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替她操心!”
武兴候夫人闻言心又咽下去了一些。这个时候,正好外面云妈妈端着煎好的药碗进来,她连忙起身亲自接过来,笑道:“侯爷,母亲该用药了。让母亲用了药,再细细商量可好?”
她可不敢再让武兴候劝说下去了。
万一,万一要是红月大长公主同意了呢?难道真要让广度娶魏薇那丫头!
而这种药方中,都添的有安神镇定的成分。
武兴候夫人服侍了她用完,又伺候漱了口,没一会儿,药效发作,红月大长公主便面带疲倦,很快入睡了。
武兴候夫人又仔细吩咐了云妈妈几句,问了值夜的人,又交待了自己晚会儿会过来守着的话,才拉着武兴候出了房间。
一走出房间,武兴候夫人便将武兴候的手臂重重地甩了开。
309 深宫
不知从哪飘来几缕轻薄的云,将一轮明月遮的朦朦胧胧的。
禅院中有一颗上了年头的桂树,正散着馥郁的香气。
良辰美景,武兴候夫人的心情却一点儿也不美。她站在桂树前,压低了声音,却言语中的怒意依旧清晰地带了出来,道:“侯爷!您要孝顺母亲我知道,但能不能请您事先同妾身知会一句!”
“对不住。”武兴候轻声道。
他这样的态度让武兴候夫人的态度缓和了几分,只依旧轻皱着眉。
武兴候便开口解释道:“我之前也仔细想过了,只是一直被各种事情绊住了,尚未同你商量。薇儿那孩子仔细论起来,也没有大点的毛病不是么?她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什么性情你我能不清楚嘛?她不适合广南,只是因为二嫂不足以当家,更不足以教导出一个合格的主妇,所以母亲才一直都反对。而我们这一支,却是有夫人你在,你稍微费心几年,薇儿定能成材了的。她人其实并不是蠢笨的,是不是?只是没有人用心教导她某些东西罢了。”
定国公夫人自己对定国公不上心,管个内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面上过得去就懒得再问。也因而,魏薇其实是从未像其他闺秀一般,被教导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大家主妇。
在武兴候看来,魏薇还是极有潜力的。
他解释的认真,武兴候夫人的怒意又消了二分。她揉了一下额头,对武兴候道:“就算如此,侯爷也该知会我一声才是。侯爷心知我正在给广度相人,这万一沟通不畅闹出什么来。算是怎么回事?”
她也没有再纠结魏薇如何。倒不是她就这么接受魏薇了,而是觉得:反正红月大长公主已经否决了此事,再揪着不放有啥意思?不如趁机说说别的。
武兴候闻言想了一想,道:“的确是我冲动了。”
武兴候夫人心中满意,道:“侯爷既已知道,那妾身就安心了。那妾身进去守着母亲了。”
“我陪你一起吧。”武兴候道。
林宜佳和杨广北此时还没有睡下。
他们住的这个小禅院,同大长公主那边隔了有好几所小院子。因此并不能及时得到大长公主那边的动静儿。没有人来知会他们大长公主又出了意外,又听说并未有什么大碍,他们便没有莽撞地就过去。
两个人正坐在院子中赏月。
犹豫了一下,林宜佳开口道:“昨天薇儿表妹找到我,倒是说了好些知心话……”
“哦?她跟你有什么知心话好说的?我若是没有记错,很久以前,她倒是同你进了宫的李家表姐关系不错。”杨广北微显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月光之下,林宜佳古怪地看了杨广北一眼,笑道:“我以为我的夫君大人。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呢。”
杨广北笑了起来,轻轻拍了一下林宜佳的手心,道:“怎么会……我手上是有些人手,但哪能到无孔不入的地步。昨天我吓唬广南的那个消息,其实是凑巧了而已。二婶娘又没有瞒着人,但凡留意一下。都能知道。”
林宜佳莞尔笑道:“原来如此啊。”
“说起县主……你这个做表哥的,就没有关注过她为何迟迟不肯嫁人的原因?”林宜佳道:“又不是真像定国公夫人所言,盛京贵公子中除了广南。通通都不合适。”
“哦,为什么?”杨广北觉得有点意思了。魏薇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从前并没有在她身上浪费人力资源。“她那样的性子,难道也会瞒有什么心思?”
“没想到吧?”林宜佳瞥了杨广北一眼,怅然道:“我听她说了,也是难以置信的。她说……就在我父亲从广州回京那一年的赏菊宴那一日,她第一次看到了宋阶宋大哥,便对他一见钟情,直至今日。”
“有这回事?”杨广北也起了眉头,而后又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记得自己那天同宋阶久别复见后到了城外小树林切磋,好像的确遇到了杨元心和魏薇……
“她那个性格,居然能藏住这种事?”杨广北极为惊讶。在他心目中。魏薇就是一个娇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心思浅薄的很……如何能藏住这般心思多年,而不为人知。
“我只能说,少女怀春之时,会有怎样表现,是谁也不能预料的。”林宜佳微微转头看向杨广北,道:“她昨天同我说,安悯犯错,而且命不久了,正是她的希望所在……如今她留在宫中,我怕她……”林宜佳用力抿了一下唇,道:“我怕她铤而走险,会对安悯不利。”
“当年,她不就是因为踌躇时候晚了一步,然后只能看着宋大哥娶了别人?我想这个时候,她心中定然是十分急迫的。”为了这最后幸福的希望,人,尤其是女人,是会疯狂而奋不顾身的。换成是她,设身处地的,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头来会做什么。林宜佳心道。
杨广北闻言却并无一丝动容。
他琢磨了一会儿,淡淡地道:“那真希望她为了自己的将来所想,会足够聪明、足够谨慎小心才是。”说罢,他轻轻拍了一下巴掌,便见子丑不知从哪个位置跳了出来。杨广北吩咐道:“你安排人,留意一下魏薇县主的动静。”
……
皇宫。
应庆二年的皇宫无疑是肃穆而寂静的。尤其是今日一场热热闹闹的宫宴之后,人声散去,显得尤为如此。
安静的,甚至有些渗人。皇后娘娘心想。
今儿是十五,按制,皇帝应该歇在坤宁宫中。应庆帝是一个理智的帝王,因而从不会不遵守这种无关紧要的制度,所以他今晚一定会来。或迟或早而已。
她披着一件明黄兰花纹的薄薄外袍,在窗前已经站了许久。
“娘娘,您该沐浴了。”流云轻声提醒道。
“再等等吧。”皇后娘娘道:“听说皇上在前面同几位臣工正谈的高兴,没那么快过来的。”
流云闻言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娘娘,您是不是在担心偏殿里的县主?奴婢刚刚去探过,县主借口用多了酒水,已经歇下了。”
这也就意味着,县主八成不会今晚就有什么行动。
皇后娘娘摇摇头,吩咐流云道:“以后不必刻意去探那边。本宫既然应了她住下,就没打算小家子气。县主若真想做什么,便由着她好了。”
流云抿了一下唇,道:“可到底会对娘娘您声名有碍的。”
皇后娘娘再次摇摇头,没有开口。
此时此刻,月光正好,她并不愿意想这些无聊的事情。
她在想,在曾经的那个月里,也有过比这般更好的月色的。不,那晚的夜色比今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那日,她站在安静的大海边,耳边听着海浪轻轻拍打海岸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耳边温柔的呢喃……月光从大海中缓缓升起,美好的宛如仙境一般,让她忘记了呼吸,差点儿窒息……
而后,她听了他的话,脱掉了鞋子,赤足踩在柔软的沙滩上,一步步走进温凉的海水之中……那个时候,她真的想一直一直走下去,只想就那般沉眠在温柔的海水之中,再不醒来……
他拉住了她。
他为什么要拉住她呢?
皇后娘娘目露遗憾,微微嘀咕几句。就算流云的耳力很好,也没能听清楚。
“娘娘?”流云轻声试探一句。
皇后娘娘转身,淡淡地道:“没什么。伺候沐浴吧。”
“是。”流云应下,快走几步,轻声吩咐起来。
应庆帝果然来的很晚,身上犹自带着香醇的酒香。他目光明亮,看着沐浴后卸掉属于皇后的妆容和朝服,清雅而立宛如水中白玉芙蓉一般的妻子,嘴角噙了一抹笑容,就那般揽了她的腰,一同倒在了暖帐中。
次日,卯正时分,皇后娘娘依旧按时起了身。
她坐在黄金镶百宝的明镜前面,看到颈下那几朵鲜艳的红,不禁闭了一下凤目,而后才重新睁开,轻声道:“涂了药膏,再施上脂粉遮了。”
言罢,她垂目看见妆台上那熟悉不已的斗彩莲碗,嘴角弯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而后平静地端起莲碗,拿了玉勺,从从容容地用了起来。
“药粥煮的不错。赏。”皇后娘娘用完之后,轻声说道。
流云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不忍,欲言又止,看到自己主子平静的神色,终于还是低声道:“娘娘,这里没有旁人,这药粥您可以不用的。您若有了……就是陛下头一个孩子,他肯定喜欢的。”
“然后呢?”皇后娘娘的声音如这秋日清晨一般,听起来散着凉意,道:“他心中有了疙瘩,只要看到孩子就会想起来无论如何也磨不平?从而宠信其他女人有意无意地打我脸面?他的孩子会很多很多,或许他最开始喜欢第一个,但却未必会一直喜欢。”
“流云,你记得,在这深宫之中,他的意志,就是一切。而我这个皇后,却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流云,你千万记清楚了,相似的话,从此都不要再提。”
310 念福宫
流云只得低声应“是”。
顿了顿,她再次开口道:“娘娘,县主她一早便起身出去逛,倒是没有同陛下碰见……娘娘您说,县主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所知道的魏薇县主,并不是一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若县主是如杨家人所言,是奔着进宫服侍皇上来的……昨晚且不提,今儿一早陛下从坤宁宫出发早朝的时候,她总该不至于再错过了这大好机会了吧?
但实际上,魏薇县主却是待应庆帝离开了一会儿之后,才出门逛的。去的也只是御花园,同皇上上朝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条道儿。
所以流云看的糊涂了。
“梳头吧。”皇后娘娘淡淡地道。
直待皇后娘娘梳洗完毕,穿上那雍容华贵的皇后服装,再上一个精致高贵的妆容,坐在偏殿处理一些宫廷琐事之时,才见魏薇手里拿了一朵“绿杜丹”的菊花,笑颜逐开地走了进来,对皇后娘娘扬了扬道:“表姐,给!”
“我在园子里逛了半天,就这朵开的最好了!特别采回来给你的”她说话间向皇后娘娘随意地行了个礼,便走到其近前,就欲将绿菊插到皇后娘娘的发髻之上。
“别!”皇后娘娘躲了一下,而后挥退了宫人,向魏薇嗔道:“可梳了好久才成的呢,别弄乱了又要干坐许久,重新梳回来。”
魏薇闻言也不坚持,把玩着那朵绿牡丹,仰脸笑道:“我倒还记得从前我们一起跑马的时候,风大的很,便表姐你又将马儿打的更快几分。有好几次表姐可是都跑散了发髻呢!回头想一想,只觉得那会儿痛快的很!如今表姐却成了母仪天下端庄高贵的皇后娘娘,却是连一丝头发也不能乱的了……”
“可不是?”皇后娘娘抿了一口茶,遥遥看着外面的天空,入目却看到一道高高的实在忽略不了的宫墙,不禁轻叹道:“进了这个大院,我便已经不是我了。”
魏薇目光闪动。将流云等皇后的几个心腹宫女也都赶开,而后挨着皇后娘娘坐在她的腿边,紧紧靠着她的身体,让她们二人的体温相传。魏薇放低声音,语带怜悯地道:“元心姐,很辛苦吧?”
这么一瞬间,杨元心的眼泪差点儿就落了下来。她眨了几下眼,像很久以前那般摸了摸魏薇的脑袋,苦笑道:“傻丫头……既然知道很辛苦。还往这里边凑干什么?总不能真是想要进来陪我的。”
魏薇却是嘻嘻笑了笑,故作点头道:“表姐怎么知道我就不是要进来陪你的呢?可我就是要进来陪你的呀?你看,外祖母和舅舅舅妈他们可都信了,都紧张的了不得呢。”
杨元心闻言深深地看了魏薇一眼,眼中有淡淡的笑意,又品了一口茶。道:“薇儿……就在刚刚你说这话之前,我也差点儿信了你是要进来的。但现在……”她摇摇头,盯着魏薇道:“说吧。你故意让我留你下来,是想要做什么?”
“这深宫之中,难道还有你想要的东西?”杨元心有些好奇。只见她随后微微坐直了些,自然便有一种威仪流露出来,道:“你说说看……我在这深宫几年,想做些什么,还是容易的。”
魏薇闻言似乎有些意动,随即又笑嘻嘻地摇摇头道:“我哪有什么事情要麻烦皇后娘娘您……我啊,只求表姐您让我住上一阵子,别急着赶我出去;然后再不限制我行动就好了。放心。我暂时不会往陛下跟前凑合的。”
杨元心嗔怪地给了魏薇一眼,而后又警告她道:“薇儿,你既然不是本着要进宫的意思……恩。我也不问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只告诉你,你千万自己小心一些。既然祖母她们都相信了你起了进宫奔富贵的心,陛下他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再见到你一直住在我这里,万一多想了欲做点儿什么,我这个做表姐的,真不一定能保下你的。”
“再说,到时候我欲保你,怕别人都还以为我不大度,在吃醋,没得皇后肚量呢。”杨元心说道。
魏薇面上闪过一丝复杂,而后将头搁在杨元心腿上蹭了一蹭,闷声道:“表姐,我会小心的。”
既然住了进来,难免要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见了魏薇之后问了红月大长公主几句,又语重心长地规劝她几句,赏了点儿东西,便让魏薇离开了。而皇太后礼佛更是不问事儿,连魏薇的面儿都没见,直接让人赏了她东西,也便将她打发了。
魏薇从慈宁宫出来之后,便问皇后派给她的宫女碧海道:“念福宫在哪里?你带我去。”
碧海得了皇后娘娘的嘱托,心想念福宫并不是什么紧要之地,便点头应下,道:“奴婢知道。县主且随奴婢来。”
念福宫其实就在慈宁宫后面。
说是一座宫殿,却更似一座囚笼,高高的宫墙将不大念福宫整个地围了起来,只留了一个甚至不到二尺款的大门,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暗红字的匾额,题了“念福宫”三个字,小小的显得十分不起眼。
这宫门也总是常年累月地紧紧关闭着。
若是不清楚的,经过此地的时候,只怕会以为里面没有住着人。
到了宫门口,碧海上前大力地拍门。
接连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慢腾腾地拉开大门,看见碧海,认出她身上的宫女服装后,忙用力将门拉开,紧接着露出一张笑成一团褶皱的老脸,讨好地问道:“给姑姑行礼。请问姑姑可有事儿?”
碧海并不理她,冷着脸让开了身体,躬身对魏薇道:“县主请进。”
那老嬷嬷并不认识她们二人,但她却认识碧海所穿的服装不仅是有七级品阶的,而且还是隶属于坤宁宫的。再听到“县主”二字,便也猜出了魏薇是她惹不起的人,忙让开肥胖的身子,讨好地自我介绍道:“老奴姓魏……”
“你也姓魏?”魏薇有趣了瞧了这老嬷嬷一眼,停下脚步问道。
“是,县主,老奴的确姓魏。这里的人都称老奴为魏嬷嬷。”那老嬷嬷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魏薇是什么意思,便只舔着脸笑道。
魏薇轻轻笑了起来,道:“碧海,赏她。”
碧海见魏薇心情不错,便塞了那老嬷嬷一