里虽然照旧旌旗林立,幡带飘扬,却看不见有弓箭手、匣弩手的踪影。爬到叠箭岗的顶上,往四周一看,噢,明白了。不单前边没人,后边唐营的帐蓬都拆了,人马已经撤光了。几个探子不敢怠慢,赶紧快步跑回,向秦元帅禀报一切。秦琼说:“李世民果然刁钻,他用李元霸作诱饵,却是使了个稳兵之计,防备撤兵时我们追杀他。”徐茂功说:“二哥,一夜多的时间,访他也跑不出二百里地去,咱们速速起兵追赶,还来得及。”两旁战将恨透李世民了,都说:“元帅,咱们追呀!”秦琼手中令字旗一指,说了声:“追!”西魏兵将个个奋勇当先,跨越壕沟,漫过叠箭岗,就追下去了。西魏王李密由亲兵护卫着,也跟在大队后面,离开了紫槿山。各路反王见唐军撤走,西魏人马追了下去,都无心与唐军决战,各自整顿队伍,出山口回转本国去了。
单说西魏人马追了几天路程,因为人马、辎重多一些,老是跟李世民的后队差着一段距离。这一天正走着,忽听远方嗒嗒嗒嗒,就见流星一般,跑过来两个本国报马。来到近前,众人一看,浑身连汗带土,都成了土人土马。两人下马,说:“诸位,我们要见秦元帅,有重要军情禀报!”他们为何这等惊慌?敢情瓦岗山金墉城出了大事了。
原来瓦岗山东北有座山,名唤黑风岗。占山为王的寨主叫聂世雄,当初也是一名绿林豪杰。瓦岗山上立起了大魔国,秦琼多次给他写信,要他与瓦岗寨合兵一处,协力反隋。聂世雄野心勃勃执意不肯。西魏大军南伐五关以后,瓦岗山交由自在逍遥王裴仁基和头部负伤的翟让将军镇守,保护王驾。那年河南闹大早灾,老百姓饥俄难当,纷纷到瓦岗山求救。李密让裴仁基率领一支人马突然攻下了洛阳附近的洛口仓和回洛仓,开仓济民,声威大振。聂世雄不敢轻举妄动。后来秦琼等人攻破了东岭关,李密率十几万大军赶赴扬州会,瓦岗山的晓勇战将几乎都走光了,人马也不多了。聂世雄见瓦岗山兵力空虚,就想乘虚而入。他手下有千数来人,又从左近山寨邀集不少人,凑了有这么四、五千人。他跟大伙说的明白:“瓦岗山的主要战将和兵勇丁壮都奔扬州夺玉玺去了,咱们来个抄拐子,抻虚腿,打落步儿,夺他们这座瓦岗山。瓦岗山上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要女子有女子,还有程咬金当初劫的全份儿皇杠。咱们劫夺过来,说句绿林话,叫做树上开花,人人有份。儿郎们,跟我走,到瓦岗山上吃香悖悖去呀!”这些喽罗们受他这么一蛊惑,都跟他来了。到了瓦岗山南,人声呐喊:“抢瓦岗山呀!攻它的南山口啊!往上攻啊!”……
守山将官赶紧到金墉城向裴仁基老将军禀报此事。裴仁基登高一望,见一支人马堵住了南山口,摇旗呐喊,其势汹汹。裴元龙、裴元虎知道爹爹年老力衰,翟让将军当初被三弟用锤震伤头部,行明白行胡涂,山上无有晓勇战将,就劝爹爹凭险据守,不要下山迎敌。老将裴仁基把嘴一撇说:“小小山寇有何能为,儿呀,你们在山上布置一切,待我下山与聂世雄一战!”他不听劝阻,径自带领千数人马下山了。炮响连天,鼓角齐鸣,人声呐喊,两军对圆。裴仁基全身披挂,手握金背砍山刀,马到当场,叫道:“山寇聂世雄近前答话!”聂世雄催马出阵。大伙一瞧,此人若跳下马身高顶丈,悍壮魁梧,膀阔三停,身上未着盔铠,扎巾箭袖,罩跨马服,莺带煞腰,大红中衣,胯下一匹黑马,掌中一口大刀。黑魆魆一张瓦心脸,蒜头鼻子,两道扫帚眉,一双大环眼,大耳相称,下巴颏子上扎煞着黑钢髯。书中暗表,他背后十字袢上系着个皮革囊,内装十二口柳叶飞刀。裴仁基见他马到近前,问道:“对面来将敢莫是聂世雄么?”聂世雄说:“正是你家寨主爷,哦哈哈哈!……”“聂世雄,你占据黑风岗多年,我素有耳闻。我家元帅也曾请你合兵反隋,怎奈你不识抬举。今日又乘我大军南征,兵犯瓦岗,实乃鼠雀之辈。看我教训教训你!”老将军一拱裆,马往前撞,这刀就劈下来了。聂世雄合刀一挂。老将军摇刀就走。聂世雄立刀一绷。二马冲锋过镫,两人打在一处。一口大刀上下翻飞,一口大刀连劈带摇,打了有五、六个回合,谁要赢谁也不容易。聂世雄心里着急.我不把这老头儿打死,怎能杀上山去。他的喽罗大多是土匪之流,都憋着上山抢粮抢钱抢女子,看见二将不分胜负,赶紧喊:“寨主爷,老头儿这口刀可以的,您得早打主意呀!”这一喊提醒了聂世雄。二马又快碰面了,聂世雄刀交左手,腾出右手从肩头上一抽皮条,说了声:“看刀!”嗖的一声,一口飞刀抛了出去。裴仁基到底年迈迟钝,躲闪不及,噗!这口刀正砍在他的面门之上。他啊呀一声,呱唧噗,翻身坠马。有个喽罗上前对准他的心口,又扎了一刀。裴元龙、裴元虎一瞧爹爹阵亡了,放声痛哭。赶紧命儿郎们圈上去,把老将军尸体抢回。传令鸣金收兵,嘡嘡嘡嘡!人马撤上瓦岗山。翟让看见老将军尸体,痛哭了一场,赶紧命人暂时装殓,停放好。裴元龙写了一封书信,说明聂世雄攻山、爹爹阵亡的事,挑了两个精兵,拣了两匹快马,让他们赶紧出西山口,星夜遘奔扬州城,搬出征大军回国。瓦岗山上军民人等搬滚木,堆雷石,预备弓箭,死死守住山口,不必细表。
再说两名报马昼夜兼程,非止一日,终于迎到了本国的队伍。见到秦元帅,二人匆匆下马。秦琼命人马停住,问道:“啊!瓦岗山出了什么事?”二人气喘吁吁地说:“秦元帅,大事不好了,咱们东北山上的黑风岗,聂世雄……”秦琼心里一激灵,他知道聂世雄早晚是块病,忙问:“聂世雄怎么样?”“聂世雄他兵犯瓦岚山,裴老将军下山迎敌,不想中了贼人的飞刀,已然阵亡了。”秦琼啊呀一声,眼泪唰就下来了。身后裴元庆一听爹爹惨死,没容哭出声来,呱唧!滚鞍落马,背过气去。众人上前,将他喊醒。他大声哭叫:“爹爹啊……”秦琼劝他说:“三弟,事已至此,你着急也没用了,咱们赶紧回山解救才是。”程咬金过来,擦着眼泪说:“三兄弟,走,给咱爹报仇去!”那两个报马递过书信,说:“秦元帅,您得赶快回去,瓦岗山一丢就完了。”秦琼接过书信看了一遍,说:“待我禀明万岁,即刻回山。”说完就奔后队见李密去了。
在后队,李密见秦琼来了,问道:“元帅,人马为何不行?”秦琼把报马告急的事奏明。李密说:“啊,有这等事!欲朕之见,宁可瓦岗山不要了,也要追上小冤家李世民,夺回玉玺。还是这事要紧啊!”秦琼一听这个气:“万岁,您不是说到这儿了吗,您传道旨意,问问大家伙,看看听您的不听您的?”徐茂功说:“万岁,此事千万要慎重,瓦岗军都是子弟兵,妻儿老小都在山上,见死不救,唯恐军心有变。”这工夫,队伍里消息传开,前边已经乱了。就听兵丁们喊叫:“走哇,回瓦岗山啊,救家眷要紧哪!”魏征说:“万岁,您听见没有?事不宜迟,速速决断吧!”李密毫无办法,心说李世民哪,就算你小子走了贼运,让你跑了吧!当即传下御旨,全军转道回瓦岗山。
西魏大军这通赶路,快劲儿没法说,夜里不睡觉,走路啃着干粮,人不歇脚,马不停蹄。这一日,前队到了瓦岗山正南,一看山上已经快守不住啦!西魏合国人马虽然号称几十万,那是连一部分家脊在内,这时占的地盘太大了,除了赴玉玺会的近二十万大军外,分散在各州城府县的守军一时调集不到,这儿守山的只有上万人马。人手轮不开,连妇女都守上山了。这些女眷们心说,要是让这帮野壕狼攻上来,帕们女流之辈可就要遭难了。忽听正南咚咚晌炮,西魏大旗露面了,姐妹们喜形于色,纷纷议论:“我说大嫂。”“二妹子。”“你瞧,咱们的队伍回来了,这回咱们可没急啦!”“哟!真的!咱们快搬石头,砸死这帮土匪!”聂世雄正在督着喽罗们往山上冲,忽听后面声音嘈杂,有人过来禀报:“寨主爷,后边秦元帅带兵回来了,您可要早打主意呀!”他回头一瞧,可不是吗,远处烟尘滚滚,人喊马嘶,不由得叹了口气:“唉,该着我不成大事,他再晚来一天,这山咱们就攻上去了。来呀,人马在山下列队,待我与秦叔宝决一雌雄!”他带领攻山喽罗撤了下来,与山下喽罗一起,拉开了长蛇。这时秦琼带领前队人马已然赶到,人马列开,两军对圆。聂世雄大刀一挥,马到当场,连声叫战。那边裴元庆说:“啊!聂世雄不就是他吗?行了,看我的,”秦琼说:“三弟,你正在气头上,恐有闪失,咱们战将甚多,还是让别人上吧!”“二哥,父仇子报,父债子还,您就甭管了。”秦琼拦他不住,裴元庆这马就贯出去了。
聂世雄一看上来的这员战将狮盔兽带,银甲白袍,雪裹银装一身白,胯下斑点疙瘩虎,掌中一对龙头锤,背后五汗护背旗,后边大旗中写着“前部正印先锋官”,中间白月光里斗大一个“裴”字。看他脸上,两只眼睛喷出怒火,两条眉毛挑起来都成沙燕了。谁不知道这是西魏名将裴元庆呀!聂世雄心说,今天碰上他,我许要活不了,于是明知敌问:“对面来者什么人?”裴元庆说:“好你个聂世雄,竟敢偷袭瓦岗山,杀死我爹爹,我是裴元庆,向你报仇来了,快快近前交战!”聂世雄说“裴元庆,不要以为天下没人敢惹你,休走,看刀!”裴元庆正要用龙头锤把他的大刀挂飞,哪知道他所说的看刀,不是看大刀,而是看飞刀。他左手握着大刀,右手扽左肩头上的皮条,嗖嗖!两口飞刀就飞出去了。裴元庆身经百战,可从来没碰到过一上手就使暗器的,一瞧白亮亮的飞刀朝面前来了,再要躲闪就来不及了。噗噗!头一刀飞在他的眉攒之上,二一刀正刺入他的硬嗓咽喉,没容喊出声音,呱卿璞!就落马身亡。瓦岗弟兄们一瞧,俱都大惊失色,心说,真叫惨哪!想不到这么大的名将竟死在无名草贼之手。兵丁们上去赶紧把裴元庆的尸体抢回来了,马也圈回来了。
聂世雄摇晃着脑袋:“哈哈哈!瓦岗山人等,你们还有哪个来战?”那边程咬金一瞧急了,急得他嘴里乱用名词:“三弟呀,想不到你死在飞刀上了。小舅子之仇不共戴天,我给你报仇!”他拱裆催马,扛着大斧,喊着叫着就出去了。马到当场,他喊了一声:“呔!我说你叫聂世雄吗?”聂世雄一瞧,出来这主儿大锛儿头,红胡子,蓝靛脸,大眼珠搭于眶外,披一身鹦哥绿的盔铠甲胄,骑一匹花里胡哨的马,掌中一条八卦开山斧,怪模怪样,心说这是谁呀?他回答说:“不错,我就是聂世雄,你是什么人?”“小子,咱们几十里地的街坊,你还不知道我?我就是瓦岗山大魔国卸了任的皇上程咬金。”“噢,原来你就是程咬金,我早就听说了,你这斧子就是掏、捞、劈、削、杵五招儿,胡抡乱砍,老得人家挡你,你可挡不了人家。”程咬金一听,心说干了,有这么句话:好朋友怕陈街坊,他是满摸底呀!聂世雄说:“程咬金,今儿我先给你一刀吧!”他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唰!这刀朝程咬金头顶砍下来了。程咬金还真是挡人家的军刃挡不惯,他一着急,忽然想起在扬州会上罗成那乎儿往横下里掰马来了。他不知道罗成那马排练过,它能横着蹦。老程这马哪儿会横着蹦呀!他这么一胡乱掰镫,这马不知怎么会事,呱卿!就趴下了。程咬金从马上折了下来,斧子也扔了。方才聂世雄是想,我这一刀下去,程咬金非挡不可,哪儿想到他往横下里掰马呀!老程一掰马,噗!这一刀正砍在聂世雄自己马脑袋上。呱哪!这马也卧槽了。聂世雄摔下马来,刀也撒手了。程咬金是先掉下来的,一瞧聂世雄也落了马,他赶紧把斧子拣了起来。没容聂世雄爬起来,说了声:“小子,看斧!”噗的一斧子,正砍在聂世雄的脖子上,登时鲜血迸溅,这小子身首异处。喽罗们一看主将死了,个个撒腿就跑。秦琼喊道:“我等上!”西魏兵将冲上去追杀了一阵,捉住不少俘虏。这一仗打胜了,瓦岗山解了围,山上的军民百姓,尤其是老幼妇孺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兴高采烈地迎接子弟兵上山。大伙往山上走着,罗成就问程咬金:“程四哥,刚才您那掰马是怎么回事呀?”程咬金说:“老兄弟,聂世雄拿刀砍我,我一着急,想起你在扬州会上掰马横着蹦来了,也不知怎么的,我给这马掰趴下了。”“嗐!四哥,我这马是排过的,它能横着蹦,往左掰、往右掰全成。您那马没排过,哪儿能胡掰呀?要不是把世雄把自己马砍了,非给您置于死地不可。”“兄弟,也甭管我这马排过没排过,我胡掰不胡掰,我问你,聂世雄死了没有?我掰对付了没有?”大伙一听,都说:“对,这可是个巧劲儿!”老程说:“我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