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吗?超过十个人吗?”右边。
那就是说人不多。
“五个?”右边。
“两个?”我有些不可置信,声音也尖锐起来。
左边。
我问对了。
天,这么多人,而且丁维凌本身武功也不错,敌人需要多高的武功才能一举制服、一个不漏?
“凌哥哥受伤了吗?”我心绷紧了。
右边。
万幸!
“那他人被他们抓走了?”右边。
奇怪了,难道是自己跟他们走的?
“是自己跟他们走的?”左边,晕,这个答案还真是让我难以理解。
“往哪里走的?”我伸手指方向,最后定在了前方耸立的山崖。
武士总管眼珠转到了左边。
我再一次呆掉,我可不会轻功,爬不过去。
再看凤郎,他的轻功最多也只能自保。
本来我让他学武便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如言也没有教他什么高深的功夫,他能练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天赋+努力了。
凤郎说:“不如我们回去叫人。”
我想了想,否决了这个提议。
“如果对方是这种级数的高手,叫再多的人来也是白搭。”
凤郎却坚持已见。
我见他眼中忧色益深,刹那间恍然大悟,他何尝不知道叫人来也无用。
这么说只是为了我的安全而已。
我凄然一笑,说:“凌哥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想再瞒下去了。
凤郎神色一惊,瞬间又回复了平静。
他微微一笑,淡淡说:“既是这样,我陪你。”我并不拒绝,凤郎的固执不下于我,要他抛下我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罢罢罢,若老天真不眷顾,那就让我们兄妹三人死在一处吧。
心神恍惚间,只听凤郎说:“对方既然没有下杀手,自然是有所求,只要有所求,事情便还有转寰的余地。”
我精神一振,思路也清明不少。
“凌哥哥既然是自愿跟他们走的,应该也有所把握才是。”
凤郎点点头说:“事情还不明朗前,我们也不要自己先把自己吓个半死。”两人心意相通,相视而笑。
“既然爬不了山,我们就骑马绕吧。”说着牵过马来,正要骑上去,眼角扫到一个护院武士眼光直勾勾地盯着茅屋,我心念一动,两次来到这里,我居然从来没有想到要进那茅屋看一看。
这座山也并非如何雄伟,根本不需要造茅屋,樵夫猎人并不需耗费多大的功夫便可回家。
那么此地凭空出现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小茅屋自然颇为奇怪。
我和凤郎对视一眼,心中都对那茅屋起了怀疑。
决战之际的谈判
凤郎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故意翻身上马,大声说话,弄出天大的声响。
他趁机悄悄掩到茅屋前,一脚踢开屋门,闪身避到一旁。
屋内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我俩惊疑不定地互望一眼,凤郎闪身进了屋,我随后跟进。
屋子不大,甚是简陋,和一般的山中猎户临时居住的屋子并无不同。
屋中只有一榻一桌,墙上挂着一袭蓑衣。
太正常了,正常得让我挑不出一丝毛病,反而让我疑虑重重,谁让我生来疑心病重呢!
我们四下查找,却没有发现一点可疑之处。
这屋子小得仅仅能够容下我们二人而已,巴掌大的地方一眼便可扫到底。
凤郎失望地冲我摇摇头,我也不禁好笑,真是疑心生暗鬼。
转身便要出去,谁知凤郎也在这时急急转身,两人身子一撞,我立足不稳,往墙上蓑衣挂着的地方倒去。
刚要立起站稳,身后突然一空,现出一个门来,我踉跄几步跌进了门里。
没等我缓过神来,那门又刷地合上了,凤郎却还没有来得及跟进。
我急得大力拍那门,却哪里叫得开。
也不知那门是用何材料所制,竟是严丝合缝,一点声音光线都透不进来。
我四处摸索,摸不到机关,只好望门兴叹。
等了半晌,见那门再不打开,情知定是我刚才误打误撞撞开了机关,凤郎急乱之中却未必有这种好运气。
既来之则安之,我等不到凤郎进来只好死心往前走。
地道颇深,触壁生潮,显是深入山腹。
我晃亮火折子,摸索着前进。
幸好地道虽深,倒并不曲折难走,岔路也不多,我硬着头皮走了半个时辰,居然给我走通了。
当我走出山腹,呼吸到林间最新鲜的空气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前方是一片密竹林,修长的竹在风中微微晃动,竹叶婆娑起舞。
一道山涧叮叮咚咚地在我脚边快乐流淌。
这样的风景绝对称得上清幽雅致,如果不是我的心情不允许,此刻完全应该缓缓而行,边走边欣赏。
穿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天际现出一丝鱼肚白,霞光在天际处渐渐渗出一片红色。
而在一大片空地中,正是失踪多时的丁维凌。
他正和一个陌生的青年交手,而旁观的三人正是我们的老熟人——西门岑、西门嘉夫妇和西门风,西门笑却没有见到。
丁维凌挥舞的刀光缩成小小一团,护着自己,头上白雾蒸腾,面如赤金。
而与他对阵的青年仅凭一双肉掌对敌,掌势大开大阖,气势雄浑。
意态轻松,显然未尽全力。
即使外行如我,也能看得出来丁维凌根本不是那个陌生青年的对手,他只是在勉强支撑而已。
西门夫妇见到我微微颌首,意示招呼。
但我的眼珠只跟着刀光掌影移动,心里犹如炸开的油锅,面上却崩紧了不敢出声,生怕乱了丁维凌的心神而让他送命。
丁维凌对我的到来毫无所觉,他所有的心思都被这武功奇高的对手牵引,反倒是那个青年颇有闲情地抬头打量了我一番。
一片竹叶从我身前掠过,隐隐带着风雷呼啸的厉声,划破了我臂上肌肤,拉出一条血槽。
四下一张望,只见竹叶纷纷离枝飘舞,久久不坠,似有一巨大的无形漩涡气体托着。
温如言便在这漩涡中心。
漩涡中还另有一中年灰衣人,年纪四十上下,浑身写满了江湖的风尘。
如言高高立在柔软的竹梢上,神情冰寒,一手持玉笛垂手而立。
与他远远相对的灰袍人,右手持剑,左手拈个剑诀,神色凝重,立于三丈外的一枝柔竹上。
两人的情形很像古龙小说中描写的场景,不见刀光剑影,但见竹叶在其间载浮载沉。
那灰衣人所站的竹梢弯成了一个大弧度,我估摸着,若他所站的不是柔韧性极佳的竹子而是一般的树枝,早该断了。
而如言所立的竹梢则是波澜不兴,远远望去,他白衣当风,双足好似凌空一般,说不出的飘逸潇洒。
这样看来,如言应该是占了上风,那灰衣人在如言的重压下,落败是迟早的问题了。
在我看来,现下有问题的应该是丁维凌。
眼见他脸色怱而白忽而金,我深怕他修为不够勉力而为,这一场架打下来不死也要重病一场。
我已是焚心似火,却不敢出得半声,只好以眼神示意西门岑。
西门岑倒也不为难我,接收到我的信号后便主动走过我这边。
我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们在搞什么鬼?”
他环视四周,淡淡说:“你看得很清楚,单打独斗,公平合理,我们并没有仗着人多就围攻。”
“车轮战的话累也累死他二人了。”
“一场定胜负,我西门家素重信用,你可以放心。”
“你们为什么会打起来?”这是个不得不问的问题。
他目光奇异地看我一眼,“丁小姐的聪明智慧到哪儿去了?”
我心火狂升,忍不住发怒:“你西门家为什么总是缠着我们不放?”
他下巴轻扬,向丁维凌处一努,不温不火地说:“这是后话,现在不急着说。
你还是拣最要紧的说吧!再拖下去,他便不死也要元气大伤。”真是可怕的一针见血。
我猛然一醒,现在的情势不容我废话,当机立断问道:“你们想要我们做什么?”
西门岑双眼一眯,温和地望向我,我却有种被猫爪扣住了尽情游戏的感觉。
他摊摊手,说:“如果是做生意,那就要分两笔来算。”
我忍住气问:“怎么说?”
“和凌少对战的是我的九弟西门岚,我倒还能做个主。
而和温公子对决的却不是我西门家的人,我没法命令他们住手。
所以我只能和你谈一半的生意。”
原来那个陌生青年便是北六省的武林盟主西门岚,难怪丁维凌不是他的对手。
眼前局势本来就是丁维凌吃紧,温如言胜利在即,只要西门家的罢手,丁维凌便得解脱。
至于如言那边,那应该是他们来求我方和解才是道理。
一刹那间,我已十足生意人本色地把利害关系计算妥当,怎么算都是我方稳赚不赔。
我当下便说:“那我们就先来谈谈你能做主的部分。”
他却淡淡地说:“你没有条件和我谈。”伸手一指丁维凌,说:“他的命就捏在九弟手里,你丁家最宝贵的便是他的性命,你还能拿什么来换?”
我愣了下,仔细一想,人家说得也果真没有错。
若论钱,西门家钱多得没处花,也不在乎再多丁家这一份;若论势,西门岑是皇帝面前最得力的肱股大臣,他的弟弟又是威武将军,雄兵关外,我丁家就算有淑妃姐姐,有做尚书的大伯父,比之西门家最多也只是伯仲之间;若论人,西门岚虽然是北六省武林盟主,很了不得的人物,可也只是西门家的义子,就算有个三长两短,根本不伤筯动骨,而丁家却完全不同,丁维凌是长子嫡孙,金贵无比,根本损伤不起。
西门岑这一招极厉害,谈判伊始,就已经把我迫上了绝地,逼得我要丧权辱国,割地赔款。
“原来西门家就是这般发家的,便是说你们强取豪夺也不过分吧?”我冷笑着说。
“丁小姐此言差矣,西门家数代经营,若是心慈手软,早被别人吞了去,又岂能容得我们今日仍能占据主动?便是你丁家,难道不是站在他人血泪之上吗?”
我冷冷驳斥:“丁家虽非善男信女,可人若不犯我,我必不犯人。
岂能像某些人如疯狗般乱咬。”
他废然叹息:“你说得不错。
可换了你是我,只怕也会这么做。”
我冷哼,这有什么可争论的,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你要做的我未必会做,我要做的你未必能做。
但形势比人强,我聪明地放弃这个话题。
再看了一眼场内的形势,“诚如你所言,丁家最珍贵的的的确确就是凌哥哥的性命。
不过——”我伸手一指温如言那边,“现在两场比试,凌哥哥虽然要败,可如言却快要胜了。”
“那又如何?”
“凌哥哥败了了不起就是大病一场,和如言对战的这位大叔情势看来很不妙啊,说不定下一瞬间就是生死立判。”
“你想用他的性命和我换凌少的性命?”
“不错。”这正是我打的算盘,我只能寄望他们会顾惜下那个灰衣人的安危。
西门岑哈哈大笑:“丁小姐不愧是做生意的高手。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深得其中三味。”
我蹙眉,不高兴地说:“西门二公子有话但请直言无妨。”
“这明明是两盘生意,丁小姐却执意要混作一盘。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古人诚不欺我。”他两眼一开合间,精芒尽现,“那人是玄天宫之人,和温如言了的是师门恩怨。
是生是死,与我何干?你要我平白拿自己的利益贴补人家的亏损,世上岂有这样的生意?”
我变色,一则以怒自己的心思被他瞧破,不能混水摸鱼;二则又愁西门家族还没有搞定,玄天宫又出来捣乱,只怕如言一个人应对不过来。
但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镇定,先解了今日之难,他日徐图大计,再报这一箭之仇。
我敛容复归淡定从容。
“二公子说得好,是丁丁失言。”
西门岑温和地望着我,若有所思:“看来丁小姐已经想好要用什么来换了?”
“不错。”我等着他开口问询。
这是一场心理战,谁急着掀底牌谁便落了下风。
西门岑却是一只老狐狸,他不急不躁,悠然望天。
天便在这一刹那大亮,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从山那头凌空一跃,把光辉洒遍了天地。
我伸手拢拢散落的发,意态轻松,状似无意地说:“有纳雪公子相陪,想凌哥哥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他浑身一震,面色刹那间变了几变,然后打个呵呵:“丁小姐果真厉害,绝地尚能反攻。”
我向他裣衽一礼,淡淡说:“好说!”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道声:“好。
真不愧是生来要配西门纳雪的女子。”
虽然这事我俩心知肚明,但他终于主动开了价码,我的主动权便多了几分。
我望望丁维凌,转头对西门岑微笑:“二公子,你看这……”
他笑道:“小事一桩。”伸掌三拍,西门岚攻势顿缓,丁维凌便轻松了不少。
我微笑向他道谢,眼角却瞟着如言那边。
心底急盼着如言早点胜了那灰衣人,我们这边便又多几分筹码。
西门岑却不给我时间拖下去,只听得他清晰地说:“我已先表示了我方的诚意,丁小姐也该拿出点诚意来!”
我心头焦急,面上却不露声色。
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柄象牙梳,慢慢梳起头发来。
笑着敷衍:“二公子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可是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大事,总要容我仔细掂量掂量吧?”
西门嘉妩媚妖娆地走过来,娇笑着说:“妹妹又何必多想,能嫁纳雪,是身为女子的福气。
妹妹只要说一句愿意,入了门便是西门家的当家主母了。”
我拉住她,故作兴奋地问:“纳雪公子长什么模样?性子是如何的?”
西门嘉掩嘴而笑,暖昧地朝我眨眨眼:“妹妹尽管把那好的形容词往纳雪身上堆。
纳雪是——”
西门岑打断她的话,目光炯炯地盯视着我。
“丁小姐不必拖延时间了,你是聪明人,又何必当别人是傻子呢?”
我心中叹息,难道老天真要我就此把自己卖了吗?长袖一挥,象牙梳落地,我艰涩地开口:“我——”耳边突听到竹枝“咯”地一声断裂的声音,声音虽轻,但在这一刻,我听得清清楚楚,绝不能有错。
我顿时精神一振,嫣然而笑:“我便是要嫁去西门家,也不能光凭你们一句话啊!虽说主要是为了纳雪公子的病,但毕竟是两家豪门的结亲,其中利益牵涉,总得事先说清楚,立个契约,免得日后纷争不休。
你们说我说得是也不是?”
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横空插进来,“丁小姐难不成是要把自己称斤作两的卖了?”声音断金切玉,震得我耳鼓嗡嗡作声。
西门岑皱眉,西门嘉却不满地叱喝:“老六,你要做什么?”
便在这一刹,场内局势剧变。
温如言之死
偶知道今天这一章传上来,会有很多人看了都想狂扁偶。
相信偶,偶也不愿意的。
可是,可是,他就是这么来了……泪奔ing!
西门风那含着内力的话语清清楚楚地灌入了场内每一个人的耳里,我分明地看到,丁维凌浑身一震,转头望向我。
西门岚骈指如刀,劈向丁维凌。
他竟然愣愣看着我,仿佛遇到了极度不可思议的事。
而温如言和那灰衣人突然一起发动,两人在空中交错而过,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后,我听到有身体重重摔落在地。
但我根本顾不上看一眼究竟是谁赢谁输,此刻我的眼中只有那雷霆般劈向丁维凌的手。
“不要!”我狂呼出声,热血涌上大脑,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纵身扑过去。
便在这时,丁维凌动了。
他待那一掌印到他胸前三寸时,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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