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我突然哆嗦一下,有些不相信心底而起的那个声音。
很奇怪的,今晚钟念尧并没有来电。
望着没有任何通知的手机屏幕,心突然抽疼了一下,苦笑就这样蔓延,一直爬上我的眼角,笑着笑着,眼角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滴泪。
脑中是袁初心手机上的影像,挥之不去。照片上的孟城轩,了无生机的睡躺在病床上,满脸的胡渣。头发乱乱的,想必很多天没有打理过,独独那双无神的眸眼,空洞的望着,找不到停靠点。
这样颓废的他,猝不及防地就撩起我心里最脆弱的那根弦。我这才体会到林俊杰的那句歌词:原来最悲伤的表情竟是没有情绪。那个时候的他,应该是失望惨了。
袁初心说:“这是四年前,你离开那段日子,孟城轩最真实的写照。”
多么令人意想不到。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鼓足勇气问出前因后果,亦或是孟城轩,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愿意承认,或者说是害怕印证自己脑中无数个猜想。
走了很长一段路,考虑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有些事,不是逃避就是能解决,我仍然抱着最微弱的一丝希望,希望钟念尧没有参与黄玲“别有用心的拆散”,希望袁初心的好心提醒只是杞人忧天,希望我所有的猜想,也只是猜想。
既然选择了面对,那这些答案,我要听钟念尧亲口告诉我。
回到家时,屋里空无一人,我掏出手机拨打钟念尧的电话,铃声就在门外响起。我穿过客厅,打开门,钟念尧握着钥匙的手扬在空中,身子歪靠在门边。
他胸前的领带被扯的乱糟,一脸了然的望着我笑:“老婆,你在家啊!”说着,身体前倾,往我身上倒。突然而来的重量,我哪里能承受,一个趔趄后退几步,环抱着他一起摔在地上。
而钟念尧眼睛闭着,醉的一塌糊涂。
我勉强撑起身体,试图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可是钟念尧此时已经毫无意识,像玩偶一样任凭我摆布,几番挣扎下来,我终是瘫坐在地上,望着这个男人的睡颜,发呆。
过去和现在交替,这个陪我从学堂到教堂的男人,一点点侵占我的心,霸道,专行。我曾经憎恨他的得到方式,可正如钟念尧所说,恨比爱更容易放下,只是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学会放下对他的恨的同时,也在慢慢尝试,放弃对孟城轩的爱。
是天意弄人吗?我想是的。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意承认,可袁初心说的,句句在理。
真是闹心。
我的红尘已破,如今浮生也被流年所扰,为何我想得幸福安稳之时,情路却又是颠沛流离?或许就是应了那句:回忆不能抹去,只能慢慢推积。岁月将你带上牌桌,偏偏赌注是你自己。
“你为什么丢下我,让我孤儿……又回来。”
钟念尧嘴里念念有词,打断我的思绪,我将耳朵凑到他嘴边,问:“我在,怎么了?”再看看躺在我腿上的人,依旧双眸紧闭,当真是醉的不轻,竟开始胡言乱语。
后来,他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人,妈妈,钟离,孟城轩,还有黄玲。我仅存的一丝希望,不攻自破。
直到后来,我再回忆起这个时候,他的语无伦次,竟在心里嘲笑起自己。
我以为,他只是因为爱我。我以为,找准了方向便可以一往无前。
可是未曾想过有一天,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未曾想过有一天,我们立场敌对,形同陌路,岁月沧桑,天各一方,不再相见。
“咳……”钟念尧突然捂住嘴,往沙发处奔去,跪坐在垃圾筒前“哗哗”吐个不停。消停下来的时候,人又处于睡眠状态,头仰躺在身后的沙发上。
看来有些人尽管醉了,潜意识还是清醒的,倘若他就地吐出来,折腾的是我。
我将他一点点拖拽到沙发上,勉强让他平躺下来,已经耗费了我全部力气,今天,他必须将就在这儿了。望着不省人事的钟念尧,叹了一口气,拿毛巾将他擦洗干净,打开客厅的空调,担心他这样睡感冒,还是进房间拿出一条薄毯,搭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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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是被闹钟叫醒的,睁开眼的第一感觉是两个胳膊酸疼的厉害,想必昨天用力过猛。起身去客厅的时候,很意外的没有见到钟念尧的身影,倒是瞥见了桌上的字条。
“我早上有个会,先走了,记得吃饭。”
餐桌上的保温盒里装着锅贴,还冒着热气。
从家里到事务所楼下的时候,很意外的,见到了黄玲。
写字楼下的咖啡厅
我与黄玲面对而来,她一如往常的优雅,慢腾腾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口品酌。若不是黄玲执意与我谈,美其曰是去看看我工作的地儿,想必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
“我早就警告过你,城轩,你离他远点儿!”黄玲不客气地说,那憎恶我的表情与这颇具情调的咖啡厅,有些格格不入。
我抬眼看她,带着笑意:“所以,劳烦您特意跑这一趟?”其实我心里想说的是,与其来找我,倒不如给袁初心做工作,那姑娘对于我和孟城轩的事很是上心。
“那也不是。”黄玲突然转了话锋:“初心这丫头心地好,对城轩也是一片真情,我会私下和她说。”
原来是拐着弯告诉我袁初心和孟城轩是一对,想起那日在印象城袁初心的那些话,到底心里有些疙瘩,故作不经意的试探:“就像当初找上钟念尧?”
黄玲眼神突然一怔,那么明显。突然笑了:“不得不说,钟念尧比你识时务。”
而我的心,却随着她惊讶,越发下沉的厉害。
黄玲问我:“你都知道了?”
没有剧本,绝对的临场发挥,我点点头。
她像是万般肯定的笑意外露,再得意不过:“城轩当初不死心,车祸摔断一条腿也要去找你,我早就说过,钟念尧与你走的那样近,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到底是穷人家的孩子,二十万块钱就暴露了你们的本性,拿到了钱后竟连逢场作戏都不屑,消失的干脆。”
原来是车祸。
我反倒有些不习惯,第一次主动找了她。那次之后,我和她成了很要好的小伙伴,因为她比从前更黏我了。
我和钟离上同一个小学,初中,甚至高中。就连大学,都阴差阳错的上了同一所学校,只不过,我比她高上一级。
孟城轩是无意中闯入我的生活,社团里的新成员加入时,他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记忆里的某根神经突然被扯住,日记里的那两个名字,时隔多年,再一次跳入我的生活。我开始私下打听他,没有意外的,我和他成为了球场上的伙伴,好朋友。
对于钟离的情愫,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直到那次吃饭,她无意中道出孟城轩的名字,是我从未见过的娇羞,她说,孟城轩是她男朋友。心有一刻被扯的有些疼,我做了一件特别欠考虑的事,带着孟城轩去见了钟离。
结果,自然是让人惊讶的。
走近了孟城轩,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他家里的情况,我才知道,原来他真的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没有喜悦,是的,没有一点儿喜悦,我甚至生出了一丝愤怒。
第100章 :回忆如梦(二)
钟念尧番外(二)
我知道她不会违备父母的意思,可在结婚这件事儿上,我确实用了点手段,至少我让她爸妈知道了她怀孕的事实。
这个婚礼,与我曾经想象中的,相差太远。
家里请了乐队,我和钟离立场敌对坐在房间里时,外面依旧歌舞升平,与此时房间里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或许别人会觉得,我们俩早早离席,是躲在房间里你侬我侬,可看着面前那张漠然的面孔,我的心就像针扎似的一样疼。
一夜未眠,成了我们洞房花烛夜惟一的记忆。
在钟念尧将车停在印象城的停车场时,我终于忍受不了自己如乱鼓雷鸣一样的心,扯住正准备解开安全带的钟念尧:“那个……”
他倒是很淡定的拍拍我的肩,安慰的笑容却让我心里没底。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我在九龙医院,你们过来吧!”
孟城轩的信息毫无征兆,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去九龙医院的路上,钟念尧默不作声,专心开车。
暴风雨的前奏。
孟城轩的突然爽约,我似乎闻到了“下马威”的味道。回想起咖啡厅里,他的声声责问,心有些发凉。
恍神的工夫,车已经稳稳的停在了九龙医院的停车场,中途孟城轩来过一次电话,打给钟念尧。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探究为何他哪里来的电话,正如无意中与他成了对立律师,孟城轩突然回归,似乎做了万全的准备。
“走吧!”
钟念尧扯过我的手,往电梯走。
孟城轩的目光,落在我与钟念尧之间那相握的手上。不知为何,瞥见那瞳孔里的凉意时,我竟将手缩了缩,从那掌心抽出,有些不自然。
“别来无恙!”开口的是孟城轩。
钟念尧唇角微勾,没有接话,却说:“那次意外,谢谢!”
“钟离,你去护士那帮我请个假,伤口抽线,我改日再来!”孟城轩说。
许是见我没动,孟城轩突然笑了,转而看向钟念尧:“还是说,四年前的话题,你想她参与其中?”
破天荒的,钟念尧竟应了孟城轩,对我说:“去吧!”
我以最快速度,去了一趟护士值班室,再赶过来时,已然不见两人的身影。
分明,是支开我。
寻遍了楼层,都不见他们,就势坐在刚刚见面的休息区,心乱如麻。若说孟城轩的那句“还是说,四年前的话题,你想她参与其中?”让我心生涟漪,最后钟念尧的态度让我更加肯定,他们有事瞒着我。
“姑娘,你在找刚刚那两个朋友?”隔座的一位大妈凑过来说:“我看你来来去去好几遍,我看到他们像是往天台的方向去了!”
心,沉的厉害。
道谢过后立马奔向通往天台的楼梯,这大热天,他们是不是有病啊!
虽然心里骂着,可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没来由的。
拼尽全力连奔几楼,冲上天台的时候,直觉腿都不是自己的,软的险些跌坐到地上,我扶住天台门大口喘着粗气,抬眼一看,满脸震惊。
钟念尧倚靠在檐下的墙壁上,嘴角还渗着血。孟城轩则是坐在地上,清晰可见脸颊上的青紫,垂下的头在听到我的脚步时,抬了片刻,又侧向别处。
天,突然阴了下来。
就像此刻他们间的氛围,说不出的压抑,站在几米开外的我,头一回有些手足无措。
目光一转,不好!连忙跑过去:“你的手臂!”
孟城轩闻声侧头,望着自己渗满红色的纱布笑了笑:“不碍事!”只是原本黯淡的眸子,一闪而过的明亮。
我看过钟念尧,有些心疼:“你怎么样?”
钟念尧握住我的手:“走吧!”
就这样,说好的“感谢”,不欢而散。
车里,钟念尧沉默,我也没开口。
不用想也知道,刚刚在天台,两人定是干上了一架。犹豫着,好奇着,我还是问了。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钟念尧回我一个眼神。
“那为什么,提到四年前”我定定看着他:“你害怕我知道。”
“别乱想!”
钟念尧皱了皱眉,虽然只是一瞬间,我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变化,不悦里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
我以为不深究,就不会迟疑,甚至于动摇。所以尽管内心想要探知,不论是对钟念尧软硬皆施,还是对孟城轩刨根问底,又或者从袁初心入手,我却还是压抑住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经,告诉自己:要相信他,相信他。
只是没想到,冤家路窄,孟城轩的妈妈黄玲再次对我发出警告。
那日,许峥拜托我,约出舒晴,大家一起吃饭。
同样是舒晴来苏州的第一天,大家吃饭的时代广场外婆家。我特意挑了上次坐的包厢,用意自不用说。
见两人关系有所缓和,我借口退出包厢,去了洗手间。洗手出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位“故人”。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足够让我记忆犹新。我与她并无交集,想必她也不是等我,对视几秒正欲绕她而去,黄玲却开口了。
“许久未见,还是这么没礼貌。”
我左右望了望:“你,在和我说话?”用尽可能“得体”的话回了一句:“抱歉,我眼神儿不好,请问你是?”
明知故问。
心里暗暗笑了,对黄玲,我是一丁点儿好感没有,看到她被气的嘴角抽搐几下,那极力维持的优雅眼看就要暴发,心里突然笑的不行,当然,这些情绪也只是在心里,并未写在脸上。
“城轩,你离他远点儿!”黄玲开门见山:“我还是以前那句话,我看不上你这农村货!门不当户不对,有家教的孩子,父母都有教!”
我一下来了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上我家人,倒也不用避让三分。
“四年前,您指着我鼻子骂,我敬您是孟城轩的妈,忍了!”我并不打算停下,继续道:“这位大婶,您口口声声家教家教,泼妇骂街也得向你俯首称臣吧!”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
果然,人急了,比狗跳墙还要夸张。黄玲上前一步就挥手,夹杂着不稳的骂声:“野孩子!”
我当然不会傻不拉叽的站那让她打,退后几步,估摸着黄玲是被我气的不轻,踩着那不算高的中年人矮跟鞋,这就冲过来。
“放手!”黄玲一声尖叫:“钟念尧,你放手!”
这才发现,钟念尧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意外的是看到袁初心匆匆扒开人群,扶住黄玲:“阿姨,怎么样?”转头看到我时,有些惊讶:“钟离!”
“妈,叔叔在找你。”说话的人是孟城轩。
不觉好笑,这是一出戏吗?那谁是主角,谁是配角!
由于聚集的人有些多了,钟念尧拉着我离开,重新回到包厢时,舒晴忍不住打趣:“我说你跑哪去了,原来是去门口接学长。钟离,男人不能太宠,否则…”说到这里,她看了看钟念尧:“尾巴会翘天上去。”
我配合的笑笑,思绪却还停留在刚刚。
黄玲分明是认识钟念尧,且不说我才见过黄玲两次,以她那性格,当初钟念尧的家世处境与我大同小异,就算是孟城轩的好兄弟,也未必能入她的“法眼”。
又或者,她只在乎娶进门的媳妇,对于其他并不在意?
暂且将此放在一边。刚刚黄玲恶语相向的时候,余光有瞥见一个身影,若是我没看错,袁初心早在黄玲与我起冲突时,她便站在人群里,并没有出来阻止。
难道,袁初心和孟城轩,黄玲钟意的媳妇儿是她?
脑中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却让我肯定三分。但回想起那日在医院,袁初心的那番话,似乎又在替孟城轩说情。唇边不觉勾起,心里苦笑一番:真真假假,已与我无关。
从圆融星座出来,钟念尧驱车将我带到了摩天轮乐园。看着他手里拽着两张票朝我挥手,还是特刹风景的提醒他:“摩天轮马上就停了,未必赶得上。”
钟念尧只是笑,拉着我往里头走。
以前听过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对于它有着特别的向往。如今,和钟念尧两个人,真真儿的坐在里头,从前的激动之情似乎回来了,像是懵懂年华,渴望这样的浪漫的小女孩,我扯了扯钟念尧的衣角,指着金鸡湖对岸的音乐喷泉:“看那里,真美!”
询着我的目光,钟念尧望了几秒回头: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