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了眠宝宝,胤礽闻到了宝宝身上的奶香味,定了定神,再看向面前的苏菁。这个他认下当妹妹的女人,如今看上去,身子骨儿养好了,也久未再发病了。想起当初那个数年神智不清的女人,胤礽看到现在这样的苏菁,感到很欣慰。
"妳很好,看来老四待妳不错。"
苏菁喉头哽噎,觉得说话有点困难,索性不说话了。主动牵起了胤礽的手,拉着他走向一旁的小亭子,两人一同坐了下来。
反而是胤礽的态度较好,落落大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还反过来安慰着苏菁。
"妳别为我感到难过,四十多年的太子了,该享的福,我一点儿也没落下。成者为王,败着为寇,我非但没有被贬为贼寇,还能在这宫里当我的太平阿哥。想想老四,还要早起上早朝,彻夜不眠的批奏章,我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胤礽越是安慰苏菁,苏菁越是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自嘲和酸苦。却也不知说什么来安慰他才好。她今天进宫来探望他,是特地求了康熙之后,才得到特旨许可的。还特地把没睡饱的眠宝宝,也从被窝里挖起来,就是要让宝宝再见这位二伯伯一眼。但如今,人是探到了,却无话可说。
苏菁沉默,胤礽却好整以暇的,逗弄着半睡半醒的眠宝宝。宝宝被逗弄得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玻ё潘郏聪蜓矍罢馕荒吧娜恕Q凵裰写趴砂囊苫螅疵挥胁话病U馐比从懈鲂∨蕹辶斯矗煌纷采县返i,两手直接抱上胤礽的大腿,哭了起来。
"阿玛,阿玛,宭儿要吃肉,宭儿就要吃肉嘛。"
胤礽一头雾水,但也只能先将怀中的眠宝宝送还给苏菁,再弯下腰,把小女娃给抱到腿上。小女娃看上去不到三岁年纪,粉雕玉琢的,挺讨人喜欢的。这是胤礽一位侧福晋所出的幼女,因为是胤礽复立后才出世的,又是女娃,胤礽平时很少有时间陪伴她。反而是这次废立后,被圈禁的日子枯燥难熬,才有机会和小女儿一同玩耍,这让小女娃变得黏起阿玛来了。
"告诉阿玛,宭儿怎么哭啦?妳看看,眠妹妹都没哭呢。妳这样哭,可要红鼻子喽。"
苏菁诧异得看着眼前的礽哥哥哄小孩,连眠宝宝,也是睁大好奇的双眼,看着这个流泪的小姊姊。胤礽却像是习以为常一样,熟练的拭去了女娃面上的泪滴,轻拍女娃的背,轻声细语的哄着。许久后,女娃才抽抽噎噎的说话。
"我跟小清说要吃肉,她每次都跟我说:‘明天就有肉吃,明天就有肉吃。’可是明天永远是明天,今天永远没肉吃。"
胤礽和苏菁两个大人,差点就被这绕口令似的明天给绕晕了。想了想,胤礽才听明白了。小宭儿的饭食中,竟是没有任何荤腥的!一气之下,喊了人过来问,那名中年公公人来地倒是挺快。
"爷问你,宭儿的饭食中,为何总不见荤食?"
"回二爷的话,这奉例都是内务府拨出来的。每日分发的荤食就那么些,福晋又病着呢,荤食是日日都要进的。这剩下的,实在就不多了。"
这名公公回话,回得滴水不露,气得胤礽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苏菁看不过去,也知道现在的胤礽,没有什么权力能压住这些奴才了,便主动问道。
"奴才不敢,请侧福晋喊奴才小方子就行。"
"方公公,这座宫院里的供给,是哪儿管的?"
"回侧福晋,这宫里的大大小小,自然都归内务府管。"
"那么这内务府,又是归谁管?"
小方子忽地偷偷抬眼瞧了苏菁一眼,眼光复杂不明,转眼间又低下头,加倍恭敬还带了点疑惑的语气,回答道:
"回侧福晋的话,这内务府打两年前起,就归四爷管。"
苏菁吃了一惊,尽管没有显露在面上,但她着实没想到,胤禛竟是如此位高权重。 她从不过问胤禛朝政上的任何事情,对清朝的政治体系,更是一窍不通。没想到,内务府听起来如此重要的一个政府部门,竟是归她老公管!但吃惊之余,她知道,今天来这趟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没问题了。
"方公公,既然你也知道这内务府是由四爷管,四爷是什么人?他是宭儿郡主的亲叔叔,是二爷的亲弟弟!今儿个,我在这儿代四爷说句话。你要是有任何慢待二爷一家人的举动,就等着四爷治你个不敬之罪。"
"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
苏菁高高昂起了头,她就怕眼眶里的泪水随时会滴下来。跟胤礽打过招呼后,只得抱起眠宝宝,尽快得离去。这宫院里的萧条与落寞,胤礽的苦涩与难堪,她知道胤礽不愿让她多看见。她无力之余,也想让胤礽多保留那一点点的尊严。
离开了胤礽居住的宫院后,依着规矩,苏菁该去向康熙谢恩。怀着复杂难解的心思,苏菁实在不知道见了康熙后,她该说些什么。该怒斥康熙对亲生儿子的残忍吗?还是要反过来安慰康熙,年纪一把了,竟然还要处理儿子之间这么狗皮倒灶的事情?想着想着,很快就来到了养心殿。
进了养心殿后,康熙正专心得看着手上的奏折,只挥了挥手,就要苏菁先带着眠宝宝到一旁塌上休息。苏菁向李德全要了些羊□,慢慢得喂了眠宝宝喝下。才刚喂完宝宝,康熙就走了过来,看上去是满腔的怒火。
"妳说!妳说!朕是哪儿对不起这些汉人百姓?什么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将亡!唐太宗不也有着所谓蛮夷的血统嘛?"
苏菁听康熙溜起了孔夫子的话,她可是一点也听不明白。但眼见康熙正在气头上,显见是半点没想到胤礽的事情,她也不愿再提起。便问起康熙,究竟发生了何事,康熙才一一说来。
自满清入关,中原的汉人百姓对满人的统治,有百般的意见。虽然历经顺治,康熙两朝的安抚和统治,老百姓安居乐业。但仍有不少的读书人,千方百计的散播着要反清复明的理念。
苏菁闻言才明白,原来是种族文化的歧视与差异。生长在西方环境的苏菁,自小就深刻的体验到了何谓种族歧视。还有那表面上的粉饰太平,又是多么的可恨。 说的好听是维护人权,人人平等。但有色人种,又何曾真正的在西方世界真正的与白人平起平坐?直到二十一世纪,种族歧视仍是一个大问题。十八世纪的现在,又怎么可能奢望能有个解决呢?
苏菁想及往事,沉默不语。康熙其实也不期望苏菁能发表什么有力的意见,他也只是想发发牢骚罢了。却不意听见了苏菁念出了,让他震惊万分的句子。
“吾中国言民族者,当于小民族主义之外,更提倡大民族主义。小民族主义者何?汉族对于国内他族是也。大民族主义者何?合国内本部属部之诸族以对于国外诸族是也。”
苏菁念的,是民国初期梁启超的名句。原本以苏菁的中文底子,是不太能接触到这么有深度的句子。但当初在国外选修中文课程时,那位中文老师对中国在二十一世纪的崛起,感到非常得骄傲与自豪,特地教导了这些句子。苏菁也深以为然,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竟就在此时,把这大民族主义理念,提早一百多年,宣扬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经过那的法兰西数数噩梦后,康熙表态:"这法兰西人,不可理喻,算学奇差!咱们不学这门洋文!"于是几个娃娃决定,改学法兰西隔壁的德国:德文!苏菁闻言,偷偷笑喷了,正儿八经得开始教起乘法和除法。"菁儿姊姊,咱们不学法兰西文,用不着学算学了。"弘时好意的提醒苏菁。苏菁慎重的摇了摇头,"弘时,你这可说错了。学德文,算学要更好。"几个小萝卜头惨叫不已,直问为什么。"你们要知道,在德文里,八十九不念八十九啊,念九和八十啊。"好笑的看着众萝卜头塌下来的脸,苏菁接着举例说明。"67254不念六万七千二百五十四啊,念七和六十个千两个百四和五个十!""写出来是siebenundsechzigtausendzweihundertvierundfünfzig。"苏菁没来得及念完这四十八个字母,眼前的人已经都跑光了。
94、兄弟
太子二废的风波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朝野上下在看出了康熙明确不愿再立太子的心意之后;转而开始在桌面下的争权夺利。随着胤禛和宛屏越来越忙碌的生活;苏菁也很忙;但是她的忙碌,只在于育儿教女。跟着局势的混乱;胤禛和宛屏不约而同的有了共识:不愿意让苏菁过多得接触府外的人事物。加上苏菁秉持着:自己的孩子;得要自己教导的理念,眠宝宝和小四小五三个孩子的存在,也着实够她忙的了。
忙碌中;时间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已经到了康熙五十六年,小四小五都七岁了。 年前起;就开始到宫中,由他俩的眠姐姐带领着,和其他的皇子皇孙一起进学。八岁大的温眠虽是格格,但有次随着苏菁进宫探望康熙时,与康熙一问一答间,展露了极佳的文才与学识。趁着康熙大喜之际,苏菁在一旁大打边鼓,鼓吹得康熙特旨,允许温眠随着阿哥们一同进学。虽然事后胤禛对此大感不喜,但在苏菁委屈的自省之下,再加上雍亲王府最得宠的温眠格格,连续缠着她阿玛几天后,才总算睁一眼闭一眼,视而不见。而温眠格格,也就成了上书房唯一的一位格格。
这天,宫里的授课师傅请了病假,难得几名孩子都有了空闲,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的那位冷面阿玛,还在宫里忙着,无暇来给他们临时布置作业。一女二男,三个孩子缠上了苏菁,非要出府去溜达溜达一番不可。
"菁儿妹妹,虽说弘时不在,但也不打紧,不如妳跟着孩子们一起出府去吧。爷没那么快回府的。更何况,这几年来,除了教堂和宫里,妳基本上是大门不跨,二门不迈的。今儿个,就陪着孩子们上街去逛逛。"
宛屏没有给苏菁回绝的时间,话刚说完,转头就吩咐人取了银两来给苏菁。而苏菁左手被小四弘历给牵上了,右手被小五弘昼逮住不放,哪来的手好取过银两呢。温眠也不客气,谢过了福晋,爽快的把银两放进自己的小荷包里,就急忙的推着自家额娘出门去,苏菁也只得苦笑跟着了。
一旁的一名小ㄚ环,一副纳闷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问道:
"福晋,前儿个四爷明明吩咐了,不让侧福晋出府的……您怎么……"
宛屏神色一肃,扶着她的秀儿赶紧斥道:
"多嘴!福晋的事,何时轮到妳一个下人来指手画脚的?"
小ㄚ环吓得脸色苍白,呼地一声,跪下在地上,重重地瞌起了头。
"福晋饶命,福晋饶命。都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
宛屏却是望也不望一眼,径自缓步而去,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重打三板子,撵了到厨房去。"
耳边犹自传来那名小ㄚ环的哭求声,但宛屏的心,不再像刚穿越那几年那么容易心软了。自从那年秋萤背叛了她,偷偷仿了她的笔迹,以一封告急信,差点把身在木兰的胤禛给骗回京;差点给当时的四贝勒府惹下大祸;更是差点让她这个四福晋再也当不下去,她就明白了。
在这个大清皇朝的世界,人与人之间,有着纠缠不清的瓜葛。她自以为她能成为雍正的贤内助,不撵酸吃醋,还能在一旁暗暗守护着,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菁儿。这一辈子,她既不贪权、也不恋势,安稳的病死在坤宁宫内的床上,就是她的归宿了。但没想到,她不争宠,她的家人却要替她争。
更确切一点的说,指使秋萤的背后之人,是宛屏的额娘-内大臣费扬古的嫡福晋。 她看见自己的女儿死了唯一的嫡子,幸好蒙四爷宠爱,将李氏所育的弘时阿哥过了给她。那时弘时还只是四爷膝下唯一的一名阿哥,于是宛屏额娘也就放了心。没想到才没过几年,四爷竟有了宠妾,而这名宠妾还有了孕!护女心切的这位福晋,本身在董颚府内,也是这么勾心斗角的过了几十年,才护住了自己的嫡福晋之位,才有了个身为皇子妻的女儿。她实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内院争宠,甚至落败的惨状。秋萤本就是她指给女儿随身伺候的,才有了那么一幕。她也知道,要让四爷厌恶这名宠妾,是极难的事。便把主意打到了皇上身上,只要让皇上误以为四爷为了女色而坏了正事,光是宫里德妃那关,就不会让那名宠妾好过了。
宛屏查明一切后,并没有把一切摊开在胤禛面前。她只是辞退了秋萤,甚至也没有和自家额娘有所联系。但其实,她觉得其实胤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明白着,只是没有说穿罢了。
她知道如今朝上风云变化,正是夺嫡争端越演越烈之时。胤禛有胤禛的考虑,不愿意让苏菁在此时出府。但她也有她的考虑。更何况,近来的苏菁,越来越郁闷在心。随着小四小五进了学后,苏菁一个人窝在府内,简直就要窝出病来了。和当年那位每日都要出府玩闹的小青子相比,简直宛若两人。
对宛屏此时此刻内心的纠结,苏菁自然是一无所觉。到了大街上,小四、小五仍然是一人霸住一手,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打算。而温眠则是兴高采烈的,像只昂首抬步的母狮子一般,在前头领着路,伸头探向每一家看似有趣的店铺摊贩。
走走逛逛间,两个小男孩被一把牛皮制的弹弓,给吸引住了目光。在摊贩老板演示了一番,如何可以弹出小石子后,小四、小五两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闪着星光,盯着弹弓。猛地一下,两人都伸出手去抢那弹弓,却是同时抓到手上。两人争夺不下之间,苏菁却开口说道:
"小四,你是哥哥,要让着点弟弟。"
弘昼闻言,高高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看向哥哥。他知道菁儿姨娘虽不是他的亲额娘,却一向是最偏爱他的。也因此,他向来就爱缠着这位姨娘。
弘历怒瞪着弘昼,手上缓缓地松开,却趁着弘昼得意忘形之时,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弹弓,另一手抓过了摊子上的一把剪子。在弘昼和温眠的惊呼声中,用力的把弹弓给剪断了。
"我要不了的,也不给你!" 弘历心里这样想着,稚小的眼神也是透露出了这样的意思。
苏菁却忽然甩了弘历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场众人,连摊贩老板,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有点短了,因为之前码的实在不是很满意,只好改了又改。现在发出来的,也不是太满意,但考虑到停更的问题,还是先放出来吧。 只是大家就不要怪我这篇短了点。前一阵子一直往医院跑,总感觉这种情况下,码出来的文字也是偏郁闷的,无可奈何。人生真的很无常~我外婆刚动完了肝的激光手术,割掉了两颗小瘤。隔天医生就说癌细胞转到淋巴了。如果要再动手术,老人家的身体撑不撑得住是一回事,即使手术成功,也很可能以后要洗肾了。然后又说~其实老人家的肝不太好了……可能只剩三个月吧。我们明白医生的意思,不如什么手术都不要再做了。于是~我跟我外婆说:出院后,我带她到山上赏花。但其实,她早已经无法行走超过10步以上的路了。我跟我舅舅说,不如买台轮椅吧?外婆固执地说:人还能走,为什么要坐轮椅?我小时候是我外婆带大的,小时候是她牵着我的手去搭公交车,我却因为出国念书,没有几次陪她去搭车的经验……刚刚过完母亲节,不知道~能不能一起过中秋。请大家一定要珍惜身边亲爱的亲人。鲸鱼没有想煽情~原本只是想解释一直没更新的原因,却越打越长~
95、风起(抓蟲)
苏菁这一巴掌,小五可是吓傻了。虽然他挺爱跟小四哥哥争宠;可是那也就是两小之间的小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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