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峰心中不是滋味,这种枪虽然到了他们手里,但别说仿制了,恐怕连修理都不会,枪弹上的铜火帽也更不会制作,弹药打完后和一把长矛没什么区别。
刘八轻咳几声,吩咐道:“大海,让火枪营的弟兄学习下这种枪,每人打五发,四百步内上靶者才能使用这种新枪。”
朱大海点点头,他知道这种枪的弹药有限,不可能让每一个人打靶。
刘峰在旁边说道:“爹,我想要一百支装备飞虎营。”
刘八看着飞虎营这些精悍的小伙子,微笑道:“可以,但要省着点用。”
飞虎营发出一阵欢呼,这么好的枪谁不想拥有。
“涛儿,随我到聚义厅,有事和你说。”刘八说完,带着众头领转身离开。
刘峰点点头,吩咐朱三和侯成在飞虎营中选出好射手,跟在刘八身后向聚义厅走去。
蓝旗帮聚义厅是个石头建成的大厅,灰砖铺成的地板,大厅背面供奉着蓝旗帮和天地会主要人物的牌匾,两侧各一排太师椅。
刘八居中而坐,刘峰被刘八安排在左上首,朱大海坐在右上首,其他八个头领分别坐落。他们看到刘峰的座位心中都明白,帮主这是让少帮主参与管理帮中事物。不过他们也没异议,刘峰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小虎头虎脑,武艺超群,每次出海都作战勇猛,就算刘八现在将位子传给他也没几个人反对。
“这次叫大家聚在一起是有要事商量,今天那艘法国炮船大家也看到了,咱们劫了人家的军火,相信不久他们就会前来报复,大家商量一下要怎么办?”
听完刘八的话一个黑胡子大汉说道:“帮主,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干掉那些洋鬼子了!”
“张胡子,你说的轻巧,今天炮战时你是没看到洋人的炮火多凶,如果不是帮主海战经验丰富,蓝鲨号坚厚炮多,咱们早就吃亏了,饶是这样飞鱼号也差点被打残。”一个黄脸汉子说道。
又一个头目说道:“任华统领说的没错,对方是正规的军舰,如果有十艘前来报复我们就应付不来了。”
“老金,怎么你怕了?”被称为张胡子的大汉讥讽道。
“呸,我金荣追随帮主大小三十余战,身上的伤疤就有十几个,还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两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周围几个统领赶紧劝解。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说道:“二位统领不要动怒,在座各位都是跟随咱帮主一路走过来的,都是好汉,洋鬼子的枪炮虽然厉害但吓不到咱们,帮主的意思是让咱们合计一下怎么个战法,如果被封锁了怎么与陆上联系。”
说话之人刘峰非常熟悉,此人名叫郭权,曾是个秀才,几次参加科举都落榜,后加入天地会,帮助刘八管理帮中内务,此人极有本事,这座蓝鲨岛被其打量的井井有条,是刘八的军师,刘峰小时候就和他读书认字,还要管他叫一声老师。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们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但也知道大规模舰队不是此时的蓝旗帮能过撼动的,所以办法只有一条,就是现在就外出采购大量的粮食等物资,以应对洋鬼子的封锁。
刘峰知道英法联军就要攻打广州,他们的心思未必会在蓝旗帮身上,说道:“各位大叔不要紧张,依子涛来看英法鬼子未必会找咱们麻烦。”
在做的几人一愣,不知道刘峰是什么意思。
朱大海问道:“子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劫了法国人的军火,难道他们就会善罢甘休?”
“他们肯定会报复,但我估计至少要过很长时间,现在英法两国的舰船和军队都聚在香港,据探子回报,他们好像要攻打清廷。”
“不能吧,一年前他们不是打过一次吗,好像还签了什么条约来着?”一个脸上有块青痣的人问道。
又一个统领接口道:“是啊,清廷好像连反击都没有,明显的想息事宁人,这些洋鬼子怎么还来?”
刘峰笑着反问道:“陈大叔,如果换成你遇到这么怂又有钱的对手你怎么办?”
此人名叫陈东伟,就加他摸着锃亮的脑门嘿嘿笑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不能放过,直到榨干为止!”
刘峰接着说道:“那就是了,据我的了解英国鬼子想趁着清廷全力镇压太平天国再敲一次竹杠,好像要修改十多年前与签订的条约,据说清廷的狗皇帝没有答应,所以才有去年英国炮击广州的事情,后来英国鬼子觉得兵力不足无法震慑清廷才退回香港,如今法国鬼子也想分一杯羹,才有今天他们向香港运送军火的情况,在他们未胜利之前估计不会攻打咱们。”
第三章 谋划起义()
听完刘峰的分析蓝旗帮几位统领觉得非常有道理,郭权也点头赞许,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学生成长的如此之快,将当前的形势分析的一清二楚。他沉吟一下,问道:“虽然洋鬼子不会马上报复,可是当他们战胜清廷后肯定会挟得胜之威将枪口对向我们,到时候还是免不了一战。”
刘峰摸摸脑门,说道:“老师说的没错,洋鬼子早晚会找咱们的麻烦,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
在场的六位统领面面相觑,不知道刘峰所谓的先发制人是什么意思。
“先发制人?子涛你没说笑吧?咱们总共有六艘拿得出手的炮船,六千弟兄,火枪不足一千支,怎么先发制人?”
刘峰看了刘八一眼,发现刘八微笑着对自己点头,显然是鼓励自己。胆气一壮,大声说道:“起义,我们进攻广东!”
“嘶”六位统领倒吸一口冷气。
刘八眉头一皱,问道:“涛儿,此法不妥吧,要知道为父在几年前可有两万多弟兄,仍然失败,以现在咱们的力量恐怕难以成功。”
“不,帮主,子涛说的没错,起义的时机正好!”郭权有些激动道。
朱大海有些不明白,问道;“我说秀才,你说一下,怎么个时机正好,难道咱们六千人就能占领广州。”
郭权环视众人一眼,对刘峰说道:“子涛,你肯定比老师想的周全,还是你来说吧。”
刘峰点点头说道:“各位大叔,此时不同于六年前,六年前清廷可以说兵力比较强,而且有洪秀全等人在广东起事在先,清廷的防备比较严密,所以第一次起义才失败。但此时清廷与太平天国已经纠缠了整整六年,可谓倾尽全力。听说去年江南大营被破,钦差大臣向荣被杀。此时清廷在两广地区兵力不足,再加上英法如饿狼一般伺机而动,清廷必然手忙脚乱,如果他们进攻广州,清兵必然不是洋人的对手,到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那我们为什么不联合太平天国呢?”郭权问道。
刘峰答道:“本来太平天国形势大好,可惜随后天京发生内讧,先是北王韦昌辉杀东王杨秀清府两万余人,随后翼王出走天京,洪秀全又诛杀北王,太平天国主要将领损失殆尽,士气低落,再加上洪秀全已经变得腐朽不堪,其行为已经偏离起义初的理念,老百姓已经不再支持他们,被灭掉是迟早的事,所以我们竖起自己的大旗!”
众头领听完一阵思索,考虑起义成功的可能。
朱大海问道:“如果广州被洋人占领,我们起事可能会遭到他们的攻击,到时候一样挡不住啊!”
刘峰摇摇头说道:“朱大叔多虑了,洋人惜命,他们占领广州只是逼迫清廷低头答应其条件,咱们只要不招惹他们想必也不会攻击我们,况且咱们的火器不同往日,如果洋鬼子驻军不多,我们夺下又有何妨!”
“说的好,早就在岛上憋得不耐烦了,起义之事我张伟第一个同意。”
“没错,我们在岛上龟缩了好几年,是时候给清狗一个教训了,替战死的弟兄们报仇,我金荣也同意。”
随后,任华,穆文平两位统领也表示同意。朱大海摸摸额头,见诸人群青激动,大声说道:“都不要嚷嚷,这事还要帮主决定。”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八咳嗽几声,然后喘了几口气说道:“秀才,你估计我们起事成功有几成把握?”
郭权沉吟一下答道:“如果英法真的进攻广州,我们的成功机会有六成。”
刘八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说道:“既然各位兄弟都支持起事,那今天就将事情定下,如果洋鬼子进攻广州,我们就发动起义。大海,明天就启程去广东,联系候军,让他通知各地兄弟,准备起义事宜。”
“是,我明早就出发!”
刘八接着说道:“金荣、张伟,你们二人加紧练兵,随时准备出海。”
金、张二人一抱拳,应道:“是,帮主!”
“任华,老穆你们和秀才多准备一些船只,一旦起义失败,做好接应弟兄们的准备。”
任华、穆平和郭权起身说道:“明白!”
刘峰在旁边暗中点头,自家老爹不愧是一方人物,行事果决,而且考虑周全,随后诸人又讨论起义诸多细节。
晚上,刘八一家坐在一起吃饭,伙食还不错,白米饭、红烧鱼块、清蒸螃蟹,凉拌海带丝、还有一小锅海鲜汤。
刘峰吃的津津有味,在他身边一位面目姣好的妇人不时给他夹菜,眼里尽是慈爱之色。
刘八很快吃完,放下筷子说道:“阿英,晚上你先睡吧,我还有事处理。”
刘峰母亲姓王名英,是广东雷州人,生于富贵之家,年轻时家里被土匪打劫,父母被残忍杀害,土匪头子见王英颇有姿色就要将其掳到山上,正好被刘八遇到,所以就英雄救美了,王英随后一直跟在刘八身边。
王英点点头,柔声说道:“哥,你身体不好,晚上不要太累了,还有药已经煎好了,记得喝了。”
刘八点点头,披上褂子走了出去,临走时还给刘峰打个眼色。
刘峰眨眨眼表示明白,然后低头吃饭。
吃完饭,刘峰帮母亲收拾碗筷,王英见刘峰今天如此乖巧,知道儿子又有什么事了。
“涛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刘峰嘿嘿笑道:“娘,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
王英瞟了儿子一眼,说道:“你心里想什么为娘一清二楚,是不是又想出海了?”
刘峰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娘,你怎么知道的?”
“哎!你和你爹一个样子,每天就知道往外跑,娘知道你们的心不在小岛上,也知道你们所做的事,我也不是不通事理,不过外面非常危险,你自己要小心,千万不要向上次那样,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为娘也活不成了!”
刘峰见母亲眼圈微红,心中不忍,安慰道:“娘你放心,这次胖子还有猴子他们和我一起出去,我们只是到香港和广东买一些东西,没什么危险,你就将心放到肚子里。”
王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自家男人所做的事,也不想阻止,她心里也明白,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只有自身强大才能生存。
“你的衣服已经补好了,一会儿想着拿走,明天走时记得拜拜妈祖,还有,这次出海回来娘给你介绍一家姑娘。”
“啥?”刘峰吓了一跳,岛上有很多帮众的家属,女儿家也不少,说实话,他早就搜寻了一遍,不过没有一个中意的。
“娘,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说不定这次出海我就能给你带回一个屁股大的媳妇回来!”
“滚!你懂个啥子,还屁股大,岛上那么多好女娃,你怎么就不开窍呢!”王英狠狠敲了一下刘峰的额头。
刘峰捂着头一阵苦笑:看来自己得抓紧了,要不然母亲心血来潮真给找一个,自己还真不好办了。
今天的夜晚格外晴朗,碧空如洗,澄净的苍穹缀满了钻石般闪烁的星星,一轮明月高高挂起,皎洁月光如水般洒在飞鲨岛上,树影婆娑。微风拂过海面,带起一层层海浪。
沙滩上,两条人影缓缓而行,正是刘八和刘峰。
“涛儿,这次我们起事是不是有些草率?”
刘峰看着远处说道:“父亲,我想你心里早就有数,这飞鲨岛地势虽然得天独厚,但资源有限,现在岛上人越来越多,对陆上越来越依赖,而咱们的战船已经老旧不堪,一旦被困在这里就是一个死地,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不如出去搏一把。”
听完刘峰的话刘八轻笑一声:“臭小子,没和秀才白学,现在肚子里的墨水越来越多了,不过你说的不错,这飞鲨岛是块宝地,也是绝地,既然机会就在眼前,那就抓住。对了,后天你出海去香港做什么?”
刘峰拍了一下脑门说道:“瞧我这脑袋,差点将正事忘了,是这样,一个多月前我在香港一个美国人手里买了一批火器,我想货物已经到了,尾款还没有付,还请爹给些金子。”
“哦,什么火器,能让你看上眼的火器可是不多啊!”刘八知道儿子的眼界高,比如无论制作多么精美的火枪都看不上眼,除了今天得到那批米涅火枪。
“嘿嘿,是一批好东西,等运回来保准让爹大吃一惊!”
刘八不屑道:“还卖起关子来了,你爹我什么没见过,明天去找你老师,用多少拿多少,还有,香港是洋鬼子的地盘,虽然我们在那里有些兄弟,但还是小心一点,要不然你母亲又要伤心了。”
刘瑞道:“放心吧爹,儿子小心就是了。”
第四章 斯达尔左轮()
第二天一早,刘峰带着朱三和侯成来到岛西山崖脚下,有几处院落,离很远就能听到叮当的打铁声,这里蓝旗帮的铁匠作坊和制作火药的地方。
刘峰三人来到北面的火药作坊,进入院子,就见十来个人正忙碌着,有的煮硝,有的搅拌,有的打磨火药,有的用筛子筛选火药颗粒
“哎,工艺太落后了!”刘峰暗道,据他所知欧洲在十六世纪就开始利用水车搅拌打磨火药,进入十九世纪更是用蒸汽机提供动力,无论质量和效率都远远超过清朝。清朝的火药匠虽然已经掌握制作精良火药,但纯手工的制作实在难以批量生产,再加上清朝不重视火器,工匠的待遇也不高,也就没人精打细磨了。
刘峰半年前知道岛上有火药作坊后立刻建议刘八提高这些工匠的待遇,同时要求对火药进行精炼,这种东西关系到战争的胜利,宁缺毋滥。他在前世是个愤青,也曾梦想过带着现代技术回到古代坐拥天下美人,一些基本的军工技术都查过资料,比如清朝的火药不光粗劣,配比也比较落后。他要求火药匠们按照硫磺10木炭15硝石75的最优配比配置。
见到刘峰进来,一个伙计向里面喊道:“师傅,少帮主来了!”
很快,从里院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瘦小老者,腰间系着一个白布围裙。
“少帮主你来了,快到里面坐坐。”
刘峰客气的说道:“雷老,我要的东西做出了多少?”
这个老人名叫雷大富,曾经在清廷火药局工作过,后跟随儿子一起加入天地会,再后来就到了蓝鲨岛。
雷大福对刘峰异常佩服,他提出的几点改良火药的意见使火药的威力至少强了三成,只比洋人的火药稍稍逊色。
“您说的东西已经造出两百多枚,不过外皮跟不上,我已经联系老吴了,让他加紧打造。”说完,雷大富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圆球东西。
刘峰拿在手里试了一下,手感正好,有一斤重,黑球凸出一个木塞,木塞中间还有一条火药引线。
“胖子,猴子,拿上几个,咱们去放炮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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