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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走停停,一路无话,将近晚饭时分,终于到达了观海牧场。
华卿裳看着广阔的草地,成群的牛羊在栅栏里,也不由得要感叹果然还是塞外风光最是吸引人啊,也怪不得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养育出君笑这么单纯的男子来。
在牧场门外,站着几个年轻男女,衣着虽然不华丽,但样貌却都可称作人中龙凤,若是放在人群中绝对可称作最耀眼的一群。
柳知是已经先下了马车,华卿裳也随后跳了下来,接着君笑也要往下跳,却被卿裳一把抱了下来。
华卿裳不觉得怎样,倒是让君笑脸泛红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站在人群中的一个身着淡蓝色绸衫的女孩,偷偷笑了起来。
卿裳看过去,只见那女孩的眉眼之间倒有几分熟悉,再回首看君笑,心中刹时明白了,这女孩应该就是君笑提起过的妹妹了吧。
“哥,这位就是知是姐说的嫂子吧?”那女孩走出人群,到卿裳跟前,问的却是在旁边的君笑。
“呃,是啊,还不快叫人。”君笑虽有些羞涩,但终究是家里人,倒是没有那么拘谨了。
“嫂子,我是君妍。”女孩甜甜的向卿裳叫了一声。
“嗯!原来是小妹。”华卿裳一贯冷漠,淡然惯了,对着君笑的家人自然是不能摆个冷脸,但要让她对别人像对君笑那么温柔,却是万万也不可能了,所以她虽然努力想拉动紧绷的脸皮,却因为长年板着脸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摆不好这个笑脸,故此牧场门口的男男女女看到华卿裳对君妍虽然是扯动了唇角,但那笑容比生气还可怕,那原本也算出色的面皮却是扭曲的可怕。
不过,牧场的人原就生活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倒也没那么多的计较,而且都十分的淳朴,便只当卿裳是紧张使然,只一笑,便请他们进了牧场。
“慕云哥,你回来多久了?”君笑和狄慕云走在卿裳他们后面,说着悄悄话。
“刚回来三天,原本是一个月后就要走的,后来,听说你要回来,师父就允我多住一个月。”狄慕云回道。
“哦,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呢!”
“师父得到消息说,在川丽见到过很像我爹的人,我本来要一起去的,可是师父说,不知道消息是不是可靠,所以她要我在这等她的消息。”狄慕云一提起爹,原本柔和的语调,(奇*书*网。整*理*提*供)低了好几度,听来很是感伤。
“狄叔他……唉!慕云哥,如果有些事我们无法改变了,那么我们就接受它,好不好?”君笑试探的问着狄慕云,如果他知道狄叔已经遁入空门,那么会不会更加难过。
“无法改变吗?我想很多事都事在人为吧,师父曾说过,成事在人,所以我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狄慕云握紧自己的手,语气坚决,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
君笑低低一叹,慕云哥有时候对一些事真的太执着,这样的性格是好还是坏呢?
转头看向在前方和君妍一起不知说什么的卿裳,君笑也有些担心,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够承受接下来的一切。
“对了,君笑,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慕云忽然想到他来那天的事,赶紧低声告诉君笑,这事只怕不早些让他知道,有个准备,到了那个时候,会有无限的麻烦啊。
“呃?什么事?”君笑不懂,慕云哥为什么似乎一脸的神秘和紧张。
“我来的那天,见到太女从居大姑姑的书房出去,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居家和皇室应该早就没什么牵扯了吧,为什么太女会在此出现,师父说过只要和皇室扯上了关系,就后患无穷。
“她?那大姨娘说过有什么事吗?”君笑听到太女两字,心中就有种发慌的感觉。
“没有,大姑姑什么都没说。”慕云担忧的摇了摇头,就是没说才让人担心啊。
“那,我知道了。”君笑咬住嘴唇,眼中惊慌莫名,原本带笑的表情也有些泛白。
强留似监禁
书房正座上,一位身着深黑色的,袖间滚着金边长衣的妇人端坐其上。
“你说你来自于苗疆?”
“是!”华卿裳不知道这位被君笑称作大姨娘的老妇人将自己单独叫进书房究竟所为何事,这妇人头发大半数已见花白,但斜飞入鬓的剑眉和锐利的视线却一再的证明她绝对不是个慈祥的老妇人,反而是个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独裁者。
所以即便华卿裳再怎么不情愿被请进书房,此刻为了她和君笑的幸福她也要低眉顺眼的回这妇人的话。
“那么华宴这个人你可认得?”
“认得。”华卿裳举目向上座的妇人望去,只见她正端着茶杯喝着清茶,并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这个问题也好似无意中问出来般,卿裳也没有多想便答道。
“你们是什么关系?”威严的声音又响起。
“甥舅关系。”卿裳也无意隐瞒,这些事迟早都是得面对的,又何必隐瞒。
“那么,我反对你和娃娃的婚事。”妇人放下茶杯,语气郑重不似玩笑地说道。
“你?凭什么?”卿裳听到这里,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冲到桌案前,怒目直视着妇人。
“凭什么,就凭你苗疆元教心狠手辣,害人无数,我的甥儿怎能嫁于如此人家。”妇人茶杯摔在案几之上,大喝一声,并不被华卿裳的冰酷所震慑。
“我们已经成婚,即使你想反对也已经晚了。”华卿裳反而被她的话逗乐了,想这女人大约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成婚之事,竟然会说出这等可笑之言。
“成婚又如何,凭我堂堂前首相的外甥,想嫁何人不能,即使休妻再嫁也不难,况且你只是个小小平民。”妇人冷冷一笑,并不把华卿裳放在眼里。
“前首相,你也说是前首相了,若不是看在你是君笑姨娘的面子上,我断不会和你来这书房,看来我们不是同路人,那么就没什么可说了,告辞!”华卿裳知道她对他们元教的成见很深,绝不是一朝一夕可改变,所以也不想继续留下来,微一拱手,转身便出了书房。
只留下细眉微皱的妇人,紧盯着紧闭的房门出神。
“君笑,我们走。”卿裳来到卧房,便握住君笑的手,要离开这里。
“华小姐,你这样贸贸然的带君笑离开,牧场的人会怎么想?”原本狄慕云在房中和君笑聊着各自见闻。
却不想华卿裳匆匆进门,没说什么,反倒一径的要带君笑离开,这人怎如此莽撞,不识大体,君笑和她在一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狄慕云眉头紧皱起来。
“我管他怎么想。”一把抱起君笑,卿裳便要离开。
“难道你不想得到君笑家人的认可吗?你也不想得到他们的祝福?”慕云看着满脸冰霜的华卿裳,叹了口气,看来这女人心思还是不够细呀,虽然君笑没有出声,一切都听她的,但想必内心里还是渴望着家人的认同和祝福的吧。
“我!”华卿裳听了这话,原本坚定的信念也有些动摇了,她自知不是心细之人,所以有时候君笑的心思她猜不着,可是人家明显的不喜欢她,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未免呆在此处夜长梦多,不如早早离去,但她转念一想这里是君笑出生成长的地方,总是会有很多的感情的,又怎么可能真的说走就走。
“君笑,你可怪我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同就带你走?”卿裳低头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儿。
“不会,我不怪你。”君笑看着她,微笑的摇了摇头,他怎么会怪她呢,大姨娘遣人请她去书房,他就知道大姨娘会做的决定,原本他还担心她的自尊心会让她再一次抛下他,可是她没有,而是要带着他一起离开,只要有她,他还怕什么呢!
“那好,我们走吧。”卿裳看着他眉目疏朗,听着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心情豁然开朗,抱着他便要出门。
“华小姐,请留步。”门口却出现了五名侍卫打扮的女人,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把用黑布包裹着的刀状物体。
“死卫?”慕云和君笑同时看向来人,这死卫是君笑大姨娘身边的忠实护卫,宣誓以死效忠,慕云暗自吃惊,怎么死卫会出现在这?
“你们干嘛拦着我的去路?让开。”卿裳不悦的看着面前的五个人,这五人身材并不魁梧,只能算是精瘦强壮,全身充满肃杀之气,想来是一群狠角色,但要对付她们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应该并不难,可是一来她怕伤到君笑,二来她也没什么心情动手。
“奉主人之命,请华小姐和小公子在房内休息,没有主人的吩咐,哪里都不准去。”为首的女人开口言道。
“什么?你的主人是谁?凭什么命令我们。”华卿裳有些恼怒,还没人敢这么命令她呢,即使是她舅舅想让她回去接掌元教,也得客客气气的请,还没有说命令她怎么样的。
“卿裳,她们是大姨娘的死卫,听令于姨娘,而且她们下手招招致命,从不留情,所以你千万别和她们硬来。”君笑小小声的覆在卿裳耳畔说道。
“死卫,我倒想见识一下。”华卿裳将君笑放下,让他站在她身后,两手搓了搓,学了这一段时间的掌法,她倒是想在她们身上试试,到底能有多大威力。
“可……好吧,一切要小心。”君笑想阻止,可看到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便又打消了劝阻的念头,只求她一切以安全为要。
“放心,我会的。”卿裳转眸看向君笑,眼中带笑,嘴唇轻抿的承诺道。
说话间,她已经攻向为首的那女人。
为首之人见卿裳出掌,本打算以退为进,但屡次都险些伤在掌下,故也不再躲避,反而以守为攻,招招狠绝,不致命不罢休,而且主人也有命,若是女人反抗,杀无赦。
君笑在一旁观战,心中却很是着急,卿裳只学了不久的掌法,用来对付长久生活在刀口下的侍卫实在是有些以卵击石,没办法,只好自己亲自出手。
他见那为首的女人趁卿裳一闪身之际想要击向她的背心,他赶紧几个箭步来到近前,硬是接下了那一掌。
只是他旧伤刚好,硬接这一掌,着实有些吃力,震得他连连后退,嘴角有血丝出现。
“君笑!”卿裳见君笑又受伤,心中也是一痛,很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
“没事,只不过是心窝有些疼。”君笑被卿裳抱住,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他摸了摸她的发丝,安慰着笑了笑说道。
“华小姐,小公子,你们还是留下吧,否则属下难以交差,伤了小公子是属下的错,属下自当向主人领罪。”为首的女人握拳躬身说道。
“好,我们留下,去给我找大夫来。”卿裳冷冷的回道,如今这样,她不留也得留,君笑受伤,她是断然无法狠心让他带伤上路了。
“我就是大夫,不必叫她们去找了。”狄慕云连连感叹,这一对还真的是波折不断啊。
“你们都出去吧,你们小公子如今有伤,他们是不会走了。”慕云向那几个死卫说道。
死卫们看看受伤的君笑,便点了头,出去了。
“他怎么样了?”华卿裳问向正在诊脉的狄慕云。
狄慕云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强大的外力使心脉受到了震动,静心休养些时日便好了。”
“真的?”卿裳有些不信,就这么简单。
“是,一会儿我会吩咐厨房炖些补品,你让君笑喝了,对身体有好处。”狄慕云看着脸色苍白的君笑说道,他心里藏了太多的事,也许这次能全部解决吧,希望是这样。
“那,多谢了。”卿裳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唯有一句感谢才能表达此时的心情。
“不必谢,我这么做,为的不是你。”狄慕云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君笑,点了个头便走了,临走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谁人不祥
君笑和卿裳不得已只好留在了牧场里,狄慕云吩咐厨房炖了些滋补元气的补品,卿裳每天的任务就是哄着君笑将那些补品喝下去。
日子也就这样静悄悄的划过,如果日子就这样安静的过去,倒也不能说不好,只是平静的日子里总是会有些小小的插曲。
只这一日,君笑的姨娘又将华卿裳请进了书房。
君笑独自坐在房中,心中很是忐忑不安,从表姐的婚事上就能知道,姨娘对居家人的婚姻在门第上的态度可见一斑。
之所以先见过娘,也正是因为知道姨娘的处事原则,本以为成了亲,姨娘总是没有办法阻止了吧,可是从慕云哥的话语中可以猜出姨娘有什么打算,而太女会出现在牧场,那么前途就更加难测了。
“哥哥,你来和我玩,好不好?”君笑正在苦思之际,只听耳边有小小,嫩嫩的声音响起。
他低头看去,是个穿着暗灰布褂的小男孩正张着大大的眼睛渴望的看着他,手中还举着用草叶编的小蚂蚱。
“小弟弟,你是从哪里来的呀?”君笑蹲下身,和小男孩平视着,这个小男孩模样很可爱,但从衣着来看,不像是牧场中佣人的孩子,那他是从哪儿来的呢?
“我,娘,娘她来送菜,小牧和娘一起来的,娘很厉害。”小男孩想了想朝门外指了指,很神气的说道,娘说过她们虽然是农户,但若是没有他们,有钱人会饿死,所以他们才是最厉害的人。
“是啊,娘最厉害。”君笑暂时忘记了对于姨娘要拆散他们的不安,努力和这个大约只有六七岁的小娃用童言稚语说着话。
“哥哥,和我玩。”小男孩又举起手中的蚂蚱,要君笑和他玩。
“小牧,告诉哥哥,娘知道你来这吗?”君笑想这孩子到这来,大概他的娘亲还不知道吧,他应该将这孩子送到他娘亲身边去。
“娘在和那个姨姨说话,小牧不想听,就到处玩。”小男孩一点不觉得自己跑出来玩,有什么错。
“那哥哥先带你去找娘亲,然后再玩,好不好?”君笑抱起小男孩向门外走,要是他娘发现他不见了,该多着急呀。
“哦,好好,那我们快去找娘,然后来玩。”小男孩知道有人和他玩,才不管别的,很高兴的呆在君笑怀里。
“小公子,你是不能出去的。”门外,那名侍卫伸手拦住君笑,阻止他出去。
“你?”君笑看着那侍卫,有些恼怒,只是送个小孩子她们都不让。
“公子请回。”侍卫向内伸手。
“好,那你把这孩子的娘亲找来。”君笑无奈的站在原地,他出不去,也没办法送这孩子去找他娘,只得让侍卫将那人找来了。
“这,属下会派人去找。公子请进去吧。”那侍卫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
君笑只得抱着小男孩进了屋,为了怕小男孩乱跑,君笑和他玩着孩童的游戏,但却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不久,一个身穿粗布短衫的女人慌慌张张的被侍卫带了来。
看到在床上玩的已经睡着的孩子,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抬头看见君笑的时候,又是一阵惊慌。
“公……公子,小的,小的孩子不是有意闯进来的。”那女人有些无措的说道,这么俊美高雅的公子,她是第一次见到,难免有些紧张,她眼睛盯着君笑,不知要回避,而且话说的也有些不顺当。
“没关系,这孩子很可爱。”君笑浅浅一笑,并不在意女人的慌张和盯视。
“放肆,谁准你这么打量我们牧场的居小公子。”侍卫在那女人身旁大喝道。
“居……小……小公子?”那女人听了侍卫的大喝有些胆怯,但再看向君笑时,眼神中已有些变幻莫测,原本畏缩佝偻的身躯也挺直了些。
“这位大婶,你看是不是等这孩子睡醒了,你再带他走?”君笑将被子给那男孩拉了拉,以免他着凉,就这样错过了那女人变得鄙夷的视线。
“不必了,我还是带着小牧走吧,留在这里,说不定会怎么样呢?”那女人忽然上前几步,推了君笑一下,将被子掀了,抱起男孩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