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为这个啊。
“爹,您别担心。
我会搞定老夫人的,保证活蹦乱跳的回来。”我顽皮的向他们扮个鬼脸。
“你呀,老大不小了,还这么没正形。”爹娘一起笑了。
“我先过去了。”我轻松地从椅子上跳下来。
爹送我出门,临出门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小心老夫人。
自己多留点神。”
我深思地望向爹显出了几分沧桑的面孔,瞳孔深处原有的恬静平衡已经打破。
我无所谓地说:“爹,别担心。
我有钱了,如果老夫人真地容不下我们,我们就走好了。
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容身?”
爹淡淡笑开,眉间的忧郁散开不少。
“哪那么容易啊!何况也不至于这么严重,说不定只是责骂你几句就算了。”
“可不就是嘛!所以没啥好担心的。”我亲热地挽着爹的手,和他撒娇。
“你这就去吧,我们等你一起吃晚饭。”顿一顿后接着说:“总之,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
爹总是支持你的。”轻轻一推我,转身关上了院门。
我定定立在家门前,胸中汹涌着澎湃的情感。
在这个时代生活得时日越久,便觉得自己入戏愈深,时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演戏还是自己的本心。
赶至老夫人这儿时,二伯母正在跟前伺候着。
她迎上来一把拽住我,在我耳边低语:“小心点,老祖宗很生气呢!”
我几不可见的朝她点点头,嘴上大声说:“丁丁拜见奶奶!”
宝莲等几个丫环扶着老夫人从榻上慢慢坐起。
“奶奶,身子还好吗?”我关心地问道。
“总算还没被你气死。”老夫人没好气地答。
我暗暗吐吐舌头,听语气,事情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严重嘛。
“你这丫头究竟在外面胡搞些什么?仗着我的宠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知道外面传得有多难听?什么买面首啦、骗人钱啦,你的闺誉荡然无存,连丁家也一并蒙羞。”老夫人冷冷斥责我。
“奶奶,这都是谁跟你说的啊!全是胡说八道。”我叫冤。
“丁丁是在你眼面前长大的,我的性子您是最清楚不过的。
虽然调皮些,但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从来没在外面给丁家惹事生非。”
“你是不惹事则已,一惹就惹个大乱子。”
“奶奶,丁丁真的没有胡闹。
那日见凤郎被人责打,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反正我家那边也一直缺人手,这才买了他。
那些人胡说八道,不过是嫉妒凤郎长得好呗!”我分辩说。
我都不用费脑子想,能在老夫人耳边嚼耳根子的不过就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富太太阔小姐。
二伯母赔笑说:“老祖宗,凤郎那孩子我见过,老实本分,就是相貌长得实在太好,所以才会引起那么不堪入耳的流言。
您想想,丁丁才几岁啊?”
“好,这事我便信你,不再追究。”老夫人微微点头,目光却益现凛烈。
“那彩票的事你怎么说?”
“丁丁就是想跟凌哥哥学学做生意。
凌哥哥说我没经验,不敢交本钱给我做,想了个这么不用本钱的主意让我玩。”我狡黠地把责任推到丁维凌身上,看在他面子上,老夫人也不会太过为难我。
“你是说这彩票是凌儿让你卖的?”老夫人有些怀疑。
“奶奶就算信不过我,也应该信得过凌哥哥啊!这事凌哥哥从头至尾一清二楚。”我抱着丁维凌这尊大佛死不放手。
正说着曹操呢,曹操就来了。
丁维凌收到消息后匆匆忙忙地赶来。
“凌儿,你来得正好。
丁丁说彩票那事是你让她去做的,是吗?”老夫人紧紧逼视着他。
我心中乐开了花,老夫人啊老夫人,你真是不够了解丁维凌,这样的问法,无异是通知他帮我圆谎。
果然,他连眉毛都没抬半根,沉声答:“是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夫人放下茶碗,坐正了身子。
“她闲着无聊,孙儿想反正彩票也不费本钱,做好了就当给她攒嫁妆,做不起来她也好就此死心。”真不愧是我的铁哥们,连说辞都想得一样。
“她胡闹你也陪着她胡闹?不象话!”老夫人厉声叱喝。
“老夫人,您先消消气,凌少爷可不是胡闹的人,你先听完他解释再决定是否要生气不迟。”宝莲及时伸出援手。
我偷偷对她比比大拇指,她回我嫣然一笑。
“好,凌儿,你且说来我听。”老夫人神色转和。
“最近北方的天鹰庄势力渐渐渗入南方,他们的铺子往往选在我们的铺子左近,和我们的生意渐起冲突。
同样的东西,他们都要卖得比我们略便宜一点。
好比素丝缎,我们卖一两一匹,他们便卖九钱八厘,我们只好卖九钱七厘,他们又降到九钱五厘……孙儿想了许久,总觉得打价格战不是长久之计,但一时又苦无它策。
后来想到彩票一事,才茅塞顿开。”
“这彩票对我们丁家的生意有何帮助?”谈到正事,老夫人一脸精明。
“丁丁卖彩票用的是丁家十二小姐的身份,彩票引起全城轰动,所有人说起此事都说的是丁家,等于是在帮助我们做宣传。”
“这话倒是说得不错。”老夫人赞许地点头,“那最近生意可有起色?”
“最近我们铺子里的货价都已经调回原价,生意仍然火爆,旁边天鹰庄的铺子打折也卖不过我们。”丁维凌语气淡漠,好似一切尽在他意料中。
“嗯,做得好!”此刻的老夫人慈眉善目,犹如一个宠溺孙儿的老祖母般。
我低头吁出一口长气,总算警报解除。
台风滑过,虚惊一场。
“但丁丁是女儿家,这样抛头露面总是不妥,还是交待一下让你兄弟们接手吧。”
“奶奶——”我大急,急欲阻止此事。
“奶奶,此事不妥。
此次彩票发行顺利,多亏了丁丁,您是知道百姓们对丁丁有多好奇的。
再说那个绝世美人也是丁丁的人,其他人未必支使得动。”说得太棒了!凌哥哥,你真不愧是我的铁杆哥们。
“彩票的利润如何?”老夫人话题轻轻一转,顿时让我心狂跳不止。
“做这生意虽能赚些钱来,但为了防止他人眼红,上下打点,又要初一十五地做善事,剩下的就不值一提了。
不过也就是赚个名气罢了。
再说彩票终究是偏门,丁家家世显赫,这种扎手事能不沾最好就别沾。”丁维凌朝我微微一笑,见我双目圆睁,眼中大有调侃之意。
“既是如此,彩票生意就不要拨到丁家名下,就让丁丁一个人闹着玩吧。”老夫人终于开恩放过我了。
我大喜欲狂,面上却不敢露半点声色,恭恭敬敬地向老夫人施礼,道:“丁丁谨谢奶奶恩德。”
“丁丁你好自为之。
我放你在外面行走,你若行差踏错,丢了丁家的脸,我绝不饶你。
知道了吗?”老夫人侧眼望向我,目中隐有森冷之意,我心中一跳,连忙叠声应是。
正事谈完,老夫人赏了点心给我们。
宝莲上来给我端茶递水时,悄悄对我说:“我的好小姐,我也买了那个彩票呢!”说罢,掩嘴而笑。
“你也买了?”我一惊,“虽然你帮过我,你可别来套我话哦,那可是涉及到彩票的公信力的大问题。”
“瞧您说的。
宝莲才不是这般小人,不过买个几张好玩而已。”宝莲跺足嗔道。
“啊唷,对不起了,是我小人之心,宝莲姐姐别怪我啊!”我连忙给她赔不是。
“你们两个丫头说什么这么热闹啊?”老夫人看见我们窃窃私语,问道。
宝莲端着一盘糕点回到老夫人身边,笑着说:“奴婢正和十二小姐说,奴婢也去买了两张彩票玩呢。”
“你也买了,中了吗?”老夫人怪有兴趣地问她。
“奴婢哪有这个福气啊,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二伯母凑兴说:“不如下次我们也去买几张来玩玩,看看谁的运气更好。”
老夫人一拍手,说:“你这个主意不错,也不用买多,人手一张,我们来比比谁能猜得更准。
这样也好热闹热闹。”
我苦笑,一场风波竟然引出了这样一个结局实在让我始料不及。
“奶奶和众位长辈们要玩,哪还用出钱呢,每期丁丁自会送上若干彩票供大家娱乐。”
“不行不行。
这彩票便是要买的才好玩,你送的就索然无味了。
不但要买,我还要大家自己出钱买。”老夫人哈哈大笑。
“就当大家一起为你攒点嫁妆私房啦!”
“既然奶奶有这般雅兴,丁丁自然不能阻了大家的兴头。
只是可惜了,这般的热闹,我却没有福气参与。”我却之不恭地接受了老夫人的赞助。
“十二小姐说哪里话呢,您在外面看的热闹可远远超过府里的小热闹了。”宝莲笑着说。
“这你就说错了。”我正色道,“外面热闹再大,哪及得上在奶奶身边的有趣呢?”
“瞧瞧她这张小嘴,真该撕了才是。”老夫人大笑对二伯母说。
二伯母慈祥地望着我,含笑说:“也不知将来谁家的公子有福气娶我们的丁丁。”
“你说到这事,我倒想起丁丁也不小了,该准备起来了。”老夫人若有所思。
“什么啊!人家才九岁呢!提婚事也太早了。”我不依地说。
“也不早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嫁了。
放心吧,奶奶会为你挑一门好亲事。”老夫人微笑着说。
眼波一闪间,精光乍现,让人顿生寒意。
我心下不由一凛。
转头向丁维凌求救,他却像没看到一样一动也不动。
死丁维凌,我和你没完。
头脑一热,顿时将他刚刚大力助我的义举忘得一干二净。
集团事业起步
彩票生意在如言的主持下逐渐走上了正轨。
我素来是个懒人,这天难得发了个兴,带着凤郎去彩票庄巡视。
一到那儿,凤郎便立马被温如言揪住去当男模,我见机得宜早溜了一步,如言一把没能抓住我,也就不来管我了。
铺子的生意实在不错,即使有众多的分销商,总店这儿依然是人山人海,排起了长长的五条队伍。
我在旁边等了半天,五道长龙几乎没怎么动弹,众人在烈阳下心焦地不住骂娘。
怎么那么慢啊?我奇怪地钻到队首看。
一看就明白了,这是遇上了大户了,拿出几十两银子下注,几千单写下来,只怕写到太阳下山也写不完。
我赶忙进铺子里找到乔大掌柜。
“小姐有何吩咐?”乔大掌柜百忙中抽出一点时间应对我。
“我看见那些大户太占时间了,后面的散户为了买几张票就要等上一两个时辰甚至一个下午。
这样很是影响生意。”
“小姐说得极是。
温少爷已经交待下来了,把隔壁的铺子盘下来装修成雅室,专门接待那些大户。”
“如言想得很周到。”我有些郁闷,如言把生意管得很妥当,有没有我好象也无所谓。
他办事又快又好,比我这好吃懒做的能干多了。
我趁人不注意离开铺子,一时心情不太爽利,忘了戴上笠帽。
反正身边没有了那几位远在八百里外也能被认出来的帅哥同志,也没人认识我。
我在人群中穿梭,烈日下汗流浃背,四周传来一阵阵汗酸味。
人声鼎沸,好比置身菜市场。
现在能来根棒冰就好了,有冰镇酸梅汤也好啊。
我昏沉沉地边走边想。
突然耳边飘进来几句对话。
甲:“她叫丁丁,丁字两笔,说不定十二小姐会选二或者四。”
乙:“听说她出生于十月,前几期都没有出现过十,说不定这次会选十。”
众:“此话有理。”
丙:“我还听说十二小姐前日放了只蜈蚣风筝,不知这代表什么意思?”
丁:“蜈蚣百足,那就是极多的意思。
依在下看来,是应了三十六这个最大的数字。”
众:“不愧是张秀才,懂得就是多。”
我听得差点扑倒在地,原来这么多人都在研究我选数字时的心理,看来我为古人提早研究心理学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想起这次画六个数字时自己很不负责任的“点指兵兵”,顿觉汗颜愧甚,不敢看那几位认真的心理学家,一路小跑溜回家。
一进家门,刚好撞见从茶馆听书回来的爹。
我赶紧拉他进房,按他坐在椅子上,无比认真地问道:“爹,您在茶馆都听到些什么?”
爹疑惑地看向我,不知所谓地说:“能有什么?不就是大书和是非嘛!”
我顿足。
爹你老人家也太单纯了吧?“我是问那些买彩票的人在说些什么?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在谈论我啊,比如说我昨天打破了几个碗、今天穿了什么式样的衣裳等等。”
“哦,是这个啊,倒是有不少人在谈你。”我爹这才恍然大悟。
“那有没有人来和您打听啊?”
“有不少呢。
你从小就古灵精怪的,老有人问起你。
不过最近问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问的事也越来越细了。”
“那爹是怎么回答的?”我紧张的问道。
爹奇怪地打量我,说:“我能回答什么?你是女儿家,我和别人说那么多干什么?”
我满脸堆笑说:“爹,您这辈子从来没有正式工作过吧?”
“仔细想来,倒确实没有。”爹有些惭愧地垂下头。
“您想不想有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爹兴奋地抬起头,急迫地等我的下文。
“爹,我想雇用您。
您每天照旧到茶馆听说、到大街上溜达,听别人都在谈女儿什么,然后把这些都记下来。”
爹很茫然地说:“这也算工作?那我平常不是天天都这样过吗?”
我耐心地解释给他听:“那不一样。
您平常听书喝茶是为了散心,现在是为了收集情报,同样一件事目的不同了,性质也就不同了。”
“哦,有点明白了。”爹了解地点点头。
“所以平常我喝茶听书要自己花钱,以后就是你替我付钱了?”
“答对了。
不仅要付茶钱给您,另外还会有一笔润笔费。”我侧首,对他顽皮地吐吐舌头,说:“这份工作我觉得挺合适您的,您想不想试试?”
“那就试试吧。
虽然不太清楚你想做什么,但你想做的,爹总是支持的。”爹百分之一千地服从大局。
我跳起来,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一下。
“爹,那您明天就开始上工吧。”
一个时辰后,凤郎拉着温如言跌跌撞撞地跑回来。
他“呯”一声撞开门,急冲进来,见我好端端地坐在窗前看书,长吁了口气。
我见他面色苍白,额头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触手冰凉,这么热的天他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温如言悠哉悠哉地随后晃进来,他讥笑凤郎说:“我都说她偷懒自己跑回家来了,你偏要说她被人绑架了,没得自己吓自己。”
“温如言!”我横眉怒瞪他。
这个讨厌的家伙,这般欺负我的弟弟。
是可忍,孰不可忍?
“怎么?你不打声招呼就走还有理了?”他朝我挑眉。
“我……”我理亏地哑炮了。
谁让我刚刚不爽他呢!
“只要丁丁没事就好了。”凤郎一点也不介意刚刚为我担足心事的忧愁。
他这样大度,我反而过意不去。
连忙亲自为他倒了一杯凉茶,递给他算是赔罪。
“那我的茶呢?”温如言不满地嘟哝。
“这不正给您倒?”我赶紧把这位大爷也伺候好。
三个人正说话间,丁维凌也来了。
他进来见到凤郎和如言也在,脸色一沉,转身就走。
我赶紧上前拉住他。
真累啊,这些人的脾气一个比一个执拗。
如言凉凉地说:“凌少爷慢走不送。”一幅巴不得他快点走的语气,丁维凌听了反倒不走了,折回来离他二人远远地一屁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