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独孤金线
楔子
“怎么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华服的年轻女子见老太医放下诊脉的手,赶紧上前询问,这次她总是可以娶到她心爱的人了吧!
“呃……容老臣再诊一遍。”老太医在衣袖上擦了擦手,手心上都是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诊断有误可是要掉脑袋的,她不敢马虎,所以又将三指搭在帘布后伸出的细腕之上。
静思片刻,老太医将手放下,心中也有些惋叹,如花的男子遭此捉弄,真是情何以堪啊。
“吴太医,莫非有什么问题,还请快些讲来吧,太女是不能在外多耽搁的。”华服女子身旁的中年男子出声提醒,他身为当今圣上侧君,也是太女叔父,自然要多为太女着想。
“这……还请太女和贵君随老臣到外间听老臣禀报。”太医摇了摇头,罢了,这事早晚都是得说啊,她站起身率先向外走去。
太女与中年男子互相看了一眼,太女马上追了出去。
“究竟怎么回事?”太女几步就追上太医,声音中难免有些急促。
“唉……”老太医叹了口气,却迟迟没有说出究竟在叹什么。
“太医?”此刻,太女已顾不得什么皇家威仪,只是急切的询问着太医。
“太女,恕老臣斗胆问一句,里面的小公子可是太女一心想娶的正君吗?”
“是,你有意见?”太女见太医不说结果,反而问东问西的,面色不由冷沉了下来。
“咳咳,老臣不敢。”太医见太女面色变得冰冷,心中不由打了个突,赶紧出口否认,这太女还是皇女的时候,为人虽冷漠,但却不会如此阴沉,冰冷,皇宫那地方还真的是能将人改造成机器的地方啊,暗自叹息,老太医却不敢说出口。
“那就快将结果说出来。”
“是是。”老太医不敢怠慢,赶紧将自己所诊出的结果说出来,“老臣诊出小公子曾经受过伤,而且应该是曾用过‘苦活草’,这草虽然能让人伤口快速复原,但若是男子服用过此药,那么必将终身无法受孕。”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太女听后,身子一震,怎么可能,不会的,上天怎么可能这样对她,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他的爹娘将他许给了她,现在却说无法受孕,不可能。
“太医,可有法能治?”淑贵君毕竟是有些经历的人,倒不似太女那般震惊和难以相信。
“老臣刚才诊过脉象,小公子的盈脉确实已经没有了,所以那应该就是苦活草所致,这苦活草虽然能救活人,但也可以说是味毒药,与鹤顶红齐名,虽不致人死亡,只让人生不如死,却同样无药可医。”老太医将自己所知悉数告知。
“怎么会这样?”淑贵君也有些难以相信,那孩子那么好,怎么会遭此横祸,难道这就是天妒红颜?
“太女,你还是放手吧,当今圣上是不会容许你将来的正君一无所出的,而且他无子嗣又怎么父仪天下呢。”他虽然惋惜,但毕竟这已经是事实,再无转圜余地了,若想保有太女的身份就要有所取舍。
“不,我一定要娶他,哪怕我不要这个江山。”太女用力的摇着头,他是她的阳光,曾经她为了他能够不被卷进宫廷的倾轧,曾放过手,但后来却证明那么做错了,没有阳光她怎么能活,这次她宁可不要太女的身份也要娶他,将之留在自己身边。
“太女?”淑贵君不敢相信自己教导了十几年的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为了一名男子,竟然连好不容易到手的江山都要放弃,这怎么可以,不行,他必须阻止。
“太女,你忘了那居家为什么会允诺将小公子许给你,看的是你太女的身份,若是你连江山都不保,他们还会将小公子嫁给你吗?不如我们回宫后,从长计议,想必圣上也不是无情之人,必将有两全之策。”淑贵君眼中精光闪现,温声安抚着太女。
“这……好吧。”太女听了淑贵君的话,倒也冷静了下来,的确如此,她思量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十日后,一道圣旨被送进了居家远在边塞的宅邸,圣旨大略的内容即是:居氏云白长子,无法生育子嗣,但念及与太女早有婚约,特召其入宫为太女君伴(雪影国后宫的规定是为太女君伴者终身不得赐予任何嫔妃之名,意即在宫中就是无名无分的存在,不受保护)。若居氏之子不愿入宫,帝也可网开一面,就此解除婚约。
此圣旨一下,立刻引起了居氏不满之情,居氏云白特携夫婿上京向女帝讨个说法,最后,女帝将圣旨收回,也澄清解除婚约之事子虚乌有,但也承认居氏与皇室并无婚约一事,自此女婚男嫁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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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太女娶邻国皇子为正君,依然国泰民安。
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若不必入皇家反而可说是一种福分,居氏原无入皇室之想法,所以这样的结局不可说不好,而居家孩子的故事也正是从这开始……
月下相遇
月朗星稀的夜晚,实在适合与美人月下共享美酒佳肴,只是杂沓的脚步和嘶喊声破坏了这宁静美好的夜晚。
“给我追,不将那妖女擒获,你们都不准回去。”一声高喝拉开了一场追击的序幕。
一道修长身影疾速的向不远处的树林飞奔,与身后追逐的人群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只是进入树林后,她的步伐显得十分踉跄,让人觉得若是她再勉强前行便有摔倒的危险。
她靠坐在树下,稍喘了口气,左肩虽然被剑刺入很深,倒不影响她此刻依然清醒的神志。
这密林虽可保她一时,却难保那些人不会找到她,休息一会,她还是得继续跑。
这次她到雪影国来,为的就是找到当年害死她父母的那些人,没想到人,她找到了,却是她技不如人,被人刺伤。
她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莫非她的仇真的无法得报,她抬起头仰望天,可天却被茂密的树冠遮蔽起来,她心中泛苦,也许天都不许她报仇了。
只是在她仰望之际,却敏锐的察觉有一丝异动,还不待她有所防备,便听得嗖的一声,从树上落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东西恰好砸在她身上,将原本靠坐在树身上的她砸躺在地,而那东西却稳稳的落在她的肚子上。
“哎呀,我怎么又摔下来了?呃……念月还说在树上睡会很安全,骗人。不过,还好有树叶在下面哦……”被砸在下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便听见娇脆的男子声音响起,原来这砸人的东西竟然是个人――一个男人,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男孩?听声音分明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子声音。
“你还要坐多久?我不是树叶。”被压在下面的人又一次扯动了伤口,疼得有些难以维持好脾气,口气也泛着冰冷。
“啊?”男子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不仅有些意外,缓缓的回过头向后望去,发现给他垫底的原来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怪不得他摔下来不疼,还软软的,这着实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赶紧站起身,顺手也将那个倒霉的人一并拉起,只是在拉她的过程中,发现她的左肩有大片的血迹从衣服里渗出来。
“那个,你受伤了吗?”男子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她的头发有些散开披在肩上,衣服也略有些凌乱狼狈,不知道她是怎么受的伤。
“对,你不害怕?”这男子见到她此刻的模样却不害怕,倒是让她有些吃惊和意外,一般男子见了血,不是都会惊慌的逃跑或者晕倒嘛,他怎么反而很镇定的问她是不是受伤呢?
“我在牧场经常帮一些受伤的小动物和打猎受伤的村民包扎伤口,习惯了,所以我不害怕。”在牧场里,他还见过比这还可怕的伤呢,她现在不过是流血而已,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会在树上呢?”虽然她现在应该赶紧离开这,以免被那些人找到,但她就是很想继续和他说话,对他,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父母离开她以后吧。
“那……那是,呃……为了安全。”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树上,又看了看靠坐在树下的女子,才腼腆地将他在树上的原因道来。
“在树上?安全?”女子也向上看了看,她怎么没觉得那里会安全,若是安全,他怎么还从树上掉下来了?
“那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男子看出了女人的想法,赶紧澄清这样的想法才不是他的,都是那个风念月,捉弄他。
“呵呵,是你的,也没关系,有时候树上的确比较安全,不过……唔,你能不能……”女子才有了些想调侃的想法,但似乎这伤口不若她想的那般简单,此刻她的身体有些发热,也许那剑上有毒。
“你的伤口……”男子低呼一声,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赶紧蹲下身,将女子的手挪到一旁,将外衫和里衣全部解开,女子左肩的伤口便显露出来,那伤口约有一寸,是利器所伤,伤口四周泛着黑色,这说明她确实是中毒了。
“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净是些旁门左道。”女子低头看自己的伤口,果然不出所料是中毒的现象,她不仅脸泛嘲弄,娘和爹若不是低估了那些名门正派的卑劣程度,又怎么会早早离开人世,离开她呢,想到这里她眼中不觉一热,眼泪在眼眶中倏转。
“你……”男子听到她的话后,有些触动,抬头看去,却与她抬起的视线相撞,此刻两人才看清彼此的容貌。
女子眉目清秀,眉宇间一抹冷色,因着那嘲讽之意,略显得有些棱角分明,但她的确是个容貌出色的女子,而且一双冰绿色的瞳眸泛着些水汽,更有些魅惑;即使其中有仇恨,却也不失正直纯净,反而更加吸引人去探索。
男子看的出神,不觉被那绿眸所吸引,半天都没有什么动作。
而女子在视线交汇的一刹那也看清了男子的容貌,他的发丝虽有些乱,却可看出那不俗的气韵,微弯的眉,杏眼,挺直的鼻,小巧红润的嘴唇,嫩白的肌肤,尤其生动的是此刻虽有些呆愣的眼睛,都显出这男子天真可爱的性情,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他,那么就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机会见。
“咳,你能治吗?”女子首先回过神,握拳虚咳了一声,打破彼此的对望,这男子的相貌可说是天人降世,没有一丝杂质,纯净的好似凡间庸俗之人都无法与之匹配,那么自己这闯荡天涯的人就更是不能高攀了。
罢了,不要痴心妄想了,她这样告诉自己,所以,出口的话也显得有些生硬。
“嗯,我试试。”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之间就变得更加漠然冰冷,但作为一名医者,遇到伤患还是得救助,所以他在腰间摸出装着清水的皮袋,给她的伤口清洗了一下,随后又在腰间找出一个小药瓶,将瓶中的粉末洒在伤口上。
“这个你先吃了,可以清除你身上的余毒。”男子将一颗金色药丸递给她,让她吃下去。
她接过来一口便吃了下去,没有丝毫怀疑和迟疑。
男子看她吃下药丸后,便将自己内裳下摆撕下,用那个布条将伤口包扎好。
“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将衣服穿妥,女子才想起这个严重的问题,现如今虽然不会盗匪恶霸横行,但到底一个男子独身在外,而且是这么貌美如花的男子,实在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万一遇到什么恶人,那他岂不是要遭殃,这么想着,她的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声音明显透着不悦。
“对呀,我一个人,司徒姨说我可以一个人出来历练的。”不想被她当成是任性出逃的人,所以男子特意举出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人来佐证他的话。
“那也不行,等一下我送你回去。”女子有些霸道的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遇到危险,也许她与他无缘,但她就是不想让这个男子有任何的闪失。
“我……”
“妖女,原来你在这,大家都过来,我找到这妖女了。”一道尖细的嗓音,将男子未完的话打断。
树下女子一听这声音,赶紧用手中的断刀支撑身子站了起来,将男子挡在身后,这男子的容貌可真的是祸水级别,所以不能让那些假仁假义的家伙们见到,否则难保她们不会对这男子下手。
报仇之因
人随声而到,一众蓝衣人闻声全都聚到女子所在的树前。
“妖女,快将解药交来。”尖细嗓音的主人是个青衣脸尖的女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立,唇薄,一双掉梢眼,眼睛中是狠戾的光芒,更显出此人尖刻之态。
“解药?你问问那顾清客,凭她所为,配我给她解药嘛。”女子淡淡瞥了那叫嚣的女人一眼,不屑的一哂。
“我们布衣派位列五大派之二,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你这奸险妖女竟然对我们掌派施放毒蛊,现在还想栽赃我们掌派,我们怎能饶你。大家一起上,抓住这妖女,给掌派报仇。”说话间众人已抽出佩剑,直指绿眼女子。
“大家等等。”一直站在青衣女子身边的绿衣女子,此刻却出声阻止了大家想要围攻的举动。
“楚依?你要干什么?”青衣尖脸女子皱眉看向叫楚依的绿衣女子,心想,你可不要坏我的事啊,这次若是能擒得这妖女,必将在掌派面前立下一大功,将来也许能够竞逐那掌派之位。
“三师姐,这女子先前潜进我布衣派,并未对派内弟子下毒手,反而只对掌派施了蛊,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楚依右手两指摩挲了下下巴,她一直都在想有些地方似乎不对,但却无法说清楚。
掌派中蛊,按掌派的说法是这个女人来盗取布衣派绝密武学宝典,可她却觉得这说法难以采信于人,凡是从小长在布衣派的弟子,哪个不知布衣派不过是个比乞丐帮稍好些的门派,根本没什么宝典,布衣派会有今天这般荣光得益于十年前掌派所得到的援助,但那援助,掌派却并未言明得自何方,所以在听到这绿眼女子的话后,她便生出了很多疑问,正因如此,她才在三师姐下达那个指令后极力阻止。
“问题?我看是你胳膊肘往外拐吧?”三师姐瞥了楚依一眼,十分不满。
“三师姐,反正她也受了伤,跑不了,何不听听她有什么说法?”楚依看了看三师姐,又向四周只是举剑并未攻击的众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放下剑,退到一旁去了。
“这,好吧,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妖女,你就来说说,我们掌派究竟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么陷害她吧。”青衣女子知道楚依在派内弟子眼中是极有威信的一个人,这次追捕绿眼女子,若不是掌派指明要她全权负责,大家恐怕也不会听她的,所以她暗咬槽牙,顺了楚依的意。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女,我可并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倒是你们掌派,哼。”绿眼女子轻哼了一声,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便又回到楚依的身上,这个绿衣女人虽然外貌极为普通平凡,平凡到让人将她忽视,但从她刚才的言谈上来说,她才是那个厉害角色,若她真的是个坦荡之人,那么会是个真正值得结交的朋友;反之,将会是个无法预料的敌人。
注视了她一会儿,绿眼女子便将视线瞥向了漆黑的密林深处,开始缓缓的述说。
“苗疆元教,一向偏守一隅,不与他人争胜,但十年前元教教主却在元教西南发现了一座金矿,若是开采得当,那么元教数辈人都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为了后代的生存,元教教主带着夫君一同离开苗疆到雪影国来寻找适合开采金矿的人。
就在找好人手的最后一天,他们遇到了一个叫顾清客的女人,那女人虽气宇不凡,写得一手好字,但却破衣烂衫,几乎饿倒街头,好不凄凉,元教教主被她的才气所吸引,故而伸出援手,与之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