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兄,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杨过急道。
神雕低鸣两声,自顾行到石室左侧,用身子朝着石墙猛力撞去,整个石室都跟着震动起来。
瞬间,脚底响起轰隆之声,紧接着,石室平坦的地面应声炸裂,有什么东西从地底缓缓升起。
待那东西完全升出地面,杨过定睛一看,竟是一方晶莹剔透的玉棺。
杨过迟疑道:“雕兄,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耘儿放进这座玉棺里?”
神雕鸣叫着点点头。
杨过虽然心有疑虑,但亦别无他法,只得依神雕所言,推开棺盖,将竺清耘放进玉棺里。
随着玉棺浮出地面,整个石室的温度更是低得可怕,杨过不得不运起内功抵御严寒。
神雕却似无所觉,抬起翅膀轻扫棺盖,示意杨过去看。
杨过凑过去,凝眸细看,这才发现,那棺盖上竟刻着几行蝇头小字,笔力甚是遒劲。
锁魂棺,锁尽天下之魂,仙魂、人魂、鬼魂莫能出也。
魂锁,则命不死也。
不死即可生,生时不可定。
杨过略一思索,便已明白了大概。
这锁魂棺与冰魄神丹的效用相仿,冰魄神丹只能保尸身不腐,而这锁魂棺在保住肉身的同时,还能留存一缕生息,这缕生息便是复生的关键,只是何时复生,却是个未知数。
尽管如此,杨过已是大喜过望。
只要竺清耘能活过来,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他都可以等。
杨过俯下身来,在竺清耘的眉间印下一个轻如蝉翼的吻,柔声道:“耘儿,我等你。”
他又恋恋不舍的抚了抚竺清耘的面颊,这才盖上棺盖。
又隔着棺盖瞧了半晌,直到身上再无一丝暖意,杨过才同神雕一起离了山洞,用巨石封了洞口,一齐下山去了。
第75章 痴狂侠客爱上我…28()
杨过每日都要让雕兄带着他去山顶探望一次。
奈何锁魂棺寒气逼人,往往呆不到半个时辰便冻得人浑身冰冷,没有一丝活气。
可尽管只有这短短半个时辰的相处,只要能让他看到竺清耘的脸,说几句无关紧要的琐碎话,杨过便会觉得活着是有意义的,便觉着有了力量和勇气。
余下的时间,便是练剑,无休无止的练剑。
神雕总是陪着他的,它尚且记得竺清耘的嘱托,它要替他照看杨过,以免他做了傻事。
乌飞兔走,瞬息光阴,暑往寒来,不觉十载。
玉棺中的竺清耘依旧一如往初,容貌绝艳,青春永驻。
而尚未到而立之年的杨过,双鬓竟已早生华发,染上了岁月的风霜。
“耘儿,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醒来?”杨过隔着玉棺,凝视着沉睡了十年的竺清耘,眸中深情未曾有半分消减,反而随着岁月的流逝,越积越多,几乎要盛不下。
竺清耘自然是不会回应他的。他安静的躺在那里,双手交握胸前,嘴角停留着一点儿笑意。
“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让我等你这么多年?”杨过隔着玉棺,轻抚竺清耘绝美的面庞,滚烫的热泪滴在棺面上,即刻化成了冰,“待你醒了,一定要好好补偿我,知道吗?你要每时每刻都呆在我身边,让我一转眼就能看到你,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听风看雨,一起踏雪寻梅,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岁岁年年,朝朝暮暮,永不离分。”
杨过深吸两口气,平复一下情绪,道:“耘儿,我要下山一趟。当年金轮法王和赵志敬他们伤你至此,若不是为了陪你,我定不会让他们多苟活这十年。今次,我定要取他二人狗命,为你报仇。你放心,我不会耽搁太久,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我一定会回来陪你。此处地势险峻,若无雕兄相助,任谁都上不来。我会请雕兄时常上来看你,若是你在这期间突然醒了,就让雕兄带你去蒙古找我。”
杨过隔着玉棺吻了吻竺清耘的额头,深情道:“耘儿,我真是舍不得你。”
可纵有万般不舍,终要离别。
下了青山,杨过又不放心的嘱咐了神雕一遍,这才背上玄铁剑,大步走了。
谁知,杨过走后的第三天,山中突降暴雨,电闪雷鸣。
暴雨下了半夜,却毫无止歇之意。
倏然,一声惊天巨雷之后,一道粗壮的闪电直直朝着青山之巅劈下,砰然巨响,裂石飞沙,山头轰然倒塌,玉棺倾覆,同碎石一起滚下山崖。
玉棺材质坚硬无比,跌到山脚时竟无一丝损毁。
暴雨早已汇成山洪,冲着玉棺跌跌撞撞向下蜿蜒流去,流进山谷旁波涛汹涌的长河里。
住在山下石洞中的神雕已被惊雷劈山之声震动,冒雨飞上山顶,眼见山顶已被摧毁,连落脚之地都没有,玉棺更是没了踪影。
神雕凄鸣数声,俯冲而下,在山谷上空不住盘旋,直至暴雨停歇,朝阳跃出,亦未寻到玉棺的半分踪影。
它在空中不住的桀桀鸣叫,焦灼又绝望。
神雕又花了两日,将山谷方圆十里都寻了个遍,俱无玉棺踪影,只得放弃,立时离谷,寻杨过去了。
***
烟波浩渺中,缓缓行来一艘游船。
船头立着一名男子,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器宇轩昂,望之不凡。
正行驶间,船身突然传来巨震,骤然停在了河面上。
立时便有一人上前,躬身禀报,道:“启禀四王爷,我们的船搁浅了。”
男子蹙眉道:“此地前几日才下过暴雨,水量十分充沛,如何能够搁浅?派人下水去看看。”
那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去而复返,面带讶色,惶然开口道:“启禀四王爷,属下派谙熟水性之人下水瞧了,他们上来说……说我们的船是因为触到了水底的一口玉棺才不能前行,他们还说……说……”
男子见他吞吞吐吐,不禁皱眉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那人忙道:“他们还说那玉棺晶莹剔透,隐约能瞧见里面躺了一人,虽看不真切,但已觉容色倾城,艳丽无边,不似凡人。”
“不似凡人?”男子道:“莫非是水妖不成?把那玉棺打捞上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模样。”
那人为难道:“王爷,我们此番来中原游历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切莫节外生枝才好。船底触棺已是不祥之兆,若再要将其打捞上来,只怕会惹来灾祸呀,还望王爷三思而后行!”
“怎的废话如此之多?”男子面色微怒,斥道:“一个死人能带来什么灾祸?速速按本王说的去办!”
下属连应了几声是,慌忙退下,办事去了。
一船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玉棺打捞上来,横在船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口沉在水底的玉棺,棺中还躺着一个绝色美人,任谁都会觉得诡异莫测。
被称作“四王爷”的男子走上前来,道:“打开棺盖。”
便有两人上前,合力将棺盖推开。
当阳光笼罩在棺中人身上的时候,围观众人无不发出一声惊呼。
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之人!只消看上一眼,便觉得此生足矣。
一直淡定从容的四王爷亦被棺中人攫住了全副心神。
他……是妖是仙?怎能生的这般好看?简直勾魂摄魄!
只可惜他闭着眼,若是能睁开眼……
正这样想着,棺中人竟蓦地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76章 痴狂侠客爱上我…29()
那是一双晶莹剔透的眼,流光溢彩,令日月都失了颜色。
众人都看得痴了,倒属那四王爷最快反应过来。
他俯下身来,凑近棺中人的脸,和声问道:“你是谁?”
棺中人迷茫的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四王爷蹙眉道:“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棺中人凝神想了半日,又摇了摇头。他坐起身来,茫然四顾,声音清冷道:“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四王爷凝眸望着他,陷入了沉思。
正当此时,先前劝谏四王爷的那名男子再次走上前来,忧心忡忡道:“王爷,此人来历不明,且死而复生,实在危险,万万留不得啊。”
四王爷沉默了半晌,蓦地斩钉截铁道:“不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是仙,本王都要定他了!”
那人呼道:“王爷!”
“休要再言!”四王爷道:“再说一句,我便将你丢到河里喂鱼。”
那人恨恨跺了一脚,扭身走了。
四王爷也不理他,径直上前,伸手将棺中人抱了出来。
他靠进男人宽阔的胸膛里,只觉有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衣衫传到自己凉透了的身上,本能的朝男人怀里偎了偎,想要寻求更多的温暖。
四王爷微微一笑,不觉收紧了手臂,抱着他朝船舱内行去。
身后有人急问道:“王爷,这玉棺该如何处置?”
四王爷道:“丢进河里去吧。”
四王爷将他抱进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之内,放在床上,盖上锦被。
他坐在床边,目光片刻不离床上的人,柔声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姓名?家世?为什么会躺在一具棺材里?又为什么被沉在水底?”
床上的人微微摇了摇头,道:“你是谁?”
四王爷正色道:“我是蒙古帝国的王爷,名叫孛儿只斤·忽必烈。”
床上人并未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是何等尊贵,只淡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忽必烈从未如此被人轻视过,但也不着恼,只微微一笑,道:“我虽是蒙古人,却时常到中原游历,故而给自己取了一个汉人的名字。既然你记不起自己叫什么,我便把这个名字送给你吧。”
床上人目不转睛的瞧着他。
被这样一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睛望着,纵使忽必烈早已阅人无数,心跳依旧忍不住快了起来,莫名的有些口干舌燥。喉结滚动了几下之后,忽必烈道:“白檀,檀郎谢女的檀,如何?”
“白檀?”床上人慢慢重复了一遍,道:“我很喜欢。”
忽必烈笑道:“那就好!檀儿,你一定饿了吧?我命人送点儿吃的进来。”
说罢,忽必烈便快步出去了。
身上虽裹了被子,白檀却依旧觉得冷。
这种冷不是浮于表面的,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他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口鼻中不停呼出白气。
忽必烈回来时见他这番光景,料想是他在那玉棺中呆的久了,寒气入骨,这才会畏寒至此。略一思索,忽必烈动手将上衣除了,露出精壮上身,上得床来,二话不说便将白檀拥进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白檀的心思就如白纸一般纯净,对于授受不亲之类的全无概念,只是本能的寻求着温暖,乖巧的窝在忽必烈暖炉一般的怀抱里,没过多久,竟昏睡了过去。
听得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忽必烈试探着低声唤道:“檀儿?”
自然无人应他。
忽必烈笑了笑,微微收紧手臂,让怀中人贴得更紧些。
他低下头,凝视怀中人的睡颜,只觉望之倾心,似能就这样呆到天荒地老。
忽必烈晒然一笑。
明明才捡到这个人没多久,怎么会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
一定是被他的美色迷住了。
不过,忽必烈向来自诩自制力惊人,就算现在被他天仙般的姿色所迷,等过段时日,新鲜劲儿一过,便能毫不留情的撩开手。
他虽爱美人,但更爱江山。
***
杨过随神雕返回山谷的时候,已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山洪早已消退,河流缓缓前行,早已没了那个雨夜的汹涌澎湃。
山顶的那株参天香榧依旧屹立不倒,可其下的山洞却已被雷电夷为平地,玉棺连同竺清耘更是毫无踪影。
杨过颓然站在乱石之中,扬天长啸,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没进灰白的鬓发里。
他痴痴等了十年,等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苍天待他何其不公,何其残忍!
但他杨过却偏不认命!只要一日没有见到耘儿的尸身,他便绝不会死心。
他会找到耘儿的,他一定会找到他的!
杨过擦掉脸上的泪,行至山崖边,举目四望,脑中不住思索。
山洞被雷电劈毁,玉棺定是滚落了山崖。暴雨造成山洪,山洪冲走玉棺,若不是遗落在山中某处,便是被洪水冲进了山脚那条长河里。
雕兄告诉他,它寻了方圆十里,都不见玉棺踪迹,如此看来,玉棺定是沉在了河底。
心念电转间,杨过已拿定了主意。
“雕兄!”杨过唤道:“随我下山!”
神雕展翅飞至杨过身前,杨过纵身跃上其背,一同向山下飞去。
杨过雇了数十艘渔船,沿着河道日夜搜索,终于在五日之后,寻到了玉棺。
可玉棺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竺清耘的身影。
杨过清楚的知道,这玉棺的棺盖只能从外打开,由此看来,定是有人打开了玉棺,带走了竺清耘。
那么,到底是谁带走了竺清耘?带去了哪里?没了锁魂棺的庇护,竺清耘的身体会怎么样?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找到竺清耘。
杨过仰视神雕,郑重道:“雕兄,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帮我寻回耘儿?”
神雕回头望向山谷,片刻之后,转回头来,尖鸣两声,点了点头。
“好!”杨过片刻也等不得,急道:“那我们即刻便出发吧。”
神雕便驮着杨过,沿河向下游飞去。
第77章 痴狂侠客爱上我…30()
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忽必烈带着白檀回到了蒙古。
苍茫大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极目四望,惟余莽莽。
白檀心中没来由觉得欢喜,也顾不得冷,弯腰揉了一个雪球,随手便向忽必烈砸去,正中他胸口,雪球爆开,粘了他一身碎雪。
他这个举动可吓坏了随侍众人,纷纷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要知道,他们这位四王爷常年征战,性格最是暴烈,稍有不顺心,轻则是一顿打骂,重则便别想看到明日的太阳。这位少年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向四王爷扔雪球,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忽必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罕见的笑了笑,亦弯腰揉了个雪球,朝白檀轻轻扔了过去,显然是并不想砸中他。
白檀一侧身便躲开了,脆声笑了起来。
忽必烈缓步行过来,张开狐皮大氅,将人整个拥进怀里,温声道:“冷不冷?”
白檀笑道:“不冷,我喜欢雪。”
忽必烈笑道:“蒙古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定让你饱足眼福。”
白檀极喜欢忽必烈身上的温度,不觉又往里靠了靠,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
忽必烈揽住他,鼻端充盈着他身上特有的那种清香,这清香似有催…情的作用,不觉便令他神思不属,心笙摇荡。
其实这一路走来,忽必烈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要了他,但一望进他那双不染纤尘的眼睛,躁动的心总会莫名平复下来。他就像一只精致的瓷瓶,仿佛一碰就会碎掉,忽必烈舍不得。
这辈子第一次,忽必烈对另外一个人生了怜惜之心,想要宠着他,护着他,不想强迫他,不想弄脏他。
但美人在怀,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撩动**,尤其是隐忍已久的**。
忽必烈却并不想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