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娉的呼喊让北炎煌瞬间回神,望着贺兰天奇嘴角微微渗出的血丝,瞥着他微微上挑的眼角流露出的丝丝得意的挑衅阴光,北炎煌瞬间恍然大悟,他知道他最多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自己的伤远比他重,他是故意诈败、受他一掌,为的就是——雅娉!没眼得事。
怒气一阵上涌,血气顿时逆转,北炎煌奋力压下心底的波澜,双眼冒火地觑视着地下的女人,低沉地自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目送北炎煌受伤离去,雅娉心里也不好受,转念一想,他是一国之君,关心他的人排着队都轮不完,肯定不会有事,思索再三,雅娉也就没挣这朝夕的时间,而是决定先顾好一头——贺兰天奇,将他的伤养好才是当务之急,尽快送出宫才是上上之策。
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得宫中上下颇有微词,雅娉却也只能厚脸皮地当什么也没听见,当然也不敢再随便麻烦任何人,舔着脸、低声下气恳求御医偷偷为贺兰天奇诊治过后,雅娉也只能跟小婵两个人自食其力。
应声猛地转头,一见北炎煌受伤,雅娉惊得小嘴愕张,仿佛瞬间停止了呼吸般,一张小口圈成了圈,却傻眼地连半个音都发不出来。
一听北炎煌的命令,侍卫统领不禁略带质疑地瞥了瞥地上的男人,有些为难了起来。这后宫,从来都是男人的禁地,何况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还伤了圣体,难道就这样听之任之、纵容不管?!
锐利的冰眸冷光一扫,北炎煌低嘎的嗓音不悦的警示而过,瞪了身旁多嘴的侍卫一眼,北炎煌拉着一张马脸抬腿离去。
受伤又失望地瞥了雅娉一眼,北炎煌吩咐了一声,转过了身子。
想着再遇后,雅娉就像是骄傲的孔雀,就算被折断了羽翼,依然那般高高在上,从来都没求过他,甚至在刚刚之前,她还在跟他闹脾气,任自己死皮赖脸求她,连句话都不肯施舍给他,现在为了别的男人,她居然——
“圣上,求你放过天奇,不要伤害他,我求你——”
一见北炎煌吐血,身旁服侍的侍卫可都吓傻了,这龙体受损,不管任何缘故,他们一干人等就是‘失职’的大罪,全都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北炎煌刚刚理出些眉目,还没来得及细思,一敛眸,却见雅娉整个人挡在贺兰天奇的身前,一心护着他,甚至还卑躬屈膝给他磕头?!
苦肉计!心机好重的男人啊!看来,他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无害!
“慕容雅娉,你好,你真好!”
“没听到朕的命令?!撤!”
“我…是!求你放过天奇,不要伤害他,求你——”
宫里的规矩,再不懂,雅娉也知道要男女该避嫌、以免落人口实,是以,她未敢将贺兰天奇留在金龙宫,而是安排在了离金龙宫最近通常用来招待各国来使的别院。
“圣上——”
连圣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没有异议了,一干奴才奴婢也不敢多生事端,多是采取两步得罪的中立态度,即不帮忙却也不阻拦,事不关己,视而不见。
身后,紧随的是一抹带着些许的愧疚、纠结又万般担心、柔情似水的关切目光——
见北炎煌负气离去,贺兰天奇虽败犹荣,比打了胜仗还开心万分,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丢了江山他只能感慨时运不济,美人归属,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你求我?!”
幸好贺兰天奇的伤并不重,御医也说喝个两三副药就成,雅娉这才放下心来。由于宫里都视贺兰天奇为仇敌,自然不会将他当上宾对待,更别说伺候她了,是以,雅娉连每日膳食都不敢吩咐御膳房送,只好自己跟小婵去御膳房蹭。
众人皆知圣上对皇后用情至深,因此虽然对她的表现有所质疑,却也不敢有所违逆,是雅娉自己理亏,不好意思开口劳烦,是以,每天都尽量的自食其力,趁御厨们不用厨房的时候,才借用厨房的便利之所,亲自下厨做一些点心、膳食、顺便给贺兰天奇熬药。
只是她这番无可奈何的举动,到了别人的眼中,全都变成了关爱有佳、事事亲力亲为的体贴表现,特别是到了北炎煌耳中,早已变尽了味。
017 被放弃的滋味(2)
被自己的内力反噬所伤,身体的痛却不及心里的伤让北炎煌绝望。稽觨
突然之间,他一点也不能接受雅娉抹去记忆的现实。想着两人的过去,看着现在她对别的男人的用心,北炎煌的心里就像是吞下了活生生的苍蝇,吐不出咽不下,哽在喉间死活都不是个滋味。
回到御书房的休息室,北炎煌运功调理了下内息,就开始仰躺在床上生闷气。
瞪着毕恭毕敬的高阳,北炎煌急着好想下去在他脑门上踹上两脚。他就不会学人没事通通风、八卦一下?
一颗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高阳明白圣上既然开了尊口,没事也必须有事,抓脸挠腮,刮着头皮,高阳思前想后,想破了脑袋,也着实记不起曾有人要自己通禀过什么!可是,他断然不能再回复没有,想着这军国大事,轮不到他操心,圣上家事,这清官还难断呢!一时之间,可把高阳为难坏了。
端着汤药走进内室,高阳一抬头,又对上北炎煌那黑如焦炭的铁脸,声音不自觉地又低了几分。
御书房外,听到北炎煌无情的驱赶令,雅娉只觉自己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心里有些不舒服。见众人战战兢兢,又听着他的声音咳得厉害,似乎也正在气头上,雅娉想着病人为大、身体要紧,生怕自己的坚持会加重北炎煌的病情,跟门口的侍卫确切地打听了下他的病情,雅娉心里有了底,随即悻悻地转身离开。
“出去!都给朕出去!”
“啊?!这儿……”
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药碗,高公公不死心地又想劝诫,话说了一半,一道冰冷的寒光凌厉而至,吓得他手一哆嗦,差点摔了碗,伴随而来的还有冻彻骨髓的低沉警告:
以为自己受伤了,于情于理,雅娉至少也会过来问候一声,从上午一直等到日落,北炎煌可谓望眼欲穿,却是连半个鬼影都没瞧见。
想着自己挖空了心思讨她欢心,还将天下独一无二、炎皇只此一株的‘七色海棠’送给她,她却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北炎煌的心都像是被无数的虫子啃了。那个忘情汤真的这般厉害吗?他们之间经历的一切,可谓是刻骨铭心,她怎么能忘得一丝不剩?!现在,他真宁愿她恨他,也好过漠不关心。
“不见!让她滚!”
一听雅娉将那个男人留在了宫里,还一整天亲自照顾,对比着她对自己伤势的冷漠无视,北炎煌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说不出的绞痛、窝火,一阵气血翻腾,竟压抑不住不适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圣上,药熬好了,凉了就——”
越想,北炎煌越憋屈气闷,咳得越是厉害!
“回禀圣上,皇后娘娘将那名男子安置在了金龙宫旁的清风阁,还请御医去看了,说是伤不重,吃几服药就好。今天,娘娘从寝宫搬了被子去了清风阁、还去厨房给熬了药、做了膳食,今天大部分时间都跟奴婢在清风阁安排照顾——”
“倒掉!不要让朕再说第三遍!”
是以,待月色笼罩了大地,星星赶跑了太阳,北炎煌本来不甚重的内伤也因为一天的闷气而愈发的雪上加霜。
该死的女人!多等一会儿她会掉两斤肉吗?一点诚意都没有!都没有!
“是!”扶着北炎煌躺好,高公公才转身走了出去。
“咳咳…有什么事…要禀告的吗?!”
止住咳,北炎煌心里突然又有些后悔直接将她赶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行松了口:“出去看看,皇后娘娘还在吗?在的话…就让她进来!”
“回圣上,没有!”大脑没转弯,高阳拿着空碗转过身子就恭敬地弯下了身子。
大脑开始天南海北的划拉,一双精明的贼眼滚来转去,急得额头都快冒汗了,手紧张的一攥,手中的异样让他顿时灵光一闪,想着圣上这一天也就处理了这一件事,清了清喉咙,高阳大着胆子开了口:
果然,高阳一开口,北炎煌试图压下的火气又蹭蹭地窜到了嗓子眼,一挥手,将床头的一个枕头泄愤地扔了出去。
不一会功夫又原路折了回来,北炎煌满眼期待,一看他身后竟空无一人,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顿时又跌落了万丈深渊。事气也开。
“圣上,御医交代您的内伤不轻,这药……”
“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你的事了,下去吧!咳咳——”
收回眸光,北炎煌动了动坐僵的身子,有意无意地瞥了瞥门口,满腹心事的迫不及待,却又有些极其不情愿直言的别扭。
“启奏圣上,皇后娘娘求见——”
不知好歹的女人,真枉费他对她一片痴心、百般疼宠了!
“怎么会没有?!你再好好想想!”
“朕不喝!”果然话还没说完,又听到了如出一辙的冰冷命令。
眼见北炎煌伸手指了指窗边的盆栽,高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某人的监视下一步一步走过去,将手下辛辛苦苦熬了两个时辰的精华贡献给了一方壤土。
“回圣上,娘娘…已经走了……”
盛怒中,门外突然传来奴才的通禀声,北炎煌更是气嚣难平,张口就给堵了回去:
哎,自从圣上进了御书房,这脸色就没正常过,他已经送了三次药了,这次该不会——
顷刻间,偌大的房间众人退去,只剩下一人粗重的喘息——
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这一刻,他向来自恃的自制,根本脆弱地不堪一击!不管他对自己说上几百次的不在乎,心还是酸涩难受地厉害,那种不痛不痒却狠戾翻搅的妒忌,让他想要发狂,这种感觉,他第一次有,而且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生生不息、不能抗拒!
想着此时此刻,雅娉正坐在不远处另一个男人的床前,孤寂遍像是无边的死海身边缠绕,北炎煌仿佛深陷其中,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总是抓不到,那种极致疲累的无力感让他首度感觉到了恐慌——
018 被放弃的滋味(3)
夜,越来越静,北炎煌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番情景。稽觨
五年前,她病着,他的怀中却抱着一个名为清韵的女子,即便他从来没有爱过清韵,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从来没有过来看过她一眼,他记得,有一次,他来的时候,她病得昏迷在了床上却无人知道;
还有一次,他还是一样的为了清韵忽略了她,他来的时候,她正在割脉取血哺喂自己的奴婢星儿——
听到轻微的声响,北炎煌本能好奇地转过了身子,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脸色一阵惨白,双拳上的青筋都暴突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气冲冲地吼完,北炎煌倏地拉过被子,背身趟了下去,眼睛瞠得老大,气得快要烧焦了!满怀期待打了水漂便罢了,得到的还是这样让人沮丧的答案,北炎煌昨夜反省了一夜的忍耐被雅娉一句话全部销毁殆尽。
雅娉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不明状况的送药奴婢闯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却也生生撞到了刀枪箭雨上。
刚简单梳洗完就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北炎煌顿时觉得身轻气爽,似乎连身体也好了,仰躺回床榻,喜滋滋地开了口:
“圣上,御医交代——”
“我想求你…放天奇出宫!”
“滚!朕不喝!”一声低吼,北炎煌怒气冲天。
“没听到朕的话还是要朕砍了你的脑袋?!还不滚!”
回想着五年前自己对她的一次次伤害,一次次放弃,这一刻,北炎煌突然清晰地体会到了那种被心爱之人抛弃、忽视的辛酸无助与悲凉。
“宣——”
“启奏圣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这就是你一早跑来御书房站岗的目的,嗯?!”
独自品味着夜的滋味,这一夜,北炎煌坐了许久许久,闭上双眸,感慨良多——
“圣上,您的药好了——”
她知道贺兰天奇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心结,要想跟他心平气和地谈判、解决问题,首要的是先将天奇送走,否则,她不会于心难安、左右为难,他心底的芥蒂,也消不去。
“我…我……”
“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五年前,她跟若兰同有身孕,同时从高处跌落,她层拖着流血的身子跪地求他,那一次,他当着她的面放弃了他们的孩子,不管他有天大的借口,也掩不住他为了别的女人放弃她的事实……
站起身子,却见北炎煌不似以往,冷淡地让雅娉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支支吾吾,竟不敢开口说自己其实是因为担心他,所以一爬起床就迫不及待地想跑过来看看。
一见北炎煌开口又是不快的赶人,雅娉更不敢多说废话了,一开口竟将自己的计划给提前说出了口,没想到话音刚落,北炎煌的脸色不止没有转好,还变得愈加的难看!
抬眼瞄了瞄地下的女人,北炎煌不冷不热地开了口,语气更是带着几分极不愿意待见的勉强。说穿了,就像是闹脾气的孩子,一脸反常的任性。
“你也滚!朕不想再看见你!”
“我——”
自为见走。噗嗤——
第二天一早醒来,北炎煌就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内伤,竟让他会有了头重脚轻的不适感,是以,连早朝都免了。
“没事就下去!”
握紧拳头,北炎煌却还是有股想将她大卸八块的冲动!体内气血如洪水冲闸,他竟有些要按捺不住。
知道自己这次是真得踩到马蜂窝上、惹恼他了!看着地上帝王象征的通行令牌,雅娉想要说些什么,望着那明显拒绝的背影,终究还是选择了闭嘴。
想着,雅娉拾起地上的玉牌,无声无息地转身往外走去!
为了芸芳,他曾经大意到连她的命都亲手放弃了!他永远无法忘记雅娉离开前对他无以复加的恨!星儿,是他这一生永远无法弥补的错!
见雅娉偷瞄了他两眼,抿着小嘴也不说话,一想起她昨天还给那个该下地狱的臭男人亲自下厨煎药做饭,来自己这儿却空着手连句问候都说不出,一时来气,北炎煌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扭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心情不佳开口就赶人。
“平身吧!这么早?有事?!”
从齿缝中迸出几个字,北炎煌却气得差点将自己的牙齿咬断。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雅娉现在一定被千刀万剐了。
算她良心没被狗吃光了,还知道再来看看他!她心里还是有他的!越想,北炎煌心里越像是灌了蜜,有些飘飘然,脸上虽然不动声色,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瞥向门口那娉婷而来的窈窕身影。
越是心情欠佳,又来个奴婢锦上添乱,北炎煌更是怒气难平,一顿脾气就将地上的奴婢吓得如丧考妣哭着匆匆退了出去,解决了一边,北炎煌倏地转过头来,随手掏出一块玉牌生气地挥手砸到了雅娉身上,不留情面破口轰人:
我早就告诉过你,没有续命丹我会死,没有多余的,是你选择从我这里拿走一颗!
‘原来当时你就是一人承受着这样的苦痛……想来,即便易地而处,朕比你幸运太多,你,从来只有星儿,朕再痛苦,身边却不缺人只缺你…’
自王妃成为皇后,没有了清韵,却来了芸芳,因为芸芳的毒,他拿走了她赖以为生的续命丹,夺走了她生命链里至关重要的一个月,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还不停浮现出她曾经说过的话:
倏地坐起身子,抵不住体内火气攻心,北炎煌嘴角再度渗出腥红的血丝,这个内伤,可比任何一次伤他都来得重!
顷刻间,御书房内乱成一团,走出的雅娉却浑然不知——〖Zei8。Com电子书下载:。 〗
这一刻,北炎煌再度尝到了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的滋味。真是风水轮流转,曾经他是怎样对待雅娉,而今重生的雅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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