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从未觉得如此不安过。
他隐约有一种预感,他即将失去白檀了。
这种没来由的不祥预感令他抓狂。
他小心翼翼的将白檀抱在怀里,生怕他一眨眼便消失了似的。
白檀在忽必烈怀里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依旧沉沉睡着。
他对忽必烈身上的味道再熟悉不过,对他的怀抱也早已生出了依赖,故而十分安心。
忽必烈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默默叹息一声,亦缓缓闭上了眼睛。
帐外正做着出征的准备,人声马声异常鼎沸,帐内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两人相拥而眠,分外安恬。
巳时三刻,侍从来唤,二人才一齐醒了。
整理仪容时,忽必烈忽然道:“檀儿,你留下吧,不必随我出征了。”
白檀惑道:“为什么?”
忽必烈不看他,径自道:“战场凶险,我不想你受伤。”
白檀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微微笑道:“有烈哥哥你在,我怎么会受伤呢?你一定会护我周全的,对不对?烈哥哥,带我一起去吧,檀儿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面对着他的笑脸,忽必烈整颗心都软了,随即柔声道:“好,带你一起。”
他真的拿白檀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白檀看他一眼,他便满心欢喜。
白檀对他笑一笑,他便想把满天星辰全摘下来捧到他面前。
白檀不喜欢,他便忍住不碰他一根手指头,宁愿把炽烈的**发泄到旁人身上。
白檀说想跟他在一起,他便把所有的顾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即做了违背本意的决定。
忽必烈觉得,他已经不是他了。
他这是怎么了呢?
如果白檀笑着递来一杯毒酒,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吧?
他一定是疯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发了疯似的喜欢一个人,如痴如醉,如癫如狂。
忽必烈知道,他再也撩不开手了。
江山与美人,他都要握在手中。
第80章 痴狂侠客爱上我…33()
一切整肃完毕,大军出发。
大漠荒凉,寒风凛冽,好在日光正好,虽是踏雪行军,亦不算太冷。
白檀与忽必烈并骑而行,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询问大军是要发兵何处。
“襄阳。”忽必烈道:“襄阳之战已耗时数年,劳民伤财,若再不速战速决,后果不堪设想。”
白檀道:“我虽来蒙古不久,但已知蒙古男儿最是骁勇善战,怎的数年都未攻下城池?”
忽必烈道:“宋朝皇帝虽然昏庸,官员亦是无能,但有许多江湖儿女却是侠肝义胆,心怀家国天下,以侠士郭靖作为领袖,守卫襄阳城多年,故而才会久攻不下。若非是敌我双方,我倒十分愿意结识郭靖,与这样的侠之大者交往,必定十分快慰。”
白檀低嗯一声,未再答言。
忽必烈瞧他神情有些黯然,便关切道:“檀儿,你在想什么?”
白檀默了片刻,道:“我在想,我的根在哪里。”
忽必烈伸出手,将白檀的手握在掌中,温声道:“你因我重获新生,我便是你的根。前尘往事,既已忘了,便莫要再想,徒伤心神罢了。”
白檀微微一笑,道:“烈哥哥说的是,从今往后,我便只管跟着你,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他这话说到忽必烈心坎里去了,顿时心花怒放,开怀大笑起来。
经过一个月的急行军后,忽必烈一行人才与驻扎在南阳的蒙古军会合。
南阳距离襄阳约百余里,两军休战时,蒙古军便常驻此地。
忽必烈军务繁忙,白檀却并不参与,左右无事,便时常到营地周围游玩。
忽必烈也不拘着他,但只许他在营地附近活动,不可走远。
没几日,白檀便已将周遭土地踏遍。
营地向东二十里有一高山,其上遍植松柏,虽是隆冬,但远观仍是一片苍翠之色,煞是喜人,白檀早惦记着要去登山了。
故而,今日一早忽必烈带兵去往襄阳之后,白檀便偷偷溜出了营地,徒步向那青山去了。
未到晌午,白檀便来到了山脚。
仰望青山,巍峨屹立,树木葱茏,怪石林立,颇有意趣。
白檀深吸一口清新之气,举步登山,沿途尽是美景,竟一点儿没觉得累。
行到半山腰时,忽闻一声尖鸣,似鸟非鸟,白檀悚然一惊,差点被山石绊倒。
尖鸣之声不绝于耳,白檀好奇心起,循着声音找过去,拨开一丛枝叶,登时被眼前所见惊住了。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只两人多高的巨雕正与一只白色巨蟒缠斗,场面甚是激烈。巨雕神勇非常,白蟒终是不敌,死于尖爪利喙之下。巨雕撕裂蛇皮,叼出蛇胆,仰头一口吞下,发出一声满足的鸣叫。
白檀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几乎看呆了,不觉连呼吸都屏住了,直憋得满脸通红,才长吸了一口气。
不料那巨雕的听觉竟十分灵敏,立时便朝白檀藏身的树丛看过来。
白檀心下一惊,脱手松了枝叶,转身便逃。
一声尖鸣之后,身后响起振翅之声,还有猎猎风声。
白檀心中清楚,山中树木林立,巨雕体型庞大,不论是走动还是飞行都将受阻。所以,越是往林木密集的方向跑,就越是安全。
白檀在山林中疾步穿行,待身后没了巨雕的响动,才放下心来,扶着手边一株松树站定,抬袖拭汗,顿觉口中干渴难耐。
举目四望,竟发现不远处有座低矮木屋,料想是山中猎户的住所,便打算去讨一口水喝。
来到木屋前,抬手敲门,无人应答,白檀道:“有人吗?”
屋中寂静无声。
白檀手上微微用力,木门竟吱呀一声开了。
果然空无一人。
白檀抬脚走进来,屋中摆设极为简陋,且当中的木桌上已落了一层薄灰,显然是已经有段时间无人居住了。
白檀心想:这间木屋的主人该不会是被刚才那只巨雕给吃了吧?
四下检视一番,见木屋中连只水缸都没有,白檀只得作罢,便想着去山中找一汪清泉。
方一转身,却见方才那只巨雕不知何时竟已站在木屋门前,两只硕大的圆眼睛骨碌碌将他望着,十分吓人。
白檀不由后退一步,双眼死死盯着那巨雕,再不敢妄动一步。
那巨雕望了他半晌,忽然鸣叫几声,全然不似与白蟒大战时那般尖利刺耳,竟莫名有几分温存之意。
白檀不敢擅动,定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眼见那巨雕矮下身来,先是将头探进木屋里,然后稍稍斜过身子,似是想挤进门来。
白檀望着那摇摇欲坠的木门,心中十分担忧。
不成想,那巨雕还真挤进来了,它直起身来,头几乎要触到屋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里不住发出意义不明的低鸣。
白檀见它并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便试探着往前走了一小步,试图绕过它离开木屋。
谁知他一动,那巨雕忽然张开双翅,将白檀包裹其中,继而收翅,把他按在了胸腹之上。
白檀被它突然的举动吓到了,正要挣扎,巨雕突然垂下头来,挨着白檀的脖颈磨蹭起来,甚是亲昵。
白檀愣住了。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袭击,而是一个拥抱。
白檀心下稍安,顺势回抱住它,轻抚了几下它灰黑色的羽毛。
巨雕似乎十分享受他这个抚慰的举动,叫声竟有了几分婉转,完全没了方才的凌厉威势。
糊里糊涂的逃过一劫,白檀暗暗舒了口气。
就这样抱了许久,巨雕才张开双翅放开他,对着他低鸣两声,转身艰难的挤出了木屋,在屋前的空地上站定,一瞬不瞬的盯着兀自站在屋里的白檀,似乎是在等他。
左右没有出路,白檀便硬着头皮走出了木屋。
巨雕在他身前蹲下身来,不住呼扇着翅膀。
白檀试探道:“你是想……让我……坐到你的背上去?”
巨雕点了点头。
它竟然通晓人性?!
这一惊非同小可,白檀又道:“你听得懂我说话?”
巨雕低鸣两声,又点了点头。
白檀又惊又喜,想着此雕既通晓人性,又对自己如此友善,想必不会害自己,便如它所请,爬到了它的背上。
待他坐好,巨雕鸣叫两声,振翅而起,直上青云。
耳边烈风阵阵,眼前浮云缥缈,白檀向下望去,青山便在脚下,万物皆如蝼蚁,胸中不禁豪情万丈,难以名状。
白檀高声喊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巨雕高鸣两声,以作应答。
奈何白檀不懂鸟语,只得乖乖坐好,专心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第81章 痴狂侠客爱上我…34()
很快,白檀便反应过来,巨雕所飞往的方向,正是襄阳。
忽必烈今日一早出兵,双方此时必定正在恶战,白檀不想掺和进去。
奈何与巨雕沟通无果,白檀真是骑雕难下,只得随着它去。
未几,白檀便远远瞧见了战场。
两军果然正在交战,场面甚是纷杂混乱。
白檀原以为巨雕会带着他从战场上方掠过,谁知它竟在天空之上不住盘旋,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白檀连声催促它离开此地,它却恍若未闻,依旧盘旋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巨雕骤然向下俯冲,竟是直朝战场而去。
白檀纵然焦灼,却无计可施,只得竭力稳住身体,不让自己从巨雕背上掉下去。
巨雕落地之时,双翅扇起飓风,方圆十米的兵士俱被扇飞,生生在战场之中开辟出一片空地来。
不等白檀从巨雕背上下来,便听到一声呼喊:“雕兄!你到哪里去了?我正需你相助呢!”
这声音……怎么会如此熟悉?
白檀正要探身去看来人,谁知巨雕骤然发力,猛地将他从背上甩飞了出去。
身体腾空,白檀迎面朝着一人飞去,隔着硝烟,他隐约觉得那人十分面善,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那人亦瞧见了他,面上乍起狂喜之色,纵身朝他飞来,高声唤道:“耘儿!”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白檀终于看真切,这个正朝他飞扑而来的男子,正是夜夜入梦的那个少年。
虽然男子的两鬓染了风霜,虽然他的眼角有了细纹,但白檀就是知道,他就是梦中的少年。
他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的。
眼见他越来越近,白檀的心骤然莫名酸楚,眼中忽然涌出泪来,模糊了男子的脸。
终于,他落进了男子的怀里,腰被紧紧环住,勒得生疼。
朦胧中,白檀瞧见了男子的泪,比他还要汹涌,几乎泛滥成灾。
他们飘然落下,白檀听到男子用破碎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唤他:“耘儿……耘儿……耘儿……”
白檀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来,温柔的替男子拭泪,谁知却越拭越多,打湿了他的袍袖。
一个男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泪呢?这些泪,是为我而流的吗?
双脚终于落了地,男子仍紧紧的搂着他的腰,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且径自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依旧固执的唤着他:“耘儿……耘儿……耘儿……”
白檀柔声劝慰,道:“莫再哭了。”
男子极力忍住眼泪,哽咽道:“耘儿,我的耘儿,你终于回来了。”
巨雕神勇无比,凭一己之力,在喧嚣的战场上为他们创造出一方净土。
白檀凝望着男子饱含深情的双眼,不忍心在这重逢的时刻告诉他自己已经将他忘了,这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虽然他尚且不知道眼前的男子到底是谁,但过往的所有梦境都向他昭示,这个男子在他被遗忘的过去中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他们的关系或许已经亲密到了某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况且,纵然没有记忆的支撑,单是此刻这样静静望着他的脸,白檀便莫名觉得满足极了,开心极了,仿佛他们是否拥有曾经都已不重要了,无论他们相识与否,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这样看着彼此,便可以天荒地老,挚爱万年。
与眼无关,与心无关,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铭记。
白檀顺着他的话,慢声说道:“是啊,我回来了。”
男子哑声道:“耘儿,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再也受不住片刻的分离了。”
“好,再也不分开了。”白檀伸手抚上他灰白的鬓角,疼惜道:“岁月待你真是无情……”
男子终于露出一丝笑来,自嘲道:“耘儿你还是从前的模样,而我已生了华发,倒像是你的叔叔一般。你不会嫌弃我老吧?”
白檀莞尔笑道:“你在我眼中,永远是世间最英俊的男子。”
男子笑道:“明知是你安慰我的谎话,但我还是很开心。”
他的笑颜如此耀眼,让白檀目眩神迷,全然忘了他们身处何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吻我,好不好?”
男子愣了一刹那,低头便吻了下来。
喧嚣战场上,剑影刀光里,两个俊美无俦的男子,在一只巨雕的庇护之下,深情拥吻。
天与地,日与月,风与电,草与木,他与她,仿佛都成了虚无,只剩了我和你。
唇齿相依,抵死缠绵。
白檀闭着眼睛,脑海中有无数的画面倏忽闪现。
青山悬崖边,他与他一同练剑,青春年少,意气风发。
庄严宝殿中,他执剑刺上他心口,他脸上却还带着笑。
漫天花海里,他握着他的手,满目深情。
四方擂台上,他以身为盾,欣然替他赴死。
皎月当空下,他从背后拥着他,诉尽衷肠。
似火骄阳里,他向他伸出手,哀声唤道:“过儿……我的过儿……”
记忆的碎片不断闪现,惊涛骇浪般冲击着白檀的心神。
原来,他叫竺清耘,他叫杨过。
他们是师徒,亦是恋人。
他们经历数次生离死别,又数度重逢。
竺清耘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感动,才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泪水落在杨过脸上,引他心疼,却强忍住了泪意。
杨过松开他的双唇,去吻他的眼睛,“我才止了眼泪,你又来招我,好耘儿,笑一个我看看。”
竺清耘便在泪水中绽开一个笑来,美得令人心悸。
杨过似被蛊惑,复又低头吻上他的双唇,激烈的索取着他口中的每一丝津液,怎么也不够。
纵使是两军交战,生死关头,如此情景还是吸引了许多注意。
先前与杨过并肩作战的郭靖目睹了全过程,直如五雷轰顶,心神俱裂。
“过儿!”因有神雕护着,郭靖又不愿与之相抗,只得在远处暴喝道:“你在做什么?!”
杨过却恍若未闻,依旧忘情的吻着竺清耘。
竺清耘却有些醒悟过来他们此刻的举动多么不合时宜,他方才一定是魔怔了,才会让杨过吻他。
抬手抵上杨过的胸膛,竺清耘哑声道:“过儿,停下。”
杨过听话的放开他,双眼却依旧直勾勾盯着他,面色潮红,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情动已极。
竺清耘道:“我们现在是在战场上,有成千上万的眼睛看着呢。”
“由得他们看去。”杨过柔声道:“我不在乎。”
竺清耘知他一向是这般张狂的性子,却也不能由着他这般胡闹,便道:“我们去寻一个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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