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卿见状心里颇有些恼怒,平静了片刻,方作出付愁苦的模样,拿衣袖擦了擦眼睛,才哀声道:“大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外边看着好,里面却弱,生来就有不足之症,再难医治,是以总是有气无力的。”
说着,偷偷在他腰间更加大力的狠狠掐了一把。素轩完全没有防备,正端起杯子噙了口茶,忽然被她这样一来,生生把茶喷了出来。
素卿见状要笑,又勉强憋住,只憋得满脸通红,略带哭腔的赶紧帮他屡背,口中连连说着:“这可不是又犯病了?”
老板娘的媚眼顿时转作同情,略收拾了一番,忙搭讪着下去了。
素轩咳嗽着说不出话来,只好拿哀怨无奈的眼光望着她。
素卿见他难得的吃了亏,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几乎连盯梢的事情都忘记了,掩着口低声笑个不停。
两人正在较劲,门外又走进两个男子,只见他们的身材均比一般人高大,古铜色的肌肤,深眼高鼻,脸庞极有棱角。似与常人略有不同。
二人环顾一番见座位均已满了,不觉犹豫着站下。正在此刻,却听到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缓缓响起:“二位公子若不弃嫌,何不同桌坐坐?”
前面的缁衣少年循声一望,只见左面桌子前,一位身着精白衫袍的美貌公子正在含笑邀请,在他身边,却有一位面容秀美绝俗的佳人,也身着一袭飘逸的白色衣裙,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插着支玉钏,尤其是那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让人看了心弦大颤。
还不待他说话,身后的玄衣男子却冷笑一声,开了口:“南国高官面前,又岂敢高攀?”原来他们一路走来,早已将一众朝廷卫兵和印有宫廷标记的马车看在眼里。
那公子笑而不答,身边的美人却闻言噗嗤一笑,让人觉得整个茶寮都灿然生光,只见她将一张芙蓉玉面微微侧向公子,娇声说:“卿儿之前从来未曾出过门,万没想到世间男子竟是这样小家子气的,扭捏作态,羞涩缅碘,连闺阁女儿还不如呢。”声音虽低,却刚好能让二人听见。
玄衣男子自问是个顶天立地,豪情万丈的汉子,何时曾受到这等奚落,竟拿他比作羞涩女子,不觉满脸涨得通红,勃然大怒。才要上前理论,缁衣人却止住了他。
极为英俊的脸上泛起不羁的微笑,扬声道:“这位小姐说的极是,倒是在下矫情了些,这就叨扰了。”说着,早已经大步上前坐下。
身后的男子虽然不忿,却也不敢早说什么,只得不情不愿跟了上来,却不坐下,只站在缁衣人身后。
素轩不动声色的早已将两人看了个仔细,拱手微笑道:“在下容素轩,此乃胞妹素卿,卿儿年少无知,冲撞了公子,在下就在此向公子赔礼了,还望公子切莫介怀。”
缁衣人爽朗一笑,也拱了拱手,朗声道:“在下姓那名远哲,容公子幸会!小姐所说甚是有理,那某又岂会介意?”说着看了素卿一眼,他的目光直接大胆,素卿却只似笑非笑点了点头,并不以为意。
那远哲反而觉得越发来了兴致,只默默向她微笑。
素轩又命雨梅下去为他沏上自带的好茶,自己也缓缓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笑着问:“不知那公子是作何营生?”
那远哲略顿了顿,才随意的回答道:“不过是贩卖货物,聊以糊口罢了。”
素轩便放下杯子,盯着他的脸,越发笑意盎然,声音虽轻却语出惊人:“北国可有什么稀罕物适合贩卖么?”
那远哲不禁变色,身后的玄衣男子瞬间刀已出鞘。日朗等人均起身拔剑,一时只见风声鹤唳,一触即发。
素轩似乎对此情况视而不见,依然悠闲品茶,自顾自娓娓道来:“南北通商,本是极大的好事,惠及两国子民。只是适逢交战时节,还是会有些危险。那公子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那远哲却依然坐在原处,只犀利的看着他,忽然伸手命令玄衣男子收回武器,也端起杯子笑着说;“容公子的好意,那某心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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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远哲却依然坐在原处,只犀利的看了他一瞬,忽然伸手命令玄衣男子收回武器,也端起杯子笑着说;“容公子的好意,那某心领了。”
容素轩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又随口和他谈起了商道,那远哲一一应答自若。
素卿对这些经济贸易却不感兴趣,只好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又注意的看着身边的行商,还是安然做各自的事,对素卿一行人半分也不留意。似乎真的只是一群极为普通的行者。
素卿越看越心惊,她虽然不会武功,却在池冰谷生活多年,耳嵘目染萧甲对男孩子的调教,也知道这群人既然可以收敛气场分毫不露,必然是顶级的高手。又见身边的素轩和那远哲虽然对敏感问题都各自回避,但总的来说聊得还算投契,似乎把眼下的局面忘了个干净。
一时只听那远哲问道:“容公子也曾去过北国境域吗?”
素轩便含笑回答:“年少时也曾游离过,北国地域宽广辽阔,北人爽直豁达,风土人情比之南国,别有一番滋味。”
那远哲听了这话,不禁赞许点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想了一会子,终究没有开口。
容素轩见状便问他贩卖何种物品,那远哲便向外一指,随随便便的道:“是些丝绸锦缎,南国的丝织精美卓绝,极受北国人青睐,在北国极为金贵,只有上等人家才买的起,利润极大,即使冒些风险走这一趟,却也值得。”
素轩便微笑着点头说:“那公子好胆魄。”
那远哲干脆击桌大笑道:“什么胆魄!不过是商人重利罢了!”
两人又略谈了几句,那远哲便起了身,抱拳朗声道:“容公子,容小姐,赶路匆忙,那某还需先行一步,就此告辞罢。”
容素轩含笑颌首,也站起来,温和的拱手道:“那公子请自便,后会有期。”嘴里说着客气话,却不动生色的朝素卿递了个眼色。
素卿见了,略一沉吟,马上知道了他的用意。不禁莞尔一笑,朱唇微启,柔声道:“那公子也是要去北面么?”
那远哲没料到她会突然开口,略愣了一下,才含笑点头道:“正是。”
素卿听了,似乎很高兴,微微拍了一下掌,又拉住素轩的衣袖,撒娇道:“卿儿见那公子和大哥颇为投契,既然大家同往北面去,何不结伴而行呢?多个人到底热闹些。”
素轩嗔怪的看他一眼,才向那远哲谦然一笑:“家妹任性,那公子请勿见怪。只是家妹说的也颇在理,不知那公子意下如何?何况你们身携货物,若随我的卫队同行,多少能够减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远哲听了,便止住脚步,沉吟着思索起来,似乎有些为难。
他身后的玄衣人却着急了,忍不住阻止的出口唤了一声:“少爷。。。。”
那远哲置若罔闻,考虑了一会,才抬头看了看两人,爽声道:“既这样,那某恭敬不如从命。”
@奇@玄衣人还要上前阻止,那远哲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大声笑道:“叶锡,你果然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书@叶锡大窘,一时憋红了脸嗫嗫说不出话。
@网@素卿却撑不出笑出声来,越发显得明眸皓齿,光彩照人。那远哲不禁看的愣住。
一行人出了茶寮,素卿步步留心,只见那群行商却并不妄动,只是不声不响的收拾着行装,似乎尚不打算动手。
又见那远哲和叶锡均跨上了马,他们身后,有两辆装满货物的马车,还有三四个下人随车押运。素卿也随素轩上了自己的马车,大家再次踏上旅程。
素轩早知道她有一肚子话要说,干脆一上车就笑吟吟的看着素卿,恭候她的质疑。
素卿见他这副样子,反而有些语塞,半天才飞了个白眼,将他向旁边一推,自己先占据锦垫,才没好气地开了口:“轩不会真的相信姓那的家伙的鬼话吧,贩卖丝绸什么的? ”
见他不语,又自顾自说下去:“既然要装傻,又何必揭破他是北国人?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素轩凑过来,挨着她半倚着,随手玩弄起她衣服上的饰带,半天才在她耳边推心置腹般的小声说:“他既然知道我们是南国官员,我若不揭穿他是北人,岂不是很不公平?”素卿以为他会有什么妙语,此时听到这话,不禁向旁边一闪,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她忽然一闪,素轩正捉着她的衣带不及放开,素卿的外衫便散开了,虽然并没有露出肌肤,两人都有些微窘。素卿连忙夺过饰带系好,一抹殷红顺着颈子缓缓地升腾到粉颊上。
尴尬的沉默了半刻,素轩喟然长叹,淡淡的说:“那伙跟踪者不一般呢。”
素卿闻言顿时把刚才的意外抛在脑后,不觉点头,盘算了一会,灵光一现,脱口而出:“所以轩故意将这几个不明来历的北人搅进来?安知他们不是一伙的呢?”
素轩颓然向后一倒,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懒懒的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把北人放在眼底下照看,总比看不见摸不着好。。。。。。来历不明的北人,居心叵测的跟踪者,事情越来越乱了。。。。。。不过”,他的声调陡然一变,带些玩世不恭的笑意,接下去道:“越乱也就越有趣,卿儿说呢?”
素卿低头俯视着他,将他盖住脸的手拿下来,直视他的凤眼,骤然问道:“轩猜到了跟踪者的来头?”素轩默默地向上躺着,略挂了一丝笑意,一语不发,不置可否。
素卿见惯了他的不语,此刻也不在意,学着他的样子,和他并排仰面躺下,轻轻地喃喃自语道:“卿儿竟有些不祥的预感呢。。。。。”
素轩听了,缓缓歪头看了她一眼,这才闭上双目,似乎睡着了。而素卿却感到自己挨着他的一只手被他轻轻握住,他的手冰冷柔滑,却奇怪的,如同一记麻醉汤药,迅速安抚了她的心。一声轻微的:“别怕,有我。”如同烟雾般远隔千山万水飘来,让素卿不得不怀疑只是幻听。。。。。。
更香
素卿正睡得迷迷糊糊中,只觉有人轻轻地推他,勉强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居然枕着素轩的胳膊睡着了,他的侧脸紧紧挨着自己,带着招牌般似笑非笑的神情。
素卿见状有些窘迫,忙一骨碌爬起来,坐远一些。素轩却并不以为意,安之若素的揉着自己被压麻的手臂,笑道;“卿儿竟睡了好几个时辰,现下驿站也到了,还不快下车呢。”
素卿忙撩开帘子向外一望,果然天色已经擦黑,车队停在一家挂着灯笼的客栈前,那远哲正站在当地,指挥下人整理货物。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便掉过头向她露齿一笑,态度极为洒脱自然。素卿也淡淡笑了一下,搁下帘子方下了车。
素轩先她一步下了车,此刻正在和那远哲微笑交谈着什么,一时日朗从驿站里走出来,似乎是对素轩禀报都安排妥当了。素轩便向那远哲作了个请的动作。雨梅和霜菊也连忙上来扶了素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大门。
只见这客栈的大堂极大,客人却不多,并不见那群盯梢之人,素卿不禁略松了口气。矮矮胖胖的掌柜满面堆笑的迎上来,大人长大人短的和素轩寒暄起来,满嘴阿谀奉承,极尽谄媚之能事。 素轩的俊脸上依然是面具般的微笑,温和应答,竟没有一丝不耐烦地流露。素卿饶是熟悉他的为人,也不禁再次为他的涵养刮目相看。
掌柜的终于致完了欢迎词,这才忙不迭将他们让他一张八仙桌前坐下,边高声吩咐着上好菜,边不放心的往后厨去了。
素卿这才发现,虽然这张桌子最大,仍然只坐了素轩,那远哲和她自己三个人。日朗雨梅他们挤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风清又招呼叶锡同坐。
只听叶锡鼻子里哼了一声,一甩胳膊,自去远些的位置和下人同坐了一桌。风清脸上有点挂不住,才要说些什么,却被雨梅截住,甜甜的说:“风清哥,走了一路你也乏了,先吃杯茶歇歇罢。”说着,自递过一盅茶来。风清被她一拦,气也消了,这才坐了下来。
那远哲见状,便向素轩笑道:“叶锡是个粗人,性子执拗的很,还望容公子海涵。”
容素轩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笑道:“那公子多虑了,叶公子是性情之人,容某是极欣赏的,更何况,”说着,他凤眼一弯,乜了素卿一眼,这才继续说:“还是家妹放肆在先,又岂能责怪叶公子?”
素卿见状,只好配合的撅起小嘴,含嗲带嗔,不服气的瞪着他。
那远哲不由笑了,连忙道:“容小姐心直口快,冰雪聪明,原是极难得的。”素卿闻言方笑看向他,水汪汪得眼睛里顿时春光流转,难画难描。
那远哲还要再对她说什么,却见胖掌柜亲自端上一道江米酿鸭和芙蓉燕菜,殷勤的让他们品鉴。
素轩便拿起筷子,又向那远哲连声说请。
素卿待要举筷,却见他极端轻微的摇了摇头,正犹豫间,素轩已经尝了一口,这才为她夹了一筷子鸭肉,柔声道:“卿儿尝尝,这鸭子果然别具风味。”
素卿知道他的用意,心里不免极为感动。
胖掌柜听他赞好,越发心花怒放,又接连不断的端上十来样菜品。才躬身退了下去。
那远哲依次尝了尝,不觉放下筷子感慨道:“到底是南国人的饭菜精致美味,非北国比。”
素轩正为素卿夹了一筷桂花翅子,听到这话不由摇头道:“在下曾在北国吃过一道炭烧羔羊,那种美味,此生都难以忘记。”
那远哲哦了一声,忽然好奇的问道:“容公子是什么时候去过北国?”
容素轩也放下碗筷,如水的目光似乎穿透一切飘向未知的远方,他的声音迷离而柔和,似乎是从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传来,只听他轻声说:“是在少年时候的事情了,遥远的几乎要忘记。然而事情就是这样,越是以为已经忘记的事情,越容易在人的心底里瞬间升起,竟让人猝不及防。。。。。。”
他是对那远哲说的,然而素卿觉得他只是在说给自己听而已。
素卿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令自己都觉得荒唐绝顶的感觉,居然是对素轩莫名其妙的怜惜。好在这着魔一般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快的几乎象是错觉。
再看素轩,早已恢复了平日的倦怠风流,只和那远哲随意的谈论些旅途风光,不见任何不妥。
几个人用过晚饭,又谈了一会,渐渐乏了,掌柜的忙上前来领他们去客房休息。一干下人皆住在楼下通铺,素轩等人都安排在二楼的上等客房。
素卿进了房间一看,虽不华丽,却极为干净整洁,桌上的更香早已经焚上,洗脸水也已经舀好了。
素卿便在桌前坐下,雨梅绞了手巾把子来让她擦脸,霜菊也开了梳妆盒为她卸妆。素卿并不言语,任由她们摆弄,只是死死的盯着更香若有所思。
雨梅二人皆看出不对,不免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
猛然间素卿腾的站起来,伸手将更香拔下,又从霜菊手里抢过一支金簪,用金簪的尖端轻轻拨下更香的一点灰,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半响,才略松了口气,默默把更香向桌子上戳灭。
正待坐下,忽然暗叫一声:“不好!”一个健步冲出去,踹开对过素轩的房门就往里闯。
这一闯却和正要往外走的素轩撞了个满怀,倒把素轩吓了一跳。
素卿正急得满脸通红,此刻看他没事,这才放了心。又见他要出门,便知道他是要去找自己的,刚要说什么,忽然又想起来重要的事情,忙扑到桌前找更香,却没发现,不禁疑惑的看了素轩一眼,素轩便微笑着向铜盆里指了指。
原来他发现了不妥,就将更香扔进水里熄灭。素卿小心的从水里捞出来放在桌上,又拔下簪子摆弄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笑吟吟的斜眼瞅着素轩,颇有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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