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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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三国- 第3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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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的兵卒汇集起来,一群群的民壮被组织起来,一辆辆的辎重车被驾驶出来,汇集到了潼关这里,汇集到了湖县。

    有的民壮比较幸运,负责的是转运粮草,虽然辛苦一些,做牛做马死命搬运,但是至少不用像在潼关这边的民众一样,被征伐出来,在督战队的兵刃之下,跌跌撞撞的哭天喊地的去用泥土,甚至用自己的性命去填平潼关之下的壕沟

    皇甫嵩指挥得很是坦然,周边的兵卒也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在他们看来,本身这个事情就是苦力,让这些民壮来做有什么不对?总不能让兵卒上去干这种事情吧?好钢要用在刀刃之上才是正理。

    不过防守的胡轸带着的西凉兵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壕沟被填平,就算是再有怜悯之心也不可以,否则就是在害死自己,因此在大批大批的弓箭攒射之下,这些民壮毫无遮拦,一片片一队队一堆堆一层层的受伤,倒下,死去,和泥土一起翻滚在壕沟当中。

    一些跌在壕沟之内,受伤却暂时未死的民壮,带着被箭矢穿刺的伤口,带着被壕沟底部尖锐的鹿角勾划出来的伤口,痛苦的哀嚎,绝望的翻滚。

    而在壕沟的两端,不管是皇甫嵩还是胡轸,都漠然的注视着这一切,不曾有半点情绪上的波动,那些在壕沟之内沾染出来的血肉,似乎完全不存在。

    这个时代的攻城围城,都是这样。

    皇甫嵩多少还有一些底线,在壕沟填满之后,也就挥手让民壮退后,并没有押着民壮继续用其血肉去涂抹潼关的城墙,用民壮的生命去消耗守城的器械,虽然这种事情,也是一样是这个时代攻城的时候最为常见的事情。

    毕竟这里还是弘农,这个度还是要把握一下的。

    在皇甫嵩身后,数十面皮鼓敲得惊天动地,沉闷的鼓声就像是一声声敲击在人的身体之内,激荡着心脏也伴随着鼓声一同泵压着血液,让人血脉贲张。

    这个潼关,必须尽快攻下来!

    皇甫嵩踞坐在一张皮马扎上面,身边甲士拱卫,神情肃穆,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飘扬,双眼紧紧盯着潼关,手指在掐算着什么,仿佛像是不停的计算究竟要怎样打,究竟要填进去多少性命,才能攻克下这个潼关!

    金鼓声中,一队队的兵卒带着器械冲上前去,在一道道的指令当中,伴随着双方疯狂的搏杀,伴随着双方的肉横飞,伴随着攻城器械和城墙防御体系的一道道损毁,到了这个节点,潼关就宛如一个血肉磨盘一般,将这些不幸牵扯进来的民壮也好,兵卒也罢,统统搅了一个稀烂,将其血肉涂抹在城上城下。

    而在皇甫嵩步兵战阵之后,却列着一队胡骑。

    这些从高奴一路上跟着皇甫嵩而来的南匈奴人,对于潼关什么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也对于皇甫嵩如何攻城没有多少的关注,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没有他们什么事情。

    对于这些南匈奴人来说,听皇甫嵩的号令或者说是听从弘农杨氏的号令,都和听从平阳那个护匈中郎的号令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重要的是,可以拿多少的战利品回去,可以带给家人多少的财物,这个才是最至关重要的问题。

    而对于皇甫嵩来说,早点攻伐下潼关却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从弘农进关中,一条就沿着大河的潼关线路,一条则是从卢县绕道,翻山越岭走武关那条线,然后破峣关出蓝田,便入关中。

    第二条路不是不能走,只是大军一旦进山,这个时间就不是以天来计算的了,动则数旬,甚至要数月,而且山道之间,粮草也不方便转运,这其中的差别,作为作战指挥军队经验丰富的皇甫嵩,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差别?

    因此宁可硬生生的啃下潼关,也比走山路那一条路线来说要强!

    更何况潼关比不上函谷关,不管是城墙还是守备都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所以虽然拿人命填多少有些损耗,但是肯定能够填得下来!

    而且不能给西凉贼兵喘息的机会,虽然皇甫嵩这一支部队也是仓促成军,队列当中修整一下或许运转也能更加的灵活,但是皇甫嵩在弘农耗费的时间越久,也就等于是给与西凉兵更多的时间进行准备,而像潼关这样的关隘,西凉兵多准备一分,或许皇甫嵩他们就要用上十分的性命去填

    皇甫嵩仰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再上一波!”

    “唯!”

    传令兵大声答应着,然后鼓在旗齐动之下,又是一波兵卒朝着潼关蜂拥而去

    然后在潼关之上西凉兵疯狂抵抗之下,又不得不败退了下来。

    皇甫嵩终于从皮扎上站了起来,说道:“今日便是如此了鸣金收兵”

    收兵的号令一出,正在列队的兵卒们不由得都呼出了一口长气。

    终于是熬过了一天。

    只不过

    明天呢?

    或者说能熬得过几天?

    这一点,双方的兵卒心中都没有什么底

第九一四章 乱长安(九)() 
    在雕阴城内,在府衙之中,巨大的地图摆放在厅堂的中央。地图大得连桌案都放不下,便只能是放到了地上,斐潜和众人围着地图站着,仔细衡量着三辅之地的山川河流。

    三辅之地,关中,所谓四塞之国,被山带渭。

    四塞,就是指在三辅之地周遭的四个重要关卡东函谷,西散关,南武关,北萧关;山则是秦岭,渭则是渭河,在这一块区域当中,天然的一块平原之地,水网丰富,加上周围群山环抱,可以说是沃野千里,蓄积多饶。

    再加上秦朝的时候又修建了郑国渠,沟通了泾洛,使得关中又多了一大片的灌溉的良田,成为了田肥美,民殷富的区域,当然也铸就了秦国成为天下之雄国的基础。

    但是现在关中却宛如一片泥塘,就像是表面上长满了水草的沼泽地,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如果一脚踏入其中,却有灭顶之灾的危险。

    数十名斐潜的亲卫,守卫着厅堂,黄旭按刀站在斐潜身后,肃然笔挺而立,就像是一个小号黑塔似的,身躯纹丝不动。

    在斐潜左右两侧,一边是徐庶和荀谌,另外一边则是马延和赵云。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这一张巨大的地图上。

    这是一场只能胜利不能失败的战斗。胜了,就是巨大的荣耀,败了,则是抹不去的耻辱。对于所有在场的人员来说,压力都不小,当然,最大的担子,还是落在了斐潜的肩头。

    华夏的传统,成事必然是上位者的勋章,当然,一旦落败,大锅小锅也都是上位者要面对的,要甩锅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上位者一旦开始甩锅,就很快的会收获下面一堆离散的人心。

    因此,长安,这场战事,最荣耀的固然在眼前,而最沉重的一面,同样要斐潜承担!

    怎么打?

    斐潜盘算着,自己手下说起来其实也可以说是兵力雄厚,但是就和李傕郭汜等人一样,需要防守的地方比较多,东分一些,西派一点,然后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之前的战绩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代表斐潜就能平推直进。

    白波军,说白了就是一群走投无路然后聚集起来从农民转职的山匪而已,只要将其最开始的那一点胆气打掉,基本上后面就是撵着屁股追就是了。

    鲜卑人,虽然说相对白波军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是斐潜在那个时候侧翼有於夫罗四五千的胡骑策应,又经过了三番两次的将其削弱,再加上对战的也仅仅是阴山的这一部分鲜卑而已,因此压力虽然有,但是也不是很大。

    然而现在,斐潜颇有些无处着手的感觉。

    这个汉代的历史,也许已经被自己所撬动,而想要让这历史,真的离开原来的轨道,走上一条新的渠道当中去,却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和牺牲才能做到,常有人说历史是有惯性的,但是这沉重的惯性,有时候终归会让人觉得有些无奈和无力。

    长安啊……

    现在长安还不够乱,自己非要插上一脚?

    斐潜皱着眉头,目光不停的在这一个巨大的地图上扫过,就像是站在高空巡视着这一块大地。

    徐庶用一根小棍子,在地图之上指点着:“……潼关,五丈原,便是如此了,然我军南下,则必取粟城,在取泥阳,方可进军长安……只不过左冯翊终究是个隐患……”

    大军行进,必须依托城池,否则不光是后勤这一块得不到保障,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被截断退路的危险,所以实际上进攻的线路并不像后世那样想象当中的多种多样,其实有时候就只有一两条。

    因为抛弃了正常的行军路线,就意味着更大的,以及不可知的风险。

    徐庶建议的这一条进军的路线,也是最稳妥的一条,通过两个节点,将雕阴和长安连接起来,提供给大军兵力补充、粮草运输等等的运输路线,但也不是万无一失,最大的问题就是这条路线上的侧翼的左冯翎。

    从雕阴到长安,是略微往西南偏转的一条路线,所以当往长安转向的时候,斐潜军队的侧翼就暴露了出来,这个时候不管在左冯翊的是西凉的兵卒还是杨彪等人的部队,都有可能出于某种的目的,对于斐潜的侧翼进行袭击……

    荀谌则是在一旁说道:“……若进过速,则西凉群聚而御,不免蹈项楚之辙;若略迟缓,则五丈原潼关一破,关中便是支零破碎,不可收拾……”

    现在的局面就是这样,想要全部的关中,那么就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不仅要面对西凉兵的兵锋,甚至还需要防备从后方捅来的刀子,而如果是仅仅做个样子,那么不仅会失去大义上的名望,还会留下关中这个四分五裂的烂摊子。

    要承担有可能一败涂地甚至是全面崩盘的风险,去换取一个比较完整的关中地区,还是坐等着关中四分五裂糜烂不堪之后,才从中渔利?

    如果要最稳妥的办法,只需要将骑兵尽力在北面张开,四处游弋,一方面作为警戒,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发挥出骑兵的优势,前后拉扯打击敌方的薄弱区域,进而扩大自己的优势,为最终的决战进行准备。

    可是自己如果真的选择这种方法,也就意味着放任关中成为了四方混战的巨大战场,到时候就算是自己拿下了长安城,面对一个已经是打得稀烂的关中,又有什么作用?而若是拿不下长安,不管是控制在西凉系列的人员手中,还是控制在弘农杨氏的手中,这个区域都将成为自己的一个隐患……

    在以前,反正自己一无所有,大不了屁股一拍,滚回荆襄,多少也可以混一个饱饭,但是现在不仅仅是挣扎求活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如何稳固自己的盘口,让已经有些偏离的历史车轮走上新的道路!

    虽然自己可以大义凛然的宣称只是为了大汉而奋战,但是实际上斐潜清楚,这时候更需要考虑的深远一些。要想改变历史,要想推动这个拥有巨大惯性的车轮,如果没有一些实力,没有足够的权势和地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斐潜身上,等着他最终做出决定……

第九一五章 乱长安(十)() 
    长安之内,未央宫中,刘协坐于宝座之上,身正体直,面容严肃。

    虽然李傕等人控制了京都,但是也没有想过要将刘协如何,或者是李傕等人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因此当朝中在劫难中幸存下来的百官开始要求和之前一样,恢复朝廷的秩序,初一十五召开大朝会的时候,留守在长安城内的李傕和郭汜,似乎也没有找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那就开吧。

    不就是个朝会么?

    李傕和郭汜刚开始还有些新鲜,毕竟之前他们还根本没有列席过什么朝会,不过随着朝会的进程,李傕和郭汜很快的就陷入了一片茫然当中。

    “虏前奉使,不专汉人,弥见其情,乃由所出。东都羽仪,西京簪带,今毡骑为帷床,冠帽犯黄沙,左衽随风逝,宗庙何忍泣”

    “兵武无节其揖让,徒非教以利趋,何来同艰桎梏,及夫春草水生,阻散马之适,秋风木落,绝驱禽之欢,三槐不得息沸于桑墟,天恩未曾临于田垄,虏之凶族,固得志矣,其如病何”

    李傕和郭汜睁大双眼,犹如听闻天书。

    刘协默不作声,就连眼神都没有飘动半点,空洞直直的望向前方的一片虚无之处,而百官也根本不在乎刘协有没有什么表示,径直一个接着一个,轮番上前启奏:

    “京兆毁屋计三千八百零四十户,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人居无定所,则请考工备料大木三千五百方,方柱一万四千支”

    “流民徒增,四县掘地为窝,伐木为棚,多有饿殍,臣请开太仓以赈之,所需钱粮亦以注明”

    “百官俸禄亦有两月未曾发放,合需粮两万一千七百斛”

    “”

    李傕和郭汜茫然的对视着,完全不知所措,这个和他们带兵打仗全数不同,甚至没有一点点的可以借鉴的地方,只能是任凭着百官叽叽喳喳的将无数的言语和数字在他们的双耳边不断的萦绕。

    忽然之间,大殿之上,安静了下来。如同犬牙交错一般轮流上前表奏的百官终于是停了下来,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了李傕和郭汜身上。

    李傕:“”

    郭汜:“”

    百官:“”

    刘协:“”

    在这个未央宫的大殿之上,似乎呈现出了一场哑剧,又仿佛是彻头彻尾的一场闹剧,

    李傕从席子之上站起身,抖了抖跪坐之后有些麻木的双腿,左右看了看,说道:“都说完了?嗯,没事就散了吧”

    说完,就跟没事人一样,迈着腿就往大殿外走去。

    郭汜默不作声的也站了起来,然后晃晃悠悠也走了出去,将刘协和百官都丢在了大殿之上

    刘协看着李傕和郭汜离开的背影,良久之后才微微动了一下,就像是从冰封的状态当中恢复出来,轻轻的说道,声音带着一种难言的沙哑:“诸位爱卿,还有何事?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看看在宝座之上的刘协,默然无言。

    侍中荀攸禀道:“陛下,这些疏章”

    刘协沉默着,然后轻轻的说道:“留着吧朕会看的”

    “陛下圣明!”

    “臣等恭送陛下!”

    随着宦官的尖利的嗓子高声喝出“散朝”二字,百官熟练的在席子上正了正衣冠,然后拜倒在地,山呼之后,便等刘协离开了宝座,转入屏风之后,便一个接着一个的站了起来,就像是几十年,甚至是三四百年来的那样的规矩,每个人小步小步的按照官职大小慢慢的退出了大殿

    不管是年老胡须花白的老者,还是年富力强的中年,甚至是一些年轻人,行动之间仿佛都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一样,就连步伐都踩在一个点上,整齐划一却毫无生气的走出了空空荡荡的大殿,走出了萧萧瑟瑟的未央宫。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规矩,就像是已经深深烙印在了身体的血脉当中,不管是袁隗还是董卓,不管是在雒阳还是在长安,不管是前几天还挥舞着长刀砍向了他们的同僚的李傕和郭汜,似乎都不能改变他们天长日久形成的这样的习惯,这样的规矩。

    转到了后堂的刘协闭上了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原本挺直的脊梁骨才像是被沉重的朝服压弯了一般,顿时垮塌下来,在房间内的阴影之下,蜷缩成了一团。

    “陛下”在刘协身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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