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想到解决的方法。可惜,今天跟出来的偏偏是凌飞那个翼龙──凌飞生得也不能算是十分丑,不过看他那瘦缩的身材、苍白的肤色,美丽的君上就提不起兴致去隔壁房间找他。
青舆图候打一个呵欠,揉着酸涩的眼睛呢喃自语:“偌大夏维雅王国,竟连个中看点儿的翼龙都找不出!还不如个卖酒的伊甸园。”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怨怪毫无道理,梅菲斯特那样的翼龙才真是“异类”,但还是不免要这样说。
在房间中的黑暗映衬下,左侧的窗子显得明亮。窗扇上晃动着淡淡的树影,提醒他外面隔着一树紫荆的另一幢客舍里,来自伊甸园的主君护卫们,同样尚未歇息──但不知此刻亚当和他的翼龙护卫都在做些什么?亚当是和某一个翼龙一处,还是一箭双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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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荆树另一侧灯火明亮的客舍里,亚当和大天使并不知道隔壁似乎早已入睡的美龙君上,正自以他们为对象,将脑筋往不良的方向转动。梅菲斯特给亚当解释过不直接出手,反而以神念透过诘绿操作,“弄得一团糟”(亚当语)的缘故之后,正在应付亚当忽然冒出的,关于千剑之池的疑问。
亚当从一开始就对龙的兵刃器具感兴趣。伊甸可是从来没有这种东西。就连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刀叉盘碗,伊甸都没有。
在伊甸,食物都是以魔法烧烤,至多以蕉叶水泥(水土混合是也,不是cement那类东东。痴儿注)加调味料包裹入味。弄熟之后,就与海味真茵之类一同放在大幅的叶片或贝壳、石片上,在水边草地上摆设筵席。盛放饮料就用竹筒、葫芦,也有用贝壳的。
到了清蓝之境,见识了龙所用的千奇百怪的器皿,亚当尝试酿酒时,才自己摸索着用木条皮索制造木桶。后来还请梅菲斯特找来水晶石,照着清风居宴会留下的印象,做出水晶杯来。
金属器皿亚当也试过制造。将岩石用火烧去除杂质,再击打成形,只勉强弄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片,就花了三天时间,烧碎了七、八块巨岩,小山般的柴火,再不断用大石头砸,累了个半死。最后亚当得出结论,如果不使用魔法的力量,那绝对不是人干的活儿。
以龙那么差的灵力水准,又毫无魔法知识,居然能做出各种各样的铜铁器具来,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若不是清蓝之境类似令他惊奇的事还很多,比如说来了这么长时间,连龙族的武功和千变万化的饮食之道都还没搞得清楚,亚当早找个打铁铺去深入研究了。
尚武的龙族所造的器具之中,刀剑兵器自然占了比重相当大的一块儿。亚当一直忘不了看到清蓝之境的第一眼,一群龙在虹擂上杀得鲜血淋漓的可怕印象,总觉得那些刀啊剑啊很是危险。虽然好奇,也一直下不了决心去弄几件来玩儿。梅菲斯特当然也不会提醒他。
直到新年的时候,雪叶岩照亚当的形象雕刻了一个玩具士兵送给他做年礼,习惯性地制成手持长剑的模样,亚当才起了要弄一把宝剑在身边的念头。他对刀剑一无所知,只听雪叶岩说过诘绿出自千剑之池──好象是个很好玩儿的地方,于是顺嘴说出要去千剑之池找一把剑来。
按照亚当单纯的思路,到雅达克来开办伊甸园分园,顺便看看萌祭,还可以帮雪叶岩的忙讨得夏维雅王的欢心。从雅达克去千剑之池也比较近,这么一举数得、皆大欢喜的事,那还有什么可想的?
现在萌祭已经结束,再耽一、两天把分园开张,让两个伙计照管着,他也差不多可以动身去千剑池了。恰好这时梅菲斯特又提到诘绿的不凡,自然要一总问个清楚,再把自己的计划提出来跟大天使商量。
神秘莫测的千剑之池,对龙来说是九死一生的险地。但在梅菲斯特眼里,却也与普天下任何一个小水塘没有区别。虽然没尚未亲眼去见识过,却也不信真会有什么无法应付的危险。亚当既然要去,就陪他走一趟也无妨。所以,梅菲斯特对亚当的计划,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龙族关千剑之池的记载传说,由于年代久远,颇多散失。既然决定了要去,大天使也不免要做些事前功夫。亚当洗浴之后,吃过雪叶岩府的仆役送来的宵夜,靠在床上啜着酒听梅菲斯特讲述(介绍)千剑之池的情况。
听着大天使的讲述,亚当想起两次修理海泉眼的经过。后来那一次,彩虹七殿的长老和圣龙师都说,变异的海泉眼水,根本就是千剑之池的水。当时他们还装了两瓶要回去研究。结果在送波赛冬回家的路上碰到那个被他改变了灵力结构的小龙宛,勾起他对自己冒失行为的担忧。匆匆送波赛冬到家后,就急急忙忙赶去魔森酒吧查看,就把那两瓶水忘记了。
既然忆起此事,亚当便说出来,顺便告诉梅菲斯特,那变异的海泉眼水的能量构成。梅菲斯特听得十分专注,却在同时感觉到外面的异常气息。
梅菲斯特知道青舆图候和那个翼龙凌飞被安排在这院子里的另一幢房舍。那主从两龙自进了屋子就没有动静传出来,房子里也早早地熄了灯,然而,梅菲斯特一直没有放松对他们的注意。
这倒不是说梅菲斯特认为青舆图候能做出什么对亚当不利、又使自己不及应变的行为,而是那翼龙自被主君从空中召下,与他们一同走来这处客院的短短路程中,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向大天使身边凑,意图十分明显。梅菲斯特好笑之余,不免担心这一晚同在一个院子里,那翼龙会不会搞出什么“偷袭”的举动来。固然不可能被他得手,喧闹起来也未免笑话。
孰料梅菲斯特注意了整晚,翼龙凌飞并没有动静,倒是那位不认为他会怎么样的的青舆图候君,忽然斜披着衣袍,自黑灯瞎火的房间中轻手轻脚地溜了出来。
这位君上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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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舆图候从自己房间出来,小心翼翼地穿过两幢客舍间生长繁盛的紫荆树,踏上亚当他们所在的房外的走廊。
赤足踏在走廊上,丝毫声息也无。
青舆图候小心地将内息散出,分辨出三个“龙”的气息,分在面前一明一暗两个房间之中。亚当那奇怪的微弱气息很好认,再证以以往的了解,青舆图候直觉地认定,与亚当在一起的,必是梅菲斯特。于是往那没有灯光透出的房间走去。
不良想法归不良想法,恶作剧归恶作剧,咱们青舆图候君堂堂正正,可不是那种会窥龙隐私的家伙。如今的行动虽然轻手轻脚,看似颇有鬼祟之嫌,其实也不真是要瞒过伊甸园诸龙的耳目──只是不想太过张扬罢了。
当然了,那也是因为伊甸园诸“龙”并非易与。尤其翼龙天赋上能量感应能力就比龙要强,且不说那个新冒出来的霭京,只以梅菲斯特的深浅莫测,青舆图候自一起始就没有真的指望自己的行动能瞒过他的耳目。反正他想做的事,应该是没有龙会胡乱出头干涉的。
青舆图候来到黑沉沉的窗前,稍稍发散内息感应房内的情形,些许疑惑一掠而过──这气息反应,不太象是翼龙──管他的,应该没错的!青舆图候唇角微挑,抬手轻弹窗棱:“霭京先生?已经睡了吗?”
房中传出轻微的疑讶之声。青舆图候唇角挑起的弧度更大,轻轻淡淡地道:“是青舆图候。霭京先生若还未睡,出来聊聊天如何?今天的夜色很好呢。”
所谓“聊天”、“夜色好”之类,当然都是屁话。双方并不熟悉,总不能直接说“我们亲热亲热吧”。而且,毕竟尚未见过对方的真面目,青舆图候也不愿把话说得太死。
这种表示好感的方式其实非常差劲,通常只有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愣头青们才会使用,美丽的君上本不至于如此拙劣。不过,这方法胜在快捷明了。无论自哪方面算,雪叶岩都是个强有力的对手,又已占了先手,再不用些直接手段快刀斩乱麻,成功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何况以青舆图候的身份,平日里一举一动都有龙注意,真要主动追求一个翼龙,多少也有些不便,还是趁着今夜同院而居的大好机会,一鼓作气比较好。反正青舆图候自信以自己的身份条件,对方对他的表达方式绝不会过于挑剔。
这个计算原本不错。只可惜再正确的计算,如果没有代入全部正确参数,也不会得到预期的结果。
邀请出口,青舆图候就听到漆黑的房间里传出“咚”的一声。他立即觉得很不对劲儿!他对这翼龙虽还谈不上什么了解,但他既有亚当这样的主君,梅菲斯特那样的同济,又与雪叶岩关系特殊,则自己的一句话当不至于令他兴奋得从床上摔下来,那这“咚”的一声,又是怎么回事?
霭京不折不扣从床上摔到地下──当然是吓的。
特战军副统领府中待客的房舍,自不会有多龙合住那么简陋的。园中每一幢客舍,都包含有三至七间卧房,以便安排不同身份的宾客及其随从。他们进到这幢四间卧室的房舍,便有仆役送来洗浴汤水以及衣物。
亚当仿佛从来不知有避忌这回事,一边宽衣脱鞋,一边还不住嘴地与梅菲斯特说话。梅菲斯特毫不在意,霭京却是忙不迭地避出来。自己站在走廊上发了好一阵呆,脑袋里轰轰乱响,都是“梅菲斯特和亚当到底什么关系”之类。
不知怎地霭京心里就有些发闷。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忽然省觉这种情绪大大地不对头。无论事实怎样,他这么一下子就想到那种关系,已经证明他实在是满脑子肮脏念头。再想起和雪叶岩的事,霭京更觉无地自容、悔恨莫及,当下冲进一间屋,反锁上门,在床前空地上跪拜祈祷,向创世神忏悔起来。连瓴蛾来敲门送宵夜都没有理会。
霭京忏悔了许久,感觉十分艰难。虽然反复颂读祈祷文,呼唤创世神,承认罪愆、请求宽恕,却总也感觉不到神的回应。看来神是真的把自己抛弃了!霭京呢喃着祈祷文,心里一点点凉下去,那种心灵上的痛苦,几乎要把他碾成碎片。他一直祷告祷告,渐渐有些恍惚起来,再后来就记不甚清楚,竟仿佛是昏睡了过去。(霭京:汗……)
再清醒过来时,霭京趴在床上,四周一片黑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就那么趴了好久,隐约觉得有龙来到房外,然后那龙轻弹窗棱,问他睡了没有。霭京糊里糊涂地吱唔应声,努力爬起身子──深印脑中的教养几乎已成为一种本能,躺在床上应对来访者的事是怎么也不会做得出的。
正当他挪着微觉僵木的双腿下床的时候,那句“邀请”钻入耳际,霭京但觉头上“轰”地一声,一切的意识狂涌而入,同时腿上一软,“咚”地摔在床前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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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赛冬睁开眼睛,瞪视着昏暗中的天花板,轻轻叹息。
早前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先进入到亚当所教的冥想状态,心神专注于眉心方寸之间,再敛息内视,小心翼翼地逆运内息。初时十分顺利。据说很困难的逆运内息,轻轻易易就给他达成。逆行的内息刺激脉穴,撼动身体能量结构,冥想状态下专注凝聚的精神却无烦燥焦虑这类失控暴走的前兆。情况与预想的一致,波赛冬颇为欣喜。
可惜这种一致并未一直持续下去。随着时间的过去,还原的能量越来越多,向四外扩散,在小龙的感觉中,身体就象是吹了气的球,不断鼓胀起来。波赛冬发现自己对内息运转的控制越来越困难,就仿佛驾着小舟行驶在风暴中怒海上,惊险万分。虽有灵力源源不绝地自背后瓴泠处传入,仍然每一刻都有翻覆的危险。
当扩散的能量达到将地席上的郦石佩笼罩在内的程度时,能量场与郦石佩接触的部分,在石佩的作用下,能量频率发生变化,其他部分依然故我,就此在能量场中,形成一个能量相对稳定的区域。四周相对不稳定的能量自然地以这个区域为中心聚集,产生一种类似漩涡的存在。
郦石佩被这个能量漩涡,挤送向中间盘坐的波赛冬,贴上他胸前颈下的腧穴(腧音术,又作俞。此处所说的位置,对应人体是任脉中庭穴),便是在逆转内息刺激下,大量散逸能量的位置。
郦石的功能本是凝聚、固化能量,挨上穴位,按理说就算不能完全遏止能量的散逸转化,至少也该起到一定的稳定作用。然而不知是否能量转化得太多太快,超越了郦石所能承受的极限,小龙才只觉得胸前一凉,身体里“轰”地一下,内息运行脱出控制,千百倍地加速起来,能量还原速度骤增。
正在波赛冬以为自己要被急剧攀升的能量炸成碎片时,他感觉到了阻力。强大的能量恍若铺天盖地,当即就把他“急剧膨胀”的身体束缚住──却并不能进一步将暴走的能量驯服。
也不知道相持了多久,波赛冬发现无论是内息还是灵力──甚至思维能力──都已完全脱离控制,什么有条理的念头都没有,更不能有丝毫作为。然后另一股更为强大的能量出现,先将束缚他的强大能量隔开,又经过极为复杂的操作,终于把小龙暴走的能量平息下来。
暴走的能量渐渐平复,小龙第一个恢复的就是思考能力。脑海中首先跳出的念头,不是懊悔自己的鲁莽冒失,也不是庆幸能平安无事,而是猜度那最后出现的强大能量,不知是谁出手──先一个多半是雪叶岩阁下了。当今世上强过雪叶岩阁下的龙可是不多,尤其那股能量的特质亦有些奇怪……
对内息的控制随后恢复,波赛冬调息收功,这才醒觉身后的瓴蛾已经不在。接着隐约听到说什么瓴泠“可能会摔死”的话,猜想那瓴蛾是被暴走的能量震飞了。到可以睁开眼睛,小龙第一时间对上监护者隐含怒意的双眸,当即理亏地低垂下头。心中念头转得风车也似,想着该如何应付随之而来的询问。
雪叶岩却没有立即问他什么,而是退出去安排侍卫招呼宾客。波赛冬偷空查看环境。
练功房中本就空旷,除了几只座垫,并无其他摆设。这时除了自己身下那张座垫,其它几只都已在能量冲击下破碎散乱,远远地落去墙角,也该算得是“正常”。对面窗户和房顶上的破洞,却显得颇为诡异。墙壁和屋顶大体上都保持完整,小龙倒是想不出暴走的能量又是如何单单穿出那样两个洞来?
虽然没有看到,波赛冬却也从耳朵捕捉到的片言只字猜测出所谓“宾客”的身份。从亚当联想到翼龙梅菲斯特,再想到那奇特的“魔法”,波赛冬自认为知道了最后那股强大能量的来历。听到“君上”这称呼,却不由得心虚情怯,不敢多想下去。
出乎小龙的预料,雪叶岩交待过侍卫,再进到练功房,并没有立即问起他在练什么功夫,又如何会失控等事。注视他片刻后,淡淡地说了句:“这屋子没法住了,先到我院里凑和一晚如何?”
小龙没有即时应声。雪叶岩便当他是同意了,一径招呼仆役把小龙应用的东西搬去自己的住处。波赛冬心里不甚情愿,却因为心虚,终究没有提出抗议,乖乖地跟着监护者离开东隅园。
雪叶岩安排他在自己的居室休息,吩咐他“早些睡”,就离开了,留下波赛冬一个龙在屋子里。
小龙躺在监护者的石床上,闭上眼睛,被子拉到脖颈,听着自己的心脏辟哩扑噜地乱跳,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雪叶岩去了哪里?做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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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房间里霭京尚坐在地上发呆,摔了那一下也不觉得疼。隔壁一直在猜疑青舆图候的鬼祟行径的梅菲斯特,已经“哈”地一声笑出来。
亚当诧异地瞪着大天使。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实力与威严总是成正比的。梅菲斯特虽不是那类不苟言笑的无趣天使,但是作为父神所造、能力最强的三大天使之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