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拿过,自然又是美美那孩子。挂断没接。他伸了个懒腰,自嘲地笑了笑,发动车子摇上窗。
正准备走,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那厢的灯又亮了,二楼飘飞的窗帘也已静止,因为窗关上了。他挑了挑眉,不一会儿,就看见大门开了。那人出现在视野中,背光,面容看的不是十分真切,穿着白色打底绣着蓝色木棉的睡裙,长长的微卷的头发稍显凌乱地散在脑后……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笑了笑,又熄了火,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于是见她跑出来给他开铁门,身子单薄地像是要被风吹走一样。这样一想,他伸手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只出来那么一会,手又就变冰了。叹了口气,忍不住想把她抱进怀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夏雪明显是一愣,却也没说什么,任他抱起她往里走。
“我以为你睡了。”
夏雪小小地撇了撇嘴:“原本是要睡了,谁叫你车正停在我客厅窗户的对出口……”
她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那么闲?”
“不闲。”他放她下来,关好了门把冷风挡在外头,然后转身从背后抱住她,低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夏雪没好气地推推他的头:“你女儿刚才还在抱怨你又那么迟了都没回家。”
“……没关系,她习惯了。”
“我明天还有课。”
“没关系,你翘课也翘习惯了。”某人的声音明显是轻快了些。
夏雪哭笑不得:“这几天学校开运动会,所以我空闲多了点,明天就要恢复正常上课。”
“噢。”庄问生放开她,自顾自走到客厅窝进了沙发。
夏雪叹了口气,先过去开了灯,然后正要坐下,看见对面某人勾了勾手指。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却没办法,只好绕过茶几,坐进他的怀里。
“很累?”夏雪摸摸他的脸。
“有一点。”庄问生微笑着把头并到她的脑袋上。
“我以为他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庄问生顿了顿,一只手从她腰后伸出来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发和脸颊:“想来你的确是了解他。”
“没事吧?”
“暂时没……过几天我要亲自去一趟S市。”
夏雪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道:“必须?”
“必须。有些东西,你插不了手的,更何况,我不一定会输他。”
夏雪搂紧了他的颈项:“可是在S市,他就是王。”
“……那么我就成为C市的王。”
——·——·——
夏雪几天没睡安稳。因为前几天庄问生就去了S市。对别人的解释自然是为最近出的一系列状况亲自去那边磋商,也就夏雪这儿在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冷炎那厮就翻了脸。
紧急电话打到夏文岚那,自家哥哥倒是很悠闲,说保证不出什么事。而且一来几天那边都报平安。于是她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一点。话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莫辞刀里来火里去的当头她都没什么感觉,如今不就是冷炎和庄问生会一会面她就怕成这样……
庄问生刚到S市时,没有直接去找冷炎,而是去了西苑。当然,两手空空。莫辞不会想要任何人的东西,活着时是这样,死后也只求夏雪的一束白菊花,等到了,然后死而无憾。
让人意外的是,大片大片石灰砌成的墓碑缝隙间的灰褐色土地里,除了有气无力的杂草,还生出一些小小的白花,如指甲盖大小,像蒲公英的幼花一般,为萧瑟如刀的冷风和有着凛冽轮廓的墓碑添上些许柔和。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定定地看着墓碑上那张看不清面目的照片,仿佛是把它看出一个洞来。许久,才是缓缓勾起一抹笑,微微点了点头权作告别,扭头出了墓地。
夜晨大厦33楼宴会大厅。
冷炎的地盘。或者说,是七年前莫辞死的地方。冷炎能一步一步爬上现在这个位置,就算有家族的势力在,黑道上滚打跌爬自然是有,要说心机也断不是别人都猜测的。但是,更多的时候,特别的现在这种几乎想置人于死地的情况下,他反而不会耍什么花招。
冷炎要谈,所以他顺着他的意,来了。
“原本我还以为你会再忍些时候。”这是那人说的第一句话。
庄问生平静地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侍应倒上一杯红酒,鞠了一躬转身出去,这才缓缓道:“很抱歉,我不是个很会忍的人。”
于是大厅中只剩下了两个人。两个同样骄傲到极点的人,互相对视着,打量着。
“跟你合作过的人是历诚英。”冷炎沉默了一会儿,放下高脚杯,向后埋进柔软的沙发里,眼中的阴霾一览无余,“其实我是赞成杀了你的,他不让。”
“他很明智。”历诚英不动声色,眼神平静得出奇。
“不,有时候还是冲动一点的好……莫大哥也就罢了,可是我的宝贝又一次被抢走了,你赔不起。”他撇了撇头,视线如针。
“你并不爱她。”
“对。”
“你管的闲事太多了。”
冷炎嗤笑出声:“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和那人太像了而已么?”
庄问生手指极慢地摩挲过沙发光滑的皮面,却是道:“这一点,我一直很庆幸。”
然后,他一字一顿道:“我更庆幸的是,我还活着!”
霎时间气氛冷的像是一块正要碎掉的冰。两人虽是僵持着,但无论是方才的谈话,还是如今的表情,都像是老朋友坐在一起一般淡淡的,觉察不出一丝剑拔弩张,可是分明是争锋相对的……
“你配不上她。”
“……可是除了我,没人比我更适合站在她旁边。”
冷炎冷笑:“你就仗着她喜欢你!”
“你承认?”
冷炎转头望着落地窗外沉寂的苍蓝色天空,很久没说话:“她太倔强。我若真杀了你,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但是别想我会放过你!”那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向我证明,让我知道你真的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不然,我就一点一点毁掉你最珍爱的东西……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庄问生顿了顿,伸手拿过身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摔了杯子,扭头就往外走。
——·——·——
大风。
他想起若干年前,本家一张张惨白的人面。然后惨白的人面后那一张微笑的容颜。
有些人,是另一些人的逆鳞。有些地方,是另一些人的伤疤。多年前母亲临死前的表情被一把刀子生生地雕刻在心房上,如今,心里终于住进去一个人。于是所有空白的地方都被填满了,鼓鼓涨涨的,不留一点缝隙。
他回了本家。
几天后再次踏上C市的时候,庄家的大权已经牢牢握在了他的手上。想起父辈那一群人的表情他就觉得好笑,老爷子一句话可以把它逐出家六年,自然也可以一句话把权柄全部转到他的旗下。老爷子身体还硬朗着,有他坐镇,谁敢说半句不是?
他把车停在C大西门边上,下车倚着树站着,指间夹着支烟。西门本来就偏,偶有几个路过的露出诧异的眼神他直接无视。身上照着些薄薄的阳光,不是很暖,心却是滚烫的。
香烟燃光的时候,他直起身,随手将烟蒂扔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抛物线,准确进门。
他微微一笑,抬起头,顿了顿,然后张开臂膀,向着那个跑过来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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