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辰完全不知道他爹把陈凌叫来这里做什么，看到他爹脸上隐隐的笑意李成辰就疑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么高兴？
他现在还沉寂在陈凌那奇怪的造酒方法里，根本就想不到他爹已经在考虑怎么把这种酒卖遍整个大宋了。
只不过是一口大锅加热而已，李成辰怎么也不明白，倒进去的杏花村就变成了这种酒香四溢、清亮凌烈的酒了。
这比那些四书五经有意思多了，这仿佛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让李成辰无比着迷。现在他很想弄懂这个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厨房的时候陈凌只是支支吾吾的随便解释了几句，这完全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成辰歪着身子小声的对陈凌嘀咕：“我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杏花村酒怎么就让你变成那种烈酒了？”
“有一门学问叫物理，也叫格物。”陈凌说道：“等你学会了它，在大宋你就可以横着走了。”
横着走是好事，看来物理这门学问很厉害，李成辰沉思着：“只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物理这门学问？”
“那格物呢？”
“也没听过。”
好吧，这个时候连格物这个词也还没有。
“你只要知道这是一门很了不起的学问就行。”陈凌摆摆手：“现在知道这门学问的人估计没几个。”
“那你怎么知道？”李成辰很不服气，自己可是宰相的儿子，什么学问没听过，什么书没看过，怎么能还没有一个小孩子看的书多。
“我，”陈凌装着一副高深的模样，把头凑到李成辰的耳边说：“来自陈家。”把这个信息告诉给李成辰，陈凌相信他前脚出了李府的门，后脚李沆就能知道。
“陈家？哪个陈家？”李成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姓陈，当然来自陈家。这大宋姓陈的人家多了，我哪知道你是哪个陈家？我家赶车的那个马夫也姓陈，难道你和他是一家的？
“南边。”陈凌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指了指了南方，给了李成辰一个神秘的微笑。
南边？李成辰的大脑飞速的思索着。
江南倒是有一个陈家，这种累世大族李成辰不可能不知道。事实上，在他小时候开始读书的时候，他爹就给过他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详细的罗列着当今的世家大族，让他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没别的，就是告诉他，这些家族出来的人是不能招惹的，后则皇帝都可能保不住他。
江南陈家？李成辰的眼睛骤然增大，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凌，怎么都不想相信眼前这个瘦的干巴巴穿着破烂衣服的陈凌会是陈家的人。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这些累世大族的存在也知道大宋的官员还有当地的一些望族知道，寻常百姓是很难知道的。他们只知道那些大族很有权势，别的一概不知。
如果不是出身陈家，陈凌怎么会知道江南还有一个陈家。
李成辰越想越心惊，再想想陈凌小小年纪就写出《青玉案》这等好词，还知道物理这门高深的学问，如果不是出身大家，怎么可能会知道的这么多。
把陈凌和陈家联系起来，就一切合理了。
伸出手给陈凌比划了一个“你牛”的手势，李成辰就彻底没了脾气。
眼前这个一脸无害的家伙身份和自己有的一拼呀，只是不知道他在陈家是旁支还是嫡出。上下打量一眼，应该是不怎么受待见的那种，不然怎么穷到这种地步！
还是，李成辰突然眼光一闪，该不会是陈家对大宋有什么企图，派人来打探什么了吧。李成辰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再看看陈凌笑眯眯的脸，完全就是笑里藏刀哇，李成辰背后一阵恶寒。
陈凌越是无所谓，李成辰越觉得深不可测，到最后陈凌咳嗽一声李成辰都觉得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草木皆兵的让陈凌感到好笑。
李沆看到自己的儿子和陈凌在哪里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儿子脸上阴一阵晴一阵，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明显是一副惊讶过度的样子。
唉，肯定是陈凌又和自己的儿子说一些他没听过的事了。
李沆看着李成辰满脸的惊愕直摇头，没有一点城府呀，这样下去怎么去朝堂上混。
寇准是跑进来的，李沆从寇准脸上的潮红就能看出来，他是从门口直接跑进门的，下人跟在后面拦都拦不住。
“李相，我来了。”寇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过一碗茶仰着脖子就喝了下去。
陈凌的手有些尴尬的伸在半空，那是他的茶，他才喝了一口。
喘口气放茶碗的时候看到一旁的陈凌：“这是谁家小娃娃？”寇准问李沆：“没听说你家有这个年纪的小子呀。”
这就是寇准？陈凌看着黑乎乎一脸横肉络腮胡子快要遮住脸的寇准，这和他想象的样子出入太大了。
这寇准在大宋也是鼎鼎有名的大臣，主战派之一，怎么张的这副样子？没有文人的样子，反而像一个军中的虎将。
“你这寇准没有一点尊卑之念，”李沆无奈的说道：“见到我这个宰相不要说行礼，就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一屁股坐下了。如果不是看你是个忠臣，老夫让人把你乱棍打出去。”
“行了李老头，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能吓唬得到我？”寇准白了李沆一眼：“今天我去宫中，听说吕相病重了。”他递给李沆一个眼神，然后就没了下文。
陈凌看的很清楚，寇准的意思是，待会两个人详谈。
李沆用手抓了一把胡子，低着头想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是陈凌，”李沆转移了话题，指了指半躺在椅子上的陈凌说道：“今天说和你说的事和他有关。”
此刻的陈凌马上从椅子上滑下来，对着寇准作了一个揖：“小子见过寇大人。”
“陈凌？不是姓李？”寇准看到陈凌小小年纪就和李成辰坐在李沆的对面，还以为是李沆哪个子侄呢。
李沆咳嗽了一声，理了理衣衫：“今天说的是正事。”
一听是正事，刚才还一副汪洋大盗模样的寇准马上正襟危坐，甚是严肃，眼睛里透出一股精明之色，和刚才判若两人。
人才呀，陈凌感叹，看人家这脸的转换速度，狗都比不上。
第三十五章 烈酒（）
“这是！”寇准接过李成辰端上来的一只瓷碗，碗里清清凉凉的盛着一碗酒。寇准十分肯定这就是酒，碗还没到身前，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直扑鼻间。
可是这样清纯的酒他从未见过。
“你尝尝。”李沆对寇准轻轻的说道。
他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为官多年的寇准还是从李沆的语气之中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有惊喜，有兴奋，有疑惑，也有担忧。
这就要好好品尝了，寇准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碗里的一抹清凉，似乎要看看它能不能开出花来。
他小心的嘬了一口，很小的一口，只是用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一丝凉意瞬间爬到了舌头上面，紧跟着这丝凉意后面的就是炽热和火辣，辣入心肺，热气烧脑。
冷不丁喝下一口差不多四十多度五十度的烈酒，饶是饮酒多年的寇准也忍不住被这口酒给呛的咳嗽起来。
这酒也太烈了！
和这酒一比以前喝过的烈酒简直就是一碗凉水。
“这是哪里弄到的这么烈的酒！”寇准赶紧用茶压了压那股浓烈的酒味，等脸色稍好才向李沆问道：“从未听闻我大宋还有此等浓烈的酒。”
寇准向来好酒，加上他现在掌握着大宋的财政大权，给他送酒的人简直要把门槛给踢烂了。就是皇帝也时不时的赐给他一些上等的好酒。他自诩饮遍天下好酒，没有想到在李沆这里还藏着这样的烈酒，一看那清凉无比没有一点杂质像一汪清泉的酒寇准就知道这是上品。
只是不知道李沆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沆看着寇准急不可耐的神色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的冰块脸此刻融化的如沐春风，让陈凌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老狐狸。
“这酒如何？”李沆得意的问道。
“说实话，此酒甚是浓烈，不像是我大宋所有。”寇准思索了一下，眼睛又撇了一眼碗里的酒：“确是当世好酒。”
“好酒当然是好酒，不过这确是我大宋的酒。”李沆看到寇准吃瘪的表情甚是得意，他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的像是一个捡到了宝贝的地痞，怎么看都觉得有一丝阴谋在里面。
“我大宋的酒？”寇准一楞，这种酒他敢肯定自己没有喝过，不然这样的好酒他不可能没有一点印象。“不知这酒产自何地？”
“从我李府喝的，自然是产自我李府了。”李沆的身体完全躺在了那把椅子上，很是放松，如果不是那把椅子质量好的话估计李沆会摔掉半条命。他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寇准：“今天来就是和你说这酒的。”
“还请李相明示。”寇准完全吃不透李沆这酒到底有何深意。
“你我多年老友，就不和你绕圈子了，你就说，今天你所吟之酒如果贩卖，能否风靡我大宋？”李沆的身体瞬间坐直，刚才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欠揍相，此刻却是脸色刚毅，双眸如炬，说话杀伐果断，朝廷重臣的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瞬间涌满了全身。
让陈凌不由的正了正色。
“此酒当世无双，一出世，大宋必然举国飘香。”寇准从李沆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意思，再联想他把自己叫过来这件事，瞬间明白了李沆的意思。
好事啊，寇准只觉得热血上涌，这李沆果然是自己的老友，这种赚钱的买卖也不忘拉着自己，虽然他也知道李沆把自己拉上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手里的大权，但是他还是感激。这大宋位高权重的人多了，绕开自己，虽说麻烦了一点，但是这种明摆着赚钱的买卖，李沆随便拉上几个王爷就能把酒卖的举国皆是。
听到寇准肯定的回答，李沆点点头：“不错，平仲，你我一起让这酒举国飘香，如何？”李沆站起身来，神色捉摸不定：“你该知道，我们这帮大臣都开始老了，用不了几年就要致仕，现在该想个退路了。”
寇准心里暗道一声老狐狸，并没有被李沆的话给打动。致仕？还早呐，你现在可是眼巴巴的望着宰相的职位呢，只要吕端再病重一段时间，这宰相的位子可就空了。我就不相信你不动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他寇准虽然也望着宰相的位子，但是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资历，还是老老实实的熬吧，先把上面那些老臣熬的差不多再说。
“李相，曹国公哪里你该如何说？”寇准试探的问道：“这酿酒一业，可一直都是曹国公经手。”
寇准不得不问明白，李沆是副宰相，即使和曹国公对上估计也吃不了亏，可是他寇准就不行了，他不过是个三司户部判官，得罪了曹国公赵元俨，他的日子肯定会不好过。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也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是怕把曹国公拉进来他会分我们的钱，我是怕咱们其他的大臣有想法呀？”李沆也是有苦难言。
曹国公和那帮武将走的很近，这让很多的文官大臣暗中不满。
他李沆现在是副宰相，文官里面的代表人物之一，如果他和曹国公交往过密，朝堂之上的那帮文官还不炸了锅！
可是不拉上曹国公一起，势必会得罪他，这摆明了就是和他抢生意。
当今皇帝很重手足之情，对曹国公信任有加，自己这样肯定会处于不利的地位。
唉，难啊。
看着寇准和李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头头是道，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担心的，可是完全没有自己的事！
还有我哪，你们当着我的面要把我的酒卖遍大宋，怎么也要和我商量商量吧。
我可是发明人哪！
陈凌觉得自己被完全被忽视了。
这就不好了。
他从椅子上爬下来，朝着李沆和寇准呵呵一笑，抬腿就要往外走，想平白的拿走我的酒，开玩笑。
“你做什么？”李沆正和寇准说的起劲，看到陈凌矮小的身体突然要往外走，顿时有些不快。官威立刻爆棚，仅仅是四个字，却说的严厉十足，还好陈凌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根本不吃李沆这套。
“大人好大的官威呀，难不成我回家也有罪？”陈凌说的不卑不亢，眼睛迎着李沆犀利的眼神，面色如常。
第三十六章 抓紧赚钱啊（）
寇准对陈凌出现在这里充满了兴趣，他并没有因为陈凌的话而出言训斥，相反倒是气定神闲的喝起了茶，这李沆家迎客的茶真是不怎么样，淡而无味，下品。
李沆被陈凌的话一激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看着陈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李沆才发现自己刚才只顾着和寇准商量卖酒了，完全忘了这酒的酿造之法可是陈凌的。
自己把他撇在一边和寇准就这么说好像是有些不地道。
“你看我，一时高兴把你这个小娃娃给忘了。”李沆扶着额头哈哈大笑，只不过笑的有些尴尬，根本掩饰不了他的失态。
“来来来，平仲，这陈凌可不简单，你喝的这晚酒正是出自他之手。”李沆朝寇准眨眨眼：“这可是有名的小神童呀。这几日传遍汴京的那首《望海潮》，就是陈凌所做。”
寇准人老成精，李沆的暗示他早已明了，当即顺着李沆的话就往下接：“哎呀，原来就是你写的那首《望海潮》？当真了不起，这几日整个汴京的人都传疯了，说咱汴京出了一个难得的大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学，老夫自愧不如呀！”
虽然是夸一个小孩子，寇准还是不遗余力，这种话对他来说不要太容易，张嘴就来，根本连大脑都不用过。而且在听到李沆说那首《望海潮》就是出自眼前这个小孩子之手后寇准对陈凌的印象大为改观。
那首《望海潮》寇准听过，事实上寇随从茶楼回来就直奔他书房，迫不及待的让他品评。当时他给出的评价是，仅凭此一首，此人就当青史留名。至于寇随说是一个小孩子所做，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完全就是无稽之谈。神童也不是这个神法。
后来听的多了才知道，寇随说的好像没错。
可惜他一直没见过。
今天误打误撞的倒是让他见到了真人。
不过陈凌真的是一个小孩子呀，才学会走路吧应该。寇准看着还没一米高的陈凌，也太小了点。
陈凌对这两个官场老油条的夸赞没有一点反应，几句话能值几个钱？
李沆笑呵呵的拉住陈凌：“老夫是太高兴了，不瞒你说，在闻到这酒的香味之后我就有这个心思了。现在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酒的酿造之法是你的，但是这酿酒的人手、工具、房屋、赋税等等一切可都要看我和平仲才行。这样，也不让你吃亏，咱三家平分如何？谁要是不满意现在就退出。”
李沆觉得与其让陈凌心生间隙，不如开诚布公，大家有什么说什么，免的你防着我我防着你，没意思。
寇准当然没意见，他本来也没想着要多少，能有三分之一，已经超出他的意料了。
“好，一言为定。”陈凌的脸上露出了自认迷人的微笑。
这对陈凌来说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这酒在大宋这么受人追捧啊，陈凌咬着一截甘蔗，吧嗒吧嗒的嚼的起劲，腰间挂着一个大个的葫芦，走起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