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很好,相处起来,应该能做到相敬如宾吧。一桩婚姻,能做到相敬如宾,已经是极好极好的了。”
杨广北算是满意于这个答案,曼斯条理地用了一会儿饭菜,又目光闪动,道:“宜儿,有岳父岳母的恩爱在前,你怎么会满足于相敬如宾呢?也太理智了些。”
林宜佳只是微笑,并未做答。
她那个时候,怎么敢奢望更美好圆满的感情?
林宜佳回过神,又想起杨广北说起的柳慎之之事,道:“既然柳慎之回了柳家,那以后我和福姐儿的身体……就不好再一直麻烦他了吧?”
杨广北想了想,点头道:“宜儿所虑周全。”
虽说那时候柳慎之还挂着福姐儿义父的名头,但到底身份不同了。他过来时候顺便替福姐儿看脉那是他对福姐儿的关怀,若是再让他如普通医者一般定期上门,就显得有些不够尊重他了。
他们都没有瞧不起医者的意思。
但医者身份,到底是显得……低了些。
347 归宗
应庆四年的新春才开朝,就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去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弄的柳家灰头土脸的柳首辅抛妻弃子事件,一下子有了新的发展——柳家恭请了荣亲王和其他许多勋贵,大开宗祠,认回了他流落在外的嫡长孙,柳慎之。
“当年老夫高中,几次派人回老家寻找老妻未果,只听人说老妻久等不耐带着孩子上京,却始终再无音讯。老夫便以为老妻幼儿已经遭遇不测,这才无奈娶妻……”
说道此处,柳老爷子也是哽咽莫名:“去年有人找上门来,老夫本来十分开怀,哪知……”
哪知那人来意不善。
柳老爷子顿了顿,又道:“即便如此,总是老夫亏欠老妻良多,本欲好好补偿,便又发生后来惨事。事后,老夫总觉得事有蹊跷,便着人暗暗查访,总算是让老夫找到了真正的孙儿!天不亏我,找到慎之实乃万幸之事!想来年前那场闹事,便只当是老夫行为不慎,上苍罚我罢了!”
言至于此,柳老爷子老泪纵横,显然是心情激荡难以自已。
这一番话,说真似真,说假类假。信或者不信,不过是凭态度而已。
柳老爷子说罢,柳慎之及其母亲在祠堂跪定,也做了一番解释,大约是偶然听说了年前柳家之事,思来想去,仿佛觉得同自己的身世类似,便携带母亲上京寻亲之类的话。
又说:“……从前老宅有一邻居,曾受祖母临终相托,熟知内情。祖母走后,偶尔收拾遗物,便发觉祖母所留遗物如婚书之类皆消失不见。幸得当年祖父同祖母成亲之时,有一对银戒为证。而祖母早将银戒早在父母成亲之时,传至母亲手上,这才保留下来,以为凭证。”
柳老爷子便取了一个用锦盒盛放的银戒。柳母也将手上银戒褪下,放在一起,呈给众人观看。
戒指样式简单,上刻有简单纹路。一看就是有年头的旧物。只是一个放在绸布之上许久不戴,显得色泽黯哑,而一个则被人长期戴在手上,稍显光亮一些,纹路磨平了些而已。
“血脉相连,自有一番奇妙。老夫一见慎之,便已能够认定他就是我的孙儿!”柳老爷子心情十分激动,悲痛地道:“只恨老夫为何听信了传言,早年没能坚持寻找,这才愧对妻儿子孙!”
柳母眼中亦是泛泪。
柳慎之虽然斌给哭。但面色也是沉痛黯然,显然心情十分复杂难言。
“开祠堂——”
柳家一排排黑漆牌位出现在众人面前。
待柳老爷子拈香朝点燃,抚摸牌位十分动容之时,众人这才发现,那个牌位赫然书写着“柳门赵氏”。而那摆放的位置,正是柳老爷子的嫡妻之位。其后才是其现在妻子丁氏。
从原配突然到继室,众人不禁看向柳府现任老太太丁氏,却见她面容沉静从容,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众人心中难免叹息。
在众人的见证之下,柳老爷子神色肃然一笔一划郑重地在族谱上填上柳慎之父亲的名字以及柳母的名字,而后再是柳慎之的大名。完成之后。展示给在场众人观看。
柳老爷子的字迹苍劲、坚定而有力。
韩母泪流满面。
——至此,无论外人信或者不信,柳慎之已经成为柳家名正言顺的嫡孙。
再然后,柳慎之上前向柳家列祖列宗上香祭祀。
“恭喜柳老找回爱孙!”仪式完成之后,荣亲王拱手道。
“都是上天保佑!”柳老十分高兴,同荣亲王携手从祠堂中大步走出。春风满面。
次日,朝堂之上便有人上书弹劾朝堂几名官员造假诬陷柳老爷子一事,你来我往,数场口水战之后,几名御史前后被罢官。而礼部尚书不知为何被牵涉其中,稀里糊涂就被贬到地方担任学政,教书育人,发展教育去了。
柳老爷子并未趁机起复。
但其两个儿子和之前忠心耿耿的手下,却有不少悄然挪了位置。
而其中品阶最高,一部之首的礼部尚书,经过一番推选,自然落在了从江南守完孝期回京的前礼部侍郎林世卿头上。
林世卿林大人出身名门、科举状元出身、从中央到地方,为官近二十载,年年考绩均为中上之上……更重要的是,他的几门姻亲,门门显赫!若他不能出任礼部尚书之职,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
微光院。
林大夫人拉住林宜佳细细看过,又仔细瞧了福姐儿,才长出一口气,安坐下来,眼圈微红,瞪着林宜佳道:“宜儿你信中总是让娘放心,但你看看你,又怎么能让娘放心的下!”
“八个多月!受惊从榻上落下来!”
林大夫人想想就心中就万分后怕——万一有了万一怎么办!想到此,她再不敢多想,眼泪却是落了下来,数落林宜佳道:“你怎么能如此不小心!”
林宜佳眼眶也红了。
她作为林大夫人的女儿,何时见过林大夫人流泪?就是当年林家最难的时候,林大夫人也会都是从容镇定的,而今日却是为了她落泪了!
心中酸涩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林宜佳眨巴眨巴眼睛,没让眼泪落下,用力微笑道:“娘……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我也为你生了个外孙女儿的份上,您就别再骂我了成不成?”
林大夫人瞪了她一眼,恨道:“你就是自小没有好好吃过亏,才如此大意不经事!你看你的两个姐姐,她们哪一个让我操心了!”
“我这不是您最小的女儿嘛……您不操心我,操心谁去!”林宜佳干脆撒起娇:“若是您再给我生个妹妹出来,我保管不让您操心了!”
“你还有理了!”林大夫人恨恨地在林宜佳鼓起的面颊上拧了一把,留下了一个红印子,才算是稍稍纾解了心中的郁气,感慨道:“你真当自己是福大命大,万事都能化险为夷!”
“想想你的两个姐姐。”林大夫人说道:“慧佳的亲事是他祖父定下的,赵世衍那个人,就是真正的世家贵族子弟,才行品德方面且不说,真正的世家贵族子弟,往往都认为三妻四妾是极其正常应该的事情,反而一心一意一双人让他们不能理解……所以,那会儿,娘总是忧心她不能适应,会失望难过什么的,但她却比娘想的勇敢多了。若没有她的勇敢和聪慧,她怎么会生活的像今天这般自在!”
世家主母,哪有那么好当的。
驯服一个世家出身的子弟,转变世家子弟对婚姻的看法,那里有说得这般容易!
“敏佳呢?”林大夫人长叹:“康永同虽然心仪于她,但她曾经幻想过的夫君根本就不是康永同的样子!同一个不喜欢的人一起生活,你说难不难受?但敏佳她却是努力地调整了过来,才有了她今日的幸福……”
“看看敏佳,再想想你那个姑姑!”林大夫人叹道:“相同的开始,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她们所费的心思,全是日积月累……而你呢?”林大夫人指着林宜佳数落:“你瞧着沉静聪慧,瞧着万事不让人操心的样子,几次波折,你都能顺顺利利地闯过来了,就真当自己是福大命大,就可以不用谨慎小心了!”
“女人生产,就是过鬼门关!”林大夫人说及此,还是恼恨不已:“你居然不懂的平心静气,还让自己做了什么噩梦受了惊!你说说你——”
林宜佳低下了头。
林大夫人气闷一阵之后,才低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受惊?做了噩梦,你跟娘说说,到底是什么噩梦?”
林宜佳对上林大夫人的关切的目光,低头歪在林大夫人的怀中,低声说道:“娘你还记不记得秦师兄?他……”
林宜佳抿了抿唇,犹豫着不知道从何开始说。
林大夫人闻言皱眉:“我知道他曾经想要算计你的亲事……后来从赵玲珑那里得手了,很快就死的很难堪……这里面难道还有你什么事情?”
林宜佳便将当年对赵玲珑说的那番话同林大夫人描述了一遍:“……我当时想,凭什么世风要对女子如此地不公平?明明受害者,却反而要替那个作恶之人筹划打算?我一想到若是自己也被算计着非要嫁给他……”
“所以,我才说了那样的话。”林宜佳低头道:“我没想到,赵玲珑她真的就听进去了,狠下了心……”
“你没有做错。”林大夫人听完之后,正色对林宜佳道:“宜儿,你听娘说,你完完全全没有做错什么!毁人名节的男子,品行最是恶劣不堪,娘从来都看不起因为什么‘闺誉受损’而不得不嫁的话。纵然嫁不出去,也不会让那害人者如愿!”
“所以,秦明远他就是死不足惜!”林大夫人道:“无论你是不是心存教唆,你都不必为那种人自责愧疚!”
林宜佳没有同林大夫人说那个似真亦假的梦境。不过,此时听了林大夫人如此坚定的支持她的想法,她心中到底是松快许多,认真地道:“娘,我懂了。以后再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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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 说教
“你想明白了就好。”林大夫人摸了摸林宜佳的头发,感慨道:“你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自己的心要坚韧起来,明白么?记得娘跟你说过的话,我们活在这世上,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偶尔为了自己和自己亲人的利益,而伤害了他人的利益,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完全不用有心理负担……记下了没有?”
林宜佳点头。
听林宜佳说出其中缘故之后,林大夫人心气也差不多消了。
她同林宜佳说了许多经验之谈后,说到了林唱佳:“……在保定同她遇上了。她看起来神色还不错,心态也挺好的,比从前做小姑娘的时候稳当多了。付姨娘吃斋念佛这几年,总算是有了回报。”
林宜佳点头:“我听彩画说,五姐是真心想通了,对将来也有了一番盘算和准备的。”
“你二叔父不是无情的人,只要她自己心态放的正,你二叔父当然会替她重新谋划一番。别不多说,嫁入富裕乡绅之家还是可以的。她还年轻,将来未必不能有儿有女,一家幸福。”
“娘还是那句话,只有自己心态放正了,才能过的好自己的生活。”林大夫人抱着福姐儿逗弄着,又道:“你三年内不能有孕,这是十分要紧之事,万万不能因为什么内在外在的原因就妥协,或是作出别的不恰当的事情来。”
“我明白的,娘。”林宜佳顿了顿,道:“其实我暂时不能生了也好,将来杨家的下一辈的嫡长子出在兴国公皇后娘娘一脉,会好上许多。千里最近虽然不再藏拙,但也并不热衷权势……上次殿下说让他往兵部谋个职位,我瞧着他也不怎么热心。”
“男人在外面行事,咱们做女人的万万不能一问三不知,但也不能问的宽了。千里是有能耐的人。你过问一下就好,千万不能想着替他打算,说怎么样怎么样才是替他好之类的话。”林大夫人叮嘱道。
林宜佳面皮微微红了起来:“嗯。”
母女二人顺便就说到了林世卿的起复上:“……你父亲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过还是同我玩笑了一句。说什么谢谢我替他生了几个好女儿之类的,大约心里有些意味难平……”
像是他林世卿只能靠几个女婿谋求高位。
“爹爹怎么会是这么别扭的?”林宜佳不相信。
林大夫人笑着点头:“我就问他:难道我生的女儿不好?他就悻悻然了不说话了……哼,他敢说不好……”
此时,林世卿也在同杨广北说着差不多的话:“……这般行径,有些刻意了。今上年轻,内心必然好强。你们联合柳家如此行事,只怕陛下心中会觉得难堪。”
杨广北却不这么想。
他恭敬地同林世卿说道:“小婿倒是觉得,正是因为陛下年轻好胜,才更要早早明白,做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这个道理。做皇帝。也必须有拉拢有妥协,甚至退让……殿下早早认识这一点,方能早些调整心态,方能做一个开明的主上。”
“岳父大人,您说是不是如此?”杨广北问林世卿道。
林世卿默然片刻。叹息道:“你将话说的这般明白……唉。”
做了皇帝,当然就不是能为所欲为了。
不过,在这一点上,实权勋贵总是胆大一些,而身为科举出仕的文臣则会谨慎一些。
林世卿拍了拍杨广北的肩膀,道:“千里,你将盛京各方面的事情都同我说一说。”
翁婿二人说着家国大事。这厢母女二人则在说着家长理短。
林宜佳道:“……一开始千里特别想要分家,为了分家不惜推波助澜,在几家亲人之间挑拨出许多事情来。”她将杨广北他们为分家而做的“努力”提了提,道:“……大长公主病好了之后,总算是想开了许多,也理智了下来之后。武兴候府才顺利地搬了出去。”
“但我当时有孕,大长公主说待孩子出生以后再提搬家,也是存了关切小辈的心思,我们没能拒绝,只好延后。而如今。福姐儿生下来,却又得了殿下的眼缘,很是疼惜,日日要瞧上一眼。”
林宜佳低声道:“只怕我坐完双月子之后,大长公主更是离不得福姐儿,我们再提搬家的话……”
上次大长公主已经发过一次病,林宜佳实在不能高估她的承受能力。
万一她要再一次想不通了,又病了,这让他们一家三口该如何?
或者,惹了大长公主不高兴,提出将福姐儿放在她身边教养,这岂不是等于要了林宜佳的命!而这个要求,大长公主若真不高兴了,也一定提的出来!
林大夫人闻言慰问点头:“你顾虑的很对。像殿下之前那样的心病,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万一她再一次病了,世人知道缘由,少不得要指责你们不孝顺。本来,分家的事情,千里就没有考虑通透。”
“娘这是什么意思?”林宜佳疑惑地道:“千里那会儿是真的想要分家!说实在的,从前的微光院,在这个家中,真的是同其他人都疏远冷漠的。俗话说吵吵闹闹一家人……千里同他们,实在过于疏离客气,完全不像是一家人。”
那个时候,杨广北迫切地想要分家,其实是内心迫切地想要有一个有亲情有暖意的家吧。比如说,像林家那样的一个家。
而每每想起这些,林宜佳总会为杨广北心疼。
“娘并不是指千里他分家的意愿不够强烈。”林大夫人叹道:“只是,他是大长公主的嫡长孙。武兴候府一家能顺利地分出去,那是因为武兴候是庶出——将庶出子孙早早分出去,这是惯例。而有几家是有长辈在的时候,嫡亲血脉之间彻底分家的?”
“从前杨广北是白身,在府中住着难免会有寄人篱下之感,所以大长公主才留下武兴候一家,陪杨广北你们一起住着;如今杨广北身上有了爵位,在府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