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邵种老头熬不住故去,作为儿子自然需要守孝,虽然说汉代的儒家还没有那么变态,规定家中亡故一个老人就要守孝三年,两个就是六年,若是后世也沿用儒家的变态规定,那么独生子女就要面临着六到十二年的恐怖的事业空白期,人生当中又有几个十二年……
汉代,守孝基本上来说还算是一个正常范围内,热孝期间多少还是有的。至于像是特殊人士,比如皇帝,则是可以以日代月,三十六天之后便算是已经守孝三年了。
种不是皇帝,等他老老实实度过了热孝期,征西将军斐潜的旗帜已经是插遍了整个三辅,完全不需要钟家做些什么事情了……
虽然在府内没有出门,下人什么的也会多少带一些消息回来,亦或是有些通信什么的,但毕竟这些都是间接的消息来源,并且种个人也并非那种绝顶的聪明之辈,仅仅凭借一些信息就能在蛛丝马迹当中推演未来发展,因此种氏现在整个家族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消息滞后。
之前还听说关中士族和斐潜之间多少有些矛盾,然后郑氏这个原本上窜下跳闹腾挺欢畅的家伙转眼之间就已经是过眼云烟,而原先对于斐潜也多有不满的韦端一转眼却成了征西将军的下属,这多少让种觉得很不适应。
更重要是的,当种开门一看三辅这些萝卜坑的时候,居然发现合适的,好的位置差不多都填满了,只剩下一些几角旮旯的边角还有几个,比如被几乎被屠城的粟县……
这让原本触摸到了顶级权柄边缘的种情以何堪?
“韦兄……”双方落座之后,又闲扯了几句,渐渐的也就进入了正题,“某闭门多时,不知三辅当下情形,还望韦兄赐教……”
韦端摆摆手,笑着说道:“岂敢岂敢,种兄至情至孝,小弟甚是佩服,种兄尽管询问,小弟理当尽言。”
“如此,某确有一事不明……”种也是笑着,说道,“当下田政,变动繁多,着实令某费解……不知韦兄可有良言以授?”
韦端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一下,果然没猜错,明白种为何找他了。
征西田政,也就是爵田制度。
其实对于当下大多数的士族豪右来说,爵田制度并没有改变多少他们的现状,反倒是降低了不少赋税,因为征西将军斐潜征税的标准,算起来实际上并不是提高了,而是降低了。
虽然降低了赋税征收数量是好事,但是三辅地区和并北的那一片区域不同。关中三辅地区的士族豪右对于这个新兴的爵田制度并太愿意接受,原因很简单,并北那边是新兴的军功体系,原本手中什么都没有,那么新授予的田亩怎么征收也就自然征西一个人说了算,反正都是多出来的。
而三辅这里,原有的田亩赋税制度已经是延续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又怎么可以轻易接受征西将军斐潜的恩泽子孙的爵田制度?
爵田荫三代。
听起来相当的不错。
正儿八经的恩泽子孙,这点关中士族豪右恨不得举起五肢拥护,但问题是征西规定只恩泽子孙,而关中的这些老家伙想要的是恩泽子子孙孙无穷尽……
虽然大多数人活不到子子孙孙的时候,也清楚未来子子孙孙的时候家族究竟怎样也是两说,但是不妨碍他们觉得自己若是就这样同意改用新的田政,无异于吃了大亏。
正是这一点,所以郑氏闹腾的时候,大多数关中士族豪右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袖手旁观,甚至向郑氏暗送秋波的大有人在,只不过没想到所谓的征西身亡的谣言只是贾诩几人挖出来的一个坑,瞬间填埋进去了不少人命。
这下韦端在内的关中士族才着急起来,虽然他们也清楚征西不可能,也不会将关中所有的士族豪右全数杀光,但是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的郑氏啊!
因此几乎是没有多少迟疑,韦端在内的许多关中士族就主动的贴到征西身上来了,表示铺床暖床什么的都没问题……
一时间,军民鱼水,其乐融融,很是融洽。
华夏自古以来都是人治,所以这其中自然很多奥妙。
因为郑氏的原因,韦端等人表示愿意在征西将军斐潜手下出仕,那么斐潜也就放下了刀,这算是一次大家都可以接受的交易,所以韦端也就一改之前对征西将军斐潜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状态,一提起征西就是毕恭毕敬的,这是礼,这是规则,没什么说的,但是征西的爵田新政要彻底不折不扣的推行么,那就是另外的一件事了。
毕竟华夏自古事情都这样,一码归一码,不能什么都捆绑在一起,混为一谈。就像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没有错,但是也没有要将整个太平洋的水都拿来回报的道理。
三辅之地的士族和豪右肯定也不敢想着要再走郑氏老路的情况,但是多少谈判一下,抻一抻,相互退让妥协一些,也是应有之意,不是么?
除了在新的爵田田政之外,对于其他政务,比如流民安置,编写户籍,协调工程,促进生产什么的,包括韦端在内,新投效征西将军的这一波关中士族子弟倒是也没有含糊,尽心尽力,不会偷工减料,也不会打什么马虎眼,做的也是相当的不错。
所以,现在大体上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大家都是笑呵呵的,关系也没有闹僵,但是问题很快就会体现出来,因为庄禾已经成熟,已经是在陆续开始收割了,而接下来上缴的赋税数目,就成为了双方这一轮新的博弈焦点。
而种,就在这个时刻,打开的府门,邀请京兆尹户曹韦端来家中作客,然后又提出了这个问题……
“啊哈,田政之事,林林总总,繁多无比,”韦端目光闪烁了几下,然后问道,“不知种兄所指何事?”
“近日听闻三辅之地,有意核查田亩数目,以此定赋……”种缓缓的说道,“……某久居家中,不通消息,敢问韦兄可有此事?”
这才没两天的事情,你小子还有脸说算是不通消息?
韦端心中嘀咕着,但是表面上不露声色,说道:“此乃庞使君所令,吾等自然遵从。”
庞使君?只是那个小年轻庞统下的命令?
种看着韦端,揣摩着韦端说的含义,沉吟了一下,说道:“征西将军可知此事?”
韦端微微的笑着,朝着上方拱了拱手,说道:“征西将军事务繁忙,若是此等琐事也需烦扰将军,岂非吾辈无能?”
明白了。
“如此说来……”种点了点头说道,“当下秋获已始,收粮要务,耽搁不得,又需核查田亩……如此事务繁杂,韦兄幸苦了……”
“唉……”韦端又朝上拱拱手,说道,“为征西将军效力,岂能言辛苦二字?只不过事务繁多,核查田亩之事,确实分身乏术啊……小弟今日冥思苦想,终不得法,不知种兄可有良方?”
这种大火坑,种又怎么会跳?
因此种便以有孝在身进行推脱。
韦端原本问这个话,也不是真的为了让种想什么方法出来,只不过确认一下种的态度罢了,看到种如此说,大概心中也有了底,便笑呵呵的称赞种纯孝,然后又拿些话语来劝慰……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个韦端的护卫在种氏仆从的带领下奔了近来,拜倒在地禀报道:“庞使君传令!请户曹速至府衙议事!”
韦端一皱眉,说道:“可有言为何事?”
护卫再拜,说道:“来使未曾言之,小人不知,不过……”
“不过什么,如实说来……”韦端说道。
“之前朱雀街水龙出动,说是阁台走水……”护卫回答道,“想必火势不大,现已灭之……”
“阁台走水?”韦端和种重复了一声,然后两人都看见对方的神色有些怪异。
韦端站了起来,躬身行礼:“种兄,失礼了……庞使君有召,小弟告辞……”
“韦兄客气了……”种连忙上前搀扶,说道,“自然当以大事为重……韦兄请……”
两人客气一番,种又亲自将韦端送到府门前,韦端推辞不过,也就受了,然后在府门之前和种告别,急急往京兆尹府衙赶去。
阁台啊,那可是存放各类书籍文档的地方,自然也就包括了周边各家各户的田亩数据资料……
这把火,蹊跷啊!
种摇摇头,然后说道:“来人,关门闭府!府内一应人等,出入均需报于某!”
风头不妙啊,再避一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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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4章 聪明还是不聪明()
长安美阳偏北,山南麓草场。
前一段时间受伤的战马正在这里进行恢复,而在战马的另外一侧,则是成群的牛羊,虽然不至于像是胡人部落那么大的规模,但是这两年累积下来,也有了不少的数目。
商业虽然不能像农业一样,直接产生出各种各样的生产生活物资,但是商业却能促进这些物资的生产,因为能在征西将军的并北换到更多更好的物资,胡人生产的积极性也就被提高了,饲养牛羊的数量也逐渐的在上升。
以前胡人并不是不能养这么多的牛羊,而是一则时常要迁徙,超出能力范围的数量,确实难以照看得过来,二则草场的承受能力有限,牛羊越多,吃光一片草场的速度就越快,然后迁徙的次数就更频繁,而且牛羊都需要干草储备过冬,在没有大机械的汉代,一切都是以手工为主,自然就限制了胡人饲养的规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进入秋天之后,就可以将那些比较弱和比较老的牛羊都卖给汉人,留下健壮的牛羊过冬,又可以换来物资,又可以减少冬日里的干草消耗,而且还不用想以前那么提心吊胆操心劳力,胡人自然乐意之至。
而对于属于征西将军之下的汉人来说,高卖低买则是惯例,就好像秋获前后的粮价可以宛如天差地别一般,牛羊的价格也是随着季节波动,再加上北方胡人草场冬日苦寒,而在骊山南麓一带的气温就好了很多,胡人认为活不下去的老弱牛羊,在温度较好的这里往往可以存活下来……
就算是真的有撑不下去的迹象了,长安区域庞大的消费群体也足够让这些牛羊的价值达到最大化,牛羊皮,筋骨肉,都可以得到充分的利用。
因此一来二去之下,长安骊山南麓的草场牛羊的数量,便逐渐的增加起来,并北商业繁荣的价值也在此可窥一斑。
不过贾诩和徐庶好不容易来这里凑到一起,并不是单纯为了看看牛羊来了,而是盯上了肉了。
吃肉多舒服啊,吃习惯了肉还有人会掉头去啃土么?
徐庶斜着眼睛瞄了一眼贾诩,转回头看向了正在抢割最后一波牧草的民夫,然后又看了看远处正在放牧的羊群,半响之后才说道:“前面的这坑很明显啊……”
这一次的挖坑建议,是贾诩提出来的,然后庞统去执行。
相比较徐庶和贾诩两个人,庞统确实是具备很强的迷惑性,毕竟年轻啊!在汉代这个结婚生娃都很早的年代,虽然庞统这个年龄多少也算是成人了,但是奈何周边下属的官吏都比庞统大个七八岁,甚至有的都大二三十岁,虽然看在征西将军斐潜和庞德公的面子上,表面上并没有多少的异样,但是大家都知道,肯定有人看见庞统那细幼的脸皮,那尚未有多少胡须的下巴就十分的不爽。
然而近墨者黑,嗯,不对,近朱者赤不是没有道理的,庞统和贾诩、徐庶混久了,加上自身也是聪慧之人,这坑蒙拐骗,嗯,计划谋略的功夫也自然提升了不少……
只不过徐庶考虑的是,虽然庞统的年龄有一定的迷惑性,但是前不久才刚刚坑了三辅士族豪右一波,这些家伙就算是不记吃,也要记得打吧,坑虽然挖好了,若是没有掉多少人进去,这肉就没多少吃头了。
贾诩眯着眼,嘿嘿嘿的笑了几声,然后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人皆知,奈何为之!”
徐庶思索了片刻,也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所谓知易行难,谁都知道,不贪小便宜就不会那么容易被骗,但是那些被骗的人难道都不懂得这个浅薄的道理?
“那接下来就看士元能不能演好这一出戏了……”徐庶还是有些患得患失。
“嘿嘿嘿……”贾诩不厚道的笑了出来,说道,“怕什么,反正就算是演砸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我说,你们二元的感情真还是不错啊,你还挺担心他的……”
“什么叫你们二元……”徐庶反言说道,“都是征西麾下,哪有什么你们我们的,再说,要说‘文’字辈,‘子’字辈,不也挺多的么,说起来有好几个……呵呵,确实是蚊子最多呢……”
贾诩隐蔽的翻了翻白眼,反正他眼睛细长,翻了也不容易被人发现,停了片刻之后说道:“潼关怎样了?”
潼关方向就是徐庶的主要工作了。说到正事,徐庶也收了谈笑的模样,捋了捋胡须说道:“我已经派了十余队人马,日夜巡查,肯定不会走漏消息……”
“嗯……”贾诩点点头。
潼关的杨彪,其实前几天就已经撑不住了,在得到了丘兴兵败的消息之后,根本就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立刻选择了退兵。而这个消息目前还是被徐庶和贾诩扣下来,并没有直接大张旗鼓的宣布。
“至于陇右……”徐庶看了看贾诩,这个事情是贾诩主要负责的项目。
贾诩沉默了片刻,略带一些惆怅的说道:“有李长史在那边坐镇……那些小虫子翻不起多大浪花来……”
“这么说来,李长史是要长驻陇右了?”徐庶敏锐的抓住了要点说道。
贾诩微微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徐庶沉默了片刻,也叹息了一声,说道:“这样,也好……”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知道,当初董卓要毒杀刘辩的时候,李儒是强烈反对的,但问题是当时董卓已经有些犯病了,最终还是李儒去执行了。出于这一点,李儒就基本上和中央朝廷无缘了,虽然汉代历史上杀了皇帝的大臣也不在少数,但是不意味着刘协就能容忍李儒在眼皮子底下晃荡,纵然现在李儒的相貌已经是宛如两人,但万一被人捅出来了也是麻烦。
不过在朝堂之下,就不一样了。
李儒对征西将军斐潜多少有恩,这个事情徐庶等人同样也清楚,所以征西将军斐潜收留李儒,并且封李儒为长史,在汉代法律公然允许包庇行为的当下,徐庶等人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说,甚至还觉得有这样一个念及旧情,肯为下属承担风险的长官,是一件幸事。
因此,李儒坐镇陇右,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一方面陇右和并北、交州、幽北、安南等地一样,对于大汉来说是属于流放之地,李儒在陇右也就等于是在主动服刑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原本陇右李儒就很熟悉,也有些关系和声望,有他坐镇,自然也就比其他人更让人放心。
“好吧……现在就看看坑里能有多少肉了……”徐庶又将视线转向了远方,看着那一大群牛羊说道。
贾诩也点点头,舔了舔嘴唇,吧咂了一下嘴……
………………………………
荆襄,蒯府。
蒯越甩着袖子走了进来,朝着蒯良拱拱手,然后就坐了下来,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蒯良微微抬起眼皮,扫了蒯越一眼,然后也没有搭理他,而是微微捻着胡须,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卷。
坐了片刻之后,蒯越终于是坐不住,扭过身躯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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