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恶心,她也只能吃下去,大不了,等他走了以后再吐出来。
陆景岚慢吞吞地把豆浆咽下去,胃里毫不意外地传来呕吐感,她只能努力地强压住。
不知道用了多久,终于吃完了一碗豆浆,然后陆景岚微弱地朝他笑了笑示意她已经吃饱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自己勉强的微笑收回去,容景行忽然走过来,然后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恩,好了,我要走了,你等我回来。”
陆景岚乖顺地点了点头,就像他刚来的时候那么地顺从。
容景行的心里升腾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但是,他还是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他要和宁子琪去说一些东西,他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该和这个弟弟交代一声。
陆景岚就在他的身后,他没有转身,怕一转身自己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而就是这么一转身的时间,他却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大门终于关上,陆景岚虚弱地站起来,胃里翻滚的厉害,她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这就要走吗?刚刚不是还在神情凝望景行的背影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红叶和孟青流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我没有,随便你们怎么想。”陆景岚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呕吐的欲望了,推搡着想要走出去。
可是以她现在这么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办法从她们的包围中走出去。
孟青流的声音终于尖刻了起来:“又想要逃走吗?景行又不在这里,你再怎么装可怜也没有用的。”
楚红叶也跟着说:“是了是了,这家伙就是在装可怜,以为自己真的是病美人吗?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东施效颦吗?”
眼前白茫茫的,陆景岚根本就看不清哪个是哪个,她走不动,也逃不了,心里又气又急。
“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纷纷扰扰的声音不断地传进耳膜,她觉得聒噪,烦躁,以及焦躁。
“能怎么样呢,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孟青流低头看着她:“我们是要走了,不过你也没赢……”
“呃……”陆景岚低头,忍不住一阵干呕,还好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楚红叶拉着孟青流躲开,一看根本就没有什么,越发地生气了:“你以为你赢了吗?哼,景行还是会结婚的!是跟舒亦然结婚!”
“那又怎么样?”
陆景岚忽然抬起了头,目光依然空洞得可怕。
☆、242 不再挣扎
陆景岚忽然抬起了头,目光依然空洞。
但是那种空洞却让人心惊,就像下一秒就要消散了似的。
楚红叶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怎么样,”这时候,孟青流却向前走了一步,“我知道你不在乎景行要结婚,但是,你知道他结婚是为了什么呢?”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知道,但是陆景岚知道,不听她们说完,孟青流是根本不会罢休的。
果然,孟青流立即就说:“景行是在和舒家做交易,你知道吗,他要从监狱里把宁伯伯救出来,你废了那么大力气才弄进去的人,他立即就能就能救出来了呢!”
陆景岚听到自己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她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孟青流笑了出来:“你没有听清楚吗?不过,我想你很快就没有机会弄清楚了,说不定明天景行就要把你送去夜色无边了呢,宁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呕……”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陆景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红肿的膝盖碰到地面,传来钻心的疼痛。
在楚红叶和孟青流躲闪的凌乱步伐里,胃里的东西终于控制不住倾泻出来,昨晚的红酒,早上的豆浆,还是有血……
楚红叶一下子就吓呆了,不知所措地望着跪在地上的陆景岚,大叫道:“我们要怎么办!”
孟青流瞪了她一眼:“还能怎么办!这是宁少的吩咐!帮我把人抬到楼上去!”
“她要是死了怎么办!”楚红叶根本就不敢去动她。
孟青流已经走了过去:“死了就死了,你要是不抬,就是被你气死的,景行回来,难道会送一个死人去夜色无边吗?说不定就把你送去了!”
胃里都空了,神智也跟着空了,陆景岚觉得四肢都虚浮着。
把她弄进房间后,楚红叶和孟青流就都逃走了,现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被子很重,即便只是一条被子的重量,现在她都觉得没办法承受了。
用力地掀开被子,陆景岚迷迷蒙蒙地站起来,她伸出手,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刀。
是,这就是一把刀,而且还是一把军刀,她准备了很久的一把刀。
她和叶亦薇是朋友,别的礼物都没有要过,唯独要了这一么一把锋利的军刀,这是她最后给自己的成全。
与其被送进夜色无边,还不如……
这是一把锋利的军刀,淬着蓝光,切入皮肉的时候,也并不让人觉得特别地疼。
如果是用来切猪肉的话,大概那只猪也会死得比较快活吧?
陆景岚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够笑得出来……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她本就不应该重生,这原本就是一个错误。
她不应该妄图凭借自己的力量,妄想去扭转这样的宿命,因为这只会换来更凶狠的命运的反扑。
现在,她选择了死亡,只是把扭曲的时空给扭转回来了而已……
她不想再挣扎了……
☆、243 活着
容景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慌张,从离开别墅开始,他的心里就一直浮动着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忍不住地想要往回看,忍不住地去想那张苍白到透明的脸。
明明已经开到一半了,再开半个小时,他就能到达夜色无边,和宁子琪好好地谈一谈,但是,这么片刻的功夫,他却怎么也不敢往下开下去了。
近乎是盲目的,他调转车头,不知道闯过了多少盏红灯,才一路飞奔到了别墅。
大门紧闭着,和他离开的时候一个样,那些保镖尽责地站在门口,陆景岚肯定还在里面,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觉得轻松。
用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速度,容景行冲进了别墅。
尽管是白天,里面却昏暗得可以,他想到在这样天气晴好的白天,陆景岚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这个别墅里度过的,心里又不由地一阵难受。
走到二楼的时候,他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淡淡的血腥味,他似乎是闻到了这样的味道。
把手放在陆景岚的房门上时,他的手几乎是颤抖着的。
“景岚……”他叫了一声,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扭动把手,门终于被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咸涩,酸臭。
容景行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很轻,他怕惊扰了床(河蟹)上的人。
陆景岚朝着里面睡着,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容景行微微地想要舒一口气。
“景岚……”他又叫了她一声,依然是没有回应,他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感觉到有人推她,陆景岚茫然地转过头来,反射性地睁了睁眼睛,随后又转过头去。
她怎么还会有感觉呢?她有些想不明白了……
可就是这一瞥的时间,却让容景行几乎跪倒在地了。
他走的时候是一个小时之前,那时候的陆景岚已经很憔悴了,但是为什么一个小时之后的她竟然会憔悴到如此地步!
原本就苍白到透明的脸颊上,不但没有了一丝血色,而且还泛起了不正常的枯黄,深深凹陷的眼睛,高高凸起的颧骨,和没有血色的嘴唇,清晰地显示着她所受到的煎熬。
“景岚,别这样,我哪里都不去了,我有话对你说,真的……”
他抱住了她,低声地说着,但是越是这样靠近,他就越能闻到那浓烈的味道。
陆景岚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再转过头看他,容景行再也忍不住了。
他把人掰了过来,但是那枯黄的脸色几乎让他直接就吓晕了过去,刚刚那匆匆的一瞥不是幻影,现在看到的才是更恐怖的现实。
她的嘴角上是凝固的血迹,似乎嘴里还有小小的血泡。
抓着手中那虚弱的身体,容景行觉得自己的脑中也变成了一片空白。
就这么无措地呆了几秒,他才好像找回了自己的思维,屏住呼吸,容景行慢慢地伸手探了探陆景岚的鼻息,还好,还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呼吸。
紧接着,又像是不放心似的,他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心脏,好像也还有声音。
☆、244 深红
还活着……
不自觉地,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他的衣服也被渗出的冷汗给浸湿了。
抬起手稍稍地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容景行却忽然“啊”的一声惨叫了起来……
他的额角是一片粘稠的红色……
同样黏腻的还有指尖,他碰到的床单是黏腻的温热的,微微的腥气环绕在他四周,像一个要让他沉溺的水池。
这是什么?
他不敢想。
容景行慢慢地抬起手指,借着窗外极微弱的灯光,他看见自己指尖的颜色。
深红,红得浓墨重彩……
猛地坐起身,容景行一把掀开被子。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好像还不止是血腥味,还有那种如影随形的□□气息……
陆景岚身体四周的白色床单全被染成近乎黑的颜色,陆景岚就被这样的深红色给包围着,小腹上只留下了一个刀柄……
手已经完全抖了起来,抖动一下,似乎还有浓稠的血液慢慢地从指间滚落下来。
他颤抖着地解开了陆景岚的衣服,然后一具满是伤痕的躯体,顿时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大片的深紫和深青,如同正在盛开的花朵,大多大多地盘踞在那苍白如雪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得诡异和凄艳……
这是那天打架的时候留下的吗?是他故意纵容之下留下的伤口吗?
容景行死死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心痛,头痛,哪里都在痛,但是,他又不能就这样痛下去。
陆景岚还没有死,他还必须让她活过来……
人是怎么送到医院的他已经记不住了,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再快点……
急诊室的长椅上只有他一个人,容景行紧张地看着不停进出的医生和护士,连问话的勇气都没有。
自从绍延青把人推了进去以后,他已经等了有整整五个小时了,他来的时候,还是早上,但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恐惧也在逐渐地增加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呢?他怎么就把人逼到了这一步呢?
只要一想到刚刚掀开被子时的情景,容景行就会觉得自己痛得呼吸不过来。
他把人抱在手里,感受着那温度的消退,也感受着陆景岚一点点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可是,他早已经习惯了陆景岚的存在了,而且,也没有办法去改变这样的习惯了。
他怎么可以让陆景岚就这样消失呢?
那些刻意被遗忘的记忆又浮现了起来,容景行想起她的好,想起她的坏,可是从头到尾,一直扒着人家不放的,却是他自己……
明明已经应了不再去伤害她,但是这一次又一次,把她推向一个又一个深渊的人,却是他自己……
他也会恨,恨陆景岚为什么会这么恨他,恨她的背叛,恨她的逃跑,但是这样的恨意一旦和陆景岚那张苍白的脸重叠在了一起,就又变成了深刻的痛苦。
她是他最在乎的人了,为什么,他要让那些虚无缥缈的仇恨蒙蔽了眼睛呢?
☆、245 讽刺
他想要的,是一个爱他的,在乎他,活生生的陆景岚,不是一个恨他的,怨他的,已经冰冷的陆景岚……
她还会原谅他吗?
原谅他的话,他们就重新开始好不好?然后立即领证结婚?
如果不原谅他呢?
那也没关系吧,只要她好好的,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好……别的,他不敢奢求了。
痛苦地抱着脑袋,容景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只求陆景岚能够平安。
手机上的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零三分,陆景岚终于被推了出来,带着氧气罩,身上插满了导管……
他的陆景岚,终于被推了出来。
“她怎么样?还好吗?要多久才可以好起来?!”
容景行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却被绍延青一把推开,这一次,连他都没有给他好脸色。
“你要是想她活着,就给我滚远点,以后再送来,还给你的就只有一具尸体了。”
恶狠狠地说完,绍延青就带着一帮的医生护士走远了。
容景行跪在地上,望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终于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嚎啕大哭的声音从最角落里传来。
他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狼,一个人在角落里嘶吼着,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止也止不住……
他难过,但是还好,陆景岚没有死……
当容景行再一次踏进绍延青的办公室的时候,两个人的情绪都相对稳定了些,至少绍延青没有让人把他赶出去。
“景岚还好吗?我要听实话,她究竟怎么了。”
“呵呵……”绍延青站起来,盯着他,嘴角勾起冷笑。
刚做完一个大手术,即便不是他一个人主刀,体力的耗费依然是巨大的,但是现在,他想做的只有狠狠地抽这个男人一耳光。
容景行又重复了一遍:“她还好吗?你告诉我好不好?”
“好不好,这要问你自己啊……”绍延青的笑容拉大:“陆景岚的大脑受到过猛烈的撞击,现在颅内出血,压迫着部分神经,具体情况还不能确定,腹部的刀伤严重,刺穿了她的肾脏,不得已,我们只好替她摘除了右肾,还有,除去身上的淤青,她肋骨的旧伤有些骨裂,膝盖骨和韧带磨损严重,以后可能会留下严重的风湿后遗症,对了,忘了告诉你最要紧的,她又胃穿孔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医生,为了挽救她的生命,我们切除了她四分之一个坏死的胃,如果这样你还有什么疑问,你可以再向我请教。”
容景行慢慢地听完,一动都不动。
“还有吗?”过了好久,他才积蓄起力气又问道。
绍延青终于不笑了,摊了摊手说:“我不知道,应该会有,脑部神经受压迫究竟会是怎么样的情景,要看后续的情况。”
“谢谢你。”僵硬地说完,容景行拉开了门,一步步地往外走去。
门没有关上,身后是绍延青讽刺的声音。
☆、246 不要怕
“再玩下去,你会把她玩死的,也不用送我这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容景行站在病房门口,他想了很久。他最后决定推开那扇门。
陆景岚躺在病床(河蟹)上,正昏昏地睡着,她的脸几乎和白色的枕巾一个颜色。
容景行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陆景岚没有醒过来。
“醒过来吧,醒过来你怎么恨我都行,真的,你打我吧,骂我吧,都挺好的。”
他抓起陆景岚的右手,吻了吻,陆景岚没有醒过来。
“你看,我害你少了一个肾,还害你少了四分之一个胃,你要我怎么还呢?把我自己的还给你,你要吗?景岚,你说句话好不好,说了,我就把我的赔给你……”
陆景岚没有醒过来,容景行跪在床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院长,麻醉药还要四个小时才能缓过来,要去告诉容先生吗?”
绍延青合上了病房门,看了眼他的小护士说:“告诉他做什么呢?这是他该得的,以后还有的受呢,我也不知道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陆小姐万一醒过来变傻了怎么办?”小护士跟在院长大人的身后,不依不饶地问着。
院长摇了摇头,说:“那倒不至于,不过,她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了……”
陆景岚会变成什么样子,容景行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病床前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一夜,才终于看到陆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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