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交错。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肆意去侵吞其他小部落的人口和牲畜,难免就会被群起而攻之,但是有了斐潜这一个护匈中郎将的旗帜挡在前面,那就完全不同了……
自己需要扩充人口和力量,斐潜同样也需要,所以在这一个方面上,双方没有什么冲突,当然,帮助斐潜耕地,也就是仅仅是今年这一次而已,至于日后……
另外还有一点让於扶罗有些忧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於扶罗发现其实呼厨泉似乎并没有他印象当中的那么愚笨啊……
不过这个事情,先放一放吧,再观察看看一段时间再说吧。
现在的重点,是要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办好。
巴特尔很快就来了,跪倒在地,亲吻着於扶罗的靴子。
“撑犁在上!我的勇士,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
巴特尔将手抚在胸前,说道:“我的单于,我听从你的吩咐。”
於扶罗斟酌了一小会儿,然后说道:“巴特尔,我记得老扎尔以前似乎有种过汉人的那种麦子?”於扶罗指了指山下平阳城那边的田地。
巴特尔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好象是有这样一件事,然后因为没有得到什么东西,还被人嘲笑了,最后一把火给烧了……”
於扶罗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明天你带上老扎尔,跟着去一起去帮忙汉人耕地,然后注意一下,把汉人怎么做的,都记下来……”
“我的单于,你的意思是……”
於扶罗叹息了一声,说道:“每年冬天,我们都会死不少的牛羊,我就在想,如果我们懂得一些汉人的种植方法,像汉人一样到冬天有一些存粮,是不是可以在没有草料的时候,能够少死一些牲口?”
巴特尔跪倒在地,说道:“仁慈的单于,我明白了。”
於扶罗说道:“你就和老扎尔知道就好,不要告诉任何其他的人。”
巴特尔再次亲吻了一下於扶罗的靴子,然后退下了。
於扶罗望着平阳城,心中想着,汉人啊,似乎有好多东西,或许值得学习一些……
斐潜站在平阳城头,说道:“明天匈奴会派五百匹马来协助我们耕田,虽然马拉犁持续耐力和深度不一定能够比得上牛犁,但是现在也是也算是最好的助力了……”
“梁道,孟连,我们虽然有五百马,但是犁具尚不足,还有一些绳索等事物也需要准备,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二人了,要怎样进行调配,需要多少人手,工匠的调度,你们商量着办。”
贾衢和卫留相互看了一眼,齐声领命。
“子度。”斐潜又说道,“明天你点上五百骑,与於扶罗的部队汇合,一起对周边的胡人的小部落进行梳理……”
斐潜顿了一下,说道:“胡人的骑兵,在奔袭临阵之时,很有一些技巧和方法,子度,你最重要的并不是杀了多少,又或是抓了多少,而是好好的注意一下胡人是怎样统率的,怎样号令的,胡骑的进攻方式,相互之间如何配合,子度,你一定要好好的看,好好的记下来……你可明白?”
马越挺直了身躯,拱手领命,说道:“使君放心,某当尽心学习胡人统率之法!”
斐潜点点头,看着匈奴的大营,心中想道,胡人有不少好东西,要借着这个机会要好好学一学……
第四六四章 杀一杀()
董卓端坐在辂车之上,一脸横肉的看着前方像一堆鹌鹑一样百官。
辂车华丽的扇盖在阳光之下闪耀出来的光芒仿佛是刺痛了雒阳官员的双眼,个个都将脑袋深深的埋到胸前,恨不得直接缩回胸腔里去。
六马拉车。
金玉为饰。
虽然整辆马车都是异常的精美和华丽,但是不管是谁,只要看到了,视觉的重点总是会被坐在马车当中的董卓所掠夺。
董卓头戴笼巾冠,身穿冕服,上身玄色,宽袖,在袖子上用金丝在黑色的衣服上纹出了三足金乌,一边一只,在阳光之中隐隐闪烁,就像是一团火焰在袖子上燃烧。在腰腿上面盖着一条黑色为底,刺绣着朱色螭龙的蔽膝,蔽膝之下便是赤色的长裾,脚踏赤舄,气宇轩昂,形如山岳。
董卓一手搭在辂车三面围起来的镂金云板的朱栏之上,一手按着剑柄,双眼深陷,眼袋黑沉,唯独两个眼珠,就像是在无穷无尽的黑暗当中闪烁的鬼火,阴森可怖。
董相国小平津之战,得胜返朝,残留在雒阳的剩余官员和一些仍未走的大户,自然是要前来祝贺相迎。
“恭贺相国得胜归朝!相国万胜!相国万胜!”在礼官的指挥下,道路两旁的一干众人,整齐划一的叩首拜贺。
董卓阴沉着脸,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拿眼珠子在跪倒的众人身上,缓缓的扫过了一圈。
现场一片寂静。
董卓不发话,礼官也不敢吭声,众人也不敢抬头或是起身,就这样像是个个木雕的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动也不敢动一下。
纵然气温并不高,但是有许多人的脸上,身上开始了不停的流汗,一颗一颗的滴落到尘土之中。
搭在辂车朱栏之上的手终于是抬起来了,慢慢的翻转到了手心向上,手指头微微的动了一下……
礼官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号令指引着众人起身。
按照规矩,原先是有一个献俘的流程的,但是,现在皇帝已经到了长安,雒阳这里董卓最大,也就自然没有了什么献俘的必要,所以董卓根本就没有带什么俘虏,而是带了整整三车的人头。
人头自然不用运进城内,就在道路的一侧,找了个空地,便开始对垒京观……
跟随董卓的都是西凉的老兵,对于这种事情根本就已经是习以为常,抓着人头就往路边丢,就像是在丢着一个个的污损的肉球,人头“咚咚”的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若是弹得远了,站在侧边的西凉兵就会“吧唧”一脚将其踹回人头堆中。
而居住在雒阳城的这些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脸色发白,浑身发颤,但是董卓一没有发话,二也没有进城,就这样待着,所以前来迎接的众人也之能强制忍耐着。
董卓眯着眼,审视着众人的眼珠子忽然定住了,脸上的肉微微蠕动几下,手一招,便将身侧的吕布叫了过了,低语了两声。
吕布俯首听令,点了点头,甩蹬下马,带着几个兵卒直冲到人群当中,劈手就将其中一人拖到了董卓辂车面前,摔在地上。
“太常丞……”董卓冷漠的看着,掀动了厚厚的嘴唇皮,“汝为何面带悲切?”
太常丞浑身颤抖,连连叩首,语带哭音:“相国饶命……相国饶命……”一时之间太过于仓促,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懂得哭喊饶命。
董卓微微将头一侧。
吕布拔出刀来,一手抓住太常丞的头发,往边上一扯,迫使其露出了脖颈,然后便是刀光一闪,一刀砍下!
“噗……”
鲜血喷射而出,泼溅得一地都是,甚至有一些都喷到了一旁的官员身上,脸上,星星点点,一片残红。
虽然是杀了,但是董卓却没有感觉多少快意,反倒是觉得心中的烦躁越来越盛,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在剩余的官员当中扫视着……
“尚书仆射,汝为何重返于雒?”董卓缓缓的伸出胖胖的,圆滚滚的手指头,指向了人群当中的一个人。
在尚书仆射身旁的其他官员就像躲避瘟疫一样,哗啦一声往边上撤出了一步,顿时尚书仆射就像是鹤立鸡群一样被露了出来。
吕布挥了挥手,就有两个西凉兵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去,将其一把扯住,架到了董卓辂车之前,顺便一脚踹翻。
“……禀相国,下官……下官家中……有些物品未运得尽……故而返之……”尚书仆射浑身颤抖,上下牙齿在不停的打架,但是还是勉强说出了意思。
“哦?”董卓瞪着血红色的眼珠,咧了咧嘴,“迁都乃国之大事,汝……呵呵,竟为些许家财,置国事于不顾?既不愿留于东都,留汝何用?”
“相国……”
尚书仆射还待解释,可惜董卓根本就不想听,挥了挥手。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众人脸色苍白,恨不得立刻有一个地洞,能够让自己钻进去,躲避董卓的目光……
人群当中有几个因为这个,或是哪个事情,偷偷跑回来的人下意识的开始往后缩,但是这种行为,根本就躲避不过坐在辂车之上的董卓的目光,胖胖的手指点了几下,便又多了几个身首异处的冤魂。
此时的辂车之前,上一个瞬间还是头戴高冠,衣冠楚楚的官员,下一个瞬间就连任何的审讯和宣判都没有,直接被砍掉了头颅……
鲜血从地上尸首断首处流淌出来,染红了整片的道路,浓厚的血腥味就像是阴沟里面翻出的一块腐蚀铁片一样,令人作呕。
但是董卓此时却似乎感觉烦躁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便吸了一口气,将浓厚的血腥味从鼻腔深深的吸进入了肺部,开口说道:“传吾号令,雒阳城中,三日之内,尽数迁毕,逗留不去者,一律抄斩!”
说完,董卓扔下被吓的几近于呆滞的众人,带着兵马便直入北宫而去……
众人半响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保持自己原先沉稳的形象了,个个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一窝蜂的往城中跑去。
横尸在地上的曾经的太常丞、尚书仆射等人的人头,也在慌乱之中不知道被踢到了那里,只留下了几具无头的尸首,静静的躺在黄尘之中,流尽最后一滴的血液……
第四六五章 一块肉骨头()
雒阳城内,宫殿
董卓和李儒一前一后,缓缓的在宫殿甬道之间走着。
因为皇帝已经被送到了东都长安,所以原雒阳之内的许多宦官、护卫和女官,都一并迁走了,基本上就没有剩下什么人,现在的整个皇宫,显得空空旷旷的。
在宣德殿前,矗立着一匹铜马,马高三尺四寸,围四尺五寸,体态饱满,姿势雄壮,前蹄微微提起,似乎随时要奔腾而去一般。
董卓站在铜马之前,默然良久,才用手摸了摸马首,轻轻拍了两下,说道:“文优,某曾欲为一伏波,此生便足矣,未曾想……呵呵……”
李儒在一旁拱手说道:“夫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别尊卑之序,有变则以济远近之难。昔有麒骥,一日千里,伯乐见之,昭然不惑。周文王渭水识得姜太公,秦穆公五革换得百里奚,明公虽有伏波之志,未见光武之人,可之奈何。”
这匹铜马,是伏波将军敬献给光武帝,是马援于在交趾得少数民族铜鼓,然后化铜而铸的,矗立在此,已经有了一百五十余年的时间了。
因为马援擅长于相马,所以也在这一只铜马身上融会了当时的几大相马家族的经验,包括仪氏的辩鞘法、中帛氏口齿法、谢氏唇髻法、丁氏身中法等等,因此光武也就将这一只铜马作为选取名马的标准,另外光武特意将此铜马立于此地,也多少有一些伯乐和千里马的含义在内。
董卓听了李儒的讲话,默默点点头,将袖子一甩,手负于背后,往前走去。
过了明光殿,便是嘉德殿。
嘉德殿的殿前有嘉德门,又称九龙门,因为这里曾经是周朝的时候九龙殿的旧址,当然,九龙殿到了汉时早已毁坏,只有九龙门尚且残存,因此光武当时就在九龙门的基础之上,修建了嘉德殿,九龙们这时就是嘉德殿的正门。
董卓仰头看着嘉德殿门口的牌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站在董卓身后的李儒,却宛如方才董卓对待伏波铜马的情感一样,对于嘉德殿有别样的一种情绪在内。
嘉德殿,此殿原先最初是用来制订汉礼的殿堂。
汉礼,其实也就是礼仪。当时作为当时法家传人的曹褒论曰:“汉初,朝制无文。叔孙通颇采《礼经》,参酌秦法,虽适物观时,有救崩弊,先王之宏典,盖多阀矣。”
章和元年,章帝在嘉德殿召见曹褒,责令他到南宫东观把西汉叔孙通的《汉仪》十二篇,认真修改,制定出新的汉礼规范,并准备将其付诸实施。
曹褒查旧典、阅《五经》谶文,制订出各等级的冠礼、婚礼、凶丧礼等制度一百五十篇,呕心沥血,最终在同年十月之时将修订号的《汉礼》奏上。
但是很不幸的是,章帝死,和帝继位,当时的和帝为了和窦太后,窦大将军等窦氏一族争夺皇权,必须要笼络更多的人,因此有了一些争议的《汉礼》,就这样不了了之,束之高阁了。
九龙门有三个铜柱,每柱有三龙缠绕,古朴大气。李儒望着嘉德殿门前的九龙门,看着在铜柱之上的缠绕的龙纹,心中感概万千,若是当年章帝能够多活些时日,或许后来也不至于……
董卓忽然哈哈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满腮的胡须都在乱颤:“嘉德!嘉德!名虽嘉德,焉有其德?!牝鸡司晨,助纣为虐,卖官鬻爵,祸国殃民,先有灵帝殡于此,后有孝仁薨于此,竟连遂高亦丧于此……哈哈哈哈……真乃嘉德无德,宫殿亦成杀场!”
董卓双手曲张,手臂之上青筋毕露,仰天狂吼道:“此等藏污纳垢之地,留之何用?!此间残害忠良之所,焉能存之?!太祖若在,太祖亦怒!光武若在,光武亦悲!如今满朝苟且之辈,鸡鸣狗盗,酒囊饭袋,各逞私心,碌碌无为,天下狼烟,汉……汉……”
忽然之间,董卓的嗓子就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样,艰难的说道:“……汉……汉失其鹿矣……失矣……”
董卓垂下了手,也低下了头,眼角渗出了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胡须里,然后就消失不见,只有那一道泪痕,证明曾经有这样的一滴泪来过。
李儒看着,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若有所思。
“文优……”
“臣在。”
董卓最后环视了一下,缓缓的说道:“……焚了吧。”
“……遵命。”
现在位于洛阳之南的孙坚,现在带着长沙兵和豫州之兵,已临近了广城泽,董卓临时调派了胡轸和吕布,已经带着兵马前去拦截。
虽然董卓也认可孙坚的武勇,但是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将这个雒阳城完整的献到孙坚其手中,作为在经历了塞外长期战争的董卓,坚壁清野这种方法,也是用的自然无比。
迁都,便迟早要离开这里……
要离开这里,难道还会留下一个完整的雒阳城?
现在四处用兵,河内、弘农、酸枣、梁东,处处都需要兵士,董卓现在基本上手头的兵力全部都放出去了,竟然连攻伐孙坚的部队都是雒阳北军、并州军和西凉军三种混合起来的部队了,可想而知当下的兵力穷迫的程度。
所以撤离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董卓来这里,只是为了告别自己的过去,或许也是为了斩断最后的一点梦想……、
或许也是为了断绝最后的一丝忠诚……
李儒袖着手,跟在董卓身后,忽然说道:“明公,吾欲借一物,可使山东诸子反目成仇……不知允否?”
“何物?”
“传国玉玺。”
董卓“呼”的一下转了过来,血红色的眼珠子直定定的盯着李儒。
李儒不紧不慢的说道:“山东均为乌合,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