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越到了阵前,看着被捆绑着跪倒在地的一帮剩余的鲜卑人,伸手招来了一个老曲长:“伤亡如何?”
老曲长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禀报道:“亡三人,伤四人。”
马越点点头,说道:“按规矩办吧。”
“唯!”曲长拱手领命,旋即带了兵卒,从跪倒在地的鲜卑人当中拉出了三十名的男子,长幼均有,然后推到在了阵前,不由分说尽数枭首。
“汉亡一人,十胡偿命。”
这是老马家的规矩,也就是曾经的度辽将军立下的规矩,因此作为度辽将军的后人,马越自然也就将其延续了下来。
跪倒在内的鲜卑人一阵骚乱。
那个之前在取牛乳的鲜卑胡女更是激动,挣扎的站了起来,倔强的昂着头颅,冲着马越用胡语又快又激烈的说了一大通的话语。
马越虽然对于胡语并不是非常的纯熟,但是也能听得懂大概几个词语,知道这个胡女是在指责他滥杀,凶残的像个野兽……
马越一句话都懒得讲,也没有心思跟这个胡女做任何的解释。在他看来,这个胡女的叫喊,就跟一头没张牙的幼犬吠鸣差不多,懒得理会。
不仅是马越不当回事,就连那些南匈奴人同样也不当一回事,嘻嘻哈哈的开始按照之前的约定,开始将这个部落里面的东西整理打包……
谁先动手,便谁先挑。
马越的人先选走了一半,然后南匈奴就取走另外一半,对于人口的措施就跟对待牲畜一样,捆绑着,驱逐者,反正做了标识,到了平阳再各取各的就是了。
至于那些谁都看不上眼的破烂和死去的鲜卑人的尸骸,也就大体堆积了一下,一把火烧了。
被绳索拖拽着,踉跄而行的鲜卑胡女,回首看着那一股浓厚的黑烟直上云霄,不由得痛哭失声……
第四八三张 三老(为堂主GANK疯加更)()
神州之地,狼烟四起。
斐潜虽然没有看到马越在北面焚烧鲜卑部落燃起的黑烟,但是却在仿佛在心头被燃起了一道疤痕。
斐潜面勉勉强强维持着笑容送走了河东郡守王邑派来祝贺的使者王象,待转身单独一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慢慢的收了……
方才从王象的嘴里得知,雒阳被董卓下令焚了。
倾天黑烟,笼罩十里。
一个王朝的象征,就这样终结了。
在斐潜的桌案之侧拜访着一个含苞待放莲花状的香炉,这个似乎也是前两天添置的,多半也是卫氏之前所用,送来抵债的。
香炉古铜,青烟袅袅。
像这样的一个香炉,放在后世,那简直就是倾城之物,但是在现在汉代,也就是一个士族所用的普通器皿罢了。
斐潜呆呆望着香炉之上的盘旋而起的青烟,心中茫然若失。
曾几何时自己也在为了雒阳的灾难忧虑,但是现在却不知道为何,心情复杂,有痛惜,有彷徨,甚至还有一点点隐藏的……
释然。
未能先知天下大事,如何可控天下大势?
可是先知都是有限制的,就像斐潜之前做的,但是越做得多,就会将已知的历史破坏的更严重,就像是在车轮行进在道路之上,压到了一小块的石头,然后稍微偏离了一点方向,随着石头越来越多,或许整个的车轮都将会偏离……
然而一旦偏离,斐潜心知,自己在预知这一块的能力就被砍掉了。
虽然原先就记得不多,但是有谁不会希望自己能够多一些趋利避害的本领啊……
这种事情情绪与道义无关,仅仅是人性的纯粹。
就算是在后世,若时光怎能倒流,不知有多少人都去盯着老马家的院墙,争当王叔……
香炉之内沉香燃尽,一缕青烟就像是眷念不去一般,在香炉雕琢的莲花花瓣之上盘旋了一周,最终是松开了手,缓缓的升上了天空。
该断终究是该断的。
争霸天下并非是斐潜的愿望,但是能为汉家多留存一些元气,却的的确确是斐潜现在最想做好的一件事情。
就像有人说“崖山之后”一样,汉人这个称呼,一直到了唐人才被人重新称呼而起,但是从此之后,便再无“宋人”、“明人”,又或是什么“清人”的称呼?
为何在后世有唐人街,为何没有宋人街又或是明人街,偏偏就是以汉唐著称?
为何现在所说所写,具叫汉语,纵然有诗词曲,然而还是汉字,不是什么宋言,明话,清符?
为何不管是国内国外,均没有以宋明,又或是明清此类的词语来指代华夏之人,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莫名的关系不成?
斐潜想着这些,却觉得宛如是千万般根的乱麻一般,在心间萦绕,一时之间,就像是被什么塞满了心田一样,堵得难受。
堂外轻轻的脚步传来打断了斐潜的思绪,有一名亲卫来到了堂下禀报说是卫留前来。
斐潜收拾了一些心情,见到卫留之后,却看见卫留面露难色,便问道:“孟连可有难事?”
卫留忽然离席拜倒在地,叩首而道:“临汾三老欲求见中郎……然留身份低微,故而……”
三老?
斐潜皱了皱眉,没有立即叫卫留起身,而是在心中沉吟起来。
三老之政策,从汉高祖就开始了。刘邦将其作为一项国策,下令道:“举民年五十以上,有修行,能帅众为善,置以为三老,乡一人。择乡三老一人为县三老。与县令丞尉以事相教,复勿繇戍。”
临汾自然作为县一级,有县三老一人,三老并不是县廷属吏,而是自成一系,与县令、丞、尉共同教化百姓,没有禄秩,只是享受免服徭役的优待。
三老率众为善,是要三老从德行方面来教化民众,县吏重在“牧民”即刑政治理,而三老重在“导之善”即道德教化,二者正好可以互补,这其实是汉代统治集团内部的共识。三老尽管不是吏,需要政府承认或任命,但是其实也就是政府统治力量的向下渗透。
汉朝和秦朝的区别就在于此,虽然同样是按照郡县划分了政治管理结构,但是明显汉代在乡间地头上侧重了原有的乡土民俗,三老就是在公法和民情之间博弈的结果,为维护汉代乡里秩序起了很大作用。
然而任何的政策制度,在实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总会有一些变形……
原本三老只是教化之职,并没有政事之职,但是未免地方豪右把持了经学,然后自然得陇而望,或是仗着家族权势对于郡县之内的事情加以干涉。
然而郡县之中的官吏,也慢慢的有涉足于教化这一块的内容,地方小吏以仁德化民的记载多了起来,“劝人生业,为制科令,至于果菜为限,鸡豕有数,农事既毕,乃令子弟群居,还就黉学”。
到了现在,多数三老已经不再像汉初一样专门的执掌教化,三老这种半官方的职位也逐渐的模糊化,一些是完全的虚化了,一些却涉足到了基层的政治体系当中。
“临汾三老……”斐潜看着卫留说道,“……可是卫氏之人?”
卫留再扣,说道:“正是,乃本家大父,讳名望,字伯瞻……”
三老虽然在官僚科层化的加强而不断演化,但是在乡间低头,还是具备了相当大的名望,虽然不掌握实权,但是其影响力和声望,往往都是确实存在的。
教化啊……
斐潜看着卫留,叹息了一声,说道:“孟连,起来吧。此事迟早要来,非汝一人之力可阻……何时欲来?”
多半是没有什么好事,但是避而不见也并不是办法,而且还让卫留先行通气了,礼节上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还是要见上一见的。
至于……
也就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卫留从怀里摸出了一木质名刺,双手举之过顶,递送了上来。显然这是已经卫氏安排好了,让卫留前来知会的,因此卫留才会一开始就下跪赔罪。
斐潜接过了名刺,微微眯缝了一下眼。
还用的是“刺”而不是“谒”……
第四八四章 忠诚度(为版主瞬间日羊加更)()
斐潜看着手里的沉香木,微微笑了笑。
“谒”和“刺”都可以作为拜见某人时投递之物,就如同后世的名片,但是在细节上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谒”一般是由大概一个半的巴掌那么长,然后略比五指并拢宽一些,厚度也是差不多一手背左右的厚度,简单来说就像是一个长方形的放大了手掌尺寸的木板。
讲究一些的,还会刷上髹漆。
然后按照规格,写上名号,比如,斐潜自己若是做“谒”,则是在中间写谒一个大字,然后靠右侧近边处再写一行小字——“左署中郎假护匈中郎将行上郡守事河洛斐潜再拜”。
这就是完整的一个“谒”拜了。
但是“刺”就简化了很多,不仅是整个木片缩小了,而且也不用那么严谨的写上那么多的文字,只需要写“官职”、“籍贯”、“姓名”即可。
简而言之,“谒”是正规场合所用,多以下见上,而“刺”的意义就真的和后世的名片差不多了,反正不管有用没有用,到处分发……
当年北地的名士,郭泰为士林学子所仰慕,在他游历过程当中,路经洛阳,众学子和路人纷纷投刺,常常“载刺盈车”,差点没把他给扎死。
临汾三老卫望让卫留递上来的就是名刺。
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卫氏啊……
斐潜也没有多怪罪于卫留,微微笑着让卫留回去知会卫望,就说是明日恭候大驾……
卫留自觉得有些羞愧,便连忙答应一声,匆匆的退下了。
有大家族背景的人,就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只不过,斐潜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暴露在自己的面前了。其实卫留未必是心甘情愿的替卫望传递这样信息,但是身为卫氏的弟子,又不得不从中进行牵线搭桥。
比如卫望直接上门,斐潜自然也是可以托词婉拒,因为素为生平,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妥。然而有了卫留这样的一个转手,那么斐潜和卫望这两个原本的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就多了一个依存于卫留而存在的“熟人关系”,就不好做的太过于僵硬了。
只不过,卫留这样屈从于卫氏的行为,对斐潜而言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不过,卫留未必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让斐潜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家族的压力致使他屈从了,也导致他自己因此将会远离斐潜的中心圈子。
核心区域必须是将斐潜这一方的利益摆在第一位的人才能够进入的。
不是一定需要那种彻头彻尾的死忠,因为死忠的人多数情况下极其的难得。绝大多数的时候,大多数的人都是属于卫留这个层面的,或许就叫做相对的忠诚。
这个的确是现在存在于士族的比较奇特的一个现状。
如果按照后世游戏里面的指数来划分的话,在斐潜周边,第一个圈子,忠诚指数在95以上,必然是黄成、黄贤良、黄旭等人,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是斐潜手中的刀盾,如臂指示,忠诚不二,就算是斐潜当下立即宣布造反,可能会劝阻,但是同样也会跟随的这一群人。
然后便是杜远、贾衢这样的人员,算是寒门阶级,嗯,马延、马越、徐晃或许也是,大概就是在90上下,在这个层面上,只要在相互的理念不出什么大的分歧,也就是说若是现在斐潜说要投靠匈奴,可能这些人就会在劝告无效的情况下叛变了……
崔厚,商贾出身,难免会唯利是图一些,划分的话应该在85左右,这是他的性格,也容易成为他的弱点,因此只要是斐潜能够保持一个上升的势头,多少也不用担心崔厚会做什么手脚,毕竟崔家先期投资也是比较大的,没有足够的利益,不大可能会有什么变故。
倒是卫留、陈睿、张烈这些就相对差了一些,忠诚值要划分的话基本上就是不满80 了,有私心,有牵绊,在一定程度上会配合,也会做好事情,但是在重大的抉择面前,却不好怎么把控。
斐潜被卫留这样一打岔,也暂且将雒阳之事放到了一边,现在就算是自己率兵南下,雒阳城也是烧了,只不过那个天下第一的孙红手,这一次会不会还是摸个女尸然后就爆出一个传国玉玺……
那该是攒了多久的人品啊?
现在自己虽然没有办法展开什么金元攻势,每个月定期给下属发放一些金银宝物来提升下属的忠诚度,但是目前手头上还是有两套的官府衙门的职位……
慢慢来吧,等秋收的时候就可以进行第一次功绩评定了,斐潜在收到了中郎将的印玺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封赏,也就是处于这个考虑。
此时黄成从外走来,在堂下驻足了一下,然后便在斐潜的点头示意之下,走了进来,拱手见礼。
斐潜示意黄成就坐,然后问道:“兵士整合之事进行的如何了?”像这种身家性命攸关的事情,自然只有交代给黄成来进行处理,才会让人放心。这几天,黄成都是在对于白波降卒进行整编,还有对于被携裹而来的百姓进行梳理和招募,也并非轻松的事情。
黄成从怀中掏出了几片木简,看得斐潜在心里又是一阵嘀咕,看来造纸作坊必须提前,自己的钱本来就紧巴巴的,再花钱去采购纸张来用,未免就是太浪费了一些,因此就算是只有两个小工也要先办起来,否则真的是太不方便了……
“按照主公的吩咐,如今白波降卒筛选之后,共有两千四百余人编入战兵,其余的人暂时都开修通水渠,待水渠完工之后进行分配屯田……”
斐潜点点头,筛选完毕之后,接下来就是建立这些兵卒的忠诚度的问题了。
可是没有想到,黄成忽然问了一个斐潜一直以来都没有考虑到的一个问题,让斐潜十分的尴尬。
黄成问道:“近日子度连破胡人营地,也擒来不少胡女,敢问主公,可否要建女闾?”
这个……
搞不好就会要变成404啊……
这要怎么办?
第四八五章 基层的改良(月票欠账1/17)()
战争可以说是人类所有活动当中,最为凶残最灭绝人性的一项行为,战端一开,所有的法律制度,所有的道德规范统统都是化为虚无。
食色性也,战争会将人性当中的破坏的一面无限的扩大,尤其是在现在的这个时间,面对面的冷兵器搏杀,这种强烈的刺激会导致许多的问题,心智坚定者自己排解了,而有一些人就会出现各种心理障碍。
营啸,就是这种心理疾病的一种极为常见的爆发方式。
所以在军队规定当中,一旦入夜,所有没有分派到执勤任务的兵士都必须待在自己的帐篷之内,保持安静,不得随意走跑,同时还要增设夜间的巡查队伍,对于一些大声说梦话的,有梦游症的,发癔症的及时进行处理,避免大规模的不良影响。
此外,设立女闾也是调节兵士情绪的一种重要方式。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伟大的革命家管仲同志,就“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充国用”,一方面解决了生理问题,一方面还收集了财富,补贴了军费开支……
这个创新型的思维模式啊!
嗯,要知道那可是在公元前7世纪,耶稣还存在于空气和水当中……
后来越王勾践继承和发扬了这个工程,“越王勾践输有过寡妇于山上,使士之尤思者游之,以娱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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